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尹莫 發表於 2022-12-16 23:24:18

  文前警告:    ▲ 第一次寫尾杉,OOC有!  ▲現代パロ,單方面的杉元性轉  ▲最後,此文送給寫文最好看的可愛EE!!謝謝尾杉大神平常努力不懈的產糧!!!  以上OK不怕被雷到就可以繼續往下 ↓





  杉元認為,他與尾形有著連和泉守兼定都斬不斷的孽緣。


  第一次重逢在十歲的春天,當時的杉元蹲在家門口,手裡頭捏著一朵翻找十分鐘才找到的小花,正打算回家時,便聽見隔壁的門被打開了。
  杉元意識到出來的可能是前天剛搬來新鄰居,抬起頭來就對上了一雙墨色的眼睛。
  一瞬間,空氣都彷彿凝結了。
  杉元驚愕地瞪大眼,明明沒有見過對方小時候的樣子,但卻能從那帶著個人標誌的眉毛與漆黑如夜的眼睛裡抓到幾絲過往的神韻。
  杉元的腦裡像是敲響警鐘般迴盪著那個人的名字。
  ──尾形,是尾形百之助。
  顯然對方也沒料到會再見到他,從視線相交那刻,杉元就在兩人眼裡的詫異裡讀懂一件事實:
  他們,都擁有著前世的記憶。


  「尾形──!」
  「杉元──!」
  幾乎是在同時喊出對方的名字,杉元先一步從地上站起來將花砸在尾形臉上,趁著尾形視線被遮掩的同時一拳朝他下巴狠揍,尾形悶哼一聲,反應極快地也將手肘撞在杉元腰腹回敬對方的攻擊。
  兩個人扭打在一塊,搏鬥著在地上滾作一團,不是將拳頭招呼在對方臉上,便是抬腳將鞋底印在對方衣服上,嘴裡不斷發出『唔喔喔』的威嚇聲,吵吵鬧鬧的把雙方的家人都吵了出來。
  「怎麼打起來了,快住手啊!」
  杉元的媽媽是最先出來的,她尖叫著將兩人分開,因為杉元掙扎得太用力,逼不得已只能半抱半拖地拉走。
  「小百!」
  與此同時,另一名女性也抓住了尾形──之後杉元才知道那是尾形的媽媽。
  她驚恐地大喊:「小百!你怎麼可以和女孩子打架啊!」
  在那瞬間尾形停下所有動作,杉元最後一拳落在尾形的臉頰上,因為正巧被趕來的大人抱走而只是輕輕擦過,倒是不疼,軟綿綿的,可尾形就是覺得自己像被狠狠灌上一拳一樣,腦裡嗡嗡作響。
  被拉遠的杉元還在不斷掙扎,小小的拳頭在空中揮舞,嘴裡奶聲奶氣地大喊著「我要殺了你」,直到被拖進門聲音才堪堪停止。
  而尾形已經失去任何反應,就像一隻被嚇傻的貓愣在原地,眼睛瞪得大大的,僵直著身板,也被他媽媽架著雙臂提回家裡。


  過後,即使杉元再怎麼極力反對,也還是只能聽從家長的話,被壓著頭去給鄰居賠罪。
  鄰居的門打開時杉元正捧著他媽媽買的禮盒一臉悶悶不樂,而尾形則還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但杉元卻看出對方打量的眼神裡還帶著不敢置信。
  杉元立刻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是的,這輩子,他是個女孩子。
  記憶回歸是在六歲的時候,杉元也曾為了自己轉生為一名女性而覺得彆扭過,但就這麼心情複雜地生活著,倒也沒什麼大問題。
  然而,自己知道曾經是個男子現在卻是女性,跟被別人知道——尤其還是曾經跟自己有過節且同樣有前世記憶的尾形知道,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杉元差點就為了尾形那個沒在遮掩的驚訝又跟他打起來,但兩人的家長還在一旁互相道歉來道歉去的,杉元並不打算惹上更多麻煩。
  他……或者說,「她」只能按耐住自己,捏緊自己的拳頭,在大人沒注意到的時候朝尾形齜牙咧嘴,一臉兇巴巴地無聲恐嚇他。
  尾形沒理會幼稚的恐嚇,只是又多看了她兩眼。
  隨後,他突然移開視線,用只有杉元聽得到的音量,極盡嘲諷地、呵了一聲。


  禮盒的邊緣多了兩個皺巴巴的捏痕。


  幸好這點小瑕疵並沒有被家長注意到,因為接下來的杉元已經被要求和尾形道歉,杉元憋到臉都紅了才小聲地說了句「對不起」,而尾形……尾形這混蛋居然還點了頭!他居然點頭!
  小小年紀的杉元還沒學習如何好好控制情緒,要不是接下來換成尾形低頭道歉,她立刻就能又衝上去跟對方打一架。
  在口頭道歉後,尾形的媽媽用了一頓鮟鱇魚火鍋當作賠罪。
  晚餐杉元吃的心不在焉,她和尾形表面上禮貌和好,桌下卻不斷的伸長腿打架,第一次吃鮟鱇魚火鍋應該要有什麼特別的感想,但最後只留下火鍋還不錯吃的淺白印象。


