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許克拉吉/諾斯登，諾斯登被我寫的很沒面子，會在意的請注意。
◆有私設，若有出入，一切以盆之木老師的設定為準
那一天，諾斯登抱著附近農家送來的蔬菜走進大門，如往常般用念力把門關上。他沒有馬上把菜拿去廚房，因為他想不到其他念頭，只有送菜農民所說的消息不斷在腦中膨脹。
「老爺，您聽說了嗎？今天的火刑燒死了一位神父。好像叫克拉吉？我聽別人說他是異端，宣稱吸血鬼並非全是惡魔……」
諾斯登不記得自己怎麼打發農夫回去的。那之後對方說了什麼、自己說了什麼，他都沒有印象。
等諾斯登回過神來，他已坐在曾招待過克拉吉的起居室中，整間房間宛如冰窖，舉目所及都是崎嶇不平的厚重冰壁。門口位置的冰層傳來短促的拍打聲，他的弟子德拉克——連踢到腳趾都會死的弱小吸血鬼——正冒著生命危險不停拍打結冰的門板，一邊大喊：「喂！臭鬍子！住手！你在發什麼神經？不只整間城堡，連外面的花園都結霜了！我要怎麼烤點心給克拉吉大叔啦！」
那個名字像一把錐子穿透他的心，令諾斯登呼吸不禁停滯。他從混亂的腦海撿出此時該用的詞令，慢慢的，一字一句說道：「他不會來了。」
「啊？胡說八道。明明說好今天要來……」
「他不會來了。克拉吉已經死了。」
克拉吉死了。直到說出口，諾斯登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諾斯登的城堡冰封了三天三夜，以城堡為中心，冰霜蔓延至好幾公里外的城鎮，居民無不驚訝這突如其來的寒流。但諾斯登並不覺得悲傷或憤怒。他說不出那是什麼情緒，唯一清晰的只有痛。沒有被克拉吉刺穿的心臟彷彿被剜出空洞，每次跳動都泵出無法言說的痛苦。
克拉吉曾說：「你不是該被釘入釘子的惡魔。」
你也不是該被活活燒死的罪人。諾斯登想。
頂著鳥窩頭、講起話來咬文嚼字，吃起吸血鬼小孩烤的餅乾毫不遲疑，面對束手就擒的惡魔竟還收起武器。一板一眼的神父啊，你問神能不能放過兩隻毫無敵意的吸血鬼，卻自己的同伴殺死，何等諷刺。
從此諾斯登更堅信人類皆迂腐愚蠢，就連唯一能與他交流的人類，也死於其他人類的蠻橫之舉。這種生物沒有對話的價值。
所以百年後，諾斯登殺了與德拉克共同行動的人類青年。身為摯友德拉烏斯的獨子、真祖直系子孫，竟被人類迷惑。身為師父，他必須保護這個全族最弱的弟子，在遭遇不測前先除去不安因素。
區區人類而已，除掉一個人對諾斯登而言不比去除掉一隻螞蟻費力。
區區人類罷了。
人類。
然而螻蟻般短命的人類，卻披著黑夜，再次出現在諾斯登面前，還參雜龍之一族的氣息——德拉克的氣息。不停閃爍的街燈令破落巷弄景象忽明忽暗，纏繞在青年周圍的塵埃也因此忽隱忽現。曾死過一次的銀髮人類青年，羅納德，穿著近似牧師服的紅衫向他靠近，那些微塵也威嚇般開始舞動。諾斯登睜大眼睛看著殺氣騰騰的羅納德，一眼就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人類，你對德拉克做了什麼？」憤怒化為寒意，從諾斯登周圍向外擴散。
羅納德站定，抬起被帽子遮擋的臉龐，露出微笑，眼睛卻死死盯著諾斯登：「你應該要問他對我做了什麼才對，冰笑卿。」
諾斯登痛斥：「竟被哄騙至此，德拉克，你的愚蠢超乎我的想像。你獻出真祖的心臟，就為了一個低微渺小的人類？那不是他該用的東西！」
「你哪來的資格評論德拉公做的決定？」羅納德冷冷地說。
諾斯登腳下寒氣暴漲，急速凍結的地面眼看就要抓住羅納德的腳，羅納德立即跳起，躍上一旁廢棄民宅二樓的陽台，朝他連開四槍。
