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ionji.S. 發表於 2022-3-6 22:48:22

‧注意事項
 此為「原創 BL」之創作。 關鍵字:年齡差、多攻一受、非正常價值觀。 其實算有自己的世界觀,基本上是「放飛自我、開心寫什麼就寫什麼」系列。 另外,文筆不好還請多多包涵(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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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化無止境,花開的此刻,訴說與他的故事。」

❖ 章節
  第一次的情人節  當貓咪的鈴鐺響起  透明玻璃前的簾子  玩火  我們的「情人」遊戲  同居假期  不潔的夏日之戀  我可愛的小兔子  Live Happily Ever After(上)  Live Happily Ever After(下)  色色課題:擁擠的電車  三人的誤算  色色課題:按摩  暫時的護身符  共犯的自白  各取所需的陪伴  櫻的苦惱  Sugar Daddy
  噩耗:無名的愛慕者 New!


❖ 其他
  2022 年末的雜談
  2023 年末的雜談
  2023 年末調查問卷 (預計開放到 2024/01/01 的中午12 點,已截止!)
  2024 二週年紀念圖 & ibon 列印

本文最後由 Kaionji.S. 於 2024-3-28 23:04 編輯

Kaionji.S. 發表於 2022-3-6 22:48:23

【花此刻】第一次的情人節     高聳的鋼筋水泥大樓林立,底下人群密集且來來往往不曾停歇。  匆忙的步調彷彿加速推進了時間前進,頭頂上的太陽不知何時已不見蹤影,天空回到了最為原始的深沉色調;象徵繁榮的人造光源代替日光點綴各個角落,使得人們忘卻了舊時日入而息的生活,夜晚隨之形成另一種獨特魅力的生活型態,此刻不少人才正要開始遊玩享樂,亦不乏滿足這些需求的店家。  車站月台上一班電車到站,又一波乘客刷票出站,一位褐色短髮的青年也在其中。  尚未脫離寒冬的二月十四日,青年穿著深色西裝而外搭一件剪裁簡約的米色風衣,脖子上圍著格紋的長圍巾,一手提著一個牛皮紙袋。他順著人潮走到車站外,各有目的地的人們漸漸分散開來,雙腳亦將他帶離了熱鬧的街區──最後佇足的街道與人來人往的大街相比顯得冷清,但也不至於沒人行經路過。  在清冷的燈光陪伴之下,青年伸手從西裝內袋拿出手機,默默盯著手機螢幕上顯示的時間,隨後視線轉移到手提紙袋內裝著的盒子,平穩沉著的翠綠眼眸溢出些許不安而激起淺淺的波紋。  不久,青年斂起眼眸並將手機收回懷裡,聽著來自四面八方混雜在一起的喧鬧聲。  直到一點一點清晰起來的引擎聲傳入耳中,青年才抬起頭。    一輛黑色轎車,慢慢停靠到青年所在的人行道旁。  青年上前打開後座的車門,挨著身子入座,待車門關上就聽見低沉的嗓音說道。    「抱歉,讓你久等了。外頭很冷吧。」    一名身穿黑色三件式西裝的中年男子坐在後座的另一邊,隱隱散發不怒自威的氣場。  「不會,我……」話說到一半青年輕抿了嘴唇,凝望著男子說:「因為我、很期待與您見面。」  看著說出這般話語的青年,男子正想說些什麼,卻忽然被車外稍大的聲響打擾──是一群打扮輕浮的年輕人一面打鬧一面走過不遠處的街口,讓男子不由得想到青年是與那群年輕人差不多年紀的大學生,要是穿著休閒便服或許還會被以為是高中生,不過,青年今天一身正裝多半是為了處理兼職事務。  男子伸出手撫上青年還有些冰涼的臉頰,青年溫順地往那隻粗糙的大手貼近,嘴角的弧度像是跟著微微瞇起的綠眸變得比剛才柔軟而帶些靦腆,往往神色嚴肅的男子也朝這樣的青年露出一抹淺笑。  「那麼該出發到我家了,今天我也有東西要給你。」男子隱帶依戀地收回手。  「有東西要給我?」青年邊說邊將安全帶繫上,目光剛好與前座駕駛人在車內後視鏡裡對上──駕駛人是位穿著鼠灰色雙排扣西裝的年輕男性,他面帶親切笑容向青年點頭致意,青年也回以微笑。  「對,你就好好期待吧。」語畢,男子指示前座的駕駛人開車。    車往前行駛,窗外的景色開始轉變,且將時間拋諸於霓虹燈光之中。  青年與男子不時聊起彼此近況,單純的談笑之間,悄悄來到青年也十分熟悉的路段。  經過了十幾分鐘,車子便抵達男子所居住的住宅大樓。    車子於大樓大門前停下好讓兩人下車,而青年在將手放到車門內的把手之前,身體前傾往前座湊了過去,他自手邊紙袋拿出一個顯然用心包裝過、約成人手掌大小的小盒子,朝駕駛人的方向遞去。  「里見先生。這是我做的巧克力,若不嫌棄的話,還請您收下。」  見青年遞來隱藏著甜膩氣味的盒子,駕駛人的神情一開始顯然感到有點意外,下一瞬間便綻出欣喜萬分的光采,最終還是維持平常的風度收下了禮物。他溫柔地執起青年的手,輕柔地在手背落下一吻。  「謝謝您的禮物。希望您能度過美好的夜晚,櫻醫生。」  「嗯。那麼、里見先生,下次見。」    青年下了車,走到了正等著自己的男子身邊。  兩人並肩走入大樓,搭電梯到高樓層,身影一起隱沒於其中一扇門之後。    跨過玄關來到客廳,男子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同時伸手鬆開脖子上的領帶;青年基於先前照料男子養成的習慣,主動接過男子的外套拿去臥室衣架掛好,亦將自己的風衣、圍巾跟西裝外套吊掛整齊。  回到客廳的青年,發現男子站在客廳旁開放式廚房的冰箱前,連忙走了過去。  「瀧川先生,您肚子餓了嗎?要不要我做點簡單的食物──」  「不必了,我不餓。」男子輕笑幾聲並撓了撓青年的頭髮,又說:「我只是要給你看這個。」  說完就拉開冰箱門,裡面除了一般食物之外,正中間突兀放了一個自帶手把的黑色紙盒,漆黑外觀上有著不明顯的金黃色細條紋,角落以書寫體寫著的文字令青年瞪大雙眼,那抹翠綠倏地閃閃發亮──青年這時完全沒了方才的穩重,完全像個小孩子一樣。男子的雙眼未遺漏青年每一個表情動作,不禁莞爾一笑。  青年臉轉向男子,語調高亢地問道:「這難道是『Delfina』今年新出的巧克力蛋糕嗎?」  「我記得你說過這家店,剛好到那家店附近辦事就買了。一起吃吧。」  「這樣啊……謝謝您。」好似隨著心跳,青年說話音量忽然小了些,笑容卻比剛剛柔和。  「要現在吃嗎?還是……」男子瞥向進門後青年先放到客廳茶几的紙袋。  「啊……還是晚一點好了。」    青年請男子一同坐到沙發上,接著再從紙袋拿出最後一個禮物盒。  「瀧川先生,這是我做的巧克力,還請您收下。」青年鄭重地雙手遞給男子。  「這是你的本命巧克力嗎?」沒有立刻接下禮物,男子僅口吻平淡地問了這麼一句。  突如其來的提問,青年沒能馬上說出任何一字,而在男子的注視之下,使青年意識到自己無法輕易地給予答覆,最後只是努力擠出往常般的微笑,緩和過來後才準備以梳理過的真實心思回應男子。  「抱歉,使了點壞心眼。」男子一手攬過青年,另一手制住要收回禮物的手。    「不是,您沒有錯,是我太輕率了。我不該準備這些的。」  青年的頭倚在男子的肩上,思考著他們現在的關係本就不尋常──就算是另一方心甘情願訂下,這段建立於情感不對等的關係對另一方終究是不公平的,無論如何,若是考量到另一方的幸福自己應該更加決斷。思及此,青年捏著禮物盒的手無自覺地加重,而嘴唇感受到外來的力量略微強勢地壓了下來。  一個輕且淺的吻,男子看穿了青年的想法,便在青年做出下個動作前先發制人。  「櫻,在你想著要為誰製作巧克力時,就有將對方放心裡了。我說的不對嗎?」  「是沒錯,但是……」半垂下眼簾的青年想再說些什麼,卻看見男子對自己展露的微笑。  「我很高興,你的心中有我。」男子撫上青年的臉龐,再次吻了青年。  毫無保留地表明自己的想法,男子宛若拿出自身的全部心意,緊緊擁抱青年內心確實存有而無可否認的好感;相識以來總是凜然走在前方的青年,露出了些許很少在別人面前表現的膽怯,語帶遲疑地問道。  「……即便是這樣的、巧克力,您也願意收下嗎?」  「當然。」    這一次,男子好好收下了青年的禮物,並問是否能現在拆開。  青年笑著表示可以,在男子拉開綁在禮物盒的白色緞帶時,他又在旁說道。    「雖然我一直有在做點心,但是、為情人節製作巧克力還倒是第一次。」    男子此時才察覺,在面對感情時自己到底有氣量狹小且幼稚的一面。  不光是剛剛那句壞心眼的提問,他理解青年目前的處境跟對此做出的應對、甚至背後的考量,也知曉在青年心中已逝世戀人所佔據的份量難以忽視──聽說似乎跟那個男人共同體會了很多事──他認為早已接受這件事實,可是,當聽見青年是第一次製作情人節巧克力的那一刻,心底某處忍不住暗自竊喜著。  打開禮物盒的盒蓋之後,三乘三劃分的小格子各被放入不同形狀深褐色點心,點心外層點綴著簡約的裝飾,而本來被藏於小盒子內的香甜彌漫於兩人之間,催化著誘惑彼此感官的曖昧氛圍。  「您說過不排斥甜食,不過我還是適當調整了甜度,希望合您的口味。」  「這樣啊。對了,城崎他也收到了這個嗎?」  「嗯。城崎先生他們的份,我今天上午已經交給他們了。」  「原來如此……」男子回味著下午與工作夥伴分別時對方所說的話。    ──所以才會說「這次的機會就先讓給我」嗎?  ──總是在奇怪的地方貼心。但願下回他別太欺負這孩子了啊。    「那個、瀧川先生。」青年輕聲喚著,聲音莫名有點緊張。  「嗯?」在青年呼喚下回神的男子,發覺身邊的青年頭低低的,更重要的是青年自臉頰紅至雙耳,態度沒來由扭捏,看起來像在猶豫著什麼,突然一個緊閉雙眼,微妙嚴肅的表情顯得下定了決心一樣。  「瀧川先生。不好意思,請恕我失禮了!」青年邊說邊取起一個巧克力。    冷不防地往男子靠近,青年的身軀貼上男子,只差胸口的位置未相疊。  在此之上,雙臂甚是親暱地環著男子的頸項,口裡咬著一塊巧克力送到男子嘴前。  翠綠的眼眸直直凝視男子,滿是難為情,但又期望著男子回應。    男子細細觀察了青年面容透著的羞赧好一會兒,之後才張嘴接受青年的餵食。  看著男子接下巧克力,青年好像總算鬆了口氣,便準備抽身離開。    「──唔嗯!」    轉瞬間立場對調,換男子逼近青年,嘴裡仍咬著承載青年情感的巧克力。  趁青年一時的鬆懈,男子放下紙盒後一隻大手伸到青年的後腦勺按向自己,他的嘴覆上那天真以為能就此全身而退的嘴;另一隻手扶上青年的腰,略施一個強勁的力道將青年拉到他的身上,直接讓青年跨坐於他的大腿──男子吸吮著青年的嘴,彼此的舌糾纏於一股黏膩的苦甜之中,偶爾間隙裡洩露細小零碎的喘息,青年不知是事態出乎意料才無措掙扎似的扭動,抑或是被挑起慾火而為這股快感按捺不住地顫動。  不管怎樣,雙方身體緊貼的情況下,青年有意無意的磨蹭刺激著男子是毫無疑問的事實。於是,使得男子越發渴求青年,腦海全是與青年共度的時刻,平日應對世事的沉著、拚了命想保護他時的激情以及在身下喚他名字時的情慾,總是為各式各樣事物綻放笑容,卻也有為了他的事苦惱掉淚的時候。  愈是思考,愈是捨不得將青年從自己的貪求裡解放,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時變成這樣的。  儘管如此,僅存的一絲理智終究讓男子放開了青年,他用手指勾起青年的下巴,看著青年輕喘呼氣的嘴邊有著巧克力的殘痕,淺淺吐出一口氣後暫且恢復冷靜地問:「是有誰叫你這麼做的嗎?」  男子口頭這麼問,其實心裡早就有底唆使青年的人是誰,畢竟對方已是慣犯。  「這……因為都先生說這樣做能讓您高興,但果然好難為情……」  犯人不出所料,只是青年也不是會輕易上當受騙的人,應當是縱使明白對方絕對是在捉弄他,可他還是希望能讓男子高興,才採納了對方的提議。而男子大概也知道自己的下屬是想增進他們之間的情感。  某種意義上,下屬的確成功了,不過不是因為青年做出的這個行動。    青年很聰明、往往能看清一切,唯有在愛情上是周遭人公認毀滅性地遲鈍。  每當男子看青年想著他行動時,就覺得青年並不像自身認為的一樣沒有給予他相同的愛情。  在青年心裡的稍微有好感,實際上使男子充分感受到青年想珍視重要之人的心情。    「是嗎?真是可惜,我還想繼續的。」  青年還沒反應過來,男子又輕輕舔吻過他的唇,而與那注視著自己的眼眸交會。    「嗯……請繼續做吧,瀧川先生。」青年回吻了男子。    兩人再度交纏,落下的吻不再僅止於嘴唇,青年的衣衫逐漸在男子的碰觸下凌亂。  約好與男子度過這個特殊的日子,在男子家過夜早已是預定內的事,所以青年本來便有所準備。  青年沒有任何猶豫地主動邀請男子,沒有任何排斥地接受男子投注的情感。    彷彿在巧克力催化之下,存在深處的欲望在這一刻完全暴露於彼此。    ─完─  【後記】     首先,遲到地祝大家情人節快樂!    其實,猶豫過不少次到底該不該寫這篇故事,因為這是創作出來已經很久的原創角的故事,大概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後來還是決定寫出來了,同時也決定放飛自我、開心寫什麼就寫什麼(咦?)  久違地描寫以「櫻」這名角色為中心的故事,有一點像是重新出發的感覺,因此很多情報都還是未知狀態。這篇故事裡,主要是在描寫櫻與瀧川先生一起度過情人節,因為考慮到有些情報在這裡描寫有點多餘,所以只有稍微帶到一些比較片面的情報,希望沒有造成大家理解上的困擾(掩面)  文中瀧川先生的想法佔比較多篇幅呢,本來想兩人平均一下,但不知不覺就變這樣了,雖說自己還是寫得很開心啦,希望下次能寫寫比較多櫻的想法。大致上,兩人都是有社會常識的人,也才很清楚「他們」這樣的關係很微妙──沒錯、是「他們」,這篇故事的關鍵字有「多攻一受」,在某些橋段應該也看得出來還有其他角色的存在──可是,這算是各自思考之後才維持的關係,看之後有沒有機會寫到。  不管怎樣,還是希望有讓大家在兩人身上感受到盡可能灑滿灑好的糖!    嗯……大致上就這樣、想說的應該都說完了,如果有什麼問題也歡迎提問!    最後,再次感謝大家閱讀至此(鞠躬)  並且再附上一篇後續小故事,那麼、希望大家食用愉快!  【隨篇附贈】對我們而言的幸福    灰藍色的遮光窗簾輕掩住臥室的窗戶,冬日冰涼的晨曦仍然從邊角的縫隙流入,如雪一般細緻的光芒散在木質地板,僅微量的光粒勉強勾著雙人床角落的床單,而沒機會打擾男子與青年的寧靜時光。  鬆軟的羽絨被覆蓋於兩個依偎在一起的身軀,男子環著青年的腰,青年也因此極為親密地靠在男子身邊──男子的骨架明顯比青年寬大,結實的後背有幾道老舊的疤痕,至於青年的身材雖比不上男子,其實由身體線條也看得出來有經過鍛鍊,而度過了一夜,青年身上多了一些男子留下的痕跡。  男子的眼皮輕顫,微微睜開又靜靜闔上,反覆幾次後雙眼才保持稍稍張開的狀態,然後只是有些放空地凝視懷裡的青年,或許曾又睡去幾次,可是,他一張開眼就是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青年。  尚未完全清醒的腦袋,不禁收緊環住青年的手臂,忍不住這麼想著。    ──在他人眼裡,以「情人」關係維繫著的我們,大概被認為很骯髒、不道德。  ──不過,我們之間,就算不選擇價值觀正確的幸福也是可以的。    回想有幾次青年將他們的關係劃分得乾淨清楚,利益及情愛之間的分野全都清晰得連男子也看得到那個很理想的未來──因此,男子不能接受,對他而言的確是可以邁向美好幸福的道路,但那條路上青年步上理想、卻僅僅得到了一旁為他人喜悅歡笑的身份,男子並不認為只有自己獲得一切就好。  即使強硬了些,男子認為至少自己是不會輕易放開青年的。    察覺胸前微小的動靜,男子猜想是青年感受到他的手臂突然收緊一點。  放鬆了環抱的力道,輕撫上青年柔軟的髮絲,並在接近額頭的位置落下一個吻。  低沉嗓音說出的話語宛如搖籃曲,溫柔地哄著人重新回到夢鄉。    「還很早,你上午也沒事,再睡一些吧……」  「唔嗯……」青年含糊一聲之後,似又沉沉睡去了。    ──我希望你也能幸福、所以我不要那種只有自己的幸福。 本文最後由 Kaionji.S. 於 2022-3-9 22:06 編輯

Kaionji.S. 發表於 2022-3-6 22:48:24

【花此刻】當貓咪的鈴鐺響起     「都先生,請問這袋東西是?」  「你打開來看不就知道了。放心,是好東西。」    仍時值冬日的二月,難得一見的暖陽穿過格子窗的玻璃造訪了一間歐式古典風格裝潢的咖啡廳,室內欲滿溢出來的咖啡香氣以從容優雅的步調晃過每一個角落,不時伸手挑逗似的掠過每位客人的感官,隨之感受到已然溶於香氣裡的鋼琴樂曲,輕柔的節奏令人不自覺卸下緊繃的神經,沉浸於一份淡雅恬靜。  面向街道的格子窗邊,其中一個桌次坐著兩名相貌都相當標緻的年輕男性──兩人之中看起來較年長的那位男子戴著細框眼鏡,身穿米白的毛衣及休閒長褲,外搭一件灰黑西裝,他正滿臉笑容地望著對面座位的另一名青年;青年一身整齊的白襯衫西裝褲跟一件深色的西裝背心,脖子打著一條藍條紋領帶,而他並未看漏對方笑臉裡潛藏的狡黠,只是,他認為對方大概也沒有想隱瞞的意思,畢竟彼此也認識快四年了。  青年重新將目光移回對方放到桌上的手提紙袋,接著依照對方剛剛的指示拿起紙袋,紙袋跟其內容物很輕,一拿起就發出鈴鈴的清脆聲響,青年的翠綠眼眸往袋裡一探究竟,隨後忍不住皺眉。  「還以為您找我有什麼事,原來是二月二十二日。」青年無奈嘆了口氣。  「真不愧是你,省去了我解釋的功夫。」語畢,對方啜飲了一口咖啡,推了推眼鏡後微瞇起眼露出極為愉快的笑容,滿不在乎地說道:「好啦好啦、沒必要這麼害臊嘛,反正你的確是『貓』啊。」  聞言,青年真不知道自己該附和沒錯、還是反問對方不也一樣。  「再說了,這次的東西比起之前的羞恥度根本是小兒科吧?更何況這次也只是試水溫,所以只準備了初階版。不知道瀧川先生喜不喜歡這樣的Play呢?」對方依然故我事不關己的模樣。  「等、Play?……是說、您將這些心思放在您的戀人身上比較好吧?」  聽見這般提問,對方收起本來戲弄青年的態度,鏡片後低垂的眼眸顯露出少見的老實。  「那一位為了我而選擇推了我一把,所以我也希望那一位能得到幸福。」  靜靜凝視對方變得柔和的神色,青年彷彿受到對方的感染一般,嘴角勾起一抹相似的弧度,心裡不由得想著對方本質上果然是個溫柔的人,而這一點對方所敬愛的那一位也是如此──正因為如此,儘管單純是一起委託牽起的緣分,雙方都清楚姑且算是維持在互利共生的平衡,他也還是很喜歡跟那一位相處的時光,希望那一位能一切安好。也因此,後來成為「情人」關係,他一直認為是與這個期望相悖的發展。  「如果是這樣,您太看得起我了……」青年望著對方,僅淺淺一笑。  輕輕彈舌發出嘖的一聲,對方抓了抓頭髮,拿出手機點開某個畫面給青年看。    「總之,跟你見面前,我已經發訊息給瀧川先生說你今晚有事找他。你就認命吧!」  「什麼──?您怎麼這樣擅作主張!」    青年錯愕地喊了出來,於是引來了店員跟周遭其他客人的注目。  意識到方才一時沒控制音量打擾到他人,青年便立刻起身和附近的客人道歉。  最後,在不容拒絕的氣勢之下,青年勉為其難收下了對方的「好意」。    ※ ※ ※ ※ ※    「瀧川先生,可以請您先閉上眼睛嗎?」青年如此請求著。    被人好好整理維持的客廳裡,來訪的青年與作為主人的瀧川坐在同一張沙發上。  瀧川若有所思地看著青年,更為突顯眉宇間歲月洗練出的威嚴,他心想青年今晚來到他家時的神情就有點微妙,準備晚餐到用餐結束還算跟平時沒什麼差別,飯後休息的現在又回到一開始的奇怪態度,甚至提出了這個突然的請求;至於原因他不是沒有頭緒,雖說青年來拜訪前曾親自聯絡了一回,可是,早在這之前他的下屬已經代替青年傳了訊息過來,因此他可以合理懷疑下屬又叫青年嘗試對他做些什麼事。  見青年乖乖等待他首肯的樣子,瀧川顯得嚴肅的面容也軟化許多,配合地閉上雙眼說道:「好吧。」  「嗯……謝謝您。」青年的聲音略有些遲疑拉長。  青年不再說話後不久,瀧川在黑暗中聽見自己面前出現紙類摩擦聲,緊接在後的是鈴鐺發出的明亮聲響,疑惑也如同那鈴聲零零落落地一點一點累積於心,即使這樣,瀧川依舊在一旁耐心等候。  耳朵聽著的青年動靜逐漸消失,終至一片靜默,不一會兒,瀧川聽到青年說道。  「那個、好了……請您張開眼睛、吧。」    瀧川重獲光明,卻發現眼前的青年頭頂忽然長出了一對貓耳。  青年鬆開了領帶並解開襯衫第一顆扣子,露出的鎖骨之上戴著掛有銀色小鈴鐺的項圈。    「這是怎麼了嗎?」瀧川詢問青年之餘,用手指輕撓青年的下巴。  順著粗糙厚實大手的撫摸,青年微微抬起頭,翠綠的雙眸瞇起了一些,隱約看得見頭髮之間的耳朵已透著熾熱的緋紅,瀧川想著眼前這隻「貓」的性格還真是相當溫順,同時也十分地害羞,令人忍不住覺得可愛。瀧川的手指停止了搔抓,轉而勾起青年的下巴,在青年的嘴唇上落下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淺吻之後,瀧川看著青年稍稍一愣,沒想到青年竟然紅著臉略微張嘴伸出舌頭。  瀧川會意一笑,欣然接受了來自青年的誘惑,再次縮短距離。    ──叮咚。    「沒關係。您去開門吧,我就……」青年低著頭,手摸著脖子上的項圈。  「我會盡快結束的。」瀧川起身離開沙發的時候,輕拍了青年的頭這麼說著。    從門鈴對講機的螢幕上確認這個不湊巧拜訪的客人身分後,瀧川操作對講機上的按鈕允許對方進來大樓,然後自己走到玄關等待來客──沒過幾分鐘,傳來開門以及鎖門的聲響,還有另一名男性的聲音。  「守,抱歉打擾你休息了。嗯?在我之前已經有其他客人了?這鞋……」  「不要緊。比起這些,怎麼了?」瀧川打斷另一名男性的話,打算直接切入正題。  瀧川領著新的訪客前往客廳,兩人的談話聲也愈來愈接近客廳。  「啊啊,就是白天我跟你說的──哎呀?」    「晚安,城崎先生。」青年起身,向一名西裝筆挺、長相斯文的高大男子彎腰致意。    瀧川看到青年已整理好儀容,好似方才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話雖如此,他身旁的熟人一看見青年就如往常般揚起一抹饒富興味的微笑,瀧川不著痕跡地輕嘆了口氣,但沒有出手阻止熟人湊往青年身邊。  「果然啊,櫻君你又來找守了。」城崎邊說邊摸上青年的腰,青年並未拒絕他的摟抱,因為他們之間也有訂下相同的關係,接著他近乎貼在青年耳邊地說道:「改天也來我家玩吧,就這麼說好囉。」  「如果城崎先生跟瀧川先生有正事要談,我也不好在這邊打擾,就先告……」  「沒事。我的確是要跟守說些事,但主要目的只是要拿資料給守而已。」  望著青年,城崎稍微晃了晃手裡提著的皮革公事包,臉上的笑意變得更深了些。    「就像你也帶給守一些有意思的小玩意一樣。」    滿意地欣賞青年瞬間僵硬身體的表情,城崎的手溫柔地撫上青年的眼睛旁邊,他從以前到現在都被青年那堅定且毫無迷惑注視著世界真實一面的雙眼所吸引,所以,格外喜愛這對眼睛混亂動搖的一刻。  事以至此,青年認為也不好繼續隱瞞,便走到房間將他藏起來的紙袋拿了出來。    「喔、對了,今天是所謂的『貓之日』嘛。」  「是這樣嗎?所以才會今天才會突然扮成貓啊……」  「嗯?守你不知道嗎?」    兩個大男人在中間還隔著青年的情況下彼此交談,重新穿戴上貓耳及項圈的青年在指示下跨坐於瀧川的大腿,瀧川的手緩慢遊走於青年的腰跟背脊,雖然有兩層布料阻隔,青年依然情不自禁感到一陣羞赧;城崎則從青年的後方摟著,一手捏著青年的腰,另一手的指尖滑過青年再次坦露於別人面前的鎖骨,城崎的手跟瀧川相比沒有那麼多厚繭,可還是讓青年身心為之輕顫,微微收緊攀著瀧川的手臂。  「這是都的傑作。今天突然發訊息給我,說這孩子今晚有事找我。」  「原來如此。」城崎仍面帶笑容,但眼裡看不見任何情感波瀾,本來用手玩弄著青年的鎖骨和頸項的肌膚,改以輕柔的力道將青年埋在瀧川肩膀的臉稍轉往自己,看見青年羞怯不已而泛紅的臉才用愉快的口吻表示:「真是的,真令人心寒。明明我曾如此照顧他,結果每次這樣的好事都不告訴我。」  「你也不看看,他就是擔心你會像這樣欺負這孩子,才不告訴你的吧。」  「才沒這回事,對吧?櫻君。」城崎這時像是逗弄貓咪似的搔著青年的下巴。  青年的眼眸低垂下來,低聲說道:「城崎先生……的喜好我不予置評。」  「哼嗯……貓在守面前都比較溫順呢。算了,親手將貓變得可愛也不失為一種樂趣。」  儘管這回答不合乎心意,城崎眼神也不見慍色,僅貼近青年的耳朵。    「你脖子上的鈴鐺究竟會發出什麼樣的音色呢?真期待啊。」  以此為信號一般,兩名男子開始更深入撫弄屬於他們的貓,耳邊伴隨清脆的聲響。    ──鈴鈴。    ─完─  【後記】     繼上次遲到的情人節,這次是遲來的2/22貓之日(掩面)  其實一開始只是塗塗鴉,然後想簡單配一小段文字描述之類的,結果沒想到越寫越多……    這次的故事內容也很單純,就是在貓之日玩扮演貓咪的Play(咦?)  不過,這次故事裡也讓上回情人節只提到名字的兩個角色實際登場了,分別是瀧川先生的下屬「都」跟工作夥伴「城崎」──都很明顯就是想將櫻跟瀧川先生送作堆,才會在上回及這回的故事、除此之外好幾次都向櫻提議一些有的沒的事,但心裡都是由衷希望瀧川先生跟櫻兩人都能幸福。  至於城崎先生,在這回故事終於有直接寫到關鍵字的「多攻一受」這一點了,在情人節故事他也是收到巧克力的其中一人,所以文中稍微帶到了一點,他跟瀧川先生一樣有跟櫻訂下「情人」關係,只不過,在跟櫻的互動上又跟瀧川先生的情況很不相同,嗯。基本上,在與瀧川先生互動時的櫻如同文中一樣給人一種溫順的感覺,而面對城崎先生的時候,還是很有禮貌(一見面會先好好打招呼),但不會想讓城崎先生知道剛剛兩人獨處時的Play,因為櫻知道絕對不會有好事,只是,兩人實際上也算是平起平坐的關係,櫻才會不怎麼留情地表示對城崎先生的喜好不予置評,老實說原本是想寫「城崎先生……總是很惡趣味」啦,後來還是按照中文文法、再稍微婉轉一點,不過,說不定還是有機會讓櫻說出這句話(笑)  嗯……大致上就這樣,這系列大致上就是放飛自我、開心寫什麼就寫什麼(咦?)    最後,再次感謝大家閱讀至此(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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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後由 Kaionji.S. 於 2022-3-9 22:19 編輯