  這樣的痛苦還未結束。
  杉元以為當天結束後她和尾形就會老死不相往來。
  但事實上他們家長們的歉意並沒有因為一個禮盒和一頓火鍋而停止,後來幾週都在各種禮貌性的賠罪,一來一往的交流下,反倒讓雙方家庭漸漸熟悉起來。
  他們的媽媽們相處意外合拍,常常約出去一起逛街,而轉世後尾形雖然出生在雙親和陸的家庭裡,但爸爸卻很常出差,家裡大多時候都只剩母子兩人——於是杉元的童年裡,總是有隔壁鄰居來家裡吃飯的回憶。
  正因為是鄰居,在相同學區的狀況下,他們從國小便一路同校到高中,因為家長的要求,尾形便成了她的同行學伴,即使看不順眼,杉元也只能每天早上臭著一張臉和尾形一起上學。


  值得一提的是,除去初次見面,他們再也沒那麼不分青紅皂白地打過架。
  杉元反省過自己當初的衝動只是因為前世記憶的影響,現代的她與尾形無冤無仇,實在沒必要一言不合就動手動腳。
  但是不打架,中間少了阿席莉帕跟白石由竹做為調劑,他們卻總是吵架——杉元覺得自己對別人的脾氣很好,但對尾形卻耐心不足,而尾形似乎也以惹怒她為樂,三不五時就會出口嘲諷她。
  很多時候,他們的拌嘴在旁人看起來既幼稚又無聊。
  杉元會嘲笑尾形每次吃飯看見香菇就挑食、因為嘴巴毒在學校一個朋友都沒有,性格差人緣也很差;而尾形則嗤笑她學習成績糟糕透頂只剩體育分數可以過關、走路上學時腿短都走很慢,現在身為女孩子卻動作粗魯只能跟男生當玩伴。
  諸如此類的幼稚言語總是在兩人間如同擲飛鏢一樣飛來飛去,像是全身上下都有地方可以被彼此找碴似的。
  長久下來身旁的人早已習慣這兩人的鬥嘴,也不知道到底是關係差還是感情好。
  他們的互相攻擊大部分都有來有回,唯有牽扯到性別時,杉元總是只能把虧悶悶吞下。
  即使不願承認,但尾形在轉世後觀察力仍然驚人,更懂得如何一擊便正中要害──他的嘲諷時常針對杉元性轉這一點,正是因為看準了她對於自己的女性身份還擁有著一些彆扭的不適應。


  要不是親身體會,杉元從來沒想過女孩子有那麼多不方便的地方。
  不斷被要求身為女孩子要溫柔婉約,被欺負了要告訴家長而不是自己動手打回去,要她個性不能太豪放得矜持又淑女,坐下也不可以常常盤腿,不管天氣再怎麼炎熱都會被告誡少喝冰水……而最恐怖的是,生理期來的當下會痛不欲生。
  在前世的血腥戰場如鬼神般的不死身杉元,會在上學途中碰巧初經,因為經痛與滿褲子的血而慌亂到只能窩在廁所裡含淚打電話給家長求救什麼的,說出來可是會被人大笑的阿。
  杉元感覺自己對於女性的身份仍有好多無法適應的地方,即使從小就知道自己變成女性,也總是不自覺地對比前世,羨慕著身為男性的便利。
  而尾形也看穿了這點,所以才總是戳她痛處,不斷提醒著杉元現在的她早已回不去過去的時光。
  杉元只能接受,學著與女性身份的自己共處。
  人是習慣的動物。她也的確漸漸地在一堆不習慣裡尋找到接受的平衡點。
  然而,有些事情是即使努力都無法習慣的。
  縱使後來杉元已經不再牴觸要穿制服裙也還是免不了總覺得腿間涼颼颼,更別論有時候在電車擁擠時還被摸屁股騷擾。
  在尾形陪她去了兩次警局後,對方便擺了張黑得跟鍋底一樣的臭臉,渾身低氣壓的像打算在誰腦袋開一槍。
  因為家長要求以及學伴的緣故還得多花時間陪她上警局什麼的,杉元想想就不好意思,也不怪她覺得尾形嫌麻煩而生氣,思來想去就有了愧疚感。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杉元學了跆拳道跟柔道。
  一開始是為了防身,誰知道越練越沉迷,即使已經可以在面對騷擾犯時給一技乾脆利落的過肩摔,仍然是從國中一直苦練到現在。


  初見的鬧劇如同蝴蝶效應般,事情一件接一件地影響了她和尾形,最終,他們成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關係,就這吵吵鬧鬧地作為青梅竹馬長大了。


  到了大學他們總算分道揚鑣了。
  尾形考上了齒科大學,杉元則是進了體育大學,兩所學校在不同的城市,在離開前往租屋處的那天他們搭同一班電車,杉元的站更早抵達,到站時兩個人對視一眼,連一句再見都沒說杉元就下車了。
  拖著行李走出去那一剎那,杉元想:我終於擺脫你了。
  可下一秒她的腳卻好像突然生了根,怎麼樣都無法邁開下一步。
  她就這麼站在月台上,頂著逆向人潮的白眼,直到關門警示鈴嗡嗡大響,電車啟動,最後一刻都沒有回過頭。
  沒有理由回頭不是嗎?
  她這麼想,卻難以忽視心裡那道一直喊著回頭的聲音,就好比她也無法忽視背後那道如炬的目光所帶來的重量感。
  然而那些都隨著電車一併離去了,無形禁錮她的力量如同憑空出現般也憑空消失,她不知道該不該鬆口氣,只知道自己將離開車站,展開她的新生活,邁入再也沒有尾形百之助相伴的四年人生。





