半醒矇矓之間，他感覺到身體微微的抗議。
但不是任何人的錯，若要怪罪誰，那麼就算是大雪的錯吧。
昨天的
那場大雪⋯⋯
***
因為政府補助，再加上今年聖誕夜剛好遇到週末，春田很早就開始嚷著去旅行，走啦走啦去旅行吧牧牧牧去旅行嘛，牧牧牧牧牧！身為口嫌體正直寵夫達人若自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的牧凌太當然最後還是隨著老公的願了。
只是，牧凌太萬萬沒想到春田選擇了北海道。
「為什麼北海道？」對坐在餐桌上，牧面無表情開了口，當然是強作鎮定，其實透明的狗尾巴搖得快像電風扇一樣。旅行的目的地從來不是重點，和春田創一一起旅行才是重點中的重點。
「可以去滑雪♥️」春田邊夾起一塊炸雞邊笑著回答。「輕井澤就可以滑了吧？！」牧眉佻了一下。「可是聽說那裡的雪粉粉軟軟的，很好滑，牧你在那裡比較好滑吧？就不會像上次一樣每五分鐘就倒在雪裡—啊痛痛痛好痛！你踢我幹嘛？」「嘖，只為了滑雪？」「還可以到處走走啊」「例如？」「嗯⋯旭山動物園？」「那不是上野動物園就好？」「巧克力工廠？」「那不是給小孩去的嗎？」「啤酒工廠？」「想趁機酒後亂性？」「什麼啦！⋯⋯那小樽運河？」「喔原來你細胞因子裡還有浪漫兩個字？」「牧！！」「哼⋯⋯」
剛才被春田夾起的那塊炸雞還在空中晃啊晃，最後被春田索性放下。
「所—以—說，到底去不去咩？」
看著嘴快噘上天花板的春田，牧只覺得真是很可愛，喔但不能笑出來。
「我沒說不去」「那就是要去囉～」
怎麼可能不去呢？！
**
北海道的第一站是小樽，牧凌太白天在商店街的玻璃藝品店被粗手笨腳的春田嚇出一身冷汗，但後來又被因為吃到入住飯店與店家合作的限定聖代而笑得合不攏嘴的春田萌得心癢難耐。
「牧牧牧你也吃一口，超好吃的說！」春田無視旁人，興高采烈地將盛著滿滿一大口聖代的湯匙嘟到牧嘴邊。「⋯⋯我自己來」「不用啦，來，嘴張開～啊～」
現在不是很冷很冷的冬天嗎？怎麼旅行才第一天，就像在很熱很熱的夏天一樣呢？
冬天夜晚的運河被藍色燈飾點綴的如夢似幻，波光粼粼的河面被揮灑出金黃與琉璃藍的水彩，漫步在雪白皚皚的河岸，牧聯想到梵谷的星夜。與東京的六本木比起來，這裡讓牧更喜歡而且更自在。
更自在的是，因為太冷太冷，大家都包得密不透風。因為太冷太冷，讓他可以順理成章，將手塞到老公外套口袋裡與老公的手十指緊扣，即使兩個人都戴上手套。因為太冷太冷，讓他有藉口說腦子凍壞了，趁四下無人時，撈下春田圍著厚厚圍巾的脖子，趁圍巾主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吻上對方的唇，然後在雪花紛飛的橋上緊緊相擁。
反正沒人看到，就算被看到也被雪花亂了視線。
當唇再被毛帽和圍巾都覆上薄薄白雪的春田所擄獲時，閉著眼的牧不知為什麼想到百貨公司裡甜點櫃上可愛薑餅屋上覆著的厚厚白色糖霜。
***
第二站在旭川。
老實說真的很想給春田一千個白眼，哪一種動物上野動物園沒有？
「不一樣，有企鵝散步！」「上野動物園也有。」「不一樣，這裡是北海道！雪很多很多的北海道！」「歪理。」「管我～」
雖然這麼說，但當看到一群群成群結隊可愛的國王企鵝在雪地裡左搖右晃，牧自己也忍不住脫口而出了「好可愛」。
「對吧！」穿著黑色羽絨長外套的春田笑得一臉得意並晃了晃身體，肩撞上了牧的肩，一副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的神氣模樣。
「喜⋯⋯⋯牧你喜歡吃什麼？」往動物園出口的路上，春田突然小聲對著身旁的牧說。「欸？⋯⋯嘛⋯⋯橘子果凍」「——啊吼！我早就知道你喜歡這個了啦，牧！你居然沒接到我的梗！」春田突然彎下腰在路邊的草叢隨手做了顆雪球砸向牧。