Kaionji.S. 發表於 2022-3-20 23:38:15

【花此刻】透明玻璃前的簾子     旋轉門之後迎來寬廣的迎賓大廳,地板以大理石舖設並拼接出宛如花一般的幾何圖案,挑高的天花板懸掛著一盞華美的水晶燈,正對大門口的接待櫃檯前有身穿西裝的上班族正在跟飯店人員辦理入住手續,也有帶著小孩的夫妻正離開櫃台,在人員的指引下準備搭乘電梯移步到這趟旅行訂下的房間。  大廳旁,有一區擺設著一些桌椅,是供客人休息等候的會客廳,一位面色不善的黑西裝男性走到了坐著兩名男性的桌次,那人恭敬地將剛在櫃檯辦好手續而從人員手裡拿到的一組房間房卡遞給其中一名男子,那名男子年約中年,同樣一身深沉的黑西裝,外套、背心到長褲的布料剪裁貼合,突顯出壯碩的身體線條,目光有神卻頗為嚴肅,散發著一股不得隨意攀談的威嚴。    「瀧川先生,這次也請多指教了。」溫和中性的嗓音如是說。    出聲的是同桌的另一名男性,整體來看與被其稱為「瀧川」的男子相當不同,是一名看起來十多歲的少年,不同於跟瀧川一樣常見的黑髮黑眼,少年的雙眼是透著柔軟的翠綠,褐色的長髮以白色緞帶整齊地束在後頭,穿著溫暖的米色長版立領外套,裡頭是白襯衫搭配黑銀絲的領帶以及深灰的西裝背心。  「我才是。」瀧川的嘴角淺淡勾起,接著起身說道:「那麼我們走吧,櫻。」  「好的。」被喚為「櫻」的少年笑著應聲,跟上瀧川。    經瀧川的下屬帶領,兩人來到客房前,瀧川交待一些事後下屬便告辭離去。  使用房卡進到房內,各自將行李放到一旁的矮櫃上,櫻習慣性準備檢查而環顧整間房間。    「唔。」    聽見先去查看房間狀況的櫻發出的聲音,瀧川轉頭看見櫻有點僵硬的背影,似乎只是一時愣住,倘若這房間存在什麼不安全之處,櫻理應早已做出適當的應對措施,便疑惑地問道:「怎麼了?」  當瀧川走到櫻的身旁,也立刻明白了櫻之所以僵在原地的原因。  「為什麼……浴室的牆有一面是透明玻璃窗?」  櫻低聲喃喃自語,一臉困擾地看著面向床舖的隔間牆上的一大面透明玻璃,那層玻璃之後,掛於牆壁上的銀白蓮蓬頭映著稍微昏黃的燈光,朦朧的暖色灑落於象牙白的浴缸,以及牆上跟地板的每一塊灰白木紋的磁磚──浴室內的一切,從床舖這邊便一覽無遺,腦海裡隨之浮現當人在裡面沐浴的情景。  瀧川發現櫻的臉頰好像有些泛紅,於是輕拍櫻的頭提議道。  「我們先跟櫃檯詢問能不能換房間吧。」  「呃嗯……好的。」    再度回到飯店的迎賓大廳,向櫃檯詢問房間的問題,兩人卻得到遺憾的答覆。    「十分抱歉,今日的訂房已滿,所以沒辦法幫客人換房間。真的非常抱歉。」  飯店人員一邊解釋,一邊深深彎下身朝兩人鄭重地鞠躬致歉,而只要觀察鄰近櫃檯,也能看到接連不斷有已訂房的客人來辦理入住,可見實際訂房情形就是這般熱絡。如今,換房顯然是行不通了,櫻思索起除此之外比較恰當的解決方法,瀧川則從內袋拿出手機,打算吩咐下屬詢問附近其他飯店的狀況。  「如果客人真的如此介意,其實──」    ──唰、唰。    「嗯……看來姑且有簾子可以遮蔽。」  回到了房間的浴室,櫻按照飯店人員的建議拉下設置於玻璃窗牆面邊緣的拉繩,上方的百頁式簾子緩緩降下,延伸到另一側空間而帶來的視覺效果也因此被解除,卻也得到一個令人安心的隱私空間。  「也只能這樣了。」瀧川站在浴室門口看著櫻操作拉繩。  「是呢。」櫻露出小小的苦笑。    解決了浴室透明玻璃窗的問題,也重新檢查房間的狀況,確定沒有其他問題,兩人跟以往一樣分配房卡,簡單對一下各自的行程時間;隨後,兩人一同搭電梯下樓,甫走出飯店大門就看見瀧川的下屬已在車內待命,彼此簡單分別,瀧川乘車離去而櫻稍稍揮手目送,接著櫻也轉身獨自動身前往他處。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來,兩人皆在外用完晚餐,才回到飯店休息。  瀧川比櫻還早一小時左右回到房間,所以他已先洗完澡,穿著飯店提供的睡衣坐在單人沙發,手裡翻閱著資料,而晚回來的櫻向瀧川打聲招呼後就到浴室洗澡了──溫煦的燈光下,褪去了一件件衣物,拿起蓮蓬頭轉開水龍頭,流出的熱水打濕頭髮跟肌膚,終墜落至地面,浴室內迴盪的水聲彷彿令身心逐漸沉澱。  無意間瞥向一旁的百葉簾,那雙綠眸又不由自主地將目光移往別處。    ──明明已經用簾子遮起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莫名有點害羞。    透明無色的玻璃,一眼便能看明白一切,而忍不住會去遮掩。  垂下簾子,無法直接看見的時候,只能憑自身猜測想像,一股錯覺反映於懷中跳動。  中間多了一份阻隔,卻更為深刻地觸動、撩撥人心。    不一會兒,沐浴結束的櫻也穿上架上的睡衣,縈繞著水氣以及相同的氣味。  一出浴室,櫻就看見瀧川闔上資料且用手按了按緊皺的眉頭。    「辛苦了,瀧川先生。」櫻開口如此慰勞。  「啊啊,你也是。」瀧川望著櫻入座於另一張沙發上,便也讓後背整個躺靠於柔軟的椅背,淺淺吐出一口氣,本來緊繃的面部肌肉慢慢轉而舒緩,以多了幾分隨興的口吻說:「晚上就好好休息吧。」  「好的,謝謝。跟瀧川先生同住一間房的時候,總是很能放鬆休息呢。」  櫻話說完輕輕一笑,瀧川的視線不經意停留於浴室牆面的那扇窗,凝視著被簾子遮住的透明玻璃。  「話說,如果浴室是透明的,你也更容易留意是不是又有人趁機偷溜進來吧。」  「哈哈……的確,但更多時候是發現了,也不好處理。」  像是想到了什麼好主意似的,櫻用食指在空中小小地比劃表示倒是可以爭取更多逃跑的時間,惹得瀧川嘴邊溢出少許笑聲──玻璃上映著兩人談笑的倒影,彷彿白日累積的疲憊不知不覺已全然消失,瀧川稍瞇起眼看著開懷笑著的櫻,不知怎麼地忽然神情認真地陷入思考,櫻留意到後便詢問怎麼了。  「只是可惜了,以後避免尷尬,安排同住一間房或許避開溫泉旅館比較好。」  「這個嗎……溫泉又是另外一回事,該怎麼說才好……」櫻手指輕抵著下巴,同樣也陷入沉思,思考的表情染上些許靦腆,說道:「在一般客房裡,一個人洗澡時被人從大面的透明玻璃窗看見,感覺好難為情。」  「這倒也是。」瀧川依照櫻的描述想像了一下,隨後又問道。    「那,之後有機會一起泡溫泉?」  「好的,期待那日的到來!」    兩人在這一日訂下約定,殊不知那一日到來的時候,有一不速之客前來打擾。  那時,彼此之間的關係也已然開始變質,不復以往。    ─完─  【後記】    這是出遊住飯店被那個浴室的透明玻璃衝擊到(?)而拿來當作主題寫的故事。  總之,來說說這篇文吧!    這篇文應該能感受到時間點跟之前不一樣,文中的櫻大約是十七歲左右,所以開頭不是「青年」而是以「少年」來描述,這時與瀧川先生還不是「情人」關係,如果兩人沒有發展出那樣的關係,基本上大概就是「忘年之交」的友人關係,也因此,這篇文裡兩人沒什麼比較親密的互動。  兩人顯然不是一起出遊,是有各自工作的要事(算在出差吧?),剛好是同一地方才決定住同一間飯店的同一間房,而這也是瀧川先生考慮到櫻的狀況──會有人趁機偷溜進來的情形,至於詳細原因之類的就先賣個關子──才提議的,有點關照這個後輩晚生的感覺;櫻這邊的話,其實也習慣會盡量跟別人同住一間房,因為某些特定狀況他實在處理不來,不過也不是人人皆可,還是會考慮是否會危害到對方。  文末的溫泉問題,個人想了想洗溫泉的情境跟客房浴室是透明的還是不太一樣,感覺不能相提並論(苦惱),所以,櫻跟瀧川先生還是可以一起去泡溫泉的,只是也在文末表示當約定兌現的時候,兩人之間的關係也已有所變化,大約是訂下「情人」關係前的微妙時期,另外也有一位不速之客來打擾兩人的旅行。  嗯……大概就是這樣,想說的應該都說完了。    最後,再次感謝大家閱讀至此(鞠躬)  並且再附上一篇小故事,那麼、希望大家食用愉快!  【隨篇附贈】年邁首領的質問    蒼灰石磚堆砌成的圍牆內,是一棟充滿舊時浪漫風格的洋房,外圍則是和洋兼容的庭院,樹木花草顯然被專業人士打理得井然有序,隨著天氣日漸暖和,可以觀察到花圃有不少已含苞待放的花朵。  一個腳步聲伴隨輪子輾過細小石子路的聲響,由屋子的方向慢慢來到庭院──瀧川跟平日一樣穿著黑色西裝,他小心翼翼地推著乘坐一位頭髮花白老人的輪椅,老人身穿和服披著羽織而下身則被毯子掩得緊實,面容稍許憔悴,看起來似乎抱病許久,但整個人依然隱約給人一種不太一般的氛圍。  兩人只是默默觀賞著陽光下的庭院景緻,耳裡不時聽見清脆婉轉的鳥鳴。    「守。」  「是的。」    「昨天,前田那老貍貓打電話來跟我控訴,說你對他的寶貝孫子出手。是真的,對吧?」  聞言,瀧川暗暗在心裡想正確來說是寶貝如孫子才對,而後答道:「是的,我跟那孩子是『情人』關係。」  「我就問你一句──你應該不是在都那裡失利,才找那孩子當替代品發泄?」  如此直接了當的問法,讓瀧川不禁愣了一下,可是他也能夠理解老人之所以這麼問的原因。  「當然不是,我沒有在那孩子身上尋求他人的影子,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那孩子。」瀧川所吐露的一字一句皆是念著心繫之人,又跟老人表示:「再說,那兩人的各方面完全不能相提並論吧?」  「嗯……這麼說也是。」老人回想著被提及的那兩人平時的性格言詞及行事作風,便贊同了瀧川的說法,只是思及瀧川那番出於真心誠意的言詞,老人抱著手肘無奈說道:「唉……我也沒想管這些,你向來辦事牢靠,人情義理也拿捏得當,我才放心指定並栽培你為繼任者。只是,得罪前田那老貍貓很麻煩是沒錯,但那孩子也被委託定期看照我這時日不多的老頭子幾年了,自然不希望自己底下的人傷害那孩子。」  「我非常明白您的考量,而我絕對沒有傷害那孩子的意思。」  聽著瀧川再三保證,態度跟相識以來一樣認真,老人僅僅長嘆一口氣。  「既然不是你強迫那孩子,我也就不多做干涉了。前田那老貍貓的抗議我就聽聽幾句。」    ──「強迫」……嗎?    思索著老人說的「強迫」,瀧川不由得想起自己先埋下的假象。  在床上做出狀似親密的舉動,只是做個樣子,為的是讓有所圖謀的人識趣離開。  當時,怎麼樣也沒料到會有謊言成真的一日──那一夜,那孩子主動碰觸坐到沙發的他,每一環節沒來由地熟練,環住他的頸子,喘息之餘偷偷在他耳邊小聲重複說了幾次「對不起」,每一字都輕輕顫著,而反過來由他讓那孩子仰躺時,才終於看清楚那孩子的臉,泛著淚的翠綠眼眸滿是愧疚地注視著他。  那孩子讓他繼續而他沒有停下,沒有多說什麼,就這麼結束了那一夜的情欲。    ──勉強您陪我做這種事,真的非常抱歉。    隔日,那孩子鄭重地來向他說明事由並致歉,也簡單聊了些心裡話。  儘管彼此已成為這般親密的關係,一提及那時的事,那孩子都還是相當懊惱。  也許是一步錯了,才造就了現在的不正常,不過他卻也滿足於現在。    「我說……」一個低啞的嗓音拉回瀧川的意識。    「守,你這小子真的沒強迫人家吧?」  見瀧川沒立即回應,老人又忍不住擔心了起來,瀧川面不改色答覆。    「是的,請別擔心。」 本文最後由 Kaionji.S. 於 2022-3-21 22:01 編輯

Kaionji.S. 發表於 2022-4-26 23:56:51

【花此刻】玩火     ──哇啊,連這種大人物也被邀請了。    倚著石柱的男子心裡如此驚嘆著,身在建築物外側的他接著抬頭細看裝潢跟擺設,工藝精細繁複的古典風格既奢侈又華麗,暗忖某些人還真喜歡選擇跟這家老字號飯店同類型的地方來開宴會。  他一身深灰色的準禮服,右側頭髮後梳,順著分界特意將部分瀏海放下來,雙手抱胸而雙眼持續觀察每一位在飯店大門附近下車的賓客,為出席宴會各個都穿上合宜的禮服,多數人臉上更戴著一副和顏悅色的笑臉,步伐大方地穿過佈滿精美雕刻的大門,門另一側的浮華世界令他情不自禁地興奮起來。  本來男子的目光停留於留有錨型鬍的中年男性,很快地又被另一邊剛停靠於路肩的紅色高級進口車吸引過去,從駕駛座下車的是一位打扮低調卻仍保有時髦感的男性,那人從容地走到另一邊拉開副駕車門,手牽起一位盛裝打扮的美麗女性,兩人極為親密挽著手,有說有笑地步入飯店並接受人員的接待。    ──呵,明明才剛離婚不久,居然就帶著新歡赴宴。嗯嗯,有兩下子。    下一個受到男子注目的是一輛銀色轎車,先下車的是一位長相清秀且身穿深藍西裝的男性。  走往與駕駛座相對的後座門前,深藍西裝的男性俐落地打開車門後便彎腰行禮,一名拿著手機講話的黑框眼鏡男性走下車,講電話的同時還向身旁的人用手簡單比劃,對方隨即會意地點了點頭。    ──啊,這個應該是傳言中的祕書吧,長得挺可愛的。    深藍西裝的男性彎腰恭送結束通話的上司邁步前往宴會場地,敏銳地留意到遠處的目光,與男子視線交會的那一刻,基於禮貌,面帶微笑朝男子點頭致意,唇角的弧度淺淡且含蓄,可也宛若以手輕輕撩過他人下巴,而接收到對方示好的男子,便抬起一隻手稍微揮幾下回應,臉上浮現輕快的笑意──心中預感今晚也許有機會可以與美人共度良宵,頓時滿懷期待深夜的約會,以前的他應該會這麼想。  現在的他,有一位不管是日常相處、還是在床上纏綿都很可愛的「情人」。  踏在大理石地面發出的清脆跫音,兩種不同的節奏重疊在一起,最終停止於男子的身邊,男子離開背後倚著的石柱而站挺身子,揚起一抹頗為爽朗的笑容,迎接跟自己約好在此處碰面的「情人」。  一名身穿鼠灰色雙排扣西裝的男性走到男子面前,這人臉上掛著平易近人的淺笑,略微側著身,伸手牽起走在自己後方青年的手,舉手投足皆散發著一股和善,客客氣氣地將青年的手轉交給男子。  「泉谷先生,櫻醫生今晚就拜託你了。」鼠灰色西裝的男性邊說邊頷首致意。  「好喔,里見先生謝謝你幫忙送櫻君過……」    「嘖!」    一聲刺耳的短促咂嘴,出自被稱為「里見」的鼠灰色西裝男性嘴裡。  「嗯?里見先生怎麼了嗎?啊,很羨慕是嗎?」語畢,那名男子──泉谷輕笑了幾聲。  作為話題中心的青年──櫻望著顯然進入針鋒相對狀態的兩人,他印象中兩人自第一次面對面講話以來就沒對盤過,只好趕緊改變話題走向,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里見拉下臉露出不悅的神色說道。  「要不是瀧川先生跟城崎老師有事,不然輪得到你擔任櫻醫生的男伴嗎?」  「說的也是。」泉谷點頭附和,接下來所做一切卻如無視里見的存在。    他正式地從里見手裡接下櫻的手,映入眼簾之物,此刻僅有身著正裝且戴上眼鏡的櫻。  彼此隔著鏡片相互對視,他捕捉到翠綠眼眸裡的小小困惑,因而愉快一笑。  執起曾保護自己幾次的手,彎腰低下頭淺淺落下一吻。    「那麼,今晚就由我來擔任櫻君的護花使者。」  「啊嗯、麻煩您了,章史先生。」    「呵……真不知道誰被誰保護呢。」里見冷笑嘲諷道。  「是是是,這點我的確無法反駁,但總比沒辦法正大光明站在這個位置的人好──太多了。」  「唔。」里見沉著臉瞪視泉谷,可那股氣勢漸漸消融,頭低垂下來而嘴緊抿。  「咳,差不多該進場了。」櫻出聲提醒今晚來到此處的目的,看著情緒有點低落的里見,以溫和的口吻表示:「里見先生,謝謝您特地送我過來。您願意包容、甚至幫助這樣的我,我就很高興了。」  一聽完這段話,里見馬上用雙手緊握住櫻的另一隻手,投以無比認真的眼神。  「櫻醫生,要是這個男人對您做了什麼您不願意的事,還請務必告訴我,我會妥善處理的。」  在旁聽著的泉谷,忍不住插嘴:「怎麼不問問你最尊敬的城崎顧問老師呢?在床上弄哭──」  「章史先生!您打算在這種地方說什麼啊!」    花了好幾分鐘,爭端的火花好不容易得以平息下來。  櫻跟泉谷一同前往宴會,里見在暫時停靠車輛的路肩目送兩人的背影。    走到了飯店大門附近,多出幾道明顯的視線,那抹翠綠沒有一絲動搖。  負責確認身分的人員檢查完邀請函,再做些隨身物品檢查,便由接待人員引領到宴會廳。  兩人跟在接待人員後方約一公尺的距離,長廊上偶爾會遇上路過的其他賓客跟相關人員,那些人往往不動聲色打量櫻,當中有少部分人還會偷瞄走在櫻身邊的泉谷,泉谷很清楚不單純因為他是陪同赴宴的人,但對他來說,其實也挺享受這般被密切觀察的情況,沒來由的溫度跟觸感令他一楞──櫻牽住了他的手。  什麼話也沒說,翠綠色的眼眸透露出自身早已準備好面對走廊盡頭那扇大門後的世界,只不過,心中亦顧慮著陪伴自己、被自己牽扯進來的泉谷,於是伸出了手,以適當的力道握著比自己大一點的手。  不僅僅是回握,泉谷更讓彼此十指緊扣,然後悄悄靠近櫻的耳畔。    「很香呢,櫻君今天特別擦了跟我一樣的香水。」    在親吻指背時,泉谷就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是他喜好的男用香水,也是之前他送的禮物。  沒有得到櫻出聲回覆,泉谷便把藏在褐色髮絲間的發紅雙耳當作答覆了。    ※ ※ ※ ※ ※    「──那麼,請兩位貴賓慢慢享受今晚的宴會。」    接待人員恭敬地退場,背後的大門無聲地闔上,各方視線隨之而來。  受到熱情地迎接,櫻微瞇起綠眸,勾起一抹完美的微笑,他領著泉谷走入賓客之中,兩人邁出的步伐在光滑的石材地板發出乾淨俐落的聲響,明明宴會廳內有不少重疊混合的聲音,這時似乎莫名地突兀。  廳內的梁柱牆面不乏細緻而浮誇的浮雕裝飾,天花板懸吊幾盞散發暖色光的美術燈,正中央最大的那一盞像是盛開的多重花瓣花朵;整體空間寬廣,一區擺設長桌放著好幾道精緻餐點,每道餐點都已分成方便取用的小份量,另一區安排知名管弦樂團演奏悅耳的音樂,將近百人於此活動也不見一點擁擠感。  正想著應該跟主辦人打招呼,一位頭髮半白卻仍十分健朗的男性主動走到櫻的面前寒暄打招呼,對方便是宴會的主辦人,談吐中雖有顯而易見的討好之意,可是不至於逢迎諂媚,雙方還算是保持著禮節交談;社交辭令之後,主辦人理所當然好奇起另一位生面孔的賓客,櫻抬起手介紹待在自己身旁的泉谷。  「這位是前田商社的財務顧問泉谷先生。」櫻邊說邊與泉谷相視而笑。  習於和各方人士打交道,或多或少能從一個人的細微動作獲取情報,自然也察覺兩人眼神交流時毫不掩飾的親暱,外人眼裡兩人實際上的關係不言而喻,因此,主辦人不由得頓了一下才繼續開口。  「原來如此!原來是關西前田商社的泉谷先生,幸會幸會!」主辦人展現跟剛剛一樣的積極態度,熱情招呼泉谷,稍微聊一會兒後表示:「我也不好一直占用兩位的寶貴時間,希望兩位能好好享受宴會!」  「好的,謝謝。」櫻笑著點頭致意,對方亦以同樣點頭回應。    主辦人離去,隨即有其他人前來與櫻攀談,作為陪襯的泉谷也不時會聊上幾句。  談話時的背景音是受邀樂團所奏出的古典樂曲,管樂器與弦樂器交織出的柔板樂曲繚繞於整座宴會廳,為宴會增添幾分高尚格調,然而,再美好動聽的樂音依舊無法完全遮掩他人吐露的露骨言語。  有的人想要交流而在旁暗自等待時機到來,有的人則只打算在另一邊偷偷觀望。    「這人也是新任會長的情人之一嗎?」    「這男人到底是怎麼取悅新任會長的?真想知道啊,方便以後行事。」  「表示以往那些想用女人吃下他的人都失算了呢。」  「啊不是,誰會想到他真的跟謠言一樣喜歡在男人身下承歡呀?」    「本想著成人式之後能用的手段更多,但先是繼任會長、又是相繼冒出男性情人。」  「噗哧……成人式?沒在管這些的人也不在少數吧?」    一面品嘗高腳玻璃杯裡的美酒,一面接收他人嚼舌根透露的資訊。  看似沒什麼特別的對話,有時也會從中挖掘出發言者無意間說溜嘴的事情,就算話語裡面真的連一點資訊都擠不出來,純粹當作好笑的言論也姑且為人帶來些許娛樂價值──泉谷心裡是這麼想的,所以他並不排斥在任何聚會上聽其他人的高談闊論,字字句句作為杯中香醇紅酒的下酒菜也相當不錯。  被人拿來談論的櫻正跟其他賓客聊天,自走入宴會廳開始他臉上的笑容不曾有所動搖,那抹笑容綻放於他那承襲母親的秀麗容貌,從容的言行舉止隱約給人一種優雅氛圍,倘若被伸手溫柔碰觸,或許會使得不少人在一瞬間體會到怦然心動的滋味──沒錯、就像這樣,泉谷有些愉快地看著櫻輕撫自己的臉頰。  櫻認真凝望著泉谷,宴會裡首次看到他臉上的笑容消失,而後手離開了泉谷的臉。    「不好意思。」櫻朝距離最近的服務生招了招手。    「是的,請問有什麼我能為您服務的嗎?」  「請問有供人稍作休息的房間嗎?」櫻恢復原來的笑臉,禮貌地詢問。  「有的,若貴賓有需要,由我來為您帶路。」服務生微微欠身,準備為人領路。  附近的賓客對櫻突然的舉動感到疑惑,議論紛紛。    「沒事,只是想稍微兩人獨處一會兒。」櫻柔聲說道。  在眾人面前,櫻往泉谷貼近了些,泉谷感受到微涼的手再次輕柔地摸上他的臉。  另一隻手,悄悄將泉谷手裡的玻璃杯交給另一位適時走過來的服務生。    那,先暫時失陪了──留下這句話後,櫻牽著泉谷跟在服務生後面。    消失於宴會廳大門後的背影,在眾人心中留下無限遐想。    跟隨著服務生不疾不徐的腳步,走過跟進來時相反方向的長廊,長廊的牆上特意設置幾幅藝術掛畫,彷彿渲染上幾分人文氣息,即使如此,兩人的目光未曾停留於任何一幅畫作上;櫻跟宴會進場的時候一樣走得比較前面,緊牽著泉谷的手,而此時的泉谷抿嘴不發出任何聲音,十分愉快地偷偷笑著。  過沒幾分鐘,服務生帶領兩人來到一間客房,客房為一般常見飯店標準雙人房的大小,不算特別寬敞,基本的必須配備俱全,服務生詳盡地介紹房內設備跟提供使用的項目,說明完畢後退至門外深深鞠躬。  「請兩位貴賓好好休息,如果有其他需要請使用桌上分機。」  「好的,謝謝您的幫忙。」櫻頷首回禮,站在他身後的泉谷則笑著揮了揮手。    服務生低垂著頭將房門慢慢關上,到了最後一刻,終究瞄了一眼房內的雙人床。  下意識想接著偷瞄櫻與泉谷,卻見兩人含笑望著自己,而連忙別開視線。    金屬摩擦發出喀擦一聲,便促成了只有自己與對方的私密空間。    沒有什麼意外狀況的話,短時間內不會有人過來打擾,於是,櫻拉著泉谷的手讓他坐到沙發上,自己則到旁邊擺放招待茶水的矮櫃,倒了一杯開水走回到泉谷面前,櫻蹲下身子抬頭仰望泉谷,映在綠眸上的是一張堆滿笑意的臉──以空著的手再度碰觸感覺對方,不知從何時起,櫻的笑容早已不見蹤影。  「章史先生,請喝水。」櫻邊說邊將手裡的玻璃杯遞給泉谷,也收回了摸對方臉龐的手。  「啊,謝啦。」泉谷接過玻璃杯一飲而盡,呼出一口氣的模樣看起來十分暢快。  「請問您不要緊嗎?」櫻主動拿走空了的玻璃杯,端詳泉谷的臉色,除了臉頰好像有點偏紅就沒什麼不對勁了,又開口繼續問:「從進入宴會開始跟其他賓客交流,您就代替我喝掉所有的酒,真的沒事嗎?」  「嘿嘿……沒問題!這點酒不算什麼,畢竟你也不便喝酒,不是嗎?」泉谷笑得瞇起眼。  「我知道您是為了幫我,可是還是請別勉強……」  「櫻君。」泉谷放輕聲音呼喚。    字句尾音甫落,泉谷便往櫻的臉湊過去,順帶取下櫻的眼鏡。  須臾間,櫻愣怔瞪大雙眼,一個眨眼後緩緩閉上眼睛,接受了覆上嘴唇的熱度。    坐在沙發的泉谷微彎腰並用雙手捧著櫻的臉龐,櫻讓雙膝跪於柔軟的地毯,身軀稍挺起向前傾,使兩隻手依靠於泉谷身上,察覺到泉谷唇瓣進一步的動作,櫻也將嘴張開了些;彼此毫無阻礙地加深交流,一來一往不斷循環,回應著對方渴求自己的心情,耳內迴盪著挑起心中慾望、消磨殘存理智的聲響。  唇舌相疊交纏漸漸濃烈,泉谷的手來到櫻的後背,含有挑逗意味的撫摸愈來愈往下,清晰地感受撫弄即將被帶往下一階段,櫻沒施什麼力氣推著泉谷的胸膛,泉谷隨即退了開來,舔了舔嘴唇。    「嗯、哈啊……」櫻慢慢調整呼吸,臉又被人細心捧起。    這一次換泉谷仔細查看櫻的臉,少了平光眼鏡,少了由偽裝演化成的枷鎖。  本來維持一片平靜的翠綠眼眸,多了幾分意亂情迷的恍惚,多了幾分發自內心的擔憂──想到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就使他陷入無法自拔的愉悅,左胸被激起的跳動真切地告訴他這就是怦然心動的滋味。  泉谷明白,不克陪同赴宴的另外兩個人比他更能當個稱職的男伴,可是他不在乎,橫豎在櫻的面前露出狼狽的樣子已不是第一次;櫻為了他染上一抹憂色,將心思放在他的身上,他真的好喜歡櫻確認他安全無虞後安心的表情,並不是他對那時牽連害到櫻一事沒有反省,只是覺得自己成了櫻心裡柔軟的一塊。  也許會跟那時一樣被人指責,抑或會被人嚴正警告,但他已決定樂於以自己的方式去追求、去喜歡,將所有言語和行動傾注櫻的身心,原先如謊言般虛虛實實的情感一點一滴日漸堆砌出難以忘懷的時光。  泉谷再一次落下一吻,一次又一次僅僅淺嘗輒止,喚著櫻的名字、吐露著一句句愛語。    「我愛你,茗櫻君……最喜歡你了,真的喔……」  牢牢注視著仍未察覺自己已滿臉通紅的櫻,泉谷僅輕聲細語重複傾訴著,給予親吻。  他的心跳,與那放慢語調而顯得柔和的口吻相反,被牽動的情意滿溢而出。    ──跟你在一起,肯定能有很多令人興奮的體驗。誰不喜歡開心的事?  ──但說來也想笑,喜歡看你擔心的表情,卻不想看你又為了我承擔損己的後果。  ──這是你的壞習慣喔。不過,沒關係!    「我深愛著你喔,茗櫻君……」    ──倘若有一日,業火纏繞於你,我也會陪著你一起被焚燒殆盡。    ※ ※ ※ ※ ※    當抬頭仰望染上些許暗藍的夜空,弦月幾乎懸掛於最高處,周邊偶爾有雲靜靜晃過。  深夜的住宅區,彷彿只聽得見野貓在圍牆上溜達玩耍的聲響,尚有幾戶人家還點著燈,路燈則依舊盡職地照亮寧靜的街道,在一旁默默守候的時候,引擎聲從另一處逐漸靠近,一輛黑色轎車以不驚擾居民的適當速度行駛於住宅區,不久,車尾的方向燈開始閃爍,車速減慢,然後停靠於其中一棟住宅前。  「到了喔,櫻醫生。」里見透過車內後視鏡與後座的櫻對視。  「里見先生,謝謝您送我跟章史先生到我家。」櫻點頭致謝,接著輕喚枕在他腿上的泉谷。  「不客氣。請您先跟那邊不中用的醉鬼一起下車,我將車停到附近的停車場。」  「好的。」應聲後,櫻攙扶醒過來而黏到自己身上的泉谷下車。    黑色轎車往他處的停車場移動,而櫻推開圍牆的門,扶著泉谷來到屋門前。    對於櫻來說,撐起一個成年男性的重量不算什麼難事,惟不時有不安分的騷擾,倚靠在他身上的泉谷不是用手撫摸他的身體各處,就是用鼻子或嘴唇輕蹭他的耳朵後頸附近,所以花了點時間才打開家門。  考慮到泉谷的狀況不便於上二樓,因此將人帶往一樓的和室,和室以往為方便讓朋友跟其他客人們留宿,壁櫥裡也備有幾套寢具;拉開紙門,小心翼翼地讓泉谷靠著牆壁坐下,細細察看泉谷的情況,臉頰明顯泛紅,只是從剛剛對自己上下其手的手法來看,意識大概還算清楚,櫻起身準備離開和室。  「請您先等我一下,我這就去裝杯水過來──哇啊!」    「呵呵……」耳朵聽見開心的笑聲。  在轉了九十度的世界,與將自己拉倒在地的罪魁禍首四目相接,櫻朝著眼前笑臉嘆了口氣。  儘管早就知曉這人厚臉皮的本性,不過,櫻總覺得不知為何自己好像越來越拿他沒轍。    「真是的,很危險呀……您這樣大動作躺到地上,不會想吐嗎?」  「沒事啦,櫻君!嘿嘿……」泉谷嘻皮笑臉地說著,不一會兒,他逕自伸手取下櫻的眼鏡放到一邊,整張臉埋入櫻的頸間廝磨,甚至往櫻的耳垂親了一口,以略微沙啞的嗓音說:「吶,繼續吧……」  「請等一下!」櫻慌亂地按著已經自動摸入衣服底下肌膚的手。  「不等喔,在飯店的時候我很聽話地沒有繼續做,所以我想要櫻君當作獎勵!」  「不是這樣、您喝了那麼多酒,最好還是休──」    「唔呃!」泉谷猛地顫了一下。    「啊,不好意思,不小心踩到了。」  「里見先生──?」櫻抬眼望去,看到了不知何時已停好車進屋的里見。  現在里見一臉不屑地踩在泉谷的側腹上,當他的眼睛瞄到櫻的襯衫被泉谷的手撩起,顯然出手到一半,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隱隱有想加重腳踩的力道之傾向。在櫻及時制止之下,里見很勉強地壓下怒意收回腳。  櫻坐起身子,打算讓里見幫忙看著泉谷一下,自己去廚房倒杯水。    「唔……這一下、真的……不太妙……」    「咦?章史先生請忍耐一下,我馬上──」  「櫻醫生,請放心交給我處理。」里見手腳俐落且相當熟練地抓起人,下一步看起來就要拉開面向庭院的門,面露親切燦爛的笑容表示:「我馬上將這人丟出去,以免弄髒您家的塌塌米。」  「哇啊、里見先生!請等一下──!」    在這之後,花了一些時間櫻才將在自家留宿「情人」們的安頓好。  直到迎來早晨,又是一個新的開始,觸動了激情的火花。    ─完─  【後記】     終於寫完了,好意外這篇會寫這麼長。  那麼,慣例地來聊聊這篇故事。    這次登場除了身為中心角色的櫻,還有泉谷跟在《第一次的情人節》登場過的里見。  之前在噗浪說過因為連續幾篇都是櫻跟瀧川先生,被放掉的白色情人節曾想過也該來寫寫其他同為攻的角色,打算讓兩位年輕人角色登場(還是比櫻年長,年齡差砍半),所以便在這篇故事實現了這件事。  這篇故事提到了更多關於櫻當前身分的情報,文中櫻是被當作貴賓邀請參加宴會的,而初次登場的泉谷則作為男伴陪同赴宴,不過,如同里見提到的,以往都是瀧川先生或城崎先生擔任,但其實即使不是那兩位都沒空的情況,櫻還是有可能會讓泉谷陪自己,因為他們都同樣跟櫻訂下「情人」的關係,先不論私底下實際相處狀況,至少在他人眼中,跟櫻擁有這層關係的人都是處在差不多的地位。  本篇登場的泉谷算是目前比較不正經(?)一點的角色,可是也讓故事比較充滿歡樂一些,雖說個人覺得最歡樂的部分也許是他跟里見針鋒相對的時候(笑)對泉谷這個角色的塑造大概有點偏向「愉快犯」之類的,只是可能又跟實際愉快犯有落差,就、沒到那種程度,像是稍微提到曾害到櫻,還是有反省。  總之,希望有讓大家感受到跟瀧川先生不一樣的、泉谷這個人對於櫻的情感。  再來是關於里見,里見之前只有以司機的身分接送瀧川先生跟櫻,這次也是司機擔當啦,只是上次故事裡他也是有收到巧克力的人,由此可知,他也可以說是櫻的「情人」,唯一有點不太一樣的是,泉谷在故事裡故意提到「沒辦法正大光明站在這個位置的人」這一點,而這就是在踩里見相較其他人比較弱勢的地方,至於原因則請容我先在此賣個關子,以後如果有里見為主的故事應該會再來提提這件事。  最後,來說說中心角色的櫻,在宴會展現出跟其他角色相處時不同的一面,在描寫瀧川先生的想法時提過他對櫻有「總是凜然走在前方」的印象,大約就是這類感覺,不過瀧川先生講的還是包含更多對於櫻的認識;然後,由賓客的對話揭露了櫻擁有「會長」這個身分,還有一些神奇的好像已經不是謠言的謠言,更有不少人是抱有明顯的目的,這部分之後也都會隨著故事一點一點地慢慢透露情報。  此外,也在這篇寫到了櫻的名字,「櫻」這個稱呼是取自櫻的名字的其中一字,只不過,兩者的發音不一樣,而泉谷是撇除親戚跟老家認識的人之外,少數會喊叫櫻名字的人。  嗯……想說的大概就是這些了,如果有什麼問題也歡迎提問!    最後,再次感謝大家閱讀至此(鞠躬)  並且再附上一篇宴會途中的小故事,那麼、希望大家食用愉快!  【隨篇附贈】美人的夜晚邀約    飯店的宴會廳富麗堂皇,專業的樂團演奏出適合這場宴會的優雅音樂,賓客們穿著彰顯身分的禮服,保持著社交禮節愉快談笑,十分享受宴會的整體氣氛,眼前所見的一切都給人一種閃閃發亮的形象。  由於跟櫻攀談的人談起稍敏感的話題,泉谷抓準時機禮貌地退到牆邊,此刻正待在不遠處看著櫻。  雙眼描摹櫻的笑容,不被他人氣勢壓過且沒有一絲破綻,泉谷亦不自覺勾起淺笑。    「泉谷先生很著迷於櫻會長呢。」    聞聲,泉谷轉頭看向身旁,一位身穿深藍西裝的清秀男性走來:「啊,您是進入宴會前……」  泉谷記得不久之前在飯店外跟對方對到視線,還簡單打了招呼,對方見泉谷對自己還有印象,便回以一抹微笑而為那張容顏增添幾分魅力,泉谷也展露隱帶好感的友善。雙方正式自我介紹,也交換了名片。  「泉谷先生今晚會『陪伴』櫻會長嗎?」  「怎麼了嗎?」泉谷很簡單就聽出來對方話中的弦外之音。  「只是在想泉谷先生有空的話,不知道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喝點酒聊天而已。」  「哎呀,由良先生真是大膽,但我也不討厭就是了。」泉谷笑著說完後,抱起手肘做出有些煩惱的樣子,說道:「該怎麼辦呢?畢竟我是櫻君的『情人』,可是由良先生的邀約也令人心動啊。」  見泉谷誇張的反應,對方也情不自禁被逗得笑了出來,顫抖著身子而笑容裡似乎帶點直率,呈現出另一種風情,待笑意緩和下來,恢復沉著後又說:「應該沒關係吧?你們不也是玩玩的關係嗎?」  「這個嘛──」泉谷的嘴角上揚為耐人尋味的弧度。    跟其他賓客的交談告一段落,櫻回到在旁邊等他的泉谷身邊。  其實,櫻方才和人談話的時候仍有留意泉谷的狀況,故而知曉有人來找泉谷聊天。  根據眼角餘光擷取到的特徵,櫻很快就從腦海裡找出符合的對象。    「剛剛那應該是最近發表結合最新技術產品的IT公司的社長祕書吧?」  「對啊,他來邀我共度一個美好的夜晚,但我拒絕了。」泉谷爽快地說出談話的內容。  「以您以前的作風真難想像。」櫻思及剛認識泉谷時的印象,做出了完全不留情面的回覆。  「這我不否認啦。話說,櫻君都不好奇我怎麼推辭美人祕書的誘惑嗎?」  「不是普通地婉拒對方而已嗎?」    櫻不解地微偏著頭,泉谷湊到了櫻的耳邊,掩嘴低聲說道。    「我說『如果你能跟櫻君一樣那麼會扭,我就考慮一下』、這樣。」  泉谷的話說到一半,櫻的翠綠眼眸就已不由自主地睜大,愕然望著神色愉快的泉谷。  「唔……您都說了些什麼啊……」櫻邊說邊扶著額頭,縱使或多或少有想埋怨的地方,到頭來終究沒有真的對泉谷生氣,僅小小嘆了口氣,語帶無奈地喃喃自語:「算了……這大概不會怎樣……」  「我認為這個回答很不錯啊。」泉谷依然笑著,故意接續說:「而且也是事……」  「章史先生,可以不要再提這個話題了嗎……」    兩人在宴會廳牆邊說著悄悄話的親密模樣,全都被他人看在眼裡。  回到上司身旁的深藍西裝男性,同樣暗自觀察著兩人,思索著不久前的對話。    ──這個嘛,那如果你能跟櫻君一樣那麼會扭,我就考慮一下。  ──什麼啊,哈哈哈。泉谷先生還真幽默。  ──哈哈,不敢當,感謝您的讚美。  ──話說回來,明明長得這麼清純可愛,私下卻很會玩嘛。  ──是吧,很可愛對不對?    ──所以呢,我也希望櫻君能更著迷於我。