  ──理論上,應該要是這樣沒錯。


  「……吵死了,今天是假日門鈴你到底要按多久!」
  杉元怒氣沖沖地打開門,朝著站在門外的人大吼。
  而那個人正是她以為再也不見、實際上三不五時仍然會碰面的尾形百之助。
  什麼阿!為什麼明明兩人大學有兩個小時的車程還能夠這麼常見面啊!不是都說會很忙嗎!
  杉元覺得自己還花時間在月臺上簡直笨得可以,要是知道能夠這麼常見面,她就……就會早點離開車站了阿!尾形那天一直盯著她不放根本就是在內心嘲笑她幹嘛擋在那裡不趕快走吧?
  一廂情願的陷入感傷,為分離而難過,想想真的是很丟人阿!
  杉元又羞又惱,幾乎想要和看她出糗的尾形打一架。
  但實際上,這次尾形是無辜的。
  他們能夠有這麼多見面的機會得歸功於兩方家長。在杉元媽媽眼裡看來,雖然杉元獨立自主又堅強可靠,但怎麼說都是一個女孩子,獨自租屋在外,怎樣都無法讓她媽媽放心下來。
  於是,在杉元媽媽把這樣的煩惱告訴自己的朋友——尾形媽媽後,就順理成章變成讓尾形有空來探望杉元,確認她一人住也能安全。
  ……這些道理她都懂,但這個人可是尾形啊!怎麼可能那麼聽話!杉元想破頭都搞不清楚為什麼尾形會答應這樣的請求。
  明明學醫比自己還忙,卻總是能夠撥出時間來見面,搞得杉元也不好意思把人趕走,甚至好幾次還主動去對方那裡,只為了不老是讓對方花來往的車費。
  再怎麼粗神經都能發現這樣的相處模式有些詭異,家長們沒有察覺還能理解,但尾形這傢伙,根本什麼都知道吧?
  杉元看著站在她門口的人:隨著年齡增長,尾形與她前世記憶裡的樣子越發相像,但印象卻又比前世更加鮮明──畢竟,前世見面就只用拳頭槍管往彼此身上招呼,沒機會深入認識,更別說一起長大了。
  這也是她後來無法真正討厭起尾形的原因。
  在她眼裡看來,現在的尾形更好相處,不再只是冷冰冰的狙擊手,而是有自己情緒、喜好、厭惡,因為一些她沒搞懂的原因而大老遠跑來看自己童年玩伴的、充滿真實感的普通人。
  但這種彎彎繞繞的親近似乎連本人都沒察覺,杉元只覺得此刻站在她門的尾形就是專門來煩她的,連抬頭仰望對方的視角都能生出抱怨來。
  她不只一次感嘆著自己唯一一段長得比尾形高的國中時期結束得如此快速,國中時她還能嘲笑尾形是個矮個子,然而等到高中後,像是業力迴向般那些嘲笑全被尾形還了回來。
  她回想起在尾形第一次高過她的那天還特地來找她,那時他就這麼沉默著站在她家門口,半句話沒說,只是抬高下巴,一臉趾高氣昂地俯視她。
  擺明就是來炫耀的模樣讓杉元氣到牙癢癢,直接甩上門將人關在門外,那之後每天晚上都得多喝一罐牛奶才肯入睡。
  但沒有用,這輩子成為女性就注定在某些地方無法突破所謂的性別限制,最後的杉元比同儕的女同學還要高上許多,但相比尾形還是矮了一顆頭。
  在經歷幾年不願面對現實後杉元還是習慣性在抬高頭的下一秒又轉開視線,咕噥道:「你來幹嘛?放假才不想看到你這張臉。」
  被當面嫌棄尾形早已見怪不怪,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擺明一副壓根不在乎被拜訪的人喜不喜歡的樣子。
  只見尾形抬高手,手上拿著一個精緻的粉白色紙盒——杉元立刻就認出上頭印著這附近最熱門的蛋糕店商標,熱門到每次想買都得排隊排上好幾小時的那一種——即使住在附近,杉元也沒什麼機會買到它。
  於是,在看見蛋糕盒的那一刻,杉元的視線就挪不開了。
  「代替我母親來送你生日蛋糕。」尾形簡短地說明來意。
  杉元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有點古怪的表情。
  「雖然我想說謝謝……但我的生日是明天。」
  「我知道。但我明天有別的事情,只能提前給妳了。」
  「……」
  杉元磨了磨牙。
  「哦,那可真是辛苦你還得提前一天過來啊。」
  這句冷嘲熱諷讓尾形勾起了半邊嘴角,杉元看他被取樂的表情內心就異常煩躁,還有一點不意察覺的失落感在內心深處佔據了一隅。她伸出手打算去接紙盒,臉上寫滿了不悅:「給我吧,我再打電話去道謝。」
  她沒得逞,因為尾形把紙盒舉得更高了。
  「別人都特地來送禮物了,不會還讓客人待在妳的門口吧?」
  「有這麼不請自來的客人嗎?」杉元沒好氣地回應,隨後卻是拉開了自己的大門,「自己進來吧,反正都來那麼多次了,用不著我招待你吧?」
  「那妳倒也要表現出想招待的樣子吧?」
  杉元沒理他,轉過身返回家裡,被晾在外頭的尾形完全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用自在到彷彿在逛自己家一樣的姿態跟了進來,反手把門給關上。
  她住的地方不大,屬於簡易的一房一衛的格局,望過去幾乎就是房間的全部,而在擺上一張床、一個書桌與自己買的小茶几後,剩餘的空間就所剩無幾。
  這樣的蝸居其實對一個學生來說綽綽有餘,更何況這樣的房間早就被看過了,杉元還真的像尾形說的那樣,半點想招待的意思都沒有,就這麼跑去找房裡唯二的盤子跟餐具了。
  等她找到準備入座後,卻發現尾形還站在門口。
  放在以往,尾形早就自來熟地自己找地方坐了,但現在卻還站著,眼神緊盯自己的背後。
  杉元轉頭去看才發現對方盯著的是她的椅子,而椅子老早就被各種衣服堆成一座小山。
  「幹嘛?」杉元警戒地看著他,以防他說出什麼失禮的話,「別想我會特地為你清位置,坐地上吧你。」
  「那張椅子我上次來還沒疊那麼高,妳就不能整理一下嗎?這裡亂死了。」尾形想失禮就直接失禮,完全沒在管杉元被指出事實會有多尷尬。
  「吵死了,覺得亂就不要進來啊!」
  「要不是要送東西我怎麼會願意踏進來?妳可要感謝我這番好意啊。」
  「每個月至少都能找到藉口來兩三次的人,真要感謝是要謝幾次?而且根本就是你想進來吧,明明在門口給我就好了!」
  尾形哈哈笑了兩聲,明顯被她炸毛的樣子取悅了,也沒反駁她的話,就好像站在那裡只是為了惹毛她一樣,在目的達成後就自己隨手抓了一張坐墊,盤腿坐在茶几前。
