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iya 發表於 2022-5-26 00:17:49

朗尼史葛爵士樂俱樂部充斥著跳動的音符,樂手的手指像是雨隨著風暴落下,用繁複的氣勢演奏最世界上抒情柔美的曲調,紫紅色燈光將食物映照成無法辨識的樣貌,還有桌子上那些深淺不一的琥珀液體,天使和惡魔隱身在人類之中享受著人類辛勤創造的成果,浪漫還有曖昧。那些可憐的樂手在每一段獨奏間非得要改變一點旋律,就好像宣告著沒有什麼會永遠相同,天使拉斐爾熱情十足的為演出鼓掌,吸引了克羅里的目光向著天使看去,霓虹下閃爍的目光和側臉剪影照映在墨鏡鏡面上,只有一瞬間,但某種東西進入克羅里的胸膛(魔鬼沒有心),使他堵住了呼吸。「天使,我好像噎到了」克羅里有些尷尬的撫摸著胸膛,似乎想要把那股異樣的感覺往下趕。「你這可憐的傢伙」克羅里的同伴,亞茨拉斐爾驟然從對音樂的陶醉中被打斷,注意力轉向同伴。「是這裡嗎?你不應該喝那麼多的」天使與帶嗔怪,撫上克羅里的手,試著找到胸膛作怪的區域。克羅里被摸到的區域像是著火了一樣騰起一陣熱度,從手臂到胸膛的中央,他的循環系統像是擂鼓一樣,血液在耳中嗡嗡作響,蛇類是不可能噎死的,牠們有呼吸管可以在吞嚥大型獵物的同時呼吸,但克羅里還是坐直身體,只為了擺脫這種異樣。「我,我需要調整一下我的肋骨。」在天使詫異的眼光中,克羅里將上半身伸長到人類無法達成的程度,重新排列好那些喀喀作響的肋骨。「我好了,我完全還原了。」他很想表現得正常,但沒有,完全沒有正常,從搖滾歌手變成鄉村土老帽的那種不正常。
「今晚的演出是不是很美,那些小小的手指,我一直驚訝於它們可以移動的速度。」天使亞茨拉斐爾走出俱樂部時還在調整那條綠色格子圍巾,惡魔順勢接過他手上的呢絨帽子和羊毛手套。「確實很精確,而且誘人。」惡魔意有所指的望向情不自禁親吻的觀眾,火熱的情緒感染了旁邊的人為他們叫好,他和天使交換了一個眼神,獲得有點勉強的許可。旁邊的青少女咯咯笑著拿起手機拍攝影片,天使與惡魔無所謂的擦肩而過,如果他們留下,過不了多久會目睹一場精彩的捉姦大戲。「我一直覺得他們是很可愛的一對。」天使有點遺憾的說,他稍稍猶豫後還是停下腳步,轉頭回去拍拍男人的肩膀。「老兄,買張彩卷,樂透今天開獎。」克羅里在遠遠的街角停下來,他看著天使帶著滿臉的微笑向自己走來,像是個小學生惡作劇後的雀躍。「克羅里,你在笑,發生什麼好事了?」「胡說,天使,我在嘲笑你浪費時間做沒有意義的事。」「我沒有見過這樣的柔軟在你臉上。」「現在你很殘酷了。」§克羅里的笑容烙印在亞茨拉斐爾的腦中很長的一段時間,他確信自己忘記了某種很重要的事情,只因為惡魔總是受盡折磨的樣子,不代表他們非得要一直處於受盡折磨的狀態,想通這點的天使突然覺得自己作為朋友實在非常失職,他關心著一切生物的福祉,卻從未關心過自己朋友的苦瓜臉,也從未關心過克羅里是否快樂。誠如善書所言『如果只有信心,沒有行為,這信心就是死的』,拉斐爾決定採取行動做一些他們都享受的事情。也因為如此,倫敦風格陰雨綿綿的公園,連風雨無阻的薩克遜人都閉門不出的夜晚,克羅里看見天使孤身一人站在路燈下小得可憐的光圈下,拿著巴掌大小瑟瑟發抖的龜葉竹。「見鬼了天使,我從來沒見過你捅出這麼大的婁子需要送我禮物的。」天使露出羞赧的表情,有點想藏起手中的盆栽。「喔,不,這個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克羅里接過那盆小得可憐的植物,塞進口袋,看著欲言又止的天使。「我、我只是想到,有些事情我們從來沒有做過,雖然天氣,我不是故意選在天氣這麼糟的時候,雖然這對我們來說是好事。」天使緊張導致話癆的毛病在此時暴露無遺,他手足無措的舉起大傘為克羅里遮雨,笨拙的用手勾住手臂。「天使」「我不知道怎麼說,我只是突然想到,而且今天真的是個好日子,只是有這些烏雲,但一切都會沒事的,只要,也許會有一點點濕,但是……」「天使!」克羅里打斷陷入慌亂的天使,看著對方的眼睛,耳邊又響起血流通過的聲音。「我們是要做一件『從來沒做過的事情』,對嗎?」拉斐爾顯然放鬆了下來,露出慶幸的笑容。「是的,是的,你真體貼。」「那是什麼?」「我們沒有一起享受過飛行。」