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抓阿光22歲時。
3.與「本因坊手持摺扇」有連結。
4.平淡,清如水,算是私心圓一個遺憾吧?
— 以下正文 —
實屬難得,這回棋院竟把活動場地移至本因坊秀策的故鄉-因島,早早便聯絡好秀策紀念館方,上午大盤解說,下午指導棋,看來是要熱鬧熱鬧。
進藤還是從和谷口中聽到消息的,當下他微微愣了幾秒,才感覺和谷的手在自己肩上推了把。
「唉,真不知道主辦方在想什麼,他們不嫌麻煩,我們嫌啊?」和谷微發牢騷,要是他知道因島之於進藤的意義,大約也不會如此大剌剌對著某人開口,再其實主辦方也顧慮到大家不便,這還給了新幹線車票,來回算院方的。
「嗯。」進藤只輕輕回了聲,聊表附和。
說來這次場地的選擇和進藤還脫離不了干係,每到五月五日,如時間允許,進藤總會跑一趟因島,與秀策紀念館的館員早就打成一片,被抓著下指導棋也不是一兩次了,當地棋友看見職業棋士難道還不眼睛放光?石切神社也是熟門熟路,又不知哪次被天野得知,輾轉成了啟發這次主辦的源頭。
算無心插柳嗎?
也無妨。
「你去嗎?」進藤拋出問題。
「去啊,反正那天有空,是不是該讚美一下棋院排賽程的能力啊?」和谷搔搔下巴,又把話鋒轉回友人,道:「你這問的倒像自己不去一樣,不是吧?進藤本因坊?」
進藤笑笑,只道:「你管我?」
這話後頭,就是哥兒們一陣打鬧,不時飛來「小子」、「翅膀硬了」,諸如此類,這兩位大概到不惑之年還會繼續這般。
在與和谷過招不久後,進藤的手機也接到某人的訊息,只是簡簡單單問了句:「過夜?」
「我是想待個兩三天。」進藤按下送出。
手機再度亮起:「好。」
忽然間,進藤想起方才和谷說了地點,那時間說沒說?再腦袋晃了圈,嗯,必定是對方有提,但自己沒在聽,便又輸入幾個字:「是說,你知道活動日期嗎?」
這回對方回應的要比前封遲點,但終究還是回了:「五月五日。」
「什麼鬼?有這麼巧的?」進藤不免吐槽幾句,看來今年要省一趟車錢了。
佐為,我又來了。
這次,還有某人一起。
這會兒,進藤乾脆直接打過去,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嗓音,不疾不徐道:「什麼事?」
當然不須拐彎抹角,進藤直說:「要不要提早一天先去趟竹原?」
「也可。」塔矢聞言,也不是第一次走這方行程,便答應了。
「那好,時間我們見面約!」進藤繼續。
「你,這次怎麼不先去墓前?」這次塔矢提問了。
「沒啊,想先和你來一盤。」進藤答道,這語氣讓塔矢彷若瞧見電話那頭的聳肩。
「嗯。」塔矢沒再多問。
話畢,雙雙掛上電話。
想先來一盤。
用著虎次郎使用過的棋具。
如此而已。
和谷得知進藤要先一步登島時,他彎著臂膀,架著進藤的脖子又是一陣碎唸,其實面對進藤的各種猝不及防,他早就習慣,而碎唸也不過是習慣的衍生罷了。
「和塔矢亮?」和谷連名帶姓,他心裡知道這句話根本可以改成肯定句。
「嗯,會先去一趟竹原,5號活動上見。」進藤這邊乾脆交代行程,畢竟和谷媽不是叫假的,啊口誤,是兄弟才對。
「竹原?」和谷複述,只覺得有些耳熟,他研究過秀策,但大約只限棋盤上的事。
「那裡有虎……秀策用過的棋具,怎麼不知道吧?」進藤一派輕鬆的講道,但改口秀策。
和谷挑了挑眉,開口:「是是是,你最了解秀策!」身為進藤的友人,他也不是不知道對方當初對本因坊頭銜是多看中,再往前,北斗盃那時的事雖然被進藤用一句「我誤會高永夏了。」打發,但也不是沒瞧見進藤的毛燥。
在誤會成立前,還必須要有那份對秀策的執著。
不是嗎?