  杉元本來還考慮著要不要把盤子往他頭上砸──每次尾形來她家時她都有一樣的想法──,但在尾形把紙盒打開後,她的注意力便被吸引走了。
  裡頭裝著兩塊精緻的蛋糕,一塊是以海綿蛋糕為底,鮮奶油與切碎的水果布丁做夾心,最上面擺著一整顆鮮豔草莓的草莓蛋糕;另一塊則是黑森林巧克力蛋糕,整體是巧克力糕體,頂端則是撲滿碎片般的巧克力片,最終為了不顯成品黯淡單調,選擇擠了小塊的鮮奶油配上新鮮的櫻桃水果作為點綴。
  當杉元回過神來,她已經坐在尾形對面,看著兩塊不知何時已經被擺上盤子的蛋糕陷入了嚴重的選擇困難症。
  兩塊蛋糕、兩個人,怎麼想都是只能選擇其中一個吧?杉元陷入苦思,不管是哪個口味自己都很喜歡,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選擇哪個好。
  她悄悄地抬起眼看向尾形,他坐在對面不發一語,眼神的落點卻不是在甜點上而是在她的臉上──顯然已經將她糾結的模樣都收進眼底。
  放在前世,恐怕光是知曉被狙擊手看著就能讓她升起危機感,恨不得立即出口相譏讓對方挪開視線,然而在轉世多年的相處下她早就對這樣的注視有了一定免疫力,不再對此有過激的反應,更甚至能夠辯清對方究竟是真的在觀察她,亦或只是單純盯著她發呆而已。
  像現在,尾形就只是在看著她,不帶有任何催促意味的等待著自己做出選擇罷了。
  這樣沉默的關注她早已習以為常,僅只看了一眼便又挪開了視線回到蛋糕上。
  她最後選擇了草莓蛋糕。
  隨手將另一塊蛋糕推給了尾形,快速念過一句我要開動了後,立即以叉子切下蛋糕一角含入口中。
  「好好吃!軟綿的蛋糕裡配上香甜滑順的布丁,多了一種口感怎麼吃都吃不膩!唔草莓也是甜的一點也不酸,只可惜只有一顆……啊啊好好吃,真不愧是人氣蛋糕店!早知道就耐心去排隊了!」
  杉元碰到喜歡的食物總是喜歡給予滿滿的評論,她旁若無人的講評尾形早已習慣,對於自己選的蛋糕能夠正中杉元喜好,心底甚至還有一種隱密的愉悅感。  杉元就這麼全心全意地享受著蛋糕,渾然不知自己所有的反應全都被對面的人盡收眼底。
  尾形觀察著眼前的杉元:她穿著一件貼身的棉質T恤,褲子的長度甚至不及大腿的一半,正大剌剌的盤著腿坐在他面前——果然沒了家長的監視,杉元立刻就解放了自己,在家怎麼方便就怎麼穿。
  他的視線短暫留在杉元的腿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一會又不著痕跡地挪開了。
  放在眼前的蛋糕他一口沒吃,連叉子都沒拿起,坐下後唯一一個動作,也僅是將手肘壓在桌子上,撐著頭一直盯著對面的人看而已。
  他耐心地等待著,直到看見杉元伸出舌頭舔掉嘴唇上的奶油,才在這個空檔裡開了口:「妳明天有事嗎?」
  「嗯?」要不是他出聲杉元差點就忘了自己眼前坐著一個大活人,她放下餐具,歪著頭想了想:「沒有吧,應該也是在家好好睡一覺……怎麼了?」
  「生日當天沒有計畫只是在家睡覺?」尾形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挑起了疑問,「不跟朋友出去玩嗎?」
  「唔……是沒有這個打算啦……」杉元回答含糊,眼神有些可疑的到處亂飄,講話比剛剛小聲不少,「想說比起生日,有更多時間可以休息對我來說更重要吧……」
  尾形看著杉元突然有些心虛的表情,身體頓了一頓,立刻就意會過來原因。
  「妳不會是想說都已經入學好幾個月了,妳連一個朋友都還沒交到吧?」
  尾形發出一個對他而言過於浮誇的驚嘆,佯裝理解的點點頭,聲音聽起來要有多嘲諷就有多嘲諷,「好吧,那留在家裡睡覺也是可以理解。」
  杉元瞇起眼,正考慮著要不要將叉子從插蛋糕改拿去插尾形的頭。
  但這樣的衝動也只是一閃而過,畢竟她早就習慣自己的童年玩伴愛嘴臭的個性,被激怒了也能很快放下……雖然最主要是因為在現代殺人非常不方便,處理命案現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冷靜、絕對要冷靜阿杉元佐一!她在內心大喊著。
  多做了幾次深呼吸,杉元才壓下了想打人的念頭,她用像從牙縫裡擠出來、聽起來略猙獰的聲音回擊道:「少囉嗦,真的要找的話我還可以找系上的隊友出門,只是我不想而已──倒是你,從以前除了我以外就沒交過第二個朋友,我就不信你狀況會比我更好。」
  她邊說邊拿叉子在尾形面前來回比劃,硬是把普通的餐具揮出刀一般的氣勢。
  被反諷自己也沒朋友並不會讓尾形有被攻擊到的感覺,他神色如常,直接無視正對著自己脖子揮舞的叉子,甚至在聽見杉元講「除了我以外」這幾個字的時候眼裡還閃過一個不易察覺的笑意。
  過幾秒後,這樣平淡的反應讓杉元開始意識到自己有多幼稚,她不滿地收回手,低下頭又回去吃她的蛋糕。
  尾形看著她臉上因為被猜中真相略為鬱悶的神情,愉快只維持一下下便被其他一閃而過的念頭給壓了下去。
  他安靜了一會,便拿著自己的手指在桌面輕輕敲著,頻率不快,聲音細微的幾乎聽不見,杉元沒注意這個小動作,更是忽略尾形身上散發的焦躁感。
  「那男朋友呢?」尾形突然開口,慣常的淡漠語氣使他的話聽起來有些漫不經心,好似只是隨口問問一樣,「沒跟朋友,總會跟男朋友去慶生吧?」
  「……哈?」
  杉元差點被自己剛入嘴的蛋糕嗆死,連忙伸手拍了拍胸口,想把噎在喉頭的那口氣給拍下去。
  等她拍完,再次抬頭時臉上滿是警惕,耳朵卻可疑地紅了。
  「你問這個幹嘛?」杉元瞪著他,肩膀緊張得拱起,試圖從對方的表情裡找到開玩笑的影子──雖然一點也不好笑,但從尾形嘴裡聽見這樣的問句,只會讓她第一時間認為對方又想拿自己取樂。
  但沒有。
  平時的尾形語氣裡總會帶點刻意的嘲弄感,好像不開口激她幾句就不滿意一樣,但此時此刻杉元卻感受不到任何戲弄。
  他是認真的。杉元意識到。
  她的肩膀隨著這個認知漸漸地放鬆了,他的態度宛若信號,將那些幼稚的針鋒相對都短暫的卸下表象,杉元不得不跟著以更認真的角度去看待這個問題。