「啊喂！誰接得了你的梗啊？你這大叔！」措手不及的牧有些惱怒地拍掉防水外套上的白雪。
「這梗明明很新啊！牧你不是也有看『初戀』嗎？」還看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春田記得，那時眼睛和鼻子都紅通通卻堅持自己並沒有哭的牧非常惹人憐愛。
「這個和那個有什麼關係？」「吼！可惡！」
電視裡男主角對女主角說，當她被別人問喜歡吃什麼的時候，其實別人想說的是喜歡她。
「春田さん，」「嗯？」「那你喜歡吃什麼？」「我唷，牧的炸雞啊！最喜歡了！」「嗯哼」「幹嘛？」「⋯⋯呵，結果你也沒有get到嘛⋯⋯」牧也突然蹲在路旁，做了顆超大雪球往春田身上扔擲過去。
怎麼可能不記得這個梗呢？牧暗自心想。
「啊！你偷襲！」被雪球炸彈攻繫的春田不甘勢弱，也做起一顆顆雪球⋯⋯
咚、咚、咚一顆接著一顆，互相砸在對方身上。
喜歡，我喜歡你，真的真的好喜歡你。
如果愛意可以化為實體，現在就是雪球的模樣了吧？
***
往第三站的路上，也就是他們從旭川搭接駁巴士前往道央滑雪度假村的昨天，大雪。
北海道交通四處中斷，幸運的是，他們搭上當天唯一一班開往度假村的巴士。預計四小時的車程。
巴士在一望無際白茫茫的雪地公路上行駛著，車裡人聲靜寂，春田已歪著頭倒靠在牧的肩上睡得香甜，而牧望著車窗外除了白還是白的景色，總有種世界只剩他和春田的錯覺。
『牧的初戀是什麼時候呢？』牧回想起先前兩人一起看完初戀時，晚上春田在床上突然問起。
『⋯⋯春田さん你真的想知道？』『嗯⋯⋯反正我早就知道我不是被你帶回家的第一個男人』『⋯⋯你講得這麼酸，確定要聽嗎？』『哼！』『不要這麼計較，反正春田さん你的初戀也不是我，我們彼此彼此而已。』『哪有！你是我第一個愛上的男人耶！也是我這輩子談過最認真最認真的戀愛對象，我常在想在與你在一起之前的那些戀愛其實都不叫戀愛吧，所以嚴格說起來，牧你是我的初戀沒錯。』『笨蛋⋯⋯』
那一晚對於春田的求歡，牧回應得相當熱情，甚至開口求春田在自己體內深處埋下種子。
如果我的初戀是你，就好了。
在感受春田的熱液在自己體內爆發的同時，聽著春田喘息聲的牧忍不住那樣想著。
巴士在雪地裡停住了。因為前面有巴士車輪陷在雪地裡動彈不得。公路上的車都停了下來，司機們紛紛下車幫忙，而這一忙，等交通恢復時，已經1小時過去了，原本預計4小時的車程變成了5小時，最後在飯店大門口下車時，牧只覺得腰痠背痛的身體快不是自己的。
***
「早安，凌太。」在度假村的第一個早晨，也就是現在，睡醒的春田一臉幸福的對自己說。
腰還是有些痠的牧懶洋洋的窩在春田懷裏，沒辦法，昨天的巴士實在太折騰。「早安，創一。」
「牧你看，放晴了」春田一個起身就跳下床，並拉開飯店房間的窗簾，再轉身背對著窗外，面對著自己。太陽溫柔的在春田身上鍍上了一圈光，牧瞇起了眼，想著啊啊原來目眩神迷就是這種感覺啊。
他突然開始期待，待會兒晚些時候，能在滑雪場上逆光飛耀的春田了。
一定很帥。
帥到讓自己再度忘記呼吸，倒在雪地裏。
不過，在去雪場前，先來做些讓自己腰更痠的事吧，
反正有昨天巴士可以當藉口。
什麼話也沒說，牧手往春田方向伸了伸，什麼話也沒再說，春田鑽回了牧的被窩。
「啊，怎麼轉眼又下起雪了。」春田又望向窗外，突然發了聲，但馬上被扭起了身的牧壓騎在身下。
從現在起你只能看著我。
牧低下了頭，親吻上那帶痣的厚唇。
下雪又如何？Let it snow,let it snow,let it snow.
Merry Christmas.
_fin
頁: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