Kaionji.S. 發表於 2022-5-22 19:30:52

【花此刻】我們的「情人」遊戲     白色布幕上集中投射的光,劃分出一個漂亮的矩形區域,在那塊區域內的是一份組織近況的簡報,簡潔的圖片跟文字敘述意圖讓人能輕鬆吸收資訊。隨著在旁講解的聲音,投影內容一張接續著一張。  約莫五分鐘過後,投影機結束放映,室內轉為尚且看得見周遭輪廓的昏暗,很快地有人前去按下電燈的開關,視野恢復清晰明亮──是一名年輕男性坐在小型會議桌的主位,外表看起來大概在二十五歲上下,他戴著細框眼鏡且一身剪裁合宜的黑西裝,清秀的臉龐不見一絲和善,嚴厲地盯著參與會議的人。其他人也都身穿西裝,當中不少人似乎不怎麼注重打理,不是西裝有不少摺痕,就是未打領帶內搭花俏襯衫。  坐於主位的男性為整場會議做個結尾,更用命令的語氣重申此次會議提及的重要事項,冷冷掃了在場所有人一眼才宣布散會,然後起身離開座位走出會議室;他拿出放在西裝內袋的手機,解鎖螢幕查看未讀訊息,而看到其中一則訊息,冷若冰霜的神情彷彿融化了一般,腳步須臾間變得輕盈許多。  儘管已收起手機,整個人仍散發一股相當柔和的氛圍,還有點想哼起歌的樣子。    「收到戀人的訊息就這麼開心嗎?都。」    一名臉上掛著斯文微笑的中年男性,踏著優閒的步伐由走廊的另一端走來。  這一瞬間,被稱呼為「都」的男子原本隱約上揚的嘴角頓時明顯大幅度垮了下來。  當著對方的面撇過頭,都眉頭緊蹙單手輕推眼鏡,甚至對空氣無聲咂嘴。    「才幾日不見,學過的禮儀就全都忘了嗎?」對方保持淺笑,眼底毫無笑意。  「啊──是是是。」都不耐煩地抓了抓瀏海,下一秒立即於那張標緻的面容上勾勒出一抹容易使人看得入迷的笑容,語氣略微放輕,既禮貌又溫和地說:「城崎先生早安,今日的天氣真是不錯呢。」  「真是不甘願啊。」對於這般刻意擺出的低姿態,那名中年男性──城崎僅平淡地說了這麼一句,然而,微微瞇起的雙眼流露出覺得這種反抗十分可笑的想法;城崎沒理會解除商業待客式笑容的都,繼續以日常談天的口吻說著:「從以前就特別不聽話。只給守好臉色看,對我就是這副百般厭惡的臉。」  「還用得著說嗎?瀧川先生跟某人不同,是個值得尊敬的人。」  城崎聽聞都的回話沒有發出一丁點怒意,因為他認同自己的友人確實有受人尊敬的價值,便也不計較都的頂撞,反而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對了。還有你都只會推薦那孩子跟守一起玩的遊戲,真是偏心啊。」  那是四天前的事,跟友人商談完組織日後營運方針,放鬆閒聊近況時聽到友人的親信──在他眼前的都提供了新的促進情趣小玩具給作為他們「情人」的那孩子,好讓那孩子跟友人加深感情。友人沒有說他們遊玩過程,不過,城崎能想像得到那孩子羞怯卻還是乖乖配合的模樣,亦不禁想著若是由自己來碰觸那孩子的話,那對翠綠眼眸會如何地蒙上一層水霧,他會溫柔吻著自己令那孩子由泛紅眼眶滑落的淚水。  那句半真半假的埋怨話語,意外換得都的沉默不語,並被凝重的目光注視。  城崎依舊是那抹有禮紳士般的淺笑,等著都那無足輕重的抵抗。    「我一直很懷疑你,你真的有喜歡那孩子嗎?」    「真傷腦筋,我認為自己一直以來都表現得很喜歡那孩子。」  「作為一個玩具的喜歡嗎?」都不到一秒如此追問。    「這還真是……不好說呢。」    ※ ※ ※ ※ ※    晴朗無雲而碧空如洗,那抹乾淨純粹的淺藍直直穿過無色的玻璃窗,由外滲透入裝潢色彩和諧而氛圍依然單調的辦公室,為寂靜冰冷多添了一股日常的清新感,更映入一對冷漠的灰色眼眸。  這間辦公室有一整面牆的書櫃,按規則有條理排列著同一領域的專門書藉跟資料集,書櫃前只擺著一張書案,城崎坐在桌前翻閱著封面標示為調查報告的黑色資料夾,他倏地闔上資料,往椅背躺靠,一旦從工作抽離又想到了兩小時前和都的談話,反覆琢磨著與他、還有其他男人訂為「情人」關係的那孩子。    先對那孩子出手的是他,可是,先去撬開那孩子情感的是他的友人。    那時候,友人表面溫和而實質有點強硬地訂下所謂的「情人」關係,是第一個這麼做的人。  有了這個先例,接著便是他跟另一個不正經的男人──在私人俱樂部的成人派對與那孩子巧遇,他們都是應酬交流才被招待到那個場所,當時從那孩子口中確認到不少事;先不論另一個男人的盤算,他倒是恰好抓到一個好機會,既有利於友人,自身也可以進一步,他們都能鞏固跟那孩子的關係。  那場派對後的一個盛大場合,他跟另一個男人同時與那孩子訂下了「情人」關係。  老實說,那個男人的行動有出乎他的預料,沒想到那個男人會決定投靠前田勢力,也等於成功說服了視那孩子如寶貝孫子的前田老會長;單就這一點,他姑且稱讚那個男人勇氣可嘉,明明曾被友人、他、前田老會長、還有更加可怕的人警告過別抱持好玩心態來接近那孩子。即使對那個男人沒什麼好感,但他提出訂下了「情人」關係也算有利於他們,所以他將就接受這個結果。    因為建立多位「情人」的關係,對他們來說是必須的。    要是沒有做到這種地步,那孩子一定會無所不用其極地切斷他跟友人在他人眼中幾乎宛若親密戀人的關係,就算自己扮演壞人、損害自己名聲全都無所謂,那孩子一直都有自己付出代價的覺悟。  那孩子之所以那麼堅持,是真心覺得選擇自己以外的人更能為友人帶來幸福。  撇除對死人的眷戀,考慮到那孩子的目前的處境,應當是擔心親近他的人被危險波及:按照派對上那孩子說過的話,基本上等同於放棄擁有戀人這件事,甚至只讓男性碰觸自己,也只會當「貓」這一方。當初那孩子會勉強點頭答應「情人」關係,也是認為萬一他出事有辦法能讓友人跟他撇清關係,畢竟外界僅僅覺得這種「情人」關係不過是一場大人之間的遊戲,何必認真往會輕易結束的遊戲追究一些沒意義的事。  友人大概一開始就知曉,才認同了其他人訂下相同的關係,雖然友人的話多半還有其他想法。    「一直維持這場遊戲不也是很好嗎……」  城崎低聲喃喃自語,望著窗外過於純淨的天空,給人一種很遙遠的感覺。  他所認識的那抹翠綠,應該還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叩叩。    「請進。」城崎隨即就回應了敲門者。  轉開門把推開門,走入辦公室的是一名戴眼鏡且留有柔順黑色長髮的女性,臉上未施太多脂粉,一身簡約淡雅的淺色長裙打扮,使人感受到二十歲左右的清麗純樸,進門便禮貌地朝城崎微微頷首行禮。  「城崎律師,這裡有份契約書需要請您過目。」女性走到辦公桌前雙手遞上文書。  「好,我看看。」城崎放下手邊的黑色資料夾,接過文書仔細翻閱,幾分鐘之後重新將文書交回女性手裡,並表示:「嗯,沒問題,告訴三森君就用這個修訂後的版本走後面的程序。」  「是的,我知道了,我會轉告三森律師的。那麼──」女性邊說邊準備低頭行禮。    「出羽君。」    「是的,城崎律師。請問您有什麼事需要我協助嗎?」  「妳在我的事務所打工半年多了,表現也很不錯,將來有想直接在這裡就職嗎?」  聽到這項提議,那名女性──出羽思考了一下,於是她低下頭彎腰向城崎深深一鞠躬,起身後面帶一抹溫婉微笑答道:「十分感謝城崎律師對我的賞識,但我還想再到其他地方見見世面磨鍊自己。」  「真的不考慮?我想我們這裡給社會新鮮人的待遇可以說比大多同業更好喔。」  「是的,真的非常謝謝您的好意。而且,櫻君也一直很擔心我在您這裡打工。」  「這麼說來,那孩子從一開始就說過他可以幫妳介紹其他事務所打工。」  「在學校遇到時偶爾還會提起喔。」出羽似乎想起了什麼而忍不住掩嘴輕笑,不久也斂起笑意,直視城崎的灰眸說道:「只不過,您想留住櫻君的話,我認為比起繼續現行的做法,都還不如跟櫻君好好來一場約會,不管是您走入櫻君的生活、或是讓櫻君走入您的生活,您與櫻君之間的感情也能有所變化的。」  聞言,城崎不禁莞爾──他有好好遵守跟那孩子的約定,出羽只是很單純地在他的事務所一邊打工一邊學習實務經驗──他認為對方的確是個聰慧且有膽識的女性,將對方收入顧問團隊也絕無損失。  言至此,城崎沒再遊說拉攏,讓出羽帶著文書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將精神放回工作之中,到了中午則依照行程跟重要客戶共進午餐。    午餐會議是在車站附近大樓的高樓層高級餐廳進行,對方已是往來多年的客戶,雙方在問題的釐清與解決的方向都迅速得到共識而有一個明確的目標,大致談妥後只待後續更為詳細地籌謀規劃。  如他所想的順利,與客戶的對談在十分愉快氣氛之下落幕,下了電梯雙方仍有說有笑,最後城崎目送尚有重要安排的客戶搭乘私人轎車離去;結束了工作,城崎抬起手腕確認手錶的時間,打算前往停車場驅車回事務所,此時懷裡一陣微小的震動,他拿出收在西裝內袋的手機,看了一眼螢幕就立刻接起。  「喂,怎麼了嗎?守。」城崎耳朵輕貼手機詢問,一邊退到大樓牆邊以便他人通行。  不一會兒,手機傳來友人和以往一樣沉著的聲音:「是關於昨天定下的那筆交易──」  口頭上簡略談論組織生意方面的事,大約了解狀況的城崎便向友人表示明天會盡量排出時間去跟他詳談對策,而正事談完的兩人沒有就此結束通話,城崎聽著手機另一端的友人忽然提起早上的事。  「是說,早上你又去招惹都了。」友人說早上他跟另一名下屬在他個人辦公室討論事情時,看著來做定期彙報的都不發一語快步走進來,他跟身旁的下屬不約而同覺得那副模樣簡直像一隻炸了毛的貓,問起心情浮躁的原因,都便說出與城崎在走廊巧遇的那段談話,氣得一肚子火而抱怨著一早就倒楣到家。  「我只是打聲招呼罷了,看來我還是被厭惡著呢。」城崎聳了聳肩,臉上仍是一貫的平穩微笑,語氣也是不變的溫和冷靜,接續說:「不管怎樣都也可以說是我的半個下屬,我一向很愛護派得上用場的下屬的。」  耳邊聽見約莫兩到三秒的沉默,手機才又傳來友人的聲音:「你跟都之間就算了,但那孩子呢?」  「我覺得那孩子很好啊,失戀後的你也算有個伴,我也總算安心了。」  「我不是問這個。而且我失戀關你什麼事?」  「真過分啊,我可是很認真為你晚年著想耶。」講完這句話,城崎自己也笑了出來。  「我們同歲,所以你還是多擔心自己吧。」友人隨意結束不正經的對話,稍作停頓之後,先是輕嘆一口氣,接著語重心長地說:「你啊,別老是欺負那孩子,你其實也想要那孩子更親近你吧。」  城崎沒有馬上答覆,友人的這句真心誠意的提醒遠比任何一句嚴厲的質問還要一針見血,彷彿內心的一小角被揭開一個若有似無的小縫,他垂下眼眸且淺淺苦笑──自己還真沒什麼事能瞞得過這位友人。  他陷入沉默,手機另一端的友人也陪著他,等待他怎麼回答自己。    「守你才是最狡猾的人吧……我可沒自信能超越你在那孩子心裡的分量。」  「感謝稱讚,我也沒打算放水。」友人的口吻不帶一絲玩笑。    「好吧。就用各自的方式,好好地抓住那孩子吧。」    從該談的正事到順帶的閒聊,與友人的通話至此便告一段落。  城崎收起手機,心思回到待會兒該處理的工作以及答應友人明天排出時間進行商談,他邁開腳步踏上鋪著整齊石磚的人行道,一步步走往繪有行人穿越道的路口,已有不少人在旁等待交通號誌的變化。  專注於思考工作事務的城崎,一時之間沒留意到聚集於車站的人潮之中投向他的視線。    「那是……城崎先生?」    沒過多久城崎也注意到視線,朝源頭方向望去,流水般快速流動的人群裡一名褐色短髮的青年短短一剎那就吸引了他的目光,同樣注意到青年的路人不在少數,而青年不曾改變行徑路線,來到了他的身邊。  「城崎先生,午安。」青年微微彎下腰鞠躬,而這位青年正是停駐他跟友人心裡的那孩子。  看著青年如往常那般有禮地打招呼──儘管被他過分對待過許多次,青年都還是會朝自己走來,除了他知道青年的底線以及絕對不可觸犯的領域在哪裡,也是看準了青年對每個人都很溫柔的性格。  今日青年的打扮跟平日不同,既不是處理兼職的正式西裝、也不是合乎大學生身分的輕鬆便服,他身上穿著配色稍帶春天氣息的袴裝和服,更罩著一件帶有櫻花跟花瓣點綴的淺色羽織,左側頭髮戴著一般男性通常不需要的櫻花流蘇髮飾,但小巧精緻的髮飾裝飾於青年沒有一點違和且十分合適。  「櫻君你今天回老家了?」城崎伸手輕輕撫上戴有髮飾的左側髮。  突然的觸碰讓青年微微顫了一下,沒躲開卻也沒貼近城崎的手,綠眸低垂而任對方撫摸。  「啊……是的,因為接到有點麻煩的狀況才連忙趕回來。」  「我想也是,才會連衣服沒換就搭車回來。」城崎想著青年大概是來跟他打個招呼就要趕往他處,於是,他湊到青年的耳邊,微熱的鼻息使青年僵直身軀,語調溫和平淡地小聲說道:「嗯,和服不錯。」  青年認為城崎應該還不至於在滿是人潮的車站附近親吻自己,然而,這個舉動終究令他心裡小小慌了一下,周遭路過行人也忍不住偷瞄他們一眼。不知何時,兩人已恢復正常距離,城崎正笑著注視他。  「咦……啊,您是說和服嗎?我的和服一直都是宗雅哥選的,身為和服店繼承人的品味真的很好。」  望著青年臉頰微紅地向自己說明身上和服的事,城崎眼中的笑意好似又少了幾分。    「對了,你遇到泉谷先生了?」    聽見城崎忽然問起另一人,青年微偏著頭回答:「是的,章史先生剛好招待客戶到老家一帶的料亭。」  「雖說算是在他活動範圍,但是前田商社的位置……果然是個令人不快的男人。」城崎暗忖,依照以往那個男人的習性,肯定是一看到青年就整個人貼過去,做了些能夠在青年身上稍微嗅到殘餘香水味的極親密行為;思及此,不由得壓下想立刻脫去青年的衣服確認是否被那個男人留下痕跡的念頭。  灰與翠綠彼此相望,在那抹翠綠開始嘗試解讀那抹灰此刻的想法之際,城崎開口詢問。  「等你處理完也很晚了吧?那時候還有車可以搭嗎?」  「是的,我想事情處理完的時候應該沒車了,所以會明天一早再搭車回老家那裡。」  「很好,那今晚就在我家過夜。」城崎的嘴角比剛剛上揚了一點。  「咦?我打算住家裡……」    沒等青年說完,城崎的手伸往青年的手並將之帶到自己面前。  在手心落下一吻,灰眸目不轉睛盯著,溫柔地說道。    「約定好了喔,我等你。」    ─完─  【後記】     雖然有想趕520,但顯然來不及,再說其實也很懷疑會有520的感覺嗎(咦?)  那麼,這次也來聊聊這篇故事吧!    這次的故事是城崎先生的回合,老實說這篇原本先暫時叫做「薛丁格的戀心」,因為城崎先生的情感線總讓人覺得介於存在與不存在之間(咦?),不過還是希望有讓人感受到城崎先生的想法啦。  文中藉由城崎先生帶出了一些他們與櫻訂下「情人」關係的情報,也夾雜了城崎先生個人的分析跟看法,至於城崎先生期望在這段關係、在櫻身上獲得什麼,這一次有刻意地沒有怎麼明說這件事,算是使用比較間接一點點的手法(?)讓人來理解城崎先生,就、還是希望有讓人感受到(掩面)  關於城崎先生這個人,基本上是以「笑面虎」為出發點來描繪這個角色,總是保持著微笑的斯文形象,只是不保證他眼中是否真的有笑意,當然就算有笑意,也要搭配他在想什麼或說出口的話。  城崎先生在這篇故事裡先有互動的角色是都,很明顯又是一個關係不是很好的組合,也很直接地帶出城崎先生是否真的喜歡櫻的疑問。要是能夠解決這層質疑,都其實還是有可能同時支持櫻跟瀧川先生、城崎先生一起交往,就算再怎麼交惡,還是會給予支持,只要城崎先生是真心喜歡櫻。  第二個互動的角色是這系列第一個登場的女性角色,出羽是櫻的朋友,在城崎先生的事務所打工,從文中應該可以察覺是被刻意安排的,而理論上出羽應該要是不知情的,不過,她實際上有大約感受到是怎麼一回事,但還是保持平常心以適當方式的應對,也姑且給了自己老闆一點點意見。  再來,第三個互動的角色是瀧川先生,這一段基本上帶出兩人是已經認識很久很熟的朋友,可以隨便來段不怎麼正經的對話,儘管是同樣跟櫻訂下「情人」關係的人,瀧川先生還是提醒了自己的友人,不過他也沒打算過度干涉城崎先生的做法,所以就只是提醒,最終還是城崎先生自己決定怎麼對待櫻。其他訂下「情人」關係的角色,對城崎先生來說純粹是利益取向,唯一的例外就是瀧川先生,他只認同瀧川先生,認為在情場上對上瀧川先生感覺就是贏不了,不會任何有怨言,因為瀧川先生確實是個值得託付的人。  到故事最後面才終於讓櫻登場了,其實想過這個安排會不會有點微妙,但還是想這麼寫(咦?),雖然說一直都有描寫到城崎先生喜好欺負櫻,但他做的一些比較過分的事都至少沒有越過櫻的底線或是踩到櫻的地雷。至於櫻的話,如同《當貓咪的鈴鐺響起》的後記提過的,櫻對城崎先生還是會有禮貌地打招呼,自知處於被欺負的立場,不過,還在接受範圍(而且他有能力可以反擊),算是在友好相處的範圍內吧(大概),兩人對於彼此的互動往來都還算拿捏得剛剛好。不過,我也知道可能會讓人覺得微妙的點啦(咦?)  大概就是這樣,這次有稍微提到某些點,希望有讓人將前面的小地方串連起來。    最後,再次感謝大家閱讀至此(鞠躬)  並且再附上一篇後續小故事,那麼、希望大家食用愉快!  【隨篇附贈】被填補的不平衡    昏暗之中,自身的意識好像慢慢浮起,感官接收到的訊息愈來愈清晰。  不知不覺已然對身處環境的每一分動靜有所掌握,沒有半點強烈的光芒,可仍感受到有少量的晨間日光流入他的房間;放空了一會兒,一陣摩擦布料的窸窣聲,稍稍撐開眼皮使視線聚焦於床旁矮櫃的鬧鐘。  才五點啊──城崎在心裡有些慵懶地說著,理所當然做出闔上雙眼繼續睡的打算。  話雖如此,在此之前他又翻身看往床的另一邊,套著不合身睡衣的褐髮青年揪著棉被背對他熟睡著,靜靜凝望著這個情景,本來還有些許睡意的臉,漸漸地浮現出一種不甚滿意的彆扭神色。  他皺起眉頭,以手撐起頭側臥,伸出手輕輕掠過柔軟的褐色髮絲。    ──還是一樣,完全不黏我、就只不黏我。    印象中幾次早上醒來,他都看到青年甚是親密地窩在友人或那個男人懷裡,除此之外,某幾次沒讓對他忠實如犬的半個下屬完全參與到跟青年的纏綿,不過,事後半個下屬坐在床邊照料青年,青年還是有牽住半個下屬的手,在他眼裡就像在撒嬌一樣,然後,對於他,青年從來都是縮在床的另一邊。  最終,他輕輕吐出一口氣,挪動身體緊貼背對他的青年,用雙手抱住、親手抓住那股溫暖──決定繼續這段不潔的關係之時,他也決定了,若青年不會親暱貼近自己,那麼就由他主動將青年鎖在自己懷裡。  再看一眼之後,他便閉上了雙眼重回夢鄉,不到一秒鐘又睜開眼睛。  懷中的青年轉過身,輕靠著他,額頭隱約擦過他的嘴唇。    「要是總像現在一樣乖巧聽話就好了呢……」    城崎垂下眉尾,悄悄吻著青年的額頭,收緊對青年的擁抱。  灰色的眼眸,追隨喜愛的翠綠,沉沉睡去。    當城崎再次張開眼睛的時候,身旁已空無一人。    想起青年說過一早會搭車回老家,內心莫名地產生一股令他想笑的酸澀失落感,慢慢爬起身子,伸展身體消除殘存睏意,下床拉開窗簾後又瞥了一眼空蕩蕩的床鋪,接著才打開衣櫃開始換衣服打理自己;換上一身整齊衣裝,手裡拿著西裝外套走出房門,準備下樓到盥洗室進行漱洗。在樓梯間,他聽到了一樓傳來零零碎碎的聲響以及飄來一股淡淡的咖啡香味,忍不住抱有一絲絲期待地來到傳出聲音跟味道的廚房。  以偏快的步調走到了廚房,隨即看到穿著深色圍裙的青年正好將兩盤相同的餐點端上餐桌,盤中盛裝沙拉、烤吐司和歐姆蛋等西式料理,不管哪一樣外觀跟散發的味道都誘使人食指大動。  注意到城崎的青年,面帶微笑地說:「城崎先生,早安。早餐已經準備得差不多,您漱洗好就能吃了。」    窗外的朦朧日光襯著青年,早已習慣而平凡無常的家中景色,這刻填補了什麼於心中。  他情不自禁勾起一抹普通的微笑,以純然溫柔的口吻回應。    「早安,櫻君。」    待城崎漱洗完畢回到廚房,青年已入座於餐桌前,等他一起享用早餐。  只是,城崎沒有拉開椅子馬上入座,而是走到青年旁邊,說道:「還沒有給我早安吻喔。」  「咦?早安吻之前也沒……」青年開口想說些什麼,可是眼看城崎的態度顯然沒有一點退讓的意思,似有彼此僵持於此他也無所謂的想法,因此,青年小小嘆了口氣,站起身子靠近索求早安吻的「情人」。  城崎沒有特意彎腰低頭,非要青年用手輕倚他胸膛維持平衡,稍微踮起腳尖,方能親吻他的嘴。  淺淡一吻,城崎順勢將青年擁入懷裡,深深吸一口氣,青年整個人都是屬於他的味道,身上也穿著他專門為青年挑選的襯衫領帶和西裝,更不用提隱藏在布料底下的是由他所留下的痕跡。  「很好,來吃早餐吧。」語畢,城崎又落下一吻才放開青年。    內心獲得了滿足,兩人一同度過寧靜的早餐時光,一天有了美好的開始。
本文最後由 Kaionji.S. 於 2023-6-18 19:17 編輯