  關於問題的答案,當然也是否定的。
  否定的不僅僅是外出的打算,更是否定她擁有一個戀愛對象的事情。
  這些日子以來,並不是沒有男性或是女性來和她告白,轉世後她的臉早就沒了那些駭人的傷疤,整張臉以大眾眼光來說也是清秀可愛,加上個性延續著爽朗大方的那一面,在別人眼中其實也是條件不錯的戀愛對象。
  可杉元拒絕了許多一個又一個來告白的人,一直都是保持單身的狀態。
  要說為什麼的話,除去一點戀愛感都沒有這種最現實的原因,最主要便是──在接納別人情感這方面上,她仍然有著隱晦難解的障礙。
  障礙所稱的並非是簡單的性別認同上的,後來這幾年她也逐漸接受了身為女性的自己──不管是生理上的發育還是心理上都是。
  但在感情上,她還是無法扭轉自己的想法。對男性還停留在兄弟情誼,對女性則因為自己感受到的不方便,也只剩憐惜保護的心。因為兩者都無法坦然接受,便選擇單身至今。
  若只是單純沒興趣不想和人交往就算了,但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因為那些前世記憶。
  即使想告訴自己已經轉世,擁有與之不同的人生,卻還是下意識延續著過去生活的軌跡走去。
  轉世改變的只是不同的年代、不同的家庭與不同的身體,可不管是個性、喜好、思考模式,她的靈魂仍然烙印著屬於「杉元佐一」的名字。
  不管怎麼做似乎都無法不被前世影響──不只是她,就連尾形一樣。
  那傢伙明明今世的家庭美滿,處於和平年代的人生也足夠順遂平安,卻還是沒能擺脫前世根深蒂固的陰影,仍是把這一世的自己活得既孤僻又難以相處。
  杉元從沒去提尾形死去時喃喃自語的那些罪惡感是什麼,尾形也不問到底那場黃金爭奪戰最終的結局──因為都過去了,現在的他們,充其量也不過只是兩個被過去記憶所糾纏的人罷了。
  他們多多少少都受了前世影響,明明轉世卻還是擺脫不了回憶,內心既彆扭又糾結,一張靈魂稿紙卻擁擠地譜寫著兩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雖然老說看不順眼,但諷刺的是,也只有彼此才能了解對方在今生所擁有的內在衝突與矛盾。