「那你是要去下棋的?」和谷把話題往下。
「是。」這次進藤回的簡單,眼裡卻閃過許多情緒,或許由思念開頭,涓涓細流承載著悲喜,綿延。
「我賭你贏一目半,正負半目,猜對要請我喝飲料。」面對這樣的進藤,和谷總是可以幽默以對,他知道追問的時期已經過了。
「輸了要請我吃飯。」他補上。
「蛤?」進藤大大的回了聲,接著道:「欸不是啊!輸贏你都有份?哪有這樣的?」邊說著,進藤的嘴角勾起,笑了。
「那是當然,賭你贏一目半是看重你,請我喝個不為過~」和谷繼續。
「那輸了難道不該你請我,算安慰我嗎?」進藤回。
「當然不是。」和谷撤去一臉笑,轉而一臉正經向著進藤,開口:「兄弟輸棋,痛在我心,兄弟請客,慰勞我胃。」
「鬼扯。」
「不然你以為兄弟怎麼當的?」和谷一臉訝異反問。
「是兄弟還是損友啊?」進藤又笑了下。
另外那頭,院方得知兩位的行程後,也沒多大反應,反正那兩人哪次不是鄰座、哪次不是同房?只在電話中確認5號晚會入住旅店,況且有塔矢在一旁,還省去提醒進藤活動時間這點,便沒什麼別的事了。
5月4日,于竹原,用過午餐的一黃一綠已在棋盤兩方坐下,進藤執黑,輕巧的於小目落子,塔矢跟上第二手,點了個星位。
本下棋不語,然此刻進藤在雙方都佔角後卻一反常態,他開口:「塔矢。」語音當是有話。
塔矢抬眼,正好對上進藤的目光,回:「怎麼?」
哇,難得啊!塔矢亮先生竟然沒有直接請他好好專心對弈,其實呢,他原本是想這麼做的,孰知一抬眼就看見那雙眸子,似有話要說。
「欸你竟然沒叫我閉嘴?」進藤佯裝詫異,邊說邊落子。
塔矢臉上未見波瀾,只回道:「你現在是要跟我邊聊邊下棋?」頓了頓又補上:「不然有話快說。」話畢,垂下眼簾,落子。
面對塔矢的不驚不乍,進藤遲遲未落子,望著塔矢的雙眸又更認真,他開口:「之前有想過你當初是該生氣,只是兩年前拿下頭銜後,我才更有實感,你犧牲挺大。」後頭五字,進藤語速放緩似想讓友人聽得更清些。
這沒頭沒尾的,忽然提什麼犧牲,他塔矢亮為了進藤生過的氣還少嗎?
但試想,真正氣到心底的,屈指可數,動怒又犧牲的這掛,無非是指國中時的三將戰。
那時,真的,很氣!
要不是尹老師,連謝謝指教都不想說!
「為何突然提當年的事?」塔矢再度抬眼,直視進藤。
「如果要道歉就不用了。」話者嘴角勾起淺笑,很淺很淺,此話乃是不鹹不淡的打趣,不孰悉塔矢的人大概聽不出來。
對於塔矢鮮少的幽默感,進藤曾經抱有「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的胸懷大志,原本以為友人在耳濡目染之下,可以沾染上自己一絲絲玩笑氣息,好吧,就說是「原本以為」了。
這打趣進藤是懂的,跟著對面輕輕揚起微笑,也懶得吐槽對方的幽默細胞是否突變,回道:「近來才發現時間對圍棋很重要。」
「而且你撲了一場空。」進藤下結論。
「當下挺空,不過那時候要不是那一場,我對於要考職業棋是這件事其實一直覺得不踏實。」塔矢如是說。
時間是緩了,但心裡頭落實了,好像還可以說被推一把。
「而且我這個『撲』,以現在來看還挺划算。」塔矢刻意在撲字上拉長了點,目光又落回進藤身上。
「其實當時也挺划算的,買大送小,只是小的那個棋力會讓你炸毛,大的那位又需要小的這位靈媒而已。」進藤在腦中胡亂想了一通,這才開口:「以投資報酬率來看,還真的挺不錯。」
進藤先前說的那句「近來才發現時間對圍棋很重要。」在某些人耳裡聽來可能有些不是滋味,15歲成為職業棋士,20歲拿到本因坊,重點是,成為職業棋士前,他摸圍棋的時間真的算短。
「而且進藤股還會繼續漲歐。」進藤夾著棋子,還是不下,這會兒隨著話往上指了指。
「呵,無聊。」塔矢沒有否定進藤會繼續變強的可能性,繼續道:「那顆棋子你是要下不下?」照著速度下去,是要通宵了,那還是催促一下才好。
「塔矢。」進藤正色,又說:「謝謝。」
「肉麻。」塔矢回。
又是如此。
又是一句有些突然,卻真切的「謝謝」,然後話題就被進藤自行作結,這一切無疑是提醒塔矢,進藤身上那半清半明的謎團依舊,這聲謝謝他接了十次有,每一次都彷若離謎團核心再近一步,塔矢還曾猜想過,進藤可能在拿下頭銜之後會予自己娓娓道來,但在他去尾道車站找人時,便打消念頭了,進藤看來多了股堅毅,好像他自己又找回了什麼、又下定什麼決心,他改而祝賀友人。
總有一天是吧?