克羅里高高懸起的心突然感到重心不穩。「你在說什麼啊?天使,我們一天到晚在飛行。」「不,我們從來沒有『享受』過飛行這件事。」天使用純良的眼神看著克羅里,笑著解釋一切。「我們從來沒有一起享受過飛行,就像那首歌唱的,在群星間遊戲。」「我不在群星間遊戲(play among the star),我只會玩弄(toy with)其他活生生的東西。」「是的,我看得出來你一直在玩弄我。」「這樣說很不公平,亞茨拉斐爾,你不算是活物(living thing)。」拉斐爾第一次露出失望的表情,微弱的路燈黯淡了下來,連口袋裡的龜背竹都譴責的敲打惡魔的大腿。「我,我很抱歉,天使,我不該這麼說的。」「我只是想一起體驗新的感受。」雨中的天使用最後的勇氣做出邀請,克羅里知道如果自己再拒絕一次,這就是最後的邀請。「體驗……真是可悲」惡魔克制不住自己的雙眼上翻,手卻緊緊握住了拉斐爾的手掌。「我就為你可悲一次。」§因為沒有人確定飛向月球時應該採取什麼姿態,所以天使與惡魔牽著手,依偎著彼此緩緩升空,雨天的公園很黑暗,沒有人能看見他們起飛的樣子。和自己單獨飛行時完全不同,克羅里只能這麼想,雖然傳說生物其實是靠著奇蹟和魔法飛行,但克羅里能夠清晰地感覺翅膀穿過雨幂,氣流環繞過天使的觸感,近在咫尺,他一寸寸的上升,看見地毯一樣的倫敦光芒四射,雖然可以,他沒有去聽裡面無數人的聲音,只聽著拉斐爾的沈默,讓兩人掩蓋進黑暗的天空和嘈雜的地面。很快的兩人就被大雨所包圍,在地上看是雲,在天上看是雨,拉斐爾的手浸濕了,水滴在全身傾流而下,他們的手握得更緊,身體也靠近了,在漆黑中只能倚靠觸覺維持兩個人的距離,他們肩併著肩,加速向雲層上方飛行,大雨似乎要帶走一切的沖刷著,但拉斐爾還在,一直都在。衝破雲層的那一刻,皎潔的滿月在兩人眼前華光四射,獲得光源的雙眼看見被明亮銀光包裹的天使,克羅里屏住呼吸,血液又開始劇烈的流動,惡魔沒有心,蛇也不會窒息,但這一切對他來說都不管用,他的心跳如此激昂,他的呼吸就此中斷。拉斐爾想看看克羅里的表情,他不抱太多希望,但也許老蛇會露出那個晚上無意間展現的笑容,在月光中,天使迎向墨鏡下的雙眼,在那雙爬行動物的眼中,流露出足以動搖世界的凝視,他失去所有矜持,所有嘲諷,在這一刻天使見到真實的、無助的克羅里,不是惡魔克羅里,只有克羅里。所以亞茨拉斐爾抱住了「那個」克羅里,平穩但快速的漂浮過最後的路程,像是一顆沒有重量的流星,他們降落在月球粗糙的表面,在那裡什麼都沒有,沒有空氣,也沒有聲音,只有寂靜的繁星和手掌大的藍色行星。拉斐爾緊緊抱著對方,但設法摘下墨鏡,他毫無阻礙的看向那個不再豎起尖刺的同伴,他笑著,無聲地說出那幾個字,月球沒有空氣,當然也沒有聲音,克羅里緊緊的抱住天使,世界上那麼繁複,只有這個天使不曾改變。他也說了那幾個字,沒有聲音的,然後他們在無聲的月球上接吻,月球沒有空氣,自然沒有聲音,但克羅里聽到那首爛大街的歌,在惡魔不存在的心中響起。______________________雜談
《In other words》是名曲《Fly me to the moon/帶我去月球》的原名,原本的名字比較隱晦,也比較委婉,是我喜歡的取名風格。
本篇又名《如何取悅傲嬌惡魔丈夫》或是《純潔男友帶我飛》。
老蛇在中段應該對所謂「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有點錯誤期待,習慣就好,不按牌理出牌才是天使的套路。
如果有哪顆植物膽敢違逆老蛇,肯定是天使送的那顆龜背竹 #丈夫送我便宜兒子 #恃愛而兇
我引用了聖經雅各書2:17 「照樣,如果只有信心,沒有行為,這信心就是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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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好預兆/Good Omens│CA ] 換句話說 In Other Words [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