  杉元沉默以對,腦子雖然轉了一圈更真實的癥結原因,卻沒有打算讓話題往更沉重的方向走,只是想了想,故意自嘲地說:「像我這樣的,不會有人看得上吧?」
  尾形的嗤笑聲來得比平時還要尖銳,杉元立即抬眼瞪他,本以為尾形又想找碴,卻發覺他嘲弄的表情下卻帶著看透一切的篤定感。
  「這句話說反了吧,與其說不會有人看得上妳,倒不如說──不管是誰都難以入妳的眼吧?」
  他漆黑的雙眸使杉元一陣沒來由地心慌。
  「在胡說些什麼啊,我才不是那麼難搞的人……」杉元想反駁。
  「是嗎?那以前那些給妳遞過情書的人為什麼妳看都不看一眼?別告訴我妳忘記高中時那麼多人在妳鞋櫃裡塞情書約妳出去告白,妳還真的每個都當面拒絕的事情啊?」
  杉元噤聲,臉上有些彆扭。
  她當然記得,畢竟每次收到情書時尾形大部分都在場。
  她無法回應他人的感情,卻又不想以沉默來給予對方更多期待,於是總是在收到情書後,選擇鄭重且堅定的拒絕對方的表白,並祝福他們未來可以找到更合適的對象。
  尾形對她的行為總是嗤之以鼻,會在旁邊陰陽怪氣地問她是要接受還是拒絕,語氣臭得要命,搞得這件事情對尾形來說有多重要似的,但根本跟他沒有關係阿!
  杉元以為這件往事會在大學分開後就被遺忘,沒想到此刻又被提起。
  什麼啊,酸溜溜的,有必要這麼說話嗎!有沒有跟人交往到底關你什麼事情!
  杉元內心裡不爽地大吼,卻難以解釋心頭重重一跳的原因從何而起,而那頭的尾形仍然不願意放過她。
  「……所以說,什麼沒人看上根本都是藉口吧?不管是誰,是男的女的,你從來不把站在你面前的人當一回事吧?」
  尾形下了結語,又諷刺道:「無視別人的心意,又找這種敷衍的藉口掩飾自己,妳在這方面可真是傲慢阿,杉元佐一。」
  「少胡說八道!你……」
  杉元瞪著眼,開口想解釋,然而尾形猛然支起身子,打斷了她的話。
  尾形的臉瞬間拉近,伸手用力地捏住她下巴,杉元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但沒退縮。
  兩人的鼻子差一點就碰到了,她甚至能看到對方的眼睛裡倒映著自己有些傻愣住的表情。
  「我有說錯嗎?那麼,如果你有把在妳眼前的我當作一回事,根本不可能這麼輕易的就讓我進門吧?」
  對方低沉的嗓音平緩地陳述著,異常安靜的房間裡在這句話結束後又再次回歸沉默,但杉元總覺得自己的腦海還在回放著對方說的話。
  黑色與琥珀色的眼睛牢牢的在空中膠著,在極近的距離下他們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氣味,但誰都沒有先一步退縮,明明氛圍一直都像瀰漫著火藥味,但此時明顯的一吸一吐聲中卻又像極了曖昧的纏綿。
  最後是杉元先轉開視線,整個氣焰都削了下去,嘴巴糾結的開闔幾次,最後只是態度模糊地說:「不能這樣講吧?你跟別人才不一樣……」
  尾形愣了一下,隨後便也鬆開手向後退去,回去時順了一把自己的頭髮,明明沒什麼表情,但微微上揚的唇角卻洩漏出零星的愉悅。
  杉元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當下有些後悔,但說的話跟水一樣就這麼有去無回的潑出去了。
  畢竟是真心話阿,沒想太多就說了。
  杉元有些苦惱。
  尾形對她的意義的確無法跟其他人相比,先不講前世,光是他們從小到大都鬧到一塊吵在一起的情誼,就足夠使尾形百之助這個人在她心中佔有一席特殊位置。
  究竟這樣的關係是好是壞,杉元並沒有深入思考過,只是認為眼前這個人,是不能夠與其他人相提並論的。
  雖然並不想承認,但是尾形對她而言、的確是不一樣的。
  一方面是無法深入說清楚自己的感受,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這樣的坦承只會讓尾形態度更得寸進尺,杉元最終並沒打算解釋更多。
  她硬是頂著奇怪的氣氛,假裝無事一般低下頭,用叉子戳蛋糕裝忙就是遲遲不肯吃,而尾形難得沒有接話,有一絲奇異的氛圍就這麼慢慢地在整個房間裡擴散開了。
  就在杉元慢吞吞地終於把最後一口蛋糕吃完後,她總算是想到話題該怎麼突破他們這種詭異的氣氛。
  「……喂,尾形?」杉元微微抬眼覷著尾形,也沒敢認真細看對方的表情,「我說啊,所以你到底為什麼特地來送生日蛋糕給我?」
  倒也不是說她在意!杉元在內心補充,但到底有多少是真心話也只有她知道。
  尾形對杉元強硬轉移話題並不感到稀奇,只是順著她,嘴上又回歸到平常那種氣人的語調。
  「妳都沒在聽人講話嗎?」尾形看著她,明明面無表情,杉元卻能從他的眼裡讀到嘲諷的情緒,「還是妳只有三秒記憶?到了現代後連記憶都退化了,真是可憐啊杉元佐一。」
  「……你再這樣說話的話,我們就出去外面打一場吧?我最近正好缺人對練呢。」 杉元磨了磨牙。
  「妳滿腦子只想著這個嗎?難不成妳是打架笨蛋?還是不了,我可不想被說我在跟一個女人打架。」
  「哼,明明是因為你根本也打不過我才拒絕吧?」
  杉元像終於找到主場,回嗆的瞬間抬高下巴,學著尾形平常氣人的樣子喊道:「到了現代後因為違法不能拿槍,也沒有練習過任何的戰鬥技巧所以根本打不贏我,身體弱到誰都打不過,真是可憐啊尾形百之助。」
  「……」
  看著尾形這副啞口無言的樣子,杉元在內心頗有些孩子氣地喊了句「贏了」。
  然而還沒等她高興多久,便看見尾形微微垂下了視線,語氣微涼地說:
  「成為一個整天練跆拳道,明天就要22歲,卻因為太過兇猛從沒交過男朋友,大概連初吻也沒給出去、一點女人味都沒有的女性,根本就沒什麼好得意的吧。」
  啪。
  杉元瞬間扶著桌子起身,動作用力到把叉子都噴飛到地上。
  「……別鬧了,我不是來找妳吵架的,明天生日今天卻打算搞得這麼難看不好吧?」
  尾形語速飛快,將自己根本沒動過一口的蛋糕推到杉元面前,將自己的叉子強硬塞到她手裡,「這塊也給妳,生日快樂。」
  「挑在這麼糟糕的時機給別人生日祝福,可真不愧是你啊。」
  杉元朝他露出一副兇巴巴的惡臉,然而重新坐回去插起蛋糕送進嘴裡的速度卻十分驚人。
  她死死瞪著眼前的人,像嘴裡那塊蛋糕就是尾形的頭一樣用力地咀嚼,而尾形卻紋風不動,完美無視了她凶狠的吃相。
  果然,就像尾形所想的那樣,杉元那副裝出來的狠勁不到一會就散了,豎著的眉頭緩緩地放鬆下來,視線也轉到蛋糕上,琥珀色的眼裡像盛滿了高興的火光。
  她不自覺地捧起一邊臉頰細細地品味著嘴裡香甜的蛋糕,每吃上一口,便會彎起眉眼,展露著滿足的笑容。
  這個時候的杉元,倒是很符合她女性的身份。尾形安靜地坐在對方面前心想。
  就這麼順利安撫童年玩伴的前狙擊手,以一個自己都沒察覺的放鬆姿態,微微勾起了嘴角。
  享受兩人短暫的、不帶任何爭鋒相對的時光,尾形在等到杉元快把蛋糕吃完,掐著時間開口:「既然明天沒事的話,跟我出去吧。」
  杉元聽見尾形的聲音後手頓了頓。
  但很快,杉元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向尾形。
  「……什麼阿,你不是說你明天有事情嗎?」語氣算不上好,但也沒有剛剛怒氣沖沖的樣子。
  尾形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沒有回應。
  ……該不會是想講明天的事情,就是和自己出門過生日吧?杉元不敢繼續想下去,非常生硬地扭開視線,低下頭把剩下的蛋糕全塞進嘴裡,連蛋糕的感想都忘記說了。
  嘖,這塊蛋糕也太甜了吧?尾形這混蛋怎麼買這麼甜的蛋糕,是不是想讓她變胖?
  她沒意識到自己難得在吃完甜點後重點不放在評論上,有些心不在焉地吃完了蛋糕。
  「……蛋糕吃完了,生日祝賀也有了,你可以走了,我再打電話去謝謝你媽媽。」杉元拿衛生紙擦完嘴,立刻就下了逐客令,就這麼避掉剛剛的話題了。
  尾形盯著她臉上有些可疑的紅暈,沒因為被這樣不客氣的趕走而不開心,只是鼻子裡發出一兩個意義不明的哼哼聲,倒是聽話的起身準備離開。
  杉元也跟著站起身,隨後就聽見尾形說:「不用打電話,我母親說東西送到就好。」
  「哈?不打電話過去表示一下還是很失禮吧?」
  「她不介意。」
  「但是還是要講一下吧?長輩的禮物……哎,你幹嘛?」杉元一路跟到門口,尾形卻突然停下腳步突然轉過身,杉元反應極快地退了幾步才沒撞到背上去。
  「就和妳說不用了。」尾形不耐煩都表現在臉上,「打電話過去謝她她會跟妳裝傻,妳打過去也沒用,所以就別打了。」
  「裝傻……什麼?為什麼?我只是說個謝謝也沒差吧?」
  「她害羞,不想跟妳這個小輩承認她一直想念妳,即使不住隔壁了也還想著要替妳過生日。」
  害羞??
  杉元滿頭霧水,回憶著每次去隔壁玩時從來不覺得隔壁那位活潑的尾形媽媽會害羞,印象裡是個很爽朗的女性──完全不知道為什麼尾形這種陰沉傢伙還是過得我行我素,完全沒被他媽媽給影響。
  「你確定你在說的是你媽媽嗎?我怎麼記得……」
  「總之別打了。」尾形強硬地替她決定,隨後話鋒一轉:「與其說這個,倒不如說回明天吧,我明天早上8點來接妳。」
  「……不是,我還沒答應吧?」杉元咕噥著:「而且8點太早了吧?你是小學生嗎?我假日都要睡到10點之後……」
  「那就10點。」
  「我就說我還沒……」杉元的聲音弱了下去,畢竟心裡其實一點拒絕的意思也沒有。
  但就這麼承認也……太不甘心了吧。
  「……用不著這樣吧,你不是課業很忙嗎?」杉元還在做最後掙扎:「不用大老遠跑來一趟也沒關係……這難道也是你媽媽的吩咐嗎?你沒有那麼聽話的吧?」
  尾形盯著她沒有說話。
  要不是一直緊盯著,杉元恐怕就會錯過他眼裡一閃而過的情緒。
  ……就像一場風暴在黑夜裡醞釀似的。
  杉元呼吸微窒,正想抓緊那轉瞬即逝的感覺,尾形卻突然伸手,用拇指簡短的在她的唇角快速劃過。
  尾形很快收手了,要不是殘留的感覺太過明顯,杉元還以為是幻覺。
  「總之,明天見。」
  尾形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走,只留下杉元還傻愣在門邊。