Kaionji.S. 發表於 2022-7-5 23:58:01

【花此刻】同居假期     持續好幾分鐘的嗡嗡刺耳聲響戛然而止,打在髮上的強烈熱風隨之消失。  明亮適中的溫煦燈光下,鑲在牆面的鏡子清晰映照出深夜沉澱出的寂靜,褐色短髮的青年抬眼靜靜凝視著讓他暫坐於盥洗台邊的男子,男子眼角透著過分柔軟的笑意,柔軟得像是要融化一切似的,帶著淺淺弧度的嘴表示已經幫他把頭髮吹乾了,隨手將吹風機整齊收回原位,接著毫不費力地橫抱起青年走出浴室。  「里見先生,我可以自己回房間的……」青年輕聲說道,溫和中性的嗓音少了一點平日明確表達自身想法的堅定,語調稍慢隱隱溢出不知如何是好的無措,只能於嘴邊嘟囔:「其實洗澡跟吹頭髮也……」  「請別在意,櫻醫生也很累了,事後處理全部交給我就行了。」  以理所當然的語氣如此回應的男子──里見注視著依偎於自己懷中的青年,而被柔聲喚為「櫻」的青年,看到里見朝他投來的目光宛若淋在鬆餅上糖漿一般,忍不住斂起翠綠色的眼眸並低垂下頭,便也沒再說些什麼,乖乖地讓里見抱回房間。洗完澡後還有些紅潤的皮膚,消退的時間又延長了幾分鐘。    走路時無可避免些許晃動,但被手臂紮實緊抱著,而未曾有過不安。  以交錯的心跳聲測量回到房間的這段路,使人產生時間與距離皆被拉長的錯覺。  越過敞開的房門,猶如對待最珍惜的寶物,輕且緩地將人放到床上。    站在床邊的里見微蹲下身子,雙手捧起櫻的臉龐,在唇上輕輕一吻。  「櫻醫生,晚安。」語畢,里見起身準備邁步離開。    「那個,里見先生不一起──呃,不、沒事……」    話說到一半,櫻意識到連自己都困惑的行為,慌張收回手以及已到嘴邊的話語。  意料外的話語留住了里見的腳步,本來已朝向門口的腳尖隨即轉變方向,里見單膝著地跪了下來,抬頭仰望坐在床上的櫻,不久之前滿是笑意的眼眸僅剩下認真,殷切說道:「櫻醫生,您希望我怎麼做?不管是要我陪您一起入眠,還是您要我一人在樓下和室度過整夜,我全部都願意照辦。」  「真的很不好意思,是我失禮了,請里見先生別放在心上……」櫻愈說愈小聲,一想到自己太過自然地認為纏綿歡愛之後彼此會同榻而眠,他就情不自禁抬起一隻手半掩住再次泛起一股熱意的臉。  意欲掩去難為情的一時之念,手卻被里見伸來的雙手拉去並緊緊握住。    「我希望聽見您順應本心的願望,我想實現您藏起來的念頭。」    「不是的,這稱不上什麼願望,只是一時不經思考……」櫻忽然停頓下來,那抹翠綠倒映出里見毫無保留的真切,使得他審視起自己不像話的應對,於是,回到平日的沉著又略微害臊地笑著:「說來慚愧,也許是太習慣完事後跟人共枕眠,才下意識問出口,有點不太好呢。總之,里見先生沒有需要配合那麼做。」  好好跟里見解釋完這令人難以啟齒的想法,櫻便打算抽回自己的手,殊不知被抓得更加嚴實──里見甫張開嘴巴,又在未吐露任何字句的情況下閉上,用力抿住嘴唇,望著櫻的雙眼流露出一絲愧疚。  沒過多久,里見再度開口,語帶艱難地說著:「那麼,我想陪您入睡,櫻醫生。」  內心湧出難以同時傾訴的諸多情感,里見只能將之壓縮於一句請求。    「櫻醫生,懇請您、允許我陪在您身邊!」  自相識以來,眼前這名男子對喜愛及重視之物總是一心一意。  翠綠色的眼眸,隨著懷裡的跳動,漸漸低垂下來。    沒入了僅存微薄光芒的世界,模糊了彼此體溫跟心跳的界線。    拉起窗簾且熄了燈的臥室裡,仍依稀可見衣櫃跟書桌等家具擺設淺淺的輪廓,房內一張單人床靠著牆擺放,床的尺寸勉強只夠兩名女性平躺,也因此,為了讓身為男性的彼此一同睡在這張床上,里見主動以雙手環著櫻的腰,櫻遲疑了一下才慢慢將手伸往里見,棉被之下的兩人呈現緊貼相擁的姿勢。  「櫻醫生的味道好香呢。」里見聲音低柔地說著,吐息似有若無掠過髮絲。  「這個,畢竟剛剛洗過澡……這只是洗髮精或沐浴乳的味道,里見先生也使用了,不是嗎?」櫻一提起里見使用同樣的洗髮精跟沐浴乳,心底深處隱約有一股譟動,腦海重映著他們一起洗澡的情景──如此悉心對待,櫻一直不是很習慣,他的其他「情人」或多或少有類似傾向,有些太過令人害羞的事他往往會出言婉拒,通常對方也會尊重自己的意願,然而,在面對里見的時候,他很容易拒絕不了。  自覺臉頰發熱的櫻想躲藏,因為不好翻身而埋入了里見的胸膛,耳邊傳來幾聲輕笑。  「哈哈,說的也是,那這樣就一樣了呢……」里見邊說邊深深擁住櫻,小小發出純粹感到喜悅的開心笑聲,用臉頰輕輕蹭了蹭櫻的頭髮,低聲說道:「是跟櫻醫生相同的味道,感覺好高興啊。」  說完後,里見沒有聽到櫻的回應,但有注意到腰間被揪著的衣服出現微妙的拉扯。  里見微微瞇起眼,以極為輕柔的口吻訴說最後一句睡前耳語。    「櫻醫生,晚安。願您有個好夢。」    ※ ※ ※ ※ ※    「這是與我方敵對的『鷺谷』的內部現況,請瀧川先生跟城崎老師過目。」    一身整齊雙排扣灰西裝的里見,低頭彎腰地將一疊紙本資料雙手呈上。  務實而簡約的辦公室內,有四名男性聚集於資料櫃前的沙發區,除了站著的里見,坐於單人沙發的是一位嚴肅且身材魁梧的中年男性,隔壁三人座沙發則坐著另一位中年紳士,其唇角勾著一抹淺笑,兩人紛紛翻閱起送到手裡的資料;長沙發尾端還有一位戴細框眼鏡的年輕男性,此人正在操作連接到牆上螢幕的筆記型電腦,接過里見遞來的隨身碟,按照里見的指示將儲存於隨身碟的資料呈現於螢幕上。  米色窗簾遮去照射進來的刺眼陽光,使得螢幕顯示內容不受反光干擾,上頭多數是排版緊密的數字附加雜亂的文字紀錄,偶爾看到在意的地方,長相斯文的中年男性會要求負責操作的年輕男性停止切換。  里見適時開口說明他所取得的情報,幾乎將敵方組織的脆弱之處攤在陽光之下。    「看來對方在近期海外走私交易出不少紕漏。」  「是的,瀧川先生。實際上這一部份已經被盯上了。」里見意有所指地答道。  聽聞里見的回答,嚴肅相貌的中年男性──瀧川放下手邊資料,內心大抵已有打算,瞥了一眼旁邊的工作夥伴──城崎的愉快笑容,顯然亦是如此,於是開口出言慰勞里見:「總之,這次也辛苦你了。」  「不會,這是我的職責。」里見恭敬地彎下腰,起身後眼睛飄移至另一邊的城崎,城崎也恰巧看著他,里見努力憋住嘴角,反而讓目光發出過度熾熱的情感,最後,城崎轉頭跟瀧川談論起後續採取的方針。  里見受到打擊而愣了一下,可也僅是默默收拾心情,期許自己能做得更好。  待在里見身旁操作電腦的戴眼鏡男性,不著痕跡冷哼一聲,在他眼裡就是一隻盲目而瘋狂的忠犬沒受到表揚,自顧自地失落,沒出息地無聲哀鳴,他在心中嘲笑著忠犬把期待放在錯誤的人身上。    在這之後,談話議題一直圍繞於里見帶來的敵方內部情報。  直到決策己方行動,這場私密的小型會議才終於結束,著手收東西時,里見對瀧川說道。    「瀧川先生。雖說這次是以間接方式蒐集資料,但還是請容許我迴避一些日子。」  「嗯。這次你沒有潛入,也沒在其他地方跟鷺谷那夥人有太多實質的接觸吧?」  「是的。那麼,這幾天我會好好在家休息待命……」    「這樣的話,你這幾天去櫻家住吧,就當作休假。」    「咦……」里見止不住地驚訝,並再次跟瀧川確認問道:「請、請問這麼做可以嗎?」  餘下兩人同樣感到出乎意料,其中城崎立刻皺起眉頭望向瀧川,瀧川完全沒想理會隔壁傳來的強烈反對意念,一臉淡然地盯著里見說道:「我會去問看看櫻的意願,不過,要是你不想也不勉強。」  「我……」里見忽然聽到這項提議,思緒頓時糾結在一塊兒,慢慢垂下眼眸呆望腳尖。  不久,一個眨眼,里見的眼神轉瞬產生變化,毅然決然說出了答覆。    那時候,休假一事便這麼拍板定案,聯絡後也取得了櫻的同意。  里見暫時住到了櫻的家,兩人朝夕相處,累積難能可貴的一般日常點滴。    初夏的午後,窗外庭院栽種的植物吸收大量撒下的光粒子,促使綠意更為鮮明。  少許幾朵白雲悠哉飄浮於一望無際的湛藍,湛藍由日而生,亦隨日而變──時間緩緩將太陽往西邊推進,影子被延展開來,氣溫也從今日最高峰一點一點下滑,觀察外頭隱約染上別種色彩的天空,好像已經沒有如此炎熱,櫻跟里見開始做外出準備,因為他們早上說好要一起去附近超市購買晚餐材料。  基本的隨身物品大多已放入外出側背包,櫻接著要拿起擱在客廳茶几的手機,那一刻手機原本暗著的螢幕倏地亮起並伴隨鈴聲響起,查看螢幕的來電提示為其中一位「情人」的名字,櫻歪著頭按下通話鍵。    「午安,章史先生,請問怎麼了嗎?」  「您的消息真靈通啊……咦?里見先生才沒您說的那樣,普通地住……呃咦、沒……並沒有!」  「是說,不跟您聊天了,等一下我要跟里見先生出門買晚餐的菜──」    在櫻專注於跟電話另一頭的人講話的時候,里見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來到櫻的面前,通話中的櫻注意到後本來想開口叫里見,卻被里見伸出食指輕輕碰了嘴唇;下一秒,里見放慢動作用另一隻手微指著櫻的手機,再將手指轉向自己,會意過來的櫻的手指著手機而翠綠眼眸多了幾分遲疑,里見笑著點頭。  經過一番猶豫,櫻終究將手機交給了里見,而里見把手機放到耳邊,依然保持著笑臉。    「您好,現在電話已換人接聽,我是里見。」  「是泉谷先生啊,最近過得好嗎?托您的福,我跟櫻醫生這幾天過得非常好喔。」  「嗯嗯,這樣啊,真是辛苦了。既然如此就不耽誤您的時間,請您繼續專心工作吧。」  「那麼,請恕我失禮先掛掉電話了。」    俐落按下結束通話的按鈕,里見神清氣爽地將手機還給櫻。  櫻看著回到主畫面的手機螢幕,腦中浮現另一人被強制結束通話的表情。    「好了,櫻醫生,我們出門吧!」  「啊……好的。」    兩人以悠閒的散步步調走在通往超市的路上,彼此有說有笑。  外出前,里見拿出黑框眼鏡跟深色的鴨舌帽遮去部分特徵,櫻很少看到里見這副打扮,暫住期間不時像這樣在里見身上發現以往不知曉的一面,畢竟相較於其他「情人」,里見很少這般頻繁跟他接觸。  抵達超市後,櫻提起店內的購物籃,領著里見進行採購;逛到生鮮區挑選雞肉時,櫻順便問起里見偏好的調味跟烹調方式,里見思考了一下,表示比起炸的雞肉他更喜歡簡單調味烤製,回想起之前在某家居酒屋吃到十分美味的烤雞肉串,一咬下去烤得恰到好處的香味跟汁液瞬間滿溢口舌之間,那滋味令人難忘,故曾再光顧過幾次。聽里見描述,櫻也忍不住好奇起來,里見則說以後有機會可以帶櫻一起去。  將選定的盒裝雞肉放入籃內,櫻望向擺著各類蔬果的區域說:「接下來去那邊看看吧。」  「好的,櫻醫生。」里見跟著櫻邁開步伐,不到一秒又止住了腳步,目光被架上的和牛特價優惠勾了過去,帽簷陰影下的兩隻眼睛掃過一盒盒佈滿漂亮油花且價格實惠的肉品,餘光不斷吸收周圍動向。  過不久便是晚餐時間,不少採買食材的人,里見從中找到了不協調的存在。  自走入超市開始購物,里見總有一股無以名狀的奇怪感覺,起初以為是自己多心了,直到剛剛他確信了重複引發的「巧合」──有人正隨著他們移動,他才要跟上櫻的腳步而對方則早幾秒做出反應。    ──該怎麼辦呢?對方的目的是什麼?  ──果然還是直接處理掉吧。    ──我不希望櫻醫生的日常生活被這種垃圾破壞。    「請等一下。」    不知何時,櫻拉住里見的手,湊到耳邊悄聲說道:「請您別出手,那是例行探查而已。」  依舊溫和的嗓音、手裡傳來的溫度及力道,喚回了眼神晦暗的里見,里見一回頭就看到櫻正望著自己,臉上微笑摻雜一點無奈跟歉意;隨後,櫻改以十指交扣握住比自己厚實一些的手,牽著里見走往別區繼續採購,同時小聲說了一聲抱歉,里見急忙想回話,只是看見櫻神色自若挑選架上蔬菜便又說不出口。  櫻拿起包裝整齊的青花菜,慢條斯理仔細察看花球外觀,如在詢問里見喜好一樣說道。  「剛才的事,希望您別放在心上。因為我接下了協會會長這個位子,自然成為各方關注目標。」櫻闡述的口吻相當輕描淡寫,是他回首走過的路而下的評斷:「雖說其實以前就有了,現在更頻繁罷了。」  「是的,我……是知道的。」里見的頭無力垂下,宛如反省自身行為似的。  「目前的形勢還不壞,設下的制衡手段都有發揮作用,暫且不會有人敢隨意破壞平衡。假如真有什麼事──」櫻邊說邊將青花菜放入提籃,而視線從籃內轉移至一旁的里見,那抹翠綠鎮定地凝望里見。    「我當初決定接下這個位子,我也一定會好好處理的。」  一如既往沒有一絲動搖,朝著翠綠眼眸映出的明確指引前進,哪怕不全然是好事。    沉浸於翠綠的注視,依循內心逐漸強烈的執念,里見小心翼翼執起實際上比自己強悍許多的手,儘管說自己妄圖保護這股強大好似顯得癡人說夢,不過,他很清楚自己眼前這人必須強大之餘的柔軟之處。  手牽著手,帶往己身傳出心臟跳動聲響的胸口,不知道是第幾次的請求與確認。  「若是如此,還請您允許我待在您身邊,櫻醫生。」里見筆直地望著翠綠眼眸說道。  言語、肢體動作以及眼神表情,無不訴說著欲為珍視之物奉上一切心意,意念純粹得足以令人悸動,而這份悸動在懷裡迴盪──最終,櫻點頭應允,這一刻他的臉頰如隔壁架上新鮮的番茄一樣通紅。  「接、接下來還要買番茄!」櫻抽回手,接著開始找尋就在附近的番茄。  「好的,櫻醫生!」里見笑得眼睛都瞇成一線。    兩人一起挑食材時談論著食物的好惡,偶爾停下來接受店員遞來的小試吃品。  走過一排排陳列各色商品的貨架,原先空空的購物籃,不知不覺已經變得沉甸甸,被各類食材跟部分日常用品裝滿,也像是將兩人至今沒能相處的時光全數填滿一般,牽動了近乎停滯而有段距離的兩顆心。  彼此之間的親密程度,連身為店員的婦人都笑著說兩人看起來感情很好。    ※ ※ ※ ※ ※    「啊,對了……忘記麵粉快用完了!」  「還是現在再到店裡買一包?反正我們也才剛出店門。」里見提議道。  聞言,櫻手指抵著下巴認真考慮,瞥了一眼幾分鐘前結完帳的一袋食材跟一小袋日常用品:「其實也不是特別需要,那是做蛋糕用的,這幾天不做蛋糕還是其他點心也不要緊……下次再買就可以了。」  「那、那個,我可以拿著東西在外面等!我……也想吃櫻醫生做的蛋糕跟其他點心!」    櫻不敵里見因為期待而閃閃發亮的雙眼,所以接受了里見的好意。    目送櫻再度進入店內,里見倚著超市的外牆而站,手裡提著方才買的東西。  趁著他們在超市內愉快購物之際,太陽又被往西邊推進不少,外面的景色幾乎都覆上一層金黃色的薄紗;夏季的帷幕甫被揭起,即使度過了最炎熱時段,待在遮陽棚下依然充分感受到暑氣日益增加,有人為了消暑解渴而向自動販賣機投入硬幣,有人滿頭大汗快步走進超市,深怕趕不上準備晚餐的時間。  再過不久,四處將會充斥擾人的蟬鳴,里見思及櫻的周圍倒是有一隻不受季節限制、也不會隨求偶結束消失的煩人蟲子。據他所得到的情報,出門前來電的那個男人在盤算能與櫻共度的夏日活動,對此他的同事也積極地做好了全力支援上司瀧川的準備,而他所尊敬的城崎不可能沒有應對方針──那麼,同為櫻的「情人」的自己呢?里見低頭思考著,上司寬容地給予了時間,他自身也不能白白浪費這個機會。    ──匡噹噹噹啷!    尖銳刺耳的金屬聲猛地響起,連帶打斷了思考,里見反射性朝聲音源頭一瞥,就看到一罐表面沾滿小水珠的鋁罐飲料滾到腳邊,金屬跟附著水珠造成的反光令他不禁微瞇起眼,一名男性手腳慌亂地從設置於幾步距離的自動販賣機跑到他身邊,那人對著他深深低頭鞠躬,一個勁兒地道歉。  「哇啊啊!不好意思!一時手滑、真的非常抱歉!」那人無所適從揮著的雙手有一點溼,不知是因今日偏高的氣溫而流下的汗水,抑或是因空氣中的水蒸氣遇到冰涼低溫的鋁罐而凝結為大量小水珠。  「不會,沒關係。」里見彎下腰,用空著手做出想要幫忙撿起飲料的動作。    里見偷偷抬眼瞥往對方,對方也凝視著他,在對方眼神讀出與自己相同的冷漠。  僅僅一瞬間的視線接觸,里見馬上辨識出對方跟自己是同一類人。    里見推想,應該不是在超市裡一路跟蹤的人,只是不能排除是同一派的人手。  毫無疑問,這些人有興趣的對象一直以來都是櫻,因此,想弄明白現在與櫻如此親暱的人是哪一位「情人」,衡量著櫻跟「情人」之間的利益結構、對「情人」們投入了多少感情──是否可視為櫻的脆弱之處。  「請問怎麼了嗎?」對方露出人畜無害的緊張微笑,惹得里見心裡冷笑。    ──看了就礙眼。不能處理掉嗎?  ──不行,櫻醫生已經提醒過了,不能給櫻醫生添麻煩。    里見咬著下唇,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引來對方更進一步靠近。    「雖然我默許觀察,但可沒有允許這樣打擾喔。」  沉著的語氣編織出字句,彷彿在須臾之間凍結了所有一切,只剩從容的跫音步步接近。  那雙翠綠色的眼眸直勾勾地望著對方,嘴角則揚起一抹完美的淺笑。    「啊……不、那……我、我……」對方吞吞吐吐說不出完整的話。  當最後一聲跫音消失,櫻介入於對方跟里見之間,沒再說半句話,牢牢盯著對方不放的那抹翠綠是一面鏡子,映出對方一百八十度的轉變,褪去手足失措的惶恐不安,顯露冷然又隱帶嫌惡的神情。  「真的非常抱歉!櫻會長!」一名身穿深色西裝的男性由超市佔地範圍外的角落跑了過來,應當是在他處持續監視這邊狀況的同夥,如今事跡敗露,這人作為現場負責人當機立斷迅速前來處理善後。  「我跟我的『情人』出門購物兼約會卻被他人擾亂,實在令人掃興。」  「又來……嘖,到底有幾個男人啊……」本來前來探查的那人在嘴邊小小埋怨著。  「你閉嘴。」負責人低聲斥責,緊接著好聲好氣地向櫻致歉。    這個突發狀況,基本上在對方鄭重道歉後即可說是告一段落。  由於尚不算引發重大問題,僅只於櫻的口頭警告,無從追究對方的責任。    踏上歸途的天空已不再是純粹的藍,若晚一點再吹起徐徐晚風,氣溫也許會更舒適宜人。  街上的行人明顯比去程多,有些三三兩兩走在一塊兒的是穿著夏季制服的學生們,當中很多人拿著放學後到便利商店買的熟食或冰棒邊走邊吃;也有帶著愛犬出來散步的婦人巧遇剛買完菜的朋友們,便聚集在一起閒話家常,與婦人們的熱絡相反,櫻跟里見離開超市後一路上默然無聲,不見出門時的談笑。  縈繞於兩人之間的氣氛說不上凝重,單純是過去到現在相處下來培養出的一種微不足道的默契──安靜走在對方身側,誰都沒有對瀰漫於彼此的沉默感到窒息,各自懷揣著心思,悄然於深處醞釀。    滿懷的心思,當他們走進家門,便在玄關卸下偽裝、以雙臂緊擁開始脫離控制。    「謝謝您,櫻醫生。」里見從櫻的身後將人擁入懷,於耳畔如此輕聲細語。  「里見先生,您不用這麼客氣。倒不如說是我給您添麻煩了。」櫻淡淡一笑,在里見的視野之外翠綠眼眸流露些許複雜,複雜糾結在一起的各種情感與理智,交互消長迎來的結果始終如一,手覆於摟著自己的臂膀,態度堅定說道:「這段關係不可否認有利益往來,話雖如此,我也不會不顧里見先生的安危。」  「我很高興,櫻醫生。」里見稍微收緊手臂,每分每秒過去心中觸動就愈來愈難以壓抑,嗓音好像變得低沉沙啞一些,用貼近耳邊才聽得到的音量說著:「明明我說過,您可以不必這麼保護我的。」  語畢,里見輕閉雙眼在櫻的後頸落下一吻,櫻的身軀不由得顫了一下。    ──我是知道的。如之前一度認為遭到您的背叛,可是也日漸體認到自己認知的錯誤。    感受後頸傳來的溫熱跟鼻息,櫻略微緊繃地轉過身,里見轉而親吻櫻的唇。  完全不帶一絲侵略性地溫柔吸吮,逐步擴散至耳垂、頸脖以及鎖骨,在肌膚上落下每一個吻所發出的聲響,清脆微小卻令人格外羞赧,彷若在傾訴著說也說不盡的「喜歡」二字;隔著衣料吻著櫻的胸口,里見抬起頭望著櫻,眼眸蘊含的情意就像表面有層琥珀色焦糖的烤布蕾,柔嫩香甜化於舌尖而沁人肺腑。  里見再一次覆上櫻的唇,驚喜於代表允許的觸感,探入微啟的嘴加深交流。    ──您對組織的人都很友善,但從以前就會特別照顧做見不得光工作的我。  ──在我惡劣對待您的那段期間,您也不曾改變地給予關心,所以我決定為您付出真心。    ──無論是任何願望,我都想為您實現。    粗重的喘息與細微的水聲交融而難分難捨,忽然一陣零落的提袋晃動摩擦聲,里見調整兩手的姿勢,沒提著東西的手稍稍掀起櫻背後的衣物,緩慢地沿著背脊線條往上撫摸,游走於肌膚並散播渴求與熱度。  感官受器轉換外來刺激,收到訊號的大腦亦冒出零星慾望火苗,走向混亂之前那抹翠綠回過神。  「請、請等一下,里見先生!」櫻找出適當的空隙出聲,輕拍里見的胸膛。  接到櫻的指示,里見立即停止動作,安分守己收回手且立定站好,臉上的表情和呼吸之中仍存在無法忽視的濃厚情慾,他面露歉意說道:「對不起。如果櫻醫生不想要的話,我不會繼續做了。」  「不是的……嗯?」櫻為第一時間脫口而出的回答短短疑惑了幾秒,後來還是想先跟里見解釋:「外出買東西時我身上也流了些汗,所以……先洗澡、啊而且晚餐也還沒有吃……晚上再繼續好嗎?」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櫻醫生!」里見似乎恢復精神地回道。    里見主動拿走櫻手中的另一個提袋,步調輕快地走往廚房方向。  其實,櫻覺得自己說出的話有哪裡不對勁,不過看到里見開心的背影,便也沒深究下去。  櫻跟上里見的腳步,打算開始準備今天的晚餐,暗自考慮做些里見喜歡的調味。    短暫的假期內,兩人一起細細品嘗共同生活的彼此。    ─完─  【後記】     沒想到在里見的場合居然又犯老毛病寫了超多,但的確寫得挺開心的。  接下來,慣例地來聊聊這篇故事!    首先從里見開始,如果有看過之前其他篇故事,應該會對他有印象,特別是《玩火》那篇一直跟泉谷槓上,這篇故事也小小描寫里見繼續跟泉谷針鋒相對(笑),然後也相當重視櫻,重視程度如文中所述。基本上對於里見的設計,身為犬派終於寫了汪汪攻(咦?),里見大概算是滿偏執的汪汪,撇除工作狀態他的態度真的非常看人而定,如他的同事都所說的一樣,盲目的忠犬可以一瞬間化為瘋狂的狂犬。  至於櫻的部分,這次繼續帶出「協會會長」一身分,會有人定期監視他的狀況。而在面對里見的時候又是跟前面幾位不同的互動模式,故事開頭通常身為照料他人的櫻被里見照顧得無微不至,櫻不習慣之外,有很大一部份是他沒辦法像平常一樣拒絕里見(這一段算是針對有訂下「情人」關係的角色,不然,對櫻來說,應該還有一些常常拒絕不了的人跟狀況),原因如文中所寫是因為里見一心一意的態度,不過,兩人之間也曾發生過一些事、其實存在某種意義上的共通點,這部份則暫時賣關子,希望以後有機會提。  再來關於這篇故事,故事內容應該算滿單純的,就是里見休假跟櫻同住。  只是促成這件事的是瀧川先生,跟《我們的「情人」遊戲》有點相似,瀧川先生會稍微關心跟櫻訂為「情人」關係的其他人,又因為里見的自白裡也說過櫻以往本來就會特別照顧他,瀧川先生自然而然也有多注意他一些些。而瀧川先生之所以會這麼做也是因為他在之前隨篇附贈的小故事提到的想法。  也在這篇故事提到比較多瀧川先生他們這邊的工作狀況,寫這段時還忽然產生某個疑問──在這篇文考慮職場的資訊化程度、儲存資料的資安風險、兩位叔叔的3C能力是不是搞錯了什麼?關於資安,一律當成里見有先經過另一手處理做好防範,至於做到哪種層級,因為不是此篇故事重點請容我在此省略(?)  另外,關於買菜的部分,其實有去找日本食譜網站看需要什麼材料,不然真的不知道該買什麼。  後面安排的跟蹤事件,老實說一開始還在腦中構想時,是讓對方在里見檢飲料那段直接盤問里見跟櫻是什麼關係之類的,但是嘛……雖然只是路人角,還是思考了很久,因為跟蹤還跑去跟目標挑明問話……不禁覺得這是什麼萬中選一的新人菜鳥嗎?這種事情會派這樣的人才嗎?於是就調整為對方就是打算裝一般路人裝到底,飲料掉了然後靠過去,接著里見就在對方身上嗅到同類的味道。  還有,原本那種「盤問」情境,是有想安排櫻出手制止對方,可是考慮到最後決定的情境,既然對方也沒有過於明顯的作為、更別說動手,櫻應該也不會動手,或者說出手反而會不太恰當。  大概就是這樣,想講的應該都講完了。如果有什麼問題也歡迎提問!    最後,再次感謝大家閱讀至此(鞠躬)  並且再附上一篇小故事,那麼、希望大家食用愉快!  【隨篇附贈】與上司的職務面談    「臨時要你提供情報,辛苦你了。」  「不會,剛剛這些只是整理過往的資料而已,接下來我會趕緊去調查現況。」    拉起窗簾的簡約辦公室內只有兩個人,里見恭敬地朝上司瀧川低頭鞠躬,坐在辦公桌前的瀧川正在閱讀一頁頁詳細資料,緊蹙眉頭而散發出難以親近的嚴肅氛圍;眼看自己分內的工作已完成,里見也就準備退下,以免打擾上司專心思量後續應對方法──里見的右腳甫往後挪幾公分,驀然被瀧川叫住。  「還有一件事。」瀧川的視線由手裡的資料轉移到里見身上。  「是的,您請說。」里見的眼睛銳利且淡漠,已然做好準備執行瀧川下達的命令。  「你要不要將現在的工作交給別人來做?」  「咦……」里見瞪大雙眼,愣愣地望著做出這般提議的瀧川。  「我知道當初是城崎交代給你的,你也盡忠職守地完成所有被交派的工作。」瀧川看著里見慢慢從錯愕裡回過神來,以平淡的口吻接續說道:「就現況來說,已經有其他值得信任的人能來做這類工作,你跟都同樣是組織的高階幹部、更是我的親信,所以你也可以選擇跟都一樣負責管理組織生意及底下人員。」  「我……」里見頓時說不出話,回想過去組織內憂外患的時期,被指定為繼任者的瀧川請託熟識的城崎作為顧問協助,那時候,城崎找了身為下屬的他跟都,兩人被賦予了為組織收集內外情報、更視情況隱藏身分潛入的工作,猶記當時都和鄭重接下差事的他不同,細框眼鏡下是滿不在乎的眼神。  「如果你是在意城崎那邊,就由我來跟他說。」瀧川不苟言笑地給予保證。  聞言,里見垂下頭深思,不一會兒目光堅定地注視著瀧川。    「請讓我繼續擔任這份職務。」    「你真的想清楚了嗎?里見。」瀧川沒有對里見的回答感到一絲意外,於是也直接挑明之所以找他談論此事的原因:「這樣你不但會一直無法正大光明待在櫻的身邊,還會平白增加你在工作上的風險。」  向來重視組織所有一切的瀧川主動點出了這些問題,里見斂下眼眸而沒有馬上回答,他認為自己該慎重思考再好好回覆──事實上,他不是沒想過瀧川提出的問題,在考慮是否要作為暗中往來的「情人」這樣身分時早已反覆思考過,他也十分清楚現在瀧川為他準備的選項,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或許一般正常人會心存感激地接受,里見也確實很感謝瀧川還為他考量這麼多,而向瀧川深深鞠躬。  「是的,儘管我在這份工作上也曾有幾次失誤、甚至失敗,不過,我想對這份工作負責到最後。」    「就像櫻醫生會面對背負的一切,我想用相同的心態站在櫻醫生身邊。」    「然後,關於櫻醫生,我也跟櫻醫生好好談過了。」重新站挺身子的里見,毅然神情裡隱隱約約多了幾分柔和,娓娓道出自身想法:「我沒辦法完全做到『情人』這個身分的意義,只能說是綿薄之力,因此我也不奢求櫻醫生一樣用『情人』的方式對待我,但我還是會……不,我還是想待在櫻醫生身邊。」  話音漸弱,埋於字句之間的感情卻強勁且堅韌,猶如當時他請求那抹翠綠一般。    ──您看,這樣檯面下說不清的關係不是更像只在玩玩嗎?  ──所以還請您答應,請您不必顧慮我的安危。    里見至今還記得翠綠色眼眸略微睜大了些,緊握住的那隻手明顯變得僵硬。  急切盼著那抹翠綠能點頭,他吐露熾烈又煎熬的情感,另一方為難之餘卻也對自身染上緋紅毫無自覺。  不知道彼此交談了多久,凝視著他的那抹翠綠才終於首肯,允許他待在身邊。    ──里見先生。您選擇了我,那麼我也絕不會輕易捨棄您。    觀察著里見陷入回憶時不由自主上揚的嘴角,瀧川輕嘆一口氣,卻也能夠理解。  「我知道了,就先維持這樣吧。」明白下屬真實想法後的瀧川淡淡說道,結束了這場臨時面談。  「非常感謝您的理解。」里見再次低頭對瀧川致謝,眼裡充滿那抹翠綠的思慕。  瀧川重新將注意力放回資料,而後又隨意交代說道。    「今天是櫻來查看首領身體狀況的日子,你跟以往一樣來擔任司機吧。」  「是的,我這就去準備。」 本文最後由 Kaionji.S. 於 2022-7-15 22:20 編輯