好啊,看你要說幾次謝謝,我等你。
我相信你。
說與不說,我也一如當時那句。
「你的棋就是你的全部。」
有你已足矣。
繼肉麻二字之後,塔矢又開口道:「我也要謝謝你。」只見進藤聞言,這次真真一臉詫異,望過來,換他開口:「謝我啥?」
聞而未言,塔矢心中有句話沒說「謝謝你這麼奇怪!」非褒非貶,但要某人聽去大概會開始為自己喊冤,真是,誰才要喊啊?
見友人一臉似笑非笑又遲遲不答話,進藤回:「什麼鬼,講不講?」頓了頓又說:「憋著會岔氣歐!」嗯,毫無根據。
「你想聽實話?」塔矢反問。
「對啊!你難得謝我一回欸!」進藤接話,這才總算落子。
「謝謝你坐到我的對面。」塔矢回,白於十六之五靠上進藤的黑。
突然語塞,進藤接這顆直球還真有點措手不及,他道:「你才肉麻。」
語音未再起,取而代之的是雙方的落子聲,這下黑白勢力快速的在盤面蔓延,最終以進藤第330手坐收,黑以1/2子勝。
「欸,我贏半目啊?」進藤想起和谷的打鬧,繼續唸唸有詞:「看來我不用請喝請吃了歐?」遂笑笑。
「請喝請吃?」塔矢複述問句。
「和谷那傢伙跟我賭棋!」進藤開始喊冤:「賭我贏一目半,正負半目,猜對了,請飲料的是我,我輸,請吃飯的還是我!」頓了頓,他繼續:「你有看過這種穩賺不賠的賭博嗎?」
「一目半?」塔矢伸手順了順髮尾,又開口:「他倒是很看好你。」
「嘖嘖,講得我贏不過一樣?」進藤為自己抱不平,再次道:「但你看看,現在我什麼都不用請哈哈哈哈哈—」
兄弟怎麼當?
當然是互損互助、相愛相殺啊!
「塔矢我問問你!看兄弟吃什麼最開心?」進藤靈光乍現,拋來謎題。
「……拉麵?」塔矢有預感等等會是個極其無意義的玩笑。
「拉麵是我的!」進藤捍衛主權。
挑眉,塔矢望著進藤,一副「好,請講,我洗耳恭聽。」
「吃鱉啊!」此話一出,進藤樂得很,後頭又接續一連串笑聲,贏棋的喜悅已被和谷啥都喝不著、吃不到蓋過。
嗯,這就是兄弟,千真萬確。
果真如塔矢所料,他輕嘆口氣,道:「幼稚。」孰不知自己遇上進藤其實有時候也……嗯。
理好盤面,覆盤開始,這一覆完眼看還有時間,兩隻索性再來下快棋,他進藤光也不知道發什麼瘋,十秒一手下完,又喊著挑戰五秒一手。
「發什麼神經?」塔矢悠悠的說:「你等等噴棋子直接算你輸。」
哈,當真一語成讖。
兩隻下棋你來我往,節奏已經夠快但下到興頭上,還給加速了,那位進藤光先生呢,從小到大就沒友人那般舉止優雅,一個沒夾好!
棋噴了!