  幾分鐘後,杉元甩上門,大門發出了「碰」的一聲。
  杉元一言不發,明明已經轉過身,卻還是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又過了幾秒,她的身子緊貼著門緩緩下滑。
  她的臉上已經燒紅一片,胸腔緊張的心跳仿若鼓聲,明明知道沒人在看,卻還是用雙手遮住臉。
  什麼啊……這傢伙最後幹嘛那樣?都不考慮一下她的心情嗎?
  杉元想說服自己說不定是嘴角沾了蛋糕之類的,但想起她早擦完嘴,而且尾形這傢伙也不會那麼好心,就又把這個想法給推翻。
  那到底摸她幹嘛啊!
  杉元暴躁的覺得尾形肯定是在整她,然而臉上的熱度卻絲毫沒有下降。
  白癡、混蛋尾形百之助,女孩子的嘴巴是能這樣隨便亂摸的嗎!有經過我同意嗎!
  杉元氣勢十足的用拳捶了捶地板,但她卻知道,現在的自己比起生氣,其實更多是覺得害羞。
  啊煩死了,怎麼會對那傢伙覺得害羞阿!
  隨著相處時間與年齡增長,尾形的存在似乎開始從討人厭死對頭逐漸過渡到好像有點在意的青梅竹馬……好吧豈止是有點在意,但一點也不想承認阿!
  杉元不知道是得氣尾形這種踰矩的舉動,還是氣自己居然會因為這個人而心跳加快。
  怎麼會……到底怎麼會這樣啊?杉元頭痛地想。明明是互看不順眼、孽緣般的關係才對,根本就不應該對尾形感到心動的阿!
  可任杉元如何否認,她還是無法停止自己心跳加速的感覺,也無法管控自己的腦袋已經開始為明天的行程感到期待。
  畢竟這一切……本就無法控制。
  不管是她對尾形的心意,還是她跟尾形成為青梅竹馬,甚至是最開始的獲得前世記憶,這一切都是她無法控制的。