Kaionji.S. 發表於 2022-9-4 00:15:48

【花此刻】不潔的夏日之戀     天花板的燈管以無機質的光芒默默填滿廣大室內空間,裡頭不論是設備、還是裝飾擺設皆整齊劃一,看起來十分協調,沒有一處過於彰顯自身而特別突兀;正中央十多個人圍著深色木質紋的大型長桌而坐,除了領帶花色不同,一致穿著款式差異不大的暗色調西裝,惟一人格格不入,明顯未融入這個群體。    此人身歷之處,是一場井然有序的嚴肅會議,亦是一場無法約束的喧鬧祭典。    會議流暢地依序推進一項項議題,暗處的祭典也就不斷膨脹增生且蠶食鯨吞,到頭來幾乎滿溢出會議室,沖散了判斷何為現實的指引──猶如綴著琳琅滿目巨大彩飾的無數山車,乘著令人難以招架的氣勢排山倒海而來,各方喧囂的每一分瑣碎情報、每一寸細微意念順著六根流入體內,有著翠綠眼眸的青年明白倘若跟過客一樣旁觀,一切終消散回歸於無,須深入接觸這些龐大資訊才有機會取得維繫未來的重要因子。  會議的人事時地物交互影響,毫無遺漏深深映入鏡片後的翠綠,更被進一步解析。    「那麼,請問櫻會長對此有什麼看法嗎?」    翠綠眼眸眨了一下,坐於離門口最遠座位的的青年──櫻被會議主導人忽然點名,在場所有人霎時停止交談,全部的目光露骨地集中於櫻的身上,而那抹翠綠微微瞇起,他信手捻來一抹溫和優雅的微笑。  「我也認為該保持戒備,雖說目前為止尚未引發嚴重社會安全事件,只是──」  以冷靜的口吻說出自身看法,櫻的話語沒有一絲謊言,卻存在斟酌保留的部分,而在座的每一個人皆是如此,尤其針對群體之外的櫻,櫻以外的人無形中達成某種共識,不時互相配合試探邀請來的客人。  維持肉眼所見的平和,雙方進行討論並且交換意見,當會議落幕則懷著收獲各自散去。    「您不必如此費心,我會自己搭車回去的。」  「還請櫻會長別客氣,就由我來開車送您回去吧。」    肅穆而瀰漫壓迫感的高樓建築大門口,櫻抬手婉拒一位約莫比自己年長十歲的男性,對方似是被上司指派來送作為貴客的櫻,所以,櫻獨自一人走出大門時,對方連忙跑過來挽留並說出這般提議。儘管已經禮貌推辭這份好意,對方的態度莫名地熱情積極,櫻垂下眼思索該如何處理對於現況及將來才是最好的。  甫沉思片刻,櫻倏地警覺對方稍蹲下身子好奇地觀察他,西裝貼合突顯精壯線條的身軀也比方才更接近了一些,櫻情不自禁後退了半步,戴著的平光眼鏡未能及時掩飾住不小心在須臾間流露的驚訝。  調適為合宜的距離,對方也沒有再朝自己靠過來,櫻直視對方的雙眼說道。  「如果您是為了上司命令而來,那請您代為轉告感謝他有這份心思,這份好意我心領了。」  話說完,櫻便要轉身離去,對方不自覺伸出手:「櫻會長,我──」    「櫻。」    如往常一般帶有威嚴的低沉嗓音,沒有受到任何阻礙,越過唧唧蟬聲傳入耳內。  不到一秒鐘,就在豔陽之下找到那身熟悉的黑西裝,翠綠眼眸略微瞪大,隱約映著萬里無雲的藍天;環繞著建築物的樹群隨吹起的薰風沙沙作響,沐浴從枝葉之間的空隙灑落的日光,日光朦朧相互重疊,輕輕晃動而絢爛耀眼,彷若酷暑高溫融化了時空的邊界,眼前存在的此刻將心神帶回被喚起的記憶。    那時候,以白色緞帶將褐色長髮整齊束起的少年,回首望向站在黑色轎車旁的嚴肅男子。    「瀧川先生?」那名少年──櫻偏著頭和男子相望,眨眼後收回了視線,轉而對著身旁的男性禮貌鞠躬:「真的非常感謝您的好意,剛好熟人的車來到這裡,就不勞煩您特地開車送我回協會分部了。」  眼看櫻的腳步顯然向著突然介入的男子,對方沒再繼續堅持,同樣恭敬地彎下腰鞠躬。  「好的。那麼,還請櫻先生回去的路上小心,之後也請您多關照了。」  「我才是,那我先走了。」語畢,櫻頭也不回走離大門口,眾目睽睽下搭上黑色轎車。  好幾對眼睛在建築物內目送之餘,有一句沒一句地隨意聊著。    「那男人是『瀧川守』吧,我記得他們組的首領臥病在床好一段時間了。」    「是啊,他是『辰松』目前實質的領導者,他們組這幾年來發展越來越穩定。」  「不能否認這男人確實有本事,不過,與櫻交好也有影響,明眼人都看得清楚風向。」  「可惡,櫻那個不合群的小子,不僅不為國家社會所用,還跟地下社會的人密切往來。」  「唉……當初怎麼就偏偏先被協會的『黑色惡魔』帶走了。」    「算了,過去晚了一步,但現在可不能再被捷足先登。」    引擎聲已然遠去,脫離了如冰山般浮出水面而蠢蠢欲動的人心。  黑色轎車慢慢加速,不久維持於適當的速度,安穩地行駛於自己的路上。    車內,櫻同瀧川一起坐於後座,他將雙手放在腿上略前傾身軀,朝瀧川低下頭。  「瀧川先生,謝謝您順帶載我一程。」櫻的嘴角揚起小小的弧度,眼神比剛才來得自在。  「沒什麼,我不過剛好到這附近辦事,而且搭便車的不只你一個。」  坐在另一邊的瀧川抱著手肘倚靠皮革椅背,由內而外散發歷練老成的威嚴,深沉的黑眸注視著櫻,回應時的口吻平靜俐落,又有點隨意;而瀧川才說完沒多久,坐於前方副駕駛位上的人立即轉過頭,笑吟吟看向後座的櫻──是一名戴著細框眼鏡的男性,五官標緻卻也不會令人覺得整體偏陰柔,上眼皮弧度偏大而眼尾稍微上挑,飽含笑意的雙眼透著一股讓人不自覺陷入誘惑的風采,勾起一邊嘴角笑著說道。    「前幾日受你照顧了呢,隸屬協會特編隊伍『十三號』的隊長大人。」    「都先生言重了,我只是提醒一下,這樣對我來說也比較好辦事。」  見櫻面對挑釁意味濃厚的話語仍處之泰然,被稱為「都」的男子挑起眉:「哼嗯──在咖啡廳邊喝咖啡邊工作,突然一個高中小鬼跑過來要人放棄手邊的生意對象,當下簡直莫名其妙。瀧川先生您說對不對?」  突如其來一連串隨口抱怨,漫不經心尋求瀧川的認同,於是,兩道視線落於瀧川身上。  「不過,你還是聽進去了吧?才會決定重新調查。」瀧川直言以對。  「對啦,結果追蹤對方可疑行徑的時候,就目睹那個小鬼毫不留情把人壓制在地蹂躪的畫面。」  「我才沒有做得您說的那麼誇張,是正常逮捕!」櫻忍不住出聲反駁。  「咦──差不多吧。」都刻意拉長驚嘆才回話,那張促狹的笑臉滿是戲謔,而櫻還來不及否認,都便想到另一件在意的事,逕自開始跟櫻閒聊:「話說,真沒想到啊,被委託來定時看照首領的是你。」  聞言,櫻微傾著頭稍作思考:「其實,我以為您應該有從瀧川先生那裡聽說了。」  「我只聽說已經幫首領找到了醫術好並且能夠信任的醫生而已。」  「誰叫你少聯絡又只談重點,所以你沒問,我就沒說了。」瀧川淡然回道。  「真冷淡。」都不滿地噘起嘴,小聲咕噥:「我到前陣子都還在海外很賣力地工作耶……」  「這倒也是,你做得很不錯。」瀧川淺淺一笑,眉尾柔和垂下一些。  一看就知道都不是真的在鬧彆扭,瀧川依然稱讚了都,都也因此笑逐顏開,從瞇起的雙眼及上揚的唇角能夠感受到毫無雜質的喜悅──僅僅在一邊看著兩人一來一往的互動,櫻也悄悄綻出一抹溫煦的微笑。  不一會兒,車子停靠於路肩,旁邊是一棟氣派的商辦大樓,不少身穿西裝的人為洽公進出。  「那我先去處理自己的事了。」都拿起一只黑色公事包,下車前不忘跟櫻打招呼。    「以後也請多指教囉,櫻。」  「好的,今後還請您多多指教。」    目光隨著都離去的背影移動,西裝剪裁襯出修長線條,直挺的身子充滿自信。  瀧川待在車內靜靜目送,黑色眼眸以往總是給人一種冷靜內斂的氛圍,這時緩慢而細膩地描繪那抹隱隱覆著光芒的身影;沉默之中流連忘返,一圈接連一圈的漣漪於心頭輕輕綻開,深埋左胸內的跳動看似如那淡漠的表象一般平穩,然而,每一回收縮舒張就泛著遠比流動的血液還要灼人發燙的情感。    瀧川留意到身旁的視線,朝來源望去:「怎麼了嗎?」  「沒什麼,只是覺得瀧川先生現在的表情很好。」櫻瞇起眼露出笑容。  「你確定?」瀧川順口反問,唇角若有似無地小幅度勾起,隨興的語氣似乎有些許自嘲,他接續吐露:「不過是我單方面一頭熱罷了,如果覺得好笑就笑吧,我不介意,像城崎每次都會笑著挖苦我。」  「您這麼說我就不客氣了喔。」櫻說著便輕快地笑出聲來,但不是跟瀧川口中那位熟人一樣的取笑心態,純粹是被瀧川過於豁達的發言逗得發笑,作為發言者的瀧川自己也接連著笑了出來。  歡笑之際,瀧川無意間想起以前剛認識不久的時候櫻曾說過的話,也不由得忖量櫻這般年紀的孩子應該有屬於他們的交友生活圈,有各自的人際交往課題,摸索自身情感,一點一滴養成待人處事的價值觀──相識以來的櫻向來沉著穩重,和他們這些心懷城府的大人周旋以外的時間,不知是否有好好享受生活。  「那你呢?現在有喜歡的人嗎?」瀧川延續話題淡淡一問。  櫻愣了一下,大概沒想到會被瀧川這麼問,垂下雙眼思索了好一會兒。  「抱歉,是我唐突了,如果不想……」    ──喜歡的人嗎……該說有、還是已經沒有了呢?    到現在,瀧川仍舊印象深刻,當時在車上隱約聽到櫻喃喃自語的這句話。  那抹翠綠一瞬的落寞宛若夏日的海市蜃樓,櫻若無其事笑著要他別在意,並表示是自己很少思考這類事。在那之後車子再度前進,那一日的櫻恢復跟此刻的櫻相似的笑容,腦海每一幀回憶連結上他現今懷抱的情意,一時模糊了邊界的過去與現在變得清晰,清晰感受著那不會像花火一般隨著夏日結束的戀心。  如同過往,也跟那個時候一樣,眼前已不是長髮的櫻正式地為出手協助一事表達感謝。    「瀧川先生,那這一次的『提示』──」    「櫻。我說過我們已經是『情人』關係,所以不用再給我『答謝報酬』了。」    被如此一提醒,櫻略微慌張地回道:「啊、是的,不好意思……」  「以前對我來說只是舉手之勞,可是,現在的我希望自己能守護喜歡的人。」瀧川筆直凝視著櫻,眼神顯露出稍帶柔情的堅定,坦然說道:「也許放在這點小事上顯得小家子氣,但要是能幫上你就好了。」  「請別這麼說,您已經給了我很多,所以、我也想給您……」  櫻斂起眼眸抿著嘴,伸出的手停滯而擱在中間座位上,接著厚實且溫暖的大手覆上。  「真要做點什麼的話,再讓我陪你走一段路,好嗎?」    黑色轎車慢慢減速,停靠於擋土牆邊,距離協會分部尚有一段距離。  簡單指示下屬待命,瀧川便跟著櫻一道下車。    人車稀少的道路邊,由擋土牆上方落下的樹蔭隨風飄蕩,兩人於其下並肩悠閒漫步。  耳朵聽著樹葉摩擦沙沙聲,走了一小段路後,依稀摻雜零零碎碎的歡鬧聲響,而那聲響愈來愈清楚,似是一群人正忙碌地架設場地,時不時有吆喝聲,甚至混雜太鼓跟笛聲,明顯正在籌備一場盛大的活動。  「突然想到,之前聽成瀨先生說這一帶的神社要辦祭典。」櫻邊回想邊說。  「也是,畢竟是這個時節,近期不少地方也相繼舉行煙火大會。」  「是的。我也跟朋友們約好了要參加煙火大會喔。」    「雖然大家都有事要忙,但還是想辦法撥出時間。」  「到時候還得將老是廢寢忘食窩在學校實驗室的若狹拖出來才行呢。」  「出羽同學好像已經排開打工時間,小牧同學……那時應該忙完夏Comi了、大概。」  「珀舟的話,一向很可靠,所以──」    安靜聆聽櫻說著自己的朋友跟生活大小事,瀧川微瞇起眼,緩和了平時使人敬畏的威嚴,他的視線離不開輕鬆談論這些事的櫻──不由自主想起那個比現在再矮幾公分、仍只是國中生的孩子,一開始彼此剛認識不久,相處往往隔著一條界線分明的禮儀,即使如此,也感覺得出來雙方都不討厭與對方交流往來。  幾次出手幫忙以及委託的定時會面,一起度過的短暫時光紮紮實實累積各自心中。  漸漸熟稔而談笑的時間也增加許多,猶記有一次櫻曾這麼說過。    ──的確是為了迴避人情利用,不過,我也想要跟其他人一樣的學校生活。  ──這是我、個人的任性。    凝望櫻開心的笑容,瀧川的腦中則浮現那日櫻以平常的微笑說出那段話。    「不好意思、明明是兩人獨處,卻讓您一直聽我說自己的事。」    重新意識到伴在身側的瀧川,櫻便為自己講到忘我感到難為情。  「不會,是我想聽你說,才這麼靜靜聽著。」低沉的嗓音將所有溫柔投注每一個字。  陰涼的樹蔭底下,陽光滑過片片綠葉無聲滴漏下來,彼此身上無一處沒沾染斑駁,不約而同忘了繼續邁出下一步;四目相對,眼中惟映出對方的身影,瀧川伸手欲觸碰櫻的臉龐,一時沒注意剛好碰到了鏡架。  「啊、眼鏡忘記拿下來了……」櫻嘴邊小聲說著,略低下頭而手指摸上鏡架。    看著櫻取下那副平光眼鏡,清楚地欣賞卸下偽裝後的真實──稍許泛起淺淡緋紅的臉頰,閃爍如水面蕩漾的翠綠努力壓下那份羞赧,瀧川不禁輕笑,兩手穩穩捧起無比憐愛的臉龐,湊上前讓彼此的唇瓣相疊。  以蜻蜓點水的吻開頭,一方的舌主動發起邀請,另一方在猶疑後小心翼翼挑逗回應。  尚未過於深入糾纏的吻依然使人情緒高漲,呼吸心跳有些紊亂,可能是炎熱的氣溫所致,抑或是這般躲避日照、藏身於陰影之下偷偷唇舌交纏,彷彿他們締結的這段不道德的「情人」關係;誰都沒注意到時間的流動,當彼此緩緩拉開一點點距離,再次相互對望,瀧川莞爾而眼神唯有對於注視目標的喜愛之情。  如內心動搖一般的顫動,短時間內那對翠綠眼眸眨動數次,最終直視著瀧川。    然後,以雙手摟住了「情人」的頸子,小小踮起腳尖。    ※ ※ ※ ※ ※    遠離市中心的住宅區域,幾乎只聽見蟬鳴,偶爾才能在這大熱天看見人們出門活動。  這片區域比較邊緣的一帶,沿著一條寬闊的主要道路會經過正在籌備祭典的神社,沒過多久便會看到一條單行的岔路,岔路兩旁住宅的庭院種植著樹木而一片蓊鬱,走到底是一戶佔地比多數民家再大一點的人家,石砌的圍牆內寧靜座落一棟古典風格的洋房,屋宅大門邊的牆釘著標示為協會日本分部的門牌。  吹起陣陣微風,掛在門口的陶製風鈴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夏季的風雅滲入體內。  只是,仔細一聽,可以聽到屋內傳來幾個人不知道在碎念什麼的聲音。    「唔──不行,這種像七大不可思議的事只能交給櫻處理,普通人的極限啊……」  「這件、這件,啊、還有這件嫌疑人的調查,我們勉強能自己處理,對吧?赤月夜叉氏。」  「都說別那樣叫我了,好丟臉啊……但我會努力減輕櫻先生的負擔的!」    跨過大門,迎來的是一座簡易的接待櫃台,右側設有沙發跟茶几,後方擺了好幾張已經堆滿各類物品的辦公桌,一位不修邊幅且嘴邊稍微有鬍渣的男子,無奈地將文件放到右手邊沒什麼堆積物的座位;另一邊,兩個都戴著黑色粗框眼鏡的男性一搭一唱般地談論手中三份文件,其中一位略福態而儀容比不拘小節的隔壁鄰居整齊,他不時揶揄對面位子大約才二十出頭的青年,青年氣勢雖弱,可依然會回嘴。  桌面乾淨的辦公桌附近還有一張同樣物品擺放有條理的辦公桌,座位上是一位綁著馬尾且看起來氣質溫和的女性,看著另兩人互動忍不住笑出聲,她拿起一份文件遞往對面座位,向不修邊幅的男子說道。  「成瀨先生,那就由我去孤兒院跟長期照護機構的探訪吧。」  「嗯,麻煩妳了。畢竟這是妳熟悉的領域。」    不久,文件分配討論暫告一段落,四人決定先休息一下,稍後再繼續處理。  一面喝著由猜拳輸掉的青年跑腿買回來的冰涼飲料,一面悠哉地閒聊。    「櫻君應該也要回來了吧?」女性望著牆上做工細緻的布穀鳥鐘,好似想到一些事,收回視線露出複雜的神情:「老實說,不應該由櫻君出席會議的,畢竟櫻君已經不是日本分部的總負責人了。」  「這也沒辦法啊──柿子還是挑軟的吃。」被稱為「成瀨」的邋遢男子邊說邊拆開零食包裝。  「是啊。雖然事實上兩個柿子都超硬的啦,不過,櫻是相較之下比較軟一點的。」略福態的男子喝了一口焙茶便放下寶特瓶,隨手從桌上拿起一本小說閱讀,封面繪有穿著奇幻風格服裝的人物。  「克洛斯先生果然很可怕嗎?」青年不太明白,甚至有點好奇。  「宮下是剛加入沒多久的菜鳥,沒體會過呢……」成瀨瞇眼苦笑。  「嗯,沒關係,今後就知道了。」目光抽離書頁,略福態的男子憐憫地瞥往青年。  「唔呃、新井先生的這種說法好恐怖……」  大口嚼著洋芋片,再配上一口清涼的碳酸汽水,成瀨舒暢吐出一口氣,將下一片洋芋片放入嘴前,表示:「基本上啊,想強硬逼櫻就範不太可能,會直接反過來被壓著打,所以要嘛討好、要嘛用些手段。」  「這點克洛斯先生同理,可是,他有一個跟櫻決定性的不同。」在成瀨隔壁的男子──新井盯著內頁插畫上表情扭曲瘋狂的人物,拿著小說的手沒來由抖了一下:「克洛斯先生啊、一不小心就可能從『惡魔』進化成『滅世魔王』,要是有人膽子大到敢對他重視之物下手……就等著全世界一起陪葬吧、哈哈。」  「沒錯沒錯、連身為同陣營的我們也挺怕的。希望不要有不長眼的傢伙呀!」  「你也清楚,櫻繼任會長之位後,原本由櫻擔任總負責人的東亞地區跟日本分部全都轉移給克洛斯先生負責了,幸好黑白兩方到目前為止都很識時務,暫且都沒出什麼大事。真是神明有保佑──」  正當成瀨跟新井對現況侃侃而談之際,正門由外被打開,步調愉快的跫音傳入四人耳裡。    「嗯?你們在聊我跟櫻啊。」    出聲的是一名黑短髮男性,身穿休閒也不失體面的襯衫跟背心,外搭一件褐色長版薄外套。  半框眼鏡後的墨綠色雙眼,悠然自得聚焦於頃刻之間繃緊神經的四人。    「沒有……」四人異口同聲心虛地回應。  「成瀨先生。」剛才話題主角之一的克洛斯走到成瀨的座位旁。  「啊、是的,請問怎麼了嗎?」被點名的成瀨趕緊放下零食和飲料。  「這些拿去,書面文件我都處理完了,電子文件也是,後續就交給你了。」  「好的,我知道了!您辛苦了!」成瀨一手接下文件,一手舉至眉梢進行舉手禮。  「還有,這是內人烤的鹹派,大家晚一點當下午茶點心吃吧!」克洛斯抬起另一手提著的紙袋。  「好的、謝謝您!」女性緊張上前,恭敬地兩手接過隱隱散發令人垂涎香味的紙袋。  「是說剛剛的話題,新井先生形容得很貼切呢。是你手上的輕小說的內容嗎?」  「啊、嗯……是的,是當前熱門的異世界勇者跟魔王題材……」  「下次也借我看看吧。話說回來,雖說由櫻當會長,但地域負責人的我可沒閒著。」    「跟我不同,櫻是個好孩子,應該說我也希望他繼續當好孩子,為此我姑且上了一道保險。」  「要是他們欺負櫻太過火,然後你們又幫不上忙,到時候就由我來處理了喔。」    墨綠眼眸瞇起,語調相當輕盈,使人以為是老師打算協助調解學生間的紛爭。  與心情不錯的克洛斯呈現對比,在座四人總覺得產生一種聚在一起玩百物語或試膽大會的錯覺,有一股莫名的寒意瞬間爬上背脊,消暑的效果比空調和買來的冷飲還要顯著,各個頓時如坐針氈。  由於按捺內心驚恐已經花費不少心力,四人只能勉強保持笑容面對克洛斯。    「唉……我會盡可能避免那種局面的。」    繼克洛斯之後,話題中的另一位主角──櫻從門口越過接待櫃台走往後方辦公區,適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於克洛斯身上,因此沒留意到他的歸來。思及進門時恰巧聽見的那番發言,對方介入的後果可想而知,櫻完全沒打算掩飾,翠綠眼眸極力訴說著誠心希望對方先別插手,持續地將意念傳送給墨綠眼眸。  「啊。櫻,歡迎回來!」克洛斯面不改色地打招呼,依舊不變的歡快。  餘四人也跟著歡迎櫻回來,其中綁著馬尾的女性開口詢問。  「櫻君,今天針對突然活動頻繁的集團『狄斯』的會議有什麼狀況嗎?」  櫻手指輕抵下巴,回想今日會議過程:「從他們不斷試探我的態度來判斷,雙方掌握的情報差距不大,會繼續以新興宗教的分支為方向追查,近期的大型活動都會小心行事,屆時也會請我們前往支援吧。」  「這樣啊……」女性認真聽著櫻的話,投來的目光慢慢摻和其他想法。    「秋良小姐,請問怎麼了嗎?」  「感覺今天櫻君……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不錯呢!」    「咦?有嗎……」櫻摸了摸自己的臉。    ─完─  【後記】     本次是櫻的回合,雖然櫻的部分其實都有分散在之前各篇裡啦。  那麼,慣例地來稍微聊一下這次的故事!    前面的故事基本上是各個攻的回合,所以,在完成里見的回合後,也想來寫比較偏向櫻的回合。只是,在內容上猶豫了一下,因為純粹描寫櫻的故事可能比較少能大灑特灑糖的橋段,社畜螞蟻人私心還是想吃糖(掩面),而且多少也覺得那樣可能會有點沒意思,於是,才決定以現在帶出過去的方式呈現。  當然,之後如果有不錯的點子的話,大概也有機會直接整篇的時間線是過去啦。  故事是以櫻的兼職為開頭,雖然滿意識流的,但是因為想好好描寫在櫻的眼中所看到的世界,某種意義上也是想鋪陳某些事。在這之後便是瀧川先生出手協助了,在這邊開始進入回憶,回憶裡是櫻跟都剛認識不久的時候,那時候都也才從海外回來不久,所以,實際上認識的時間點──瀧川先生、城崎先生跟里見比較早,都則晚一些,之前櫻算是只是知道這個人而已。  都的話也只是在情報上知道櫻的存在,不過倒是沒將委託跟櫻串連在一起,瀧川先生因為是信任櫻的,才覺得不說也沒關係,等到實際見面再認識也不遲。而實際見面認識之後,兩人的感情確實也還不錯。  然後,如果有看過前面幾篇,可能會察覺瀧川先生在之前喜歡的另有其人,這次很直白地描寫出了這件事,從櫻的態度很明顯也是知道的,因此,櫻對於都的認知也包含這一點。櫻對此事抱持的想法算是一種希望熟人都能找的自己的幸福的心態;等到後面銜接回原本時間點,現在瀧川先生是將全部愛戀放在櫻身上,在回憶裡也藉由瀧川先生照顧後生晚輩的心態,帶到一點點櫻的已逝世戀人,個人是覺得將這種狀態、還有種種不同條件擺在一起看滿有趣的,在此深入思考兩人的心境滿有意思的。  再來嘛、這次的故事也有一點取用到「夏日戀情」的說法,話是這麼說啦,一般夏日戀情在夏季便會迎來結束,一種短暫而給人美好單純感覺的戀情,不過,這系列故事的戀情當然不會隨夏日結束,櫻跟瀧川先生的互動多少想呈現一種純粹乾淨、又明顯有不道德慾望存在的感覺。  文末的最後一段則是描寫櫻的愉快小夥伴們(咦?),算是為了帶出櫻所處的協會一方的狀態,也是為開頭的事做一個結束。之後描寫櫻的朋友或是協會下屬們的互動應該也會滿有趣的。  大概就是這樣,這次也隱約帶出一些事,如果有什麼問題也歡迎提問!    最後,再次感謝大家閱讀至此(鞠躬)  並且再附上一篇後續小故事,那麼、希望大家食用愉快!  【隨篇附贈】勤勉的好孩子才有糖吃    咀嚼後,濃郁的蛋奶香氣擄獲舌尖,蘑菇及其他蔬菜的天然甘味使之不容易膩口。  到了下午三點的點心時間,洋房內的眾人一起品嘗克洛斯妻子親手製作的鹹派,成瀨等人為了不打擾兩位上司的談話,便留在座位享用。鹹派表面酥脆,內餡柔軟香濃,每個人陷入陶醉而臉上洋溢著一股幸褔感,坐在沙發區的克洛斯對另一張沙發上的櫻炫耀妻子的手藝,櫻一邊享受口中綻放美味一邊點頭贊同。  沒有任何轉折點,上一秒克洛斯本來在聊妻子的拿手料理,下一秒就將談話帶到了櫻身上。  「上午送你回來的是瀧川吧。」克洛斯的結尾是確信。  「是的。離開時對方打算派人送我,瀧川先生剛好到附近,就請瀧川先生幫忙了。」  「瀧川還行,有不良紀錄的三個乾脆放生吧。再說,還有其他值得投資的潛力股。」  克洛斯笑著說完啜飲一口茶,開始恣意分析他口中所謂的潛力股,將櫻的感情生活分析得如百花齊放的股市,儘管說得頭頭是道,一旁聽著的櫻只是默默吃著盤子裡的鹹派,偶爾悄然落下一聲無奈的嘆息。  整體分析一遍後,克洛斯補充一句:「不過,如果你想全收,我也不會阻止你喔。」  「什麼全收啊……」櫻將叉子擱於盤子上,手扶上有些發疼的額頭。    「不是有句話是『多多益善』?好好把握的話,櫻一定能收穫滿滿的幸福!」  「不、話不能這麼說,這些事不是我一個人決定的,其他人……」  「啊不是還有句『能者多勞』嗎?櫻一定承擔得起所帶來的甜蜜負擔的!」  「真是的、您到底在說什麼啦!」櫻不禁大聲回道,雙頰泛紅。    坐在辦公區的四人看見其中一位上司笑呵呵、另一位上司則有些難為情。  他們大致能理解櫻為難的原因,但私底下的想法多半跟笑容滿面的克洛斯站在同一側。  幾分鐘後,胸口的笑意逐漸平緩,克洛斯收斂起放肆的大笑聲。    「櫻,你還記得吧。」    「我當初邀請你進入協會時不是說了──你可以自由做你想做的事。」  「但那時候也不是在談這種事吧……」櫻的話語裡僅存莫可奈何,似也沒想認真跟對方計較了。  「怎麼不是?這也是櫻生活的一部份,不是嗎?」克洛斯反問的語氣少了幾分平時的調笑,從那深淵似的墨綠裡看到了昔日在甜點店的兩人相談情景,克洛斯將雙手交握輕置於腿上:「那,認真來說,你也該讓那群還在垂死掙扎的人認清現實──在這個區域內對協會的請託直接來找我談,而不是找擔任會長的你。」  「這,的確是這樣沒錯。」櫻淺淺點頭同意,心裡也明白對方藉此拉近關係之餘,遲早要面對不想再次接觸的惡夢,不由得問:「可是,您以前到底做過什麼?好多人反應好大,一副有嚴重心理創傷的樣子。」  「我只有就事論事喔。」克洛斯歪著頭無辜攤開雙手,隨後瞥向辦公區:「成瀨先生有什麼話想說嗎?」  「呃──沒有。」成瀨緊盯手上的盤子,迅速挖幾口鹹派送入口中。    幾道微妙的視線,無聲地溶化、消散於溫熱香醇的紅茶──克洛斯手指捏住杯耳並端起杯盤,在窗外透進來的日光照耀下,茶水的紅既明亮又透澈,手指微傾茶杯讓茶滑入口中,為潛藏的細緻高雅觸動。喀噠一聲將茶杯放在杯盤上,那抹墨綠對上容納所有表裏的翠綠,勾勒一抹和氣又不失堅毅的微笑。  「櫻,我知道你想守住一切,只是有時也別那麼顧慮。」    「放手去做、選擇對自己最好的吧。」