這一噴,四目相對,雙方嘴角忍不住失守。
「好蠢哈哈哈哈哈—」進藤吐槽自己。
「白癡。」塔矢趁機打劫。
話落,進藤鬆鬆肩膀,往後一倒便道:「我輸啦。」整個人放鬆許多。
連著幾盤棋,眼下時間直奔十點,連吃飯時間都給忘了,進藤不禁覺得有點委屈,怎麼塔矢沾染不上自己的幽默感,自己卻學成了對方不好好吃飯?感受一下肚子唱的是什麼調,倒也不餓,進藤爬起,開口:「餓嗎?」
塔矢看了眼手錶,也開口:「先去住處吧!」
「也好。」進藤答。
前往住宿途中,兩位眼瞧有便利超商,決定簡單買些食物帶上,隔天早上還有活動的他們,俐落料理自己,這回已經雙雙在被褥上躺好,也不知怎地,進藤才鑽入被窩不久卻已覺得精神快被抽離,在人快斷線之際,勉強輕聲道:「塔矢,晚安。」
「晚安。」塔矢回,轉頭看看進藤已經睡下,他悄聲爬起,嘆了口氣,細聲:「又睡沒睡相。」與之同時伸手將某人的棉被好好安在胸口,這才躺回自己的被窩。
現下,大約也過十二點了,而那位睡沒睡相,正緩步入夢。
那個似曾相似的夢。
「我……在夢中?」進藤自問,又低頭望向腳,果真,穿著鞋,與那時的開場幾乎不謀而合,就是順序有點兒不同。
當真故地重遊。
但因風揚起的紫髮主人大約不會出現,進藤彷若心中有底,仰頭,遂見一片紅透的楓葉隨風飄揚。
「這季節有楓葉?」隨口一句,進藤跟著楓葉走。
紅楓忽快忽慢,因風而起因風而下,終而緩緩墜落,不偏不移的落於一張棋盤之上,進藤只是靜靜跟著,跪坐在好似一開始就為他準備的墊子上,也就入席這個動作讓他瞧見靜靠在棋盤邊緣的摺扇。
是了,是那把五骨蝙蝠扇。
拾起。
進藤順開摺扇,彷彿受到衝擊,他愣了下,這才恢復呼吸節奏,支手輕撫扇面,很輕、真的很輕。
「……我很快樂,嗎?」開口照著扇子上的墨跡讀出字義,字跡娟麗秀雅,一看便覺是出於他之手。
想著那日、那場夢、那懷念的笑容,進藤嘴角微起,開口:「我知道。」
人是笑著的,但眼眶還是包不住水,一顆晶瑩剔透滑落,落於扇面。
「哈,我怎麼遇上你就這麼愛哭啊?」進藤自嘲,持扇的手又掐緊了半分。
只要我還下著棋,那便也是你。
我帶著你的棋,向前。
這便是執著。
收扇,進藤轉醒了。
「進……」耳畔似有人呼喚,濛濛的,聽不清。
「進藤。」啊,這回聽清了,是那個孰悉的嗓音。
眨了眨眼,進藤總算找回自己的意識,轉頭尋找嗓音來源,便看見塔矢單手撐住上身,神情略顯擔憂的往這裡瞧。
面對一瞬寂靜,進藤率先打破,開口道:「大半夜不睡覺,叫我幹嘛?」
「啊,是原本那個進藤,稀鬆平常的口氣。」塔矢內心想著。
可剛剛進藤分明在呢喃著什麼,貌似有出現Sai……有嗎?
很可惜,當下塔矢也半夢半醒,在與睡意抗衡一陣,好不容易把自己拔離床鋪,剛湊近進藤臉龐,原先要接續的動作便硬生生被打斷。
晶瑩圓潤的珠子槍走了塔矢的目光,順著熟睡之人的臉龐,隨地心引力滑下。
臉頰上的淚痕還濕潤著。
「進藤。」於是塔矢開口呼喚,但人被喚醒了,塔矢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再瞧瞧對方,只是一臉的「衝啥」。
塔矢理理自己的坐姿,開口:「你哭了。」
聞言,進藤心頭抽了一下,伸手探去自己的臉,尋見淚跡。
見友人依然無語,塔矢自己接話了,他說:「是做了噩夢?」口氣溫溫的,似是想讓人舒緩下來。
話畢,又是小片寧靜。
「……哈,相反呢。」進藤輕聲。
塔矢在心裡斟酌了一下「嗯。」他輕輕答道,也在語音剛落,躺回自己的被窩。
見某人如此行動,進藤抹去臉上的濕,開口:「你就不問我夢到什麼,哭啥嗎?」
「你要講還由得我睡嗎?」似是調侃,但塔矢語氣顯得柔和,倒也不像調侃了。
從那日起,塔矢便只是耐心等待,說到做到,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而說到底,一切也建立在雙方的信任上。
是啊,就是信任,那便沒什麼好糾結的了。
「我夢見『我很快樂』。」進藤回,此話並不假,而說話者眼底是一片柔和。
「那就好。」
「嗯,就好。」
「睡吧。」
再次,雙雙道過晚安便闔上眼,或許這次,這兩人會於夢中相見,再來到那棋盤前,執棋、較勁。
『阿光,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阿光,我很快樂。』
— 完 —
註:圍棋術語「撲」,意指先讓對手吃自己一子,在反吃對方,先損己再取利,與當時塔矢因為進藤犧牲了許多事、做了許多事,之後總算苦盡甘來(?),獲得了一位畢生的對手,覺得這部份與「撲」有幾分相似,便用上了。
本文最後由 阿P 於 2022-6-21 19:18 編輯
佐為與楓
五月五-致佐為今年只有圖,就放這兒吧!
這次想畫水墨可惜構圖選錯,水墨該有的寫意沒有表現出來。
佐為身後是楓樹,為什麼選了楓樹?因為第一集下著雨,被雨托著的正是那點紅,阿光與佐為的相遇就是從這裡開始。
其實本來想畫溫馨些的氣氛,塗著塗著,就成了這樣,好吧,當作是呼應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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