  有時候,緣分就是如此奇妙。
  她時常想,要是打從一開始她或者尾形其中一方沒有前世記憶,他們或許也不會如此針鋒相對,可能相處會更融洽也說不定。
  雖然不是不滿意目前的相處,但說到底,她其實也不是很肯定擁有前世記憶到底是好是壞。
  畢竟,過去的一切,記憶與行為、仇與恨、得到與失去,就這麼一併隨著靈魂到達現世。
  這一世,不論她想不想,她注定得背負過去的罪孽活下去。
  轉世後理應獲得嶄新的人生,卻不知何故擁有以前那些記憶,過往的回憶像是陰影一般打從懂事的那一刻便籠罩全身,像亡靈般在背後追著不放。
  他們都有著無法與外人訴說的秘密,只能揣著兩份不同的人生,過上一輩子都不會被理解的生活。
  這樣的特殊在世上,分明是種孤寂。
  然而像是神的玩笑一般,同樣有著前世記憶的他們在十歲時見面了。
  幸與不幸兼具,正因為她口中的「孽緣」,他們才能夠在來世的茫茫人海中、再與彼此相遇。
  -Fin


  其實是個雙向暗戀的故事,裡面塞了很多明明在意但卻都沒有人打算先承認有喜歡的橋段…應該很明顯吧?吧??
  話說為什麼明明性轉了卻還是叫杉元佐一主要是因為我真的想不到能叫什麼,唉想半天想不到最後就算了還是原名吧,杉元佐一這個名字很不錯阿!不用改的吧!(欸
  人生中第一篇尾杉就送給EE了,謝EE當初送我的禮物!!小小的贈文回禮不成敬意希望你還開心…雖然我一直拖到今年快過了才寫完,還在完全無相關的日子裡寫了生日相關的題材,救命(救命)
  請忽略小細節總之謝謝謝謝!你的尾杉好好看!跟你聊卡姆的時候都好開心!你最讚!希望新的一年也有EE的美味尾杉糧能吃!!(最唐突告白+新年祝賀(???

本文最後由 小草/尹莫 於 2022-12-16 23:3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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