Kaionji.S. 發表於 2022-10-3 20:32:46

【花此刻】我可愛的小兔子     「那我先行離席了,兩位請慢慢聊。」    一身乾淨俐落深藍西裝的中年男性,話說完便從坐墊上膝行起身,獨留一男一女於和室。  透過紙門滲入的日光將寂寥細細揉合於空氣之中,吸吐之間僅僅攝取微量,其中韻味卻深厚得令人不自覺反覆思索;沉溺回味之餘,依稀可聞遠處傳來幽幽的潺潺流水聲,偶爾帶點婉轉可愛的鳥鳴。  六疊的塌塌米空間,中間設置一張四人座席的矮木桌,一方席次上是一名約已不惑之年的男子,一頭梳理整齊的淺色短髮,穿著筆挺的深色直條紋西裝,灰色眼眸微瞇起並露出一抹溫文儒雅的笑容。與其相對的另一方,是一位身穿繪羽振袖和服的女性,水藍渲染藤紫的衣料表面綻放清雅的花朵紋樣,盤起的烏黑秀髮亦綴著精緻小花,妝容透明自然,粉嫩的唇勾起溫婉的弧度,雙眼隱隱散發一股從容自信。  兩方靜靜相望微笑,不一會兒,率先開口揭起此次會面之用意的是男子。    「枝村小姐,請恕我冒昧,不知您是否聽說過我跟那位的事?」    男子的提問銳利切入最根本核心,女性的嘴角若有似無揚起,直視男子的目光沒有一絲猶疑:「是的,我確實聽過,不瞞您說我也親眼看過您陪伴那位出席宴會,甚至那位主動牽起您的手,我也看得一清二楚。」  「既然這樣,為何還會想跟我見面呢?」男子饒富興味望著說出這席話的女性。  「就我而言,完全不介意。」女性隻手放到胸前,明亮的眼眸不見任何動搖波瀾:「城崎先生,我個人只希望以利益為前提交往結婚,而您可以繼續與那位交往,不如說不該放棄與那位的交情。」  了然地點點頭,男子笑著說道:「原來如此,真是通情達理。」  「那麼,您對這項提案還有其他疑問嗎?」    從談話開始,那名男子──城崎就計算著這筆生意,而腦海不知怎麼浮現一句外國俗諺。    ──If you run after two hares, you will catchneither.  ──追二兔者不得一兔。如此顯而易見的利益權衡,還用得著考慮嗎?    城崎想著方才雙方談論到的「那位」,對他來說,稱為「那孩子」比較習慣。    一個人同時跟多位男性成為「情人」,在外人看來,好聽點是開放,真心話多為荒唐。  這是他們這些「情人」刻意促成的關係,就為了束縛住喜愛的那孩子,那孩子則容許了一切。  其一便是,那孩子並未限制他們這些「情人」的交友關係,若想另外找人尋歡作樂,考慮到自身作為的那孩子不會作任何干涉,唯有一種例外──那孩子說過,要是他們找到想珍惜、共度一生的對象,他會由衷地獻上祝福,希望這份幸福能夠長久。然後,還一臉笑嘻嘻地說,那樣的話要保護的東西又多了一件。    曾失去過,所以那孩子想盡可能守住身邊的人重要的一切。    就是因為這種心態,城崎想到同為那孩子「情人」的友人幾次「深受其害」,而引以為鑒。  女性尋求的是實際利益,為了將來而鋪路,在這段策略婚姻裡結合雙方各自的人脈資源等等,預期中他也能夠獲得不少好處;這個算盤著實打得不錯,就算是他也需要花點時間、繞點遠路方能得到同等的成果,只可惜這條路帶來的便捷存在一個無法抹滅的隱憂,便是本就不能說是親近他的那隻褐色小兔子。  即便說服那孩子這只是一段雙方同意下無愛的策略聯姻,繼續維持「情人」關係,結果大概也不過是「維持」而已──他必將失去掌握那抹翠綠的能力,那孩子更加不會去追求當他心中特別的位置。  他的友人曾這麼提過,那孩子認為應該由比自己還要好的人來擔任他們各自的戀人伴侶。  思及此,他不會輕易給出任何位置,但會用盡辦法使那孩子自己坐上去。    ──我的目標,就只有那隻不聽話的小兔子。    衡量當中利弊並暗中忖思往後工作的安排,城崎妥善回覆了對方,是以會面亦至此結束。  兩人一同走出和室,一面禮貌話別,一面朝料亭接待入口邁步前進。走到能夠欣賞庭院美景的開放式長廊時,城崎的灰眸快速眨了一下,隨即拿出放在西裝內袋的手機,瞥了一眼螢幕,跟對方表示臨時有業務方面的聯絡,雙方便在長廊上簡單道別,城崎留在原地目送對方的背影消失於長廊末端的轉角。  緊接著,城崎將手機放到耳邊,慢步離開長廊往回走,遂往較少人會經過的地方移動。    無人行經的走廊上,城崎將完全沒使用的手機重新收回懷裡。  一貫的斯文紳士微笑,這時也收了起來,那抹灰比以往晦暗而只剩下懾人的冷漠。  不自覺加快腳步,來到長廊上觀察到的邊緣區域,並聽見了零碎的說話聲。    「唔、嗯……您為何總是……」  「別這樣、摸……就算這裡是角落、要是被人看到……」    一位褐色短髮的和服青年,在另一名西裝男子的積極靠近之下退至牆邊。  淺色羽織滑落雙肩,典雅的袴裝和服被弄得凌亂,衣襟微敞而底下的肌膚伴隨布料晃動若隱若現,誘惑著人由頸子嚐至鎖骨肩膀,再繼續往下深入探索各處的美味;男子按捺不住渴求,一手時輕時重地撫過青年的背脊,安撫青年的羞赧無措,另一手巧妙地在青年的腰部附近徘徊,引導青年往快感刺激沉淪。  總是那般沉著的翠綠,現在由於別的男人碰觸,為挑起的情慾焦灼而陷入混亂。    心裡很不是滋味,城崎看到他的小兔子正被壞東西糾纏親熱。  此處是小兔子老家所在地區,不是沒想過偶然巧遇,可是,絕對不是這種形式。  又聽著,他的小兔子以嚐到甜食似的曖昧口吻,柔聲喚著壞東西的名字。    「章、史先生……」    「櫻君。」    不知何時,城崎上前伸手輕觸褐髮青年泛紅的臉龐,臉上已然重拾笑容。  那一聲對青年的呼喚,跟他手指撫摸的力道一樣溫柔:「你跟泉谷先生玩得很愉快呢。」    「呃……咦、城崎先生?咦、咦──?」    被喚為「櫻」的褐髮青年錯愕望著城崎,翠綠色的眼眸瞪得又圓又大。  遭到城崎的介入之後,另一名男子雖然停止了對櫻的索求,接下來卻仍維持原本的調情姿勢並緊緊環抱住櫻,更直接把整張臉埋於櫻的胸,就這樣賴著一動也不動,任由貼近的溫熱氣息繼續騷亂人心。  雙耳發紅的櫻微微推男子的肩膀,男子的臉則在櫻的懷裡輕輕磨蹭作為回答,灰眸冷冷地看著。  櫻又再請求了幾回,作為「情人」的男子──泉谷才終於願意放手。    「那,城崎先生,今日相親狀況如何啊?」  稍微撫平一下身上的西裝,泉谷親切問候起城崎的近況。    面帶爽朗的笑容,泉谷又對城崎表示:「我記得枝村小姐是個美人呢!」  「真不愧是泉谷先生,明明正忙著協助跟加那見科技談判,還額外撥出心思關心別人。」  「沒什麼,敝社跟千晟集團旗下公司大多有往來,洽公時就順便跟那裡的職員交個朋友囉!」  「泉谷先生的交際手腕真令人佩服。難怪不管生意對象多麻煩都能順利搞定。」  「哪裡,說到這方面,我才還要跟城崎先生看齊呢!」泉谷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  雙方輕巧地談天說笑,不可思議的融洽氣氛環繞於兩人之間,當眼角餘光留意到一旁的櫻也將儀容整理完畢,已經看不出方才經由泉谷擺弄的痕跡,城崎的唇角上揚,手指沿著櫻側邊的髮絲緩緩撫至臉頰。  「櫻君來到這裡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那對灰眸欣賞著小兔子乖巧讓他觸摸的模樣。  聞言,櫻抿了一下嘴唇,盡量保持平常態度:「其實,我也算是來相親的。」    「老家那邊要我回去一起出席今晚的賞月夜宴,但也順帶安排了人見面。」    得知櫻出現在此處的原因,城崎跟泉谷只點頭表示知道了,沒有追問結果。  「果然還是改天找守一起再買個伴手禮登門拜訪幾次好了。」城崎摸著下巴沉思。  「也是,我也找前田會長商量,看能不能在奶奶面前美言我幾句!」泉谷抱著手肘認真思考。  「請別這麼做、上回的氣氛已經很僵了!我……」櫻急忙阻止眼前兩人,又忽然話說一半,咬著牙閉上了嘴──他悔不當初,一想起與他訂為「情人」關係的城崎他們都突然收到了老家的邀請函,就很懊惱那時應該獨自回去才對,低垂的翠綠眼眸盡是歉意和後悔:「我、不希望讓您們又留下不好的回憶。」    那一日,四個人端正跪坐於和室後方,清楚感受到稱不上友善的審視目光。  作為外人沒資格開口,只能看著前方櫻的背影,看著他一個人與老婦人單方面爭辯。  也是那個時候,才真正親身體會到櫻之所以不打算結婚生子的理由。    「對不起,是我能力不足沒能好好處理,才會讓您們、還有……」    這不是櫻第一次為那日的事道歉,城崎以手指挑起櫻的下顎,灰與翠綠彼此對望。  從那抹翠綠之中,望見內心波盪,外層滑落而顯露鮮少的脆弱失意,可是,在深處仍存在著想守住身邊重要之物的意志──步入深不見底的泥沼裡,不斷掙扎、不斷前行,縱使滿身髒污,亦依舊是那抹翠綠。  就是如此才令人愛不釋手,於是,他微彎下腰在翠綠的周圍落下極為輕柔、充滿憐愛的吻。    親密接觸的面積小而意味深遠,卻也毫不依戀地點到為止,隨之在櫻的耳邊細語。  貼近的吐息及刻意放輕的低沉嗓音,彷彿由耳廓舔吻遍至全身肌膚。    ※ ※ ※ ※ ※    黑墨暈染整面屏風,綴於表面的玉石細碎顆粒散發光芒,宴席的主角踩著緩慢而優雅的步調入座於屏風前的主賓席次──盈滿的明月靜默無聲,淺淺含笑凝視賓客之間的言笑,僅僅只是停駐於此,映照出的柔和氛圍不知不覺已融入宴席之中;寬廣的露天平台與枯山水和風庭園比鄰,數盞燈籠透著溫煦燭光,與周圍朦朧月色結合,照亮形同山水的岩石及少量草木,始生只此一夜的清寂,而全數落入沉靜的翠綠。  單獨一人抬頭從窗子靜觀今晚的滿月,聽聞不遠處的呼喚聲,便跟隨親族走入露天的宴席。  邁步前進時,在其他賓客的眼裡,淡色羽織略微晃動,其上的櫻花花瓣翩翩起舞。    「你看,今次宴席『公主』也參加了。」    「真的很像呢。與母親相似的容貌,難怪會被冠上母親擁有的名號。」  「可不單是外貌,教養禮儀及各類技藝都青出於藍。但也因此讓人倍感壓力不敢議親吧。」  「話是這麼說,他們家族近期應該也對公主的傳聞有些頭痛吧。」  「啊──我也聽過,是需要男人疼愛的公主……」    「諸位。宴席上何不多欣賞這美麗的月色?」  一方聽著的賓客們如是說,另一方閒聊的賓客們因此噤了口。    風未止,輕掠起耳側的髮絲,唇邊的微笑仍如含苞待放的花朵。  同幾個長年互相往來的家族見面問候之後,聽從親族對自己的叮囑,櫻便在宴席中開始自由行動,偶爾跟主動前來攀談的賓客稍微聊幾句,多數時候默默待在旁觀望整場宴席,接收時不時滑過的觀察視線。  再一次抬頭與皎潔的月亮對視,冷然的淺色不禁令人想起提出宴席後邀約的「情人」。    「美麗的公主,您的姿容就像夜空的十五夜之月。」  「雖然沒能為您帶來五種寶物,可我能否以真心換取您的一分情意呢?」    「您到底在說什麼啊……章史先生。」語氣沒有一絲驚訝。    循著皮鞋踏出的清脆聲響,櫻轉頭看向走到自己身旁的泉谷,泉谷滿臉笑容地回望。  月光之下,稍帶秋意的涼風拂過兩人之間,泉谷微微瞇起飽含笑意的雙眼,此刻好似多了幾分柔軟的情愫;不久,他輕柔牽起櫻的手,悄悄使彼此十指交扣,感受來自對方的觸感、體溫以及連帶引起的變化。  隨後,泉谷一手執起櫻的手,空著的手取出西裝左襟內袋的東西,放到櫻的掌心。  大手張開而伴著清脆細響,慢慢收回的時候說道:「來,給你。」    粉色細繩成圈,連接到花紋編繩的掛環,環下是一隻有著圓形絨球尾巴的小白兔。  掛環上還串著一個粉色小鈴鐺跟金色小圓牌,圓牌上寫著「御守」。    「這是岡崎神社的御守吧。」櫻一眼便認出該物的來歷。  「沒錯。本來下午在料亭的時候要拿給你,沒想到被城崎先生撞見。」想起下午肌膚相親被打擾,泉谷毫不在意地輕笑聳肩,接下來以雙手包覆住櫻的手和御守,深棕色的眼睛熠熠生輝:「白天在神社裡看見不少盼著邂逅一段美好的戀情的人買了結緣守,不過呢,因為櫻君已經與我相遇,也就用不著結緣守了。」  泉谷把手伸往長褲的口袋,一陣相似的鈴聲響起,重新抬起的手裡拿著幾乎一樣的御守。  儘管是相同種類的御守,但底下懸掛的是一隻春日粉色的小兔子。    「所以,這是祈求我們兩人可以一起幸福的御守。」    騙子──這些,很可能是眼前的男人過去到現在慣用的伎倆。  風趣的話語、貼心的舉動,擄獲人心而將人誘至陷阱,最終達成背後的企圖。  只是,謊言映入翠綠的那一刻便會被解讀,因此,翠綠沒有猶疑地接受著所有真實。    「章史先生,謝謝您。」    手輕輕收合,並將小白兔御守帶到胸前,以另一手小心翼翼地護著。  「我會好好珍惜的。」櫻小小勾起的嘴角多了些許靦腆。    輕輕一晃,鈴鐺發出的聲響微小卻純淨,彼此相視而笑,各自持著那小巧可愛的祈願,笑著聊起之後打算怎麼隨身攜帶手中的小兔子──不斷從天幕飄落的細柔銀粉搭著舒適宜人的清風,輕盈圍繞於兩人的身邊,宛若坐於上座的宴席主賓給予的祝福,而觀看著兩人如何逐步朝今夜許下的未來一步一步邁進。  「對了。話說,櫻君應該知道岡崎神社是以祈求什麼聞名的吧?」  「是的,我記得是安──」櫻猛地停止,意識到問句真意的剎那,蘊藏慾望的嗓音幾乎貼著耳畔。    「──嗯,是『求子』跟『安產』喔。」    黏膩灼熱氣息的字句滑入耳內,櫻也發覺一隻不安分的手熟門熟路爬上腰際。  雖然想認為泉谷再怎樣也不可能在這種公開場合做得太過火,可是,下一秒腦海湧現到至今為止對泉谷的認識,不由得覺得可能性在一瞬間飆高。暗自將「動手反制」放在最終手段,決定先開口柔性勸導。  「請等一下、章史先生……」櫻壓低聲音,他的手輕按住泉谷的手,兩道鈴聲相疊在一塊。  在泉谷眼裡,櫻的臉窘迫地染上緋紅,促使他更想把人攬入懷中好好疼愛一番。    「茗櫻君。將來一起──呃啊!」    「渾小子!誰准你對我寶貝孫子毛手毛腳了!」  一名身穿深色和服且戴著圓框眼鏡的老人,拿著枴杖直往泉谷小腿砍下去。    驚愕之餘,櫻反射性攙扶皺著整張臉的泉谷,泉谷摸著發疼的小腿。  緊接著,泉谷攀上櫻的肩頭尋求安慰:「嗚嗚,櫻君你看,爺爺好可怕喔──」  見到泉谷這般故作可憐藉機黏到櫻身上的模樣,老人滿是歲月斑跡的手緊攥鋁合金枴杖,所散發的氣勢像是手裡正握著一把日本刀,鏡片後方的雙眼危險地瞇起,作勢打算瞄準泉谷的小腿前側的脛骨。  「啊、啊,那個!前田會長,今晚是賞月宴就好好享受吧!」櫻朝著老人微笑。  咚──枴杖落下之處不是泉谷的脛骨,而是沉沉地筆直拄在地面,老人的目光依然銳利。  「哼!要不是櫻幫你說話,不然……」老人語帶保留,雙眼則狠狠瞪視賴在櫻身邊的泉谷,過沒多久完全不遮掩眼神裡的嫌惡,語氣不帶一絲感情地對泉谷說道:「你這小子搞清楚,雖說姑且將你算作我們的一份子,只不過,一旦你沒有任何值得利用的價值、或是有一丁點背叛的嫌疑,就別想我們會庇護你了。」  面對老人這般露骨的威脅,泉谷大幅度揚起嘴角,眼底深處存有一股無法抑制的興奮情緒,整顆心臟為之顫慄,讓人忍不住感嘆活著的感覺真好、還無比地幸運,可以一直與自己鍾情的人事物相伴。  感受到攀附的肩膀垂了下來,淺淺一聲嘆息,泉谷迅速輕啄「情人」露出無奈神情的臉龐。    「好的!晚輩一定謹記在心。」深棕眼眸帶著藏不住的愉悅。    「對了,還有我從沒承認你這種厚顏無恥的男人跟我寶貝孫子交往!」  「呃……前田會長,這個、有點太大聲了……」    ※ ※ ※ ※ ※    夜晚的宴席已散去,升起的旭日中和了殘餘的夜色,世間萬物逐漸復甦。  落地窗的窗簾被收至兩側,外頭的朝陽全然注入整間客房,雙人床鋪上的床單及被褥遺留被人弄亂的皺褶,寂靜的空間只聽見尚存些慵懶氣息的布料摩擦聲,窸窸窣窣的聲響慢慢消失於充滿晨曦的空氣──衣著外表皆打理整齊,儼然是一名風度翩翩的紳士,絲毫看不出卸下西裝及斯文氣質包裝後的面貌。  隔著床鋪的另一側,一名看著清爽的紳士也已著裝完畢,他朝旁邊還在整理身上和服的青年伸手。    「真是可憐,眼睛似乎還有些紅腫呢。」  泉谷兩手捧起櫻的臉仔細端詳,拇指指腹溫柔地撫過眼眶的周圍。    「城崎先生還真是喜歡弄哭櫻君的玩法啊。」泉谷笑著望向城崎。  「泉谷先生不也推波助瀾,相當樂在其中。」城崎同樣面帶笑容回覆泉谷。  「這個嘛,不管是泛淚的櫻君、還是享受的櫻君,我全部都很喜歡喔!」泉谷的語調如以往般輕鬆,裡頭究竟存在幾分認真,城崎眼中的笑意就減去幾分;然後,泉谷瞥向從剛剛開始就對他們談話充耳不聞的櫻,不由自主勾起一抹惡作劇的微笑,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櫻君怎麼了?為什麼一直調整衣領呢?」  被泉谷如此一問,一股熱意轉瞬間爬上面頰、雙耳跟頸項,櫻緊抿雙唇而翠綠眼眸看往他處。  「還不是因為章史先生跟城崎先生的關係!」櫻紅著臉斥責,他的手難為情地捏住衣襟,低垂著頭一臉苦惱地小聲喃喃自語:「嗚……感覺一不小心就會露出來……我可不是穿西裝啊……」    梳妝台的鏡子裡,清晰映著蔓延到鎖骨、甚至快接近喉結的數個吻痕。    三人注視著白日也無法帶走的夜晚殘跡,曾經發生的事一目瞭然。  享受月夜的風雅之後,兩人的深夜宴席在多一名不請自來客人的情況下開宴──僅有窗外清冷光芒描繪房間內的一切,略微急促的呼吸夾雜慾望濃密地交織在一起,一點一點地在身心靈烙下無盡的愛意。  一思及隱藏在那層層布料下由自己留下的痕跡,城崎跟泉谷不約而同加深笑意。    在這之後,城崎注意到桌面有一粉一白的兔子吊飾親暱地依偎在一起。  「這是岡崎神社的御守嗎……我記得那裡主要是求子跟安產吧。」城崎手指輕抵下巴,盯著兩隻小兔子沉思一小會兒後又開口表示:「但是,我們都有做安全措施,基本上就大幅降低受孕機會了。」  「咦?」櫻不甚明白城崎話裡的意思,連忙想要解釋:「不、城崎先生,那是……」  「不過,就算沒安全措施,我想泉谷先生也……」城崎以冷笑代替剩下的話語。  接收到輕蔑的視線,泉谷噗哧一笑:「啊失禮了。城崎先生才是,您的年紀頗令人擔憂啊。」  「年輕也不一定是優勢,說起來您不久前還在到處玩樂吧。」    「我明白了。不如在退房前,我們再試試看吧!」泉谷的手指扯著才剛打好的領帶結。  「喔?好啊,我很樂意接受這個提案。」城崎的手指解著扣好沒多久的西裝鈕釦。    「夠了!不管有沒有安全措施、我都不可能生得出來啦!」    有些哭腫雙眼的小兔子,原則上本性溫順乖巧,這時被他們惹得氣到炸毛。  生氣的小兔子不給他們碰觸,但他們不會讓小兔子甩開他們的手。    不論如何,都不會輕易放開他們可愛的小兔子。    ─完─  【後記】     是的,這其實是中秋賀文,但我現在才寫完(掩面)  畢竟當初算是很臨時想寫這篇故事,總之來聊聊這篇故事吧!    基本上是中秋節的「兔子」作為發想,結合了不少兔子相關元素的一篇故事,像是城崎先生提到的那句西方俗諺,當時不知怎麼就想到這句俗諺,而這句俗諺感覺就很適用於城崎先生,進而搭配使用於之前就考慮過的相親橋段──考慮到城崎先生的身分地位,就感覺大概有很多人想介紹對象給他,至於城崎先生就很理所當然的是會審慎挑選結婚對象的那類人吧,其實應該是個能跟對象有段普通婚姻生活的人。  只不過,遇到了引起他興趣的櫻,也在這邊再次帶出櫻認為「情人」們有除了他以外更好的選擇,然後最常受到櫻這種想法攻擊(?)的就是城崎先生的友人、也是經常跟櫻談心裡話的瀧川先生(笑)  以此為借鏡的城崎先生便做出了文中的選擇,因為一個是只要他加把勁就能得到手的東西(文中也提及他開始盤算往後的事),另一個的變數太多、甚至可能就此失去所有機會,所以,其實不只有這次,在構想的其他故事他也在選項之中選了櫻,姑且先不論城崎先生當時的心態啦(咦?)  再來嘛──後半段的兔子元素便是日本傳統自然神話體系之下的兔子,記得以前查日本神話相關資料時就有提及傳統上推崇「豐饒」跟「多產」之類的概念,這一點兔子便是代表之一,也就以此為方向查到了京都的「東天寺岡崎神社」,是個充滿可愛兔兔的神社!!不過也因為兔子的特性,主要是以「求子」跟「安產」聞名,但查資料時也有說到求姻緣之類的事,因此,一開始是安排讓泉谷給櫻戀愛相關的結緣御守,只是,後來突然想到──「不對啊,都有我了,為什麼還要結緣」之類的想法,轉而選擇了更為適合兩人的可愛小兔子吊飾的「幸福御守」。按照御守使用方式,一年後兩人大概會一起去神社參拜吧。  然後,一直到文末都藉此機會在玩「求子」跟「安產」的梗(笑),另外,文末的「炸毛」雖說比較常看到用在貓身上,稍微查了一下還是有人提寵物兔生氣炸毛之類的,考慮後還是用炸毛形容了。  在宴席故事上,將櫻視為金孫看待的前田會長登場了,雖然在《我們的「情人」遊戲》的故事裡,城崎先生曾說泉谷說服了前田會長,這篇故事表明的態度顯然很不屑泉谷啦,泉谷就……還是那個泉谷呢。  也在此稍微談到了櫻的親人,大致上來說其實沒有感情不好,不然櫻也不會乖乖回去,只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而已。在這邊偷偷說一下,以現在這個時間點來說,城崎先生他們該見的家長、不該見的家長以及不知道算不算家長的家長全部都見過了(?)  大概就是這樣,這次也隱約帶出一些事,如果有什麼問題也歡迎提問!    最後,再次感謝大家閱讀至此(鞠躬)
https://i.imgur.com/egWmALj.png
本文最後由 Kaionji.S. 於 2022-10-4 21:24 編輯