「像個猴子般亂跳，你這獵人真難看啊！」諾斯登揮手以念力停下子彈，這幾秒的注意力轉移讓羅納德取得空隙，眨眼間又從二樓陽台跳到諾斯登後方，絲毫不像曾經瀕死的樣子。在羅納德的槍瞄準諾斯登後腦之際，高大的冰牆憑空出現在兩人之間。
就算隔著冰牆，諾斯登也能看見那雙藍色火焰般的瞳孔。羅納德怒目圓睜，見冰牆阻擋，大喝一聲，舉起手槍便砸向冰牆。諾斯登本想嘲弄對方的魯莽，連番猛擊下，厚厚的冰牆卻像玻璃般啪擦一聲碎裂，羅納德再用力一踹，就轟然崩落。諾斯登急忙後退，卻撞上牆壁。這是個狹窄的小巷，諾斯登這才發現自己已被誘導至死角。
這根本不是人類該有的體能。諾斯登驚愕地想。
「我們來消滅你了，冰笑卿。」羅納德舉槍說道：「獵人羅納德，與吸血鬼德拉克！」
諾斯登飛快造出的短刀般的碎冰，正要以念力揮出，眼睛卻被一縷塵土矇住，瞄準吸血鬼獵人脖子的冰刃因此偏移，僅從頰邊擦過。羅納德連續扣動板機，兩發子彈貫穿諾斯登的胸膛，將他帶倒，並把胸膛轟出大洞。
疼痛之外，諾斯登感到更多的是錯愕。即使化為塵埃也要阻止我？德拉克，你為何要為那個人類做到這種地步？
神智漸漸模糊時，諾斯登似乎聽見德拉克的聲音，在他耳邊悄悄說：「諾斯登，你也明白吸血鬼的佔有慾很強吧？那是我的人類，我的搭檔，所以我不會再忍受失去他的空洞。我把他的命搶回來，你休想再搶走第二次。你就好好品味心臟開洞的滋味吧！」
諾斯登突然想起了克拉吉。
空洞。失去的空洞。他聽到克拉吉的死訊時有這種感覺。諾斯登甚至還不明白克拉吉對他而言算什麼，那名神父的性命就被強行奪取，而他無能為力。如今諾斯登最該保護的孩子心頭也被挖出空洞。兇手正是他自己。
我成了自己最鄙視的迂腐之人。克拉吉，若神的旨意說你的決定大錯特錯，你會乖乖聽從嗎？若你早知道那個疑問會要了你的命，你還會不會執意要求個解答？
直到諾斯登失去意識，他詢問的虛空都沒有回應。
羅納德俯視倒地不起的諾斯登，見他的身體慢慢被冰覆蓋，堵住創口，甚至越凍越厚，於是再次舉槍瞄準。他身邊的灰燼卻纏住槍管輕輕搖晃，似乎在示意他把槍放下。
羅納德喃喃說道：「已經夠了？我可不這麼想，就是因為他，你才會……。」
聞言，羅納德身邊的微塵舞動得更快更急，凝聚成一支戴著白手套的半透明手掌，按在羅納德手腕上。
羅納德嘆了口氣，抓起那支手，送上一吻。微塵凝結的手立刻停滯，任憑羅納德的嘴唇輕輕滑過手背與纖長的手指。那手顫抖著，落在羅納德被劃破的臉頰旁，緩緩沿著傷口邊緣撫摸。
羅納德緊繃的表情放軟下來。「算了，既然你這麼堅持的話。」他把槍收回槍套，雙手捧著漸漸消散的手型塵埃，按在自己胸口。「我當然沒有忘記，我們的目標是人與吸血鬼共處的未來。只要冰笑卿別又出現在我面前，可以吧？」羅納德的殺氣一掃而空，對身邊的塵埃嘻笑怒罵，就像以前他的吸血鬼搭檔還有身體時一樣：「走了，回家，要是拖太久，其他吸血鬼可能會發現我們。接下來去找能讓你恢復的方法。當然英國也要去，德拉公你說什麼傻話？找龍大公跟找讓你恢復的方法當然可以同時進行啊？」
他走著走著，向虛空伸出手：「這個時間外面已經沒人了。德拉公，來牽手吧？」
人類青年的眼中充滿期待。微塵起伏飄搖許久，再次凝結成戴著手套的纖長手掌。羅納德終於開心地笑了，握住飄在半空中的手掌，緊緊交扣，離開逐漸冰封的暗巷，回到永夜籠罩的大街。
本文最後由 orangesnail 於 2022-9-19 00:5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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