Kaionji.S. 發表於 2022-11-19 23:14:25

※ 這次特別提醒一下字數大爆炸之外,本回故事不甜,還請小心食用!
  

【花此刻】Live Happily Ever After(上)     緩緩沉入黑暗且深不見底的海中,隨之從原本所處的世界抽身。  思緒脫離一切後,總是承擔著什麼的身子似乎變得輕盈,一時的鬆懈不禁使人沉溺墮落,整個人愈來愈往深處下沉,沉至可以獲得永眠的地方──微小而溫煦的細碎光芒,卻好像朝著自己伸出手來,不屬於自己的溫度逐漸包裹住全身,更是一點、一點填滿內心,直到沒有一絲縫隙,是如此熟悉而令人想哭。    情不自禁欲伸手碰觸,碰觸到的那一瞬間,周遭開始有了變化。    ※ ※ ※ ※ ※    ──鏡子前一再尋求,相同的問題、相同的結果。    睜開雙眼,褐色短髮的青年看了看四周,高掛天際的太陽照耀花團錦簇的歐式庭園,在百花爭妍擁簇之下的是一座中世紀風格的西方城堡,雄偉壯觀卻也細緻宛若一項藝術品,給人一種羅曼蒂克的夢幻感。  這時,青年低頭仔細查看身上的服裝,是一身以純白為主調的紳士正式禮服。    「是夢呢。」有著一對明亮翠綠眼睛的青年如是說。    「啊──!找到了!」    聞聲望去,一名怒容中摻雜擔憂的老紳士跑來:「櫻殿下,您怎麼就突然不見了呢?」  「嗯……天氣不錯、就散散步?」那名青年──櫻歪著頭思考了一下,隨意編了個理由。  「我的天啊、櫻殿下您怎麼還這麼悠哉呢?」老紳士十分頭痛地扶起額頭,重重嘆了口氣後表示:「您要知道我方今日拜訪的洛爾國王很有可能將公主許配給您,如此一來,兩國的交情將會更加穩固!」  「洛爾……」櫻垂下眼眸深思,結果被按捺不住的老紳士拖著快步走。  「小的明白,要跟素未謀面的人結婚任誰都會排斥,但聽說公主殿下肌膚純白如雪,嘴唇紅潤如血,頭髮則黑如烏木,心地也跟她的外表一樣美麗動人,您不妨嘗試跟公主殿下相處看看吧!」  聽見耳熟能詳的敘述,櫻於嘴邊小聲嘟噥:「啊,是《白雪公主》的故事。」    來到了接見大廳,見到和藹好客的國王,而沒見到作為故事要角的皇后或是公主。  與國王交談的過程,除了見識到國家領導者的風範,在談及膝下的兒女時就單純是位愛操心的普通父親,櫻也不由得思及自己的父親,想著自己實際上為父親造成不少麻煩,淺笑裡的苦澀轉瞬即逝而沒人注意到。最後,國王熱情邀請櫻在城堡暫住幾日,那份心意令人盛情難卻,櫻與陪同的僕從們便接受了招待。  撇除有守衛嚴加看守管理的地方,原則上城堡內大多區域可以自由出入。  儘管老紳士和其他僕從一直請求櫻前去見名為「白雪」的公主,希望雙方藉此機會好好交流以培養感情,可是,不知怎麼地,櫻的心裡莫名在意起另一個東西──故事裡不可或缺的那面魔鏡。    詢問了城堡的僕人,櫻毫無阻礙地來到故事中黑心腸皇后的房門前。    皇后的房門兩側出乎意料沒有一個守衛,輕敲門板卻無人回應,櫻自然明白房間主人不在也只好打退堂鼓,不過,也許是在夢境之中、抑或是潛藏於心底深處的某一個執念,那抹翠綠盯著門板上精巧雅致的雕刻看了好一段時間。於是,他謹慎小心確認了周邊狀況,手放到門把並推開了不知藏有什麼的門。  進到房內之後,大致上是一間符合皇后身分的氣派房間,然而,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協調感。    這間房間只有一面鑲在牆上的鏡子,櫻走到鏡子前,猜想是否就是那面魔鏡。  單就外觀而言,是一面出自巧匠之手的鏡子,望著鏡子讓人忍不住想將那句台詞說出口。    「魔鏡啊魔鏡,現在擅自窺探他人隱私的人究竟是誰呢?」  「皇后,是鄰國的櫻王子。」面前一道無情緒起伏的聲音這般答道。    這一刻,櫻的身子變得僵直,意識到這個房間竟然沒有梳妝臺,完全不像一個瘋狂追求美麗外貌的人會有的擺設,更不說故事的壞皇后是個虛榮的角色──比自己高大的身軀緊貼後背,方才提問的低沉嗓音一點也不陌生,跟記憶中一樣過分親暱,溫熱的吐息若有似無拂過耳邊,企圖撩撥他全部的感官。  櫻一回頭,便看到一位淺色髮的中年男性,對方是與自己訂為「情人」關係的其中一人。  眼前的對方不是穿著平日的現代西裝,是一身黑色調且帶有白金色刺繡的古典紳士禮服,只是,如果說他身穿的白色禮服呈現屬於武官的騎士風格,那件黑色禮服則看起來比較偏向文官的沉著內斂。  與含笑的灰眸相互對視,下一秒鐘,櫻再次瞪大那對翠綠色的眼睛。    「咦──!城崎先生是『壞皇后』嗎?」  「畢竟是夢,很多事沒辦法講究邏輯,不是嗎?」被喚為「城崎」的男子聳肩。  「這個……的確不可否認呢。」櫻垂下眉尾,略帶無奈輕輕一笑。  「不過,櫻君應該也知道,國際象棋的『皇后』最早是被稱為『維齊爾(Fers)』吧?」城崎的手指向窗邊小桌,陽光灑落之處擺著一個黑白方格交錯的棋盤,黑白二色的棋子分別排在棋盤相對的兩邊,儼然如同兩支蓄勢待發的軍隊,城崎接續說道:「所以,我大概是『總理大臣』那類的身分。」  聽聞城崎的見解,櫻頻頻點頭地說:「原來如此,這麼解釋也有道理。」  「話說,櫻君這麼悠哉好嗎?」  「咦?什麼……」    不知何時,映入眼簾的景色驟然轉變,布幔為景而城崎以手撐在自己兩側。  櫻的後背陷入軟綿綿的床墊中,城崎慢條斯理俯下身,輕柔吻了耳垂後低聲說道。    「白方『騎士』自己走到黑方『皇后』面前,櫻君認為會如何呢?」    不一會兒,城崎的唇覆上櫻正要答覆的嘴,輕而易舉地探入其中進行交纏。  充滿慾望的水聲以及喘息佔據耳朵,不時穿插布料摩娑聲,他人的體溫伴著緩慢的撫摸散播於每一吋肌膚,酥麻而令人焦灼──櫻下意識想推開壓著自己的身軀,驀然一股痛楚綻放於頸項,連帶身心發顫。  頸子遭到啃咬,接著是舔弄吸吮,蠱惑般的溫柔聲音:「乖,好好聽話。」    灰眸映著因疼痛而泛起少許淚光的翠綠,翠綠失去沉著的樣子使城崎的嘴角微幅上揚,便在櫻的兩眼旁各落下一個柔軟的吻;不久,櫻輕輕閉上雙眼且回吻城崎,雙手攀上寬大的肩膀而抓皺黑色的衣料。  「嗯,乖孩子。」語畢,城崎滿意地瞇起眼,淺吻櫻的唇瓣。    王子與壞皇后,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 ※ ※ ※ ※    ──不願迎來詛咒般的結果,獻上魔法般的小小祈願。    睜開雙眼,褐色短髮的青年──櫻在原地呆愣,記憶漸漸復甦而滿臉通紅。  內心愈是感到害臊,夢境愈是刻意地將歡愛的每一細節在大腦中重映,即便櫻忍不住用雙手遮住自己的臉,卻也藏不住早已延燒到雙耳跟脖子的熱度。花了許久的時間,櫻才勉強將情緒消化完畢。    「還在夢裡呢……」櫻環顧歐式奢華的房間,他的身上依舊是那件純白禮服。    叩、叩──敲門聲,迴盪於僅他一人的寬廣房間。    「請進。」櫻淡然回應外頭的敲門者。  一名年輕的侍從推開門走了進來,神情認真地說:「櫻殿下,我們可以出發了。」    城堡大門集合了一隊人馬,當中唯一一匹白馬尚未有人騎乘,顯然是專門為了王子準備的坐騎,當櫻打算騎上馬匹,一名女性的溫婉嗓音喚住了他,一回首就看見一位氣質高雅的中年婦人走到他的身邊。  「雖然只是到鄰國參加慶祝的宴會,但路上還是要小心喔。」婦人撫上櫻的臉龐。  「王后啊,妳也太保護我們的兒子了吧。」戴著王冠的中年男性也走了過來。  「陛下您怎麼能這麼說呢?這也是沒辦法的啊!」婦人小小對自己的丈夫賭氣,沒過多久淺淺嘆了一口氣,轉而綻出一抹慈祥柔和的笑容,微微瞇起雙眼,語調略微感嘆地說道:「不管過了多久、再怎麼成長茁壯,在我眼裡櫻都是我最心愛的孩子。我想剛生下小公主的鄰國王后,應該會有跟我一樣的心情。」  聽到這席話,櫻不由得有些害羞,但仍然垂下頭讓婦人撫摸、甚至是擁抱分別,心裡多少有一點點享受很久沒體會過的母親關愛──對他來說,對母親的記憶一直停留於兒時母親過世前。    「路上小心啊,見到鄰國王后跟小公主要有禮貌喔!」  「作為我國的王子出席,可別做有失顏面的事啊。」    與國王和王后揮別,一隊人馬適時調配速度,逐步前往鄰國赴宴。    場景很快轉換為鄰國的城堡外圍,由於慶祝公主誕生而舉國歡騰,經過的街坊無不充滿熱鬧的喜慶氛圍;一行人跟同樣被邀請來參加宴會的大批賓客一起排隊等待進入城堡,賓客不單有和自己一樣的王家貴族,也有一些比較特殊的身分,比如知名英雄、魔法師以及邊境民族族長,還有夢幻的仙子一族。  「符合條件的應該是《睡美人》嗎……嗯?」櫻察覺到一道視線,遂往旁邊一瞥。  從馬匹上觀察各方賓客形成的人潮,可是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  「櫻殿下,請問怎麼了嗎?」隨侍一旁的侍從關心問道。  「啊、不,沒事,大概是……錯覺?」    進到了城堡的宴會大廳,賓客們依序上前為新生的公主殿下獻上祝福。  如今,第二位仙子給予祝福完畢,到目前為止都是如此順利。    「啊,找到了、找到了。」    須臾之間,熟到不能再熟的輕浮口吻,細微的呼吸聲近在耳畔。  那抹翠綠產生動搖的短短幾秒鐘,櫻的身體沒來由地不受控制,整個人騰空飄起,一股輕柔而沒有任何敵意的力量牽引著他,還沒能全盤掌握狀況,神祕的力量就已將他帶往某個溫暖的胸膛之中。  四周的賓客接連發出尖叫,底下又是一陣陣金屬刺耳的摩擦聲,身穿盔甲的士兵守在國王和抱著公主的王后周圍,亦有一部分士兵謹慎地將賓客們護在後方;眾人往空中定睛一看,看清楚了漂浮於大廳上空的不速之客,每個人驚恐地交頭接耳討論,緊接著,招待方的鄰國國王開口朝來者大聲喊話。    「泉谷你這『邪惡的仙子』來這裡究竟所謂何事?」  「什、章史先生您是『邪惡的仙子』嗎?」    櫻望向把自己橫抱起來的男子,男子爽朗笑著,深褐色的眼眸愉快注視著櫻。  這名男子也是與自己訂為「情人」關係的人,在這個夢境裡的他披著猶如魔法師的深色披風,應當是為了赴宴,儀容特別打理過,披風下是一件正式禮服,施行了某種法術而得以在空中隨心所欲移動。  對櫻惡作劇一笑,那名男子──泉谷在眾目睽睽之下吻了櫻的雙唇。    下方的驚呼此起彼落,陪同櫻來的侍從們更是驚慌失措慘叫。    「我啊,原本只是不爽沒被邀請,才想來稍微搗亂一下。」  泉谷用隨興的語氣說明來意,國王跟其他人面面相覷,神色流露顯而易見的心虛。  「不過呢,沒想到會在慶祝的宴會與美麗的王子邂逅,那我就不搗亂啦!」  「咦、咦?什、什麼?這樣就可以了嗎?」鄰國國王錯愕問道。  全部的人都抬著頭,先是目睹泉谷親吻他國王子,接下來又聽到泉谷過於爽快的放棄宣言,這般超乎想像的發展呈現的情報量過多,腦中滿坑滿谷的疑問,只能夠愣愣看著那副心情無比愉悅的表情。    「王子我帶走了喔!啊還有,公主將來也是個美人,記得讓她小心紡錘呀!」    「哇啊──我們家的王子啊──!」  「什麼『王子我帶走了喔』啦!你給我站住──!」  「快把我們家的王子還來──!」    憤怒的侍從們還沒來得及出手,泉谷便已抱著櫻消失於眾人的眼中。    僅僅一剎那,景色替換為昏暗的森林,寂靜卻也隱約蟄伏著某些東西。  哼著歡樂的小調,踏著輕盈的步伐,泉谷穩穩抱著剛剛於宴會上劫來的櫻,一步一步走入密林深處;他懷裡的櫻未有反抗之意,而是用手捏了捏不由自主皺在一塊兒的眉頭,以百般無奈的口吻低聲說道。  「呃……總覺得、還沒能反應過來……好像哪裡怪怪的。」  「有什麼關係嘛!我沒下詛咒,只是提醒一下未來可能發生的事,姑且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吧!」泉谷毫不在意地開懷大笑,瞧著櫻依然認為哪裡有問題的表情,又忽然湊近輕啄櫻的嘴唇。  淺嚐即止的吻後,櫻有些哭笑不得地問:「這樣算是皆大歡喜的結局嗎?」  「我還滿喜歡的啊!這是屬於櫻君與我、他人無從置喙的結局。」    在兩人談話的時候,已然來到一棟古老的木屋,泉谷推開門入內。    直直往裡面的房間走去,泉谷將櫻輕放於靠牆的床鋪,隨後他也爬上床。  縮短彼此的距離,讓彼此其中一手十指交扣,不久前只能先小小偷嘗幾口,現在終於能夠毫無顧忌好好疼愛眼前之人──泉谷撫上櫻的臉頰,掌心感覺著隱隱散發出來的羞赧,親了一下櫻的額頭,嘴與手指便開始分頭挑弄熟知的敏感部位,激起的聲音稍帶忍耐,令人覺得悅耳且催化情慾,極度渴望在櫻的身體各處留下無數佔有的痕跡。不知不覺,那身白色禮服不再整齊,那抹翠綠也被弄得一樣淩亂。    「茗櫻君。」泉谷低柔喚著讓他無法自拔的存在,他的呼吸聲些微急促。  深入地索求,不斷地訴說愛意,感受緊握自己的手的力道。    王子與壞仙子,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 ※ ※ ※ ※    ──終究失去了最初的祈願,孤身一人在高塔度過無數午夜。    睜開雙眼,褐色短髮的青年──櫻一手輕掩著臉,仍掩蓋不了害臊的記憶。  默默凝視曾與人親密十指緊扣的手,莫名有一種殘留著他人溫度的錯覺,這種錯覺在無意之間深深紮根於內心深處。做了幾次深呼吸之後,胸懷的騷亂好不容易緩和下來,那抹翠綠恢復平時的沉著。    「那麼……這次是什麼故事呢?」櫻不再在意身上沒什麼變化的純白騎士禮服。    這一次他身處於郊外的偏僻小村莊,而某處傳來啜泣聲。    「櫻殿下,哭聲應該是從那戶人家傳出來的。」身邊的護衛冷靜答道。  臉轉往護衛指著的方向,看見一間石磚砌成的屋子──櫻邁開步伐走到了石磚屋的門口,從外頭約略觀察屋子周邊的狀況,牆面斑駁而屋頂的瓦片脫落了不少塊,站在簡陋的木門前即可聽見一男一女哀戚的哭聲。輕敲門板,一名憔悴的男主人前來應門,見來訪者明顯身分顯赫而頗為驚慌,櫻主動表示來意,又以王子身分釋出的善意,這才終於被男主人接受,對方手忙腳亂地請櫻跟護衛進到家中。  看到櫻的女主人也是一樣惶恐,經由男主人解釋後才鎮定一點。  面容不僅憔悴、還有點虛弱的女主人,一開口就不斷說是自己的錯,眼淚再度撲簌簌落了下來,雙手掩面哭泣──顫抖的身軀以及自責話語,那抹翠綠霎時黯淡了些,又悄聲無息回到往常的明朗。  「不,全是我的錯!我不該去偷摘巫婆的萵苣,才害得我們的孩子……」  男主人緊攬女主人的肩膀而淚水自眼眶滑落,櫻靜靜傾聽對方說明整件悲劇的緣由。  「所以,尊夫人懷孕時被巫婆花圃種的萵苣勾起口腹之欲,您才鋌而走險盜取萵苣,是嗎?」  「是的,雖然巫婆願意寬恕我的行為,但作為代價必須將生下的孩子交付給他。」  了解事情來龍去脈後,櫻對著深陷悲傷情緒的夫婦倆開口提議道。  「不如我來跟巫婆交涉看看,至少讓孩子平安歸來。」  「王子殿下,真的嗎?」垂頭喪氣的夫婦抬頭看向突然降臨的希望。  「是的。可是,之後會用什麼來彌補曾犯下的罪,還請做好心理準備。」  聞言,夫婦兩人神色緊張相互對視,最終點頭首肯。    跟夫婦倆訂下了約定,櫻領著護衛前往巫婆的住處。    「偷萵苣的話,就是《長髮公主》了。總之也聽聽巫婆的想法吧。」  距離巫婆居住之地只有幾步路,一下子就來到了那座被牆包圍的居所,自牆外探頭,看見裡邊坐落著一間老舊的屋子,經歷無數光陰歲月卻一點也不會令人覺得破爛,和花圃中欣欣向榮的花草相同,一眼就能看出有人花費不少心力維護著一切,由此般悉心程度可知居住者珍愛著己身擁有的事物。  站在閉鎖的大門前,櫻提高音量問道:「不好意思,請問有人在家嗎?」  等待了十幾分鐘,也重新詢問幾次,仍舊沒有半點回音。  「如果不是刻意閉門不見,就是不在家了吧?」身後的護衛說道。  「嗯……是呢。」櫻雙手抱胸思考。    「咦?櫻殿下,請問您要去哪裡?」  「附近的森林。有可能存在一座沒有門的塔。」    護衛不是很理解櫻的意思,依舊匆匆跟上櫻的腳步,於是,一同走進了鄰近的森林;由於不清楚塔所在之處,甚至連這個時間點那座高塔是否存在也不敢完全肯定,只能盡量在森林各處找尋。  故事裡,王子被美妙的歌聲吸引,而在這夢境之中,櫻為嬰兒的哭聲回首。  循著哭聲的引導,找到了如故事描述的那座高塔,那座塔表面附著不少青苔跟細小的藤蔓,看起來相當古老,除了頂端有一扇窗,則再無其餘門窗。正當護衛困惑該怎麼進入塔中,櫻朝窗口喊道。  「不好意思。我是櫻、是這個國家王子,有一事想與您相談,能否放下金色的梯子?」  沒過幾分鐘,倏地由窗口散落許多發光的粒子,粒子迅速編織成一座帶有微弱光芒的繩梯,護衛對這奇異的景象感到不可思議,同時心裡也認為十分可疑,說不定其實是個陷阱,打算勸諫櫻不要使用繩梯。殊不知,櫻先一步跳起並抓住繩梯攀爬,本來護衛連忙想跟上,一把手伸去卻直接穿過了繩梯。  更甚至,每當櫻向上移動一階,踩過的繩梯就化為最初的光粒消散於空氣,種種跡象簡直在表明拒絕櫻以外的人進入這座高塔。櫻也留意到這些情形,但繩梯上並未感受到惡意,便命令護衛在底下待命。    藉著繩梯得以不費吹灰之力來到塔頂的窗子,櫻以手撐起身體從而俐落一腳跨入。    在塔中迎接他的是,一位右眼下有著一顆淚痣的男子,如自己所猜想的那般,與自己訂為「情人」關係的對象再次以童話故事的反派角色登場。那名男子也不是他印象裡的整齊西裝打扮,衣著樸素低調,外頭罩著一件墨黑的寬大連帽斗篷,帽兜覆蓋於黑棕色的髮上,手裡抱著一個正放聲大哭的嬰孩。  「這次是里見先生嗎……先不管這些了。」櫻快步走到那名男子──里見的身邊,伸出手小心翼翼檢查嬰兒的身體狀況,判斷並不是因為身體不適而大哭,基本上還是有好好被人照料的樣子。  接下來,櫻脫下手套並挽起袖子,從里見手中接手照料嬰兒,將各種因素一一排除掉後,花了一些時間才將嬰兒哄睡;看著搖籃內無憂無慮的天真睡臉,雙頰鼓起而小小的嘴微啟,櫻不禁莞爾。  稍微伸展一下身子,櫻想著也該來跟里見談論嬰兒及其雙親。    為了避免吵到安穩睡著的嬰兒,兩人到隔壁的小房間交談。    「櫻醫生很熟練呢。」里見邊說邊將泡好的茶遞給坐在對面的櫻。  「這個嗎……因為各種事才有照顧經驗,雖然也有一部分是從書中吸收的知識跟實際看過別人照顧的關係。」櫻約略講述原因,而後露出些許調皮的笑容補充:「啊,先說我可沒有私生子喔!」  「是的,我知道。我明白櫻醫生的考量。」里見輕輕點頭,畢竟他也知曉櫻本身的處境,黑棕色眼眸對櫻投以溫柔:「只是,就算櫻醫生有私生子,我也願意當孩子的父親。我想櫻醫生的孩子一定很可愛!」  里見的這番話使櫻頓時無語,臉頰泛起微量的熱意:「不過,聽起來是以單親爸爸為前提嗎……算了。」    斂起騷亂浮動的心,櫻跟里見談論以王子身分造訪的正題。  里見認真聽取櫻說明嬰兒父母的現況,沉吟半刻後娓娓道出自身看法。    「我是覺得按照法律程序處理,但不清楚童話故事、或夢中的法律會是如何。」里見平淡說著該怎麼處置犯下偷萵苣罪狀的嬰兒父親,繼續往下思考則稍面有難色地說:「論及中世紀的刑罰……」  「這的確是……偷竊就絞刑之類的……」櫻的腦海浮現讀過的紀錄。  討論陷入停滯,兩人執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並重新整理思路。  「依櫻醫生所說,對方已經有反省了,對吧?」里見望向翠綠的雙眸。  「是的,我認為那對夫婦沒有說謊。」那抹翠綠給予肯定的答覆。  「那麼,我想全權交給身為王子的櫻醫生定奪。」  「這樣就可以了嗎?」櫻望著將事情託付給自己的里見。  「是的,我相信櫻醫生的決斷。至於孩子……」里見的目光從一而終落於櫻的身上,他伸出雙手越過桌面,極為慎重地握住櫻的手:「櫻醫生,我可以將孩子還回去,可是我有一個交換條件……不,是請求。」  接收到一心一意的視線,櫻忍住再次騷動的心緒:「好的……您請說。」    「櫻醫生,請問您可以留在這裡陪我嗎?」  語畢,里見放輕動作執起櫻的手,珍惜地落下一吻。    「啊、櫻醫生不想住在塔裡也沒關係!」考慮到身處的故事設定,里見慌慌張張地補充;眉尾低垂的他淺抿嘴唇而小幅度揚起嘴角,提出懷藏的小小願望:「只要、櫻醫生定時來見我就可以了。可以嗎?」  那抹翠綠凝視著心願背後奉上的真摯,就像當初訂下不正當關係的時候。  櫻點了一下頭,雙眼只能盯著里見緊握自己的手,而面頰發熱。 本文最後由 Kaionji.S. 於 2022-11-22 21:56 編輯

Kaionji.S. 發表於 2022-11-19 23:16:13

※ 這次特別提醒一下字數大爆炸之外,本回故事不甜,還請小心食用!
  


【花此刻】Live Happily Ever After(下)   
  「里見先生,請等一下、孩子在隔壁房間……」  「請您別擔心,我已經用魔法在這間小房間設下結界了。」    允許里見的願望之後,場景被帶往角落的床鋪,里見注視著身下的櫻。  起初,櫻還顧慮在隔壁睡覺的嬰兒,得知里見已有所準備,便也不再攔阻,默許那雙熟悉的大手親密且深入地觸碰自己──里見順著散開的褐色髮絲緩緩撫摸櫻的臉龐,彼此的唇舌相互糾纏,稍作停頓拉開一點距離,兩人之間僅聽得見曖昧的喘息、感覺到染上情熱的心跳,黑棕注入於翠綠的情感,宛如灑滿黑色巧克力碎末的黑森林蛋糕,奶油內餡帶來甜膩之餘,又能嘗到混在其中酒漬黑櫻桃的香醇風味。    「櫻醫生,這樣不舒服嗎?」里見尋求櫻的回應,嗓音透著情慾。  問完後,里見逐步往下撫弄禮服下的肌膚,隱約聽見壓抑著什麼的聲音,他不是加深逗弄、就是朝其他地方開拓;當他又一次問起櫻的感受,櫻以雙臂摟住他的脖子,耳邊傳來極細小且微微發顫的聲音。  「很舒服嗎?這樣就好,我想讓櫻醫生更舒服。」里見舔吻櫻的頸子。    王子與壞巫婆,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 ※ ※ ※ ※    ──午夜十二點的鐘聲,是失去魔法的別離之刻。    睜開雙眼,褐色短髮的青年──櫻立刻蹲下身子,整個人縮成一團。  不清楚是不是因為夢境恣意在腦中大肆放送纏綿過程,遺留在身體各處的感覺久久難以消失;在意自己感受的低柔嗓音積極地為他帶來快感,再與那全心全意的眼神對望,不管幾次都猶如一種「拷問」,使得他也只好放縱自身、發出最真實的音色。事後若是不小心回想起來,總是會這般感到難為情。    「嗚……」櫻發出聲音,試圖阻止令人害羞的片段一再湧出。    「櫻殿下!您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櫻殿下!」    聞聲抬頭,櫻看見一名少年僕從被嚇了一跳,對方急忙查看他的狀況。  僕從倉皇無措在他周圍打轉,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而眼看對方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櫻覺得大腦有點冷靜下來了,不著痕跡呼出一口氣──站起身子,櫻展露出以往的沉穩態度,安撫比他矮了約一顆頭高度的年輕僕從。第四次確認自己當前身處的環境,是跟前幾次一樣富麗堂皇的古典風格房間。  此外,可以發現房間門外的走廊,有不少人忙碌奔波的跫音。  「你知道外面發生什麼事了嗎?」櫻詢問身旁的僕從。  「咦?今天不是為了櫻殿下而舉辦的舞會嗎?」  「我?為什麼?」櫻在腦中搜索有關舞會的童話故事。  「因為國王陛下要為櫻殿下挑選婚約者。櫻殿下您真的沒事吧?」  「挑選婚約者的舞會……應該就是《灰姑娘》了吧。」櫻一個人喃喃自語。  難以理解的言辭引來憂心忡忡的關注,在僕從決定要去喚來醫生之前,櫻試著轉移話題,問起僕從之所以進入宮殿的原因等話題,而談話時僕從的單純笑容,恍惚之間隱約跟某一張笑臉重疊在一起。    閒聊之際,夜幕亦無聲降下,盛裝打扮的賓客陸陸續續進入王宮。    寬闊的迴廊上,長靴在大理石地板踏出清脆聲響,步入舞台成為眾人焦點。  本就建造得美輪美奐的宮殿,在籌備這場挑選王子婚約者的舞會期間,經過一番大費周章的佈置,比平時還要金碧輝煌不少;昏黃柔和的燈光營造出一種朦朧美感,大廳一旁的一流樂手們演奏優雅的曲子,充分讓人享受王家舞會的浮華氛圍,然而,最受矚目的是,預計要在這場舞會挑選婚約者的王子。  櫻自十多歲加入協會以來,就出席過不少社交宴席,很早就開始承受他人的注目,窺探的視線有的單純抱持著好奇心態,有的則是企圖挖掘一切可利用之處;氣氛熱絡的舞會上,他適時與幾名身分高貴的女性跳幾輪社交舞,面對主動前來攀談且盼望留下好印象的女性,合宜得體的應對進退也信手拈來。  樂曲換過一首又一首,誰也沒注意到賓客之中已不見那純白色的身影。    跨過了一扇門,露天的高臺即為不一樣的世界。  夜空不似舞會那般燦爛奪目,繁星散發寂靜的光芒,令人無比平靜。  舞會的主角趴在欄杆上,想著夢裡中途離席應該也無妨。    「櫻?」    「果然呢。瀧川先生,晚安。」    露臺另一端的門被人推開,櫻與一名中年男性的目光交會,而打了聲招呼。  那抹翠綠望著被他喚為「瀧川」的男子朝自己走來──城堡外所見之物浸染於沉靜的夜色,熠熠星光隨晚風飄逸散落,與眼裡毫無覺察的柔軟交相輝映,以淺淡的笑靨迎接最初跟自己訂為「情人」關係的男性。走到櫻面前的瀧川,並未打扮得跟大廳內的王公貴族一般華麗,那身深黑的紳士禮服沒太多裝飾而顯得低調穩重,本身帶有一股練達世事的威嚴,突顯出不亞於平時黑色三件式西裝的魅力。  「今晚我帶女兒們來參加舞會。」未等櫻詢問,瀧川先表明來意。  「嗯……這次換瀧川先生是『惡毒的繼母』嗎?」  櫻輕笑出聲,體驗過前面三則童話故事,也習慣這種奇怪的安排了;而看見櫻好像很愉快,黑眸裡的嚴肅減少了些,隨口問起忽然笑起來的原因,櫻就把在此之前的奇妙經歷跟其他人的角色說給瀧川聽。  「原來城崎他們也是。該說幸好這個夢沒有如實呈現角色裝扮嗎?」  「是啊,不然大家也能體驗穿女裝是什麼感覺了。」櫻笑得眼睛瞇成一線。  「體驗嗎?肯定是慘不忍睹吧。只是,你擔任的是王子角色啊……」  字句尾音已落,話語卻尚未完整,櫻微傾著頭看向瀧川。    「仙杜瑞拉已經到舞會了,你不去見她嗎?」    翠綠眼眸先是微微睜大,又慢慢恢復原樣,櫻面帶微笑說道。  「我大概不會見她。即便見了面、跳了舞,也不會去找玻璃鞋的主人。」  瀧川伴在櫻的身邊,安靜聽著櫻說出跟王子角色經典形象大相逕庭的回答,這樣的決定之下,可以預見將會把故事推往不同於童話的結局;誰也沒說下一句話,微涼的風溫柔吹拂而輕輕掠過兩人耳邊,櫻的眼眸低垂且不知注視著何物,接著緩緩抬起頭瞥往身側的另一方,翠綠掬取滿天星斗灑下的碎片。  思緒沉澱,櫻的目光重新聚焦於瀧川,不變的溫和嗓音:「我之前也說過了。」    「我啊、不會結婚生子的,要盡可能抹滅這種可能性。」  「這樣對現在跟未來都比較好。」    在清秀標緻的臉龐上綻放的是一抹接受一切的淺笑。  彷彿明確映出未來的光景,能夠照映出的事物而不包含自身。  銳利的黑眸,緊緊抓著眼前的翠綠、清晰描繪著放在心坎的翠綠。    「既然這樣,我會陪著你一同面對你選擇的未來。」    恍如那時候在眾人面前訂下關係的情景,瀧川伸出了手執起櫻的手,粗糙大掌傳來的力道不會過重,但也完全不打算讓人能夠輕易掙脫,方才吐露的話語亦是如此。此刻,不像當時無法選擇拒絕的場合,但如今的櫻也不會立即推開一直以來誠摯對待自己的男子,只是唇角揚起的微小弧度夾雜了少許為難。  瀧川往前踏出一步,縮短跟櫻的距離,將比自己纖細一些的手帶往自己唇邊。  「如果你最多只選擇被男性碰觸,那你願意選我嗎?」  「我……」櫻的眉頭微微皺起,抿起嘴而勾勒出各種情感糾結在一起的複雜笑容,笑容柔軟卻又給人一種旋即落淚的感覺,瞇起雙眼笑著問:「我才想問您,選我真的好嗎?我是個很糟糕的對象。」  「作為黑道的我也稱不上什麼好對象吧。」瀧川對著櫻溫柔一笑。  「可是,這對您不公平……讓您只能選擇這種不道德的關係。」  「你會用盡手段守住重要的一切,那我也願意選擇這麼做來實現幸福。」  空著的另一隻大手摸上丟失笑容的臉,然後在眼瞼上落下一吻。  櫻低下頭,翠綠眼眸如星辰閃爍,收緊被牽起的手。    舞會至深夜十二點,賓客漸漸散去,沒有任何一位淑女成為王子婚約者。  城堡內一間無人知曉的房間,王子獨留了一名男性外賓。    房內盛裝了摻有微量月光的黑夜,映入眼簾的一切盡是曖昧難耐。  一張大床遭人弄亂一小部分床單,瀧川坐在床中間且背倚靠著枕頭,他的衣襟的領結已解開,那對黑色的眼眸深深凝望著坐在自己大腿上的櫻;昏暗之下,櫻的表情一目瞭然地難為情,不難想像他的臉頰、耳朵以及頸項其實已經一片緋紅,脫去白色手套的雙手捏著衣領──手指將一顆顆釦子解開,純白禮服的外衣順著肩膀滑落至手肘,露出底下一件薄薄的襯衫,下一個動作便是將大手拉來按在領口的鈕扣。  受到了邀請,瀧川先讓手輕撫櫻乖巧羞怯的臉,再緩慢移動到下巴,以拇指指腹淺淺摩娑櫻的唇瓣,又往下緊貼著滑過頸子的肌膚,最後停在一開始的領子鈕扣上,不一會兒,櫻感受脖子從束縛感解放了。    「瀧川先生……」櫻拉著瀧川的手輕輕蹭著,襯衫釦子解開了一半而敞露部分肌膚。  聽到可愛的細聲呢喃,瀧川便用自己的嘴覆於那張發出誘人聲音的嘴,相互勾弄時發出的水聲似乎促使左胸內的心臟加速跳動,進而往耳垂、頸項、鎖骨逐一吸吮疼愛,急促呼吸聲下白色的襯衫滑下肩頭。  櫻擁著瀧川,瀧川埋首於櫻的胸口,一手撫弄曝於空氣中的後背、一手往下探索。    王子與壞繼母,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 ※ ※ ※ ※    ──魔法消失之時,亦沉默無聲化為泡影。    睜開雙眼,褐色短髮的青年──櫻別開視線,手輕掩著嘴一臉羞澀。  激烈情事的餘韻於胸口輕微顫抖,猶如連鎖效應一般,體內深處隱隱存在著某種鼓譟,總覺得自身好像還被一股溫暖包圍著,甚至與其極為緊密結合在一起,而連自己都意外的是,他不討厭這種感覺。  深深吸了一口氣,儘管無法完全排除那份紊亂,可也暫且冷靜下來了。    「夢還沒結束嗎?」櫻左右看了看,也留意到仍是那身純白禮服。    破曉的天際,邊緣泛起金黃色光芒,深沉厚重的靛藍轉化為清澈明淨的淺藍,眺望他方發現不遠之處有一座精緻工藝品似的城堡,身處之處是已有拓墾整理的林地,腳下是一條適合晨間散步的平緩小徑,呼吸的空氣裡混有草木泥土的氣味,凝結於枝葉的露水沾染清晨的色彩,偶爾有響亮婉轉的鳥鳴。  邊走邊觀察,細細聆聽好似捕捉到了海潮之聲,朝著來源走去,便嗅到一股海水味。  一步出樹林,與晨曦融為一體的無垠大海,全然落入那抹翠綠之中。    「有海……該不會是《人魚公主》的故事?」    漫步於浪潮不斷拍打的沙灘,與前幾個故事不同,到現在都還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櫻回顧之前故事角色登場的邏輯,他認識的人都是飾演反派類型的角色,並且出現在身為王子角色的自己面前。  「《人魚公主》的反派……是『深海女巫』、嗎?不對,應該不算……」    一瞬間依稀想到了什麼,同時突然冒出一種異樣感,就在自己的背後。  櫻隨即轉身,一名黑袍遮住全身的人無聲無息出現在後方。    「請問您是……」由於衣袍相連的帽兜掩蓋了臉,因此無法看清長相。  櫻邁步接近對方,步伐多少有點遲疑,幾步之後驀地意識到什麼,猛然加快腳步跑到了對方面前,毫不猶豫直接用手揭開了帽兜──帽兜下的面貌再熟悉不過了,是他靜靜看著在膝上安然闔眼而永遠睡去的臉,海風掠過簡單紮起黑色長髮,嘴角傲然翹起,往自己投來的笑容總是比其他時候多了些溫度。  「為、什麼……」手伸了出去又在途中退縮,止不住地輕顫,隨後又注意到對方臉部的皮膚附著少量的透明角質薄片,一股恐懼感驟然爬上背脊,像被掐住喉嚨一般艱難地說:「這個……難道是『魚鱗』?」  下一秒,櫻用力揪住對方的衣領,朝著對方大聲吼著。    「匕首呢?用來刺殺王子的匕首呢!」  「只要將匕首刺入『這裡』,這樣你就可以活下來了!所以──」    一個虛無而沒有實感的吻,飽含柔情綻於唇上。  溫熱的淚水盈滿,從無法盛接的眼眶溢出,沿著臉頰滑下且墜落於沙地。  原本胡亂揪著黑袍領口的手,改以雙手抓住對方胸口的衣料,無力地依靠著對方。    「我把全部的愛都給你,所以、請不要消失!」    本來地平線還只是稍沾上金色染料,宣告終結的太陽現在已然升起。  身穿黑袍的男子抱住懷裡哭泣的戀人,身體逐漸化為泡沫。    ──嗶嗶、嗶嗶!    床邊矮櫃上的鬧鐘響起,與縫隙鑽入的陽光一起嘗試喚醒躺在床的褐髮青年,青年以手臂遮住雙眼,嘴裡只是不斷重複唸著相同的字句,那些字句不是什麼神奇的魔法咒語,僅僅是無法實現的願望。  雖是無法實現的願望,卻有如童話故事裡的詛咒般的效力,將人困於悲傷。    夢已醒,而現實與夢境別無二致。    ─完─  【後記】     首先,非常感謝大家閱讀至此(鞠躬)  這次字數大爆炸,不只內容放飛,就連字數什麼都放飛了(?)    這次故事雖然讓瀧川先生他們分別在各大段登場了,但真要說的話這篇也是偏向櫻的場合,因為基本上是「櫻夢遊仙境」的感覺,也在此次故事帶出了已逝世戀人的部分,結果讓故事變得有點虐(掩面)  其實這篇故事最初只是在想要不要寫點趣味向的東西,就拿常見題材的童話故事開刀了,一開始只是想到:如果是《白雪公主》大家適合什麼角色,第一時間就覺得壞皇后一定是城崎先生(咦?),櫻不是白雪公主而是王子,獵人大概是里見、魔鏡給泉谷、庇護公主的小矮人給瀧川先生,嗯、是的沒有一個是當白雪公主的呢,那時不由得覺得白雪公主就乾脆交給都來擔任啦(都:哈啊?)  話是這麼說,後來也想到《灰姑娘》,第一時間認為繼母角色要給瀧川先生,也不是說他很適合欺負仙杜瑞拉,單純直覺上這麼感覺,然後王子依舊是櫻,覺得「繼母(男)×王子」組合滿有趣的。  到最後,就想說乾脆找有王子的童話故事,讓瀧川先生他們擔當反派角色跟固定擔任王子的櫻進行互動!找著找著的時候,不禁覺得《人魚公主》的故事滿適合用來代入櫻跟已逝世戀人的,就決定在故事結尾安排這一段了。而最讓人拿不定主意的是泉谷跟里見,實際上起初是想「里見負責《睡美人》的反派」、「泉谷負責《長髮公主》的反派」,但滿不知道該怎麼讓兩人融入故事的,後來寫著寫著就改讓泉谷負責《睡美人》的反派了,就結果而言,順著寫下來的結果,交換負責故事後意外超適合兩人的性格的!  再來嘛──因為這次真的爆字數了,就簡單分別說一下個人的部分。  第一個是城崎先生,因為是才剛開始的第一個童話場景,所以櫻很驚訝城崎先生是擔任「壞皇后」這個角色(笑)這邊跟西洋棋做了聯想,寫的時候突然好奇為什麼皇后會在對戰類型的遊戲、並且作為很強的棋子(畢竟歷史主流就都是大家都知道的那樣嘛),才簡單地在維基百科看到了皇后棋子的發展,也因此得知原本皇后棋子其實最早是行政大臣、顧問之類的身分,這一點放在城崎先生身上非常貼切。  第二個是泉谷,寫的時候才意識到這人經常性的以不速之客身分亂入,根本很適合《睡美人》裡沒被邀請的那位邪惡仙子!個人覺得最妙的應該是,出門前王后才擔心自己兒子出遠門會不會出意外,結果就遇到被亂入的仙子看上劫走的事了呢(笑)王子的侍從們非常生氣追著泉谷的畫面大概會很有趣!  第三個是里見,在嘗試描寫巫婆的形象時結合了里見會很珍惜所愛之物的設定,也是意外地毫無違和感,也讓人覺得做交換這個決定是對的。在故事裡里見很冷靜地判斷該怎麼處置偷萵苣一事,不過,我認為是跟因為櫻無關才會這麼冷靜,如果牽扯到櫻,里見大概會表示「死刑です」(?)  第四個是瀧川先生,因為經歷前面幾個故事,櫻也習慣了,所以在知道瀧川先生是擔任「惡毒的繼母」,單純地被逗得笑出來,並以此為開端兩人跟以往一樣閒聊起來,基本上瀧川先生跟櫻比較多這樣聊心裡話的時候,也不是說其他人就沒有,只是兩人是以忘年之交開始的關係,才有更多這樣的互動,從以前開始瀧川先生本來就很關心櫻,比如《不潔的夏日之戀》裡的過往故事也曾針對這點做描寫。  最後啊,是櫻的已逝世戀人,之前只有在噗浪提到──如果要跟隔壁「月組(參與妖夜企劃的「月寂君」簡稱)」一樣訂出官配的話,「花組(「花此刻」系列簡稱)」的官配應該是「已逝去的那位戀人×櫻」,雖然很虐、但個人感覺就是這樣。在最後一個場景登場的不再是反派角色,而是確實跟王子有互動的公主角色。最後一段是跟開頭有呼應的,寫的時候也忍不住覺得《人魚公主》的故事滿適合比喻兩人的。  而每段開頭的這幾句,主要想用來代表切換的童話場景,但其實是可以串在一起看的。    ──鏡子前一再尋求,相同的問題、相同的結果。  ──不願迎來詛咒般的結果,獻上魔法般的小小祈願。  ──終究失去了最初的祈願,孤身一人在高塔度過無數午夜。  ──午夜十二點的鐘聲,是失去魔法的別離之刻。  ──魔法消失之時,亦沉默無聲化為泡影。    這個大概算是以櫻的感情線去設想的字句,只是,因為真的大量爆字數了!所以就不多說了,希望這次在故事埋下的各種點有讓大家察覺到。如果有什麼問題也歡迎提問!    最後,再次感謝大家閱讀至此(鞠躬)  並且再附上一篇後續小故事,那麼、希望大家食用愉快!  【隨篇附贈】等待「公主、括號男性」拯救的王子?    窗簾整齊收起,早晨的陽光從格子窗悄悄滲入,和濃郁的書香彼此交織。  數排高聳的書架被各式各樣的書本填滿,穿梭其中彷彿森林一樣,架上的書便是古今中外的作者筆下結出的成熟果實,每每摘取其中一本書,就能夠品嘗到不同的滋味,有時更能從中挖掘出有趣的寶藏──戴著橢圓金屬框的年輕女性,她的雙眼閃閃發亮地滑過架上每本書的書脊,時不時停下腳步拿幾本書翻閱,她拿在手裡的書也變得愈來愈多,因此,當手已拿不了那麼多本書的時候,只好將書放回書架。  踏出書香森林後,她在窗邊設置的閱覽區發現了熟悉的身影,便走了過去。    「櫻君?」女性捧著書,歪頭察看對方。  「啊。小牧同學,早安。」褐髮青年──櫻抬頭朝女性溫和一笑。    被稱為「小牧」的女性,暫時將手上沉重的書堆放到櫻對面的座位。  「櫻君,早安!我是為了取材才來文學院的圖書館借書,櫻君呢?」小牧放輕了聲音,但還是能感受到本人的活力,視線輕快移往櫻面前正在閱讀的書:「咦?櫻君你為什麼在讀《世界童話故事集》啊?」  「哈哈……只是想確認一下,不然總覺得對童話故事的印象都要崩壞了。」  「崩壞?怎麼了嗎?」小牧聞言而一臉不解。    「這裡不方便聊天,我們到圖書室外再說。我幫妳拿書吧。」    在櫻的提議下,兩人一起來到了校外的一家咖啡廳,店內不少跟他們一樣的大學生,有的正在吃早餐並藉由咖啡驅除睡意,有的專注於筆記型電腦的螢幕,雙手不停敲打鍵盤,偶爾才拿起杯子啜飲咖啡。  櫻向店員點了拿鐵咖啡跟摩卡咖啡,待店員離去後,他望向坐在對面的小牧。  「怎麼了嗎?一直盯著我看。」櫻在點餐時就接收到毫不客氣的注視。  「嘻嘻、今天的櫻君也穿得很正式呢!」離開了必須安靜的圖書館,小牧用平常的態度跟櫻交談,兩眼仔細地觀察著櫻今日的服裝──淺灰襯衫搭配一條深藍條紋領帶,深色西裝背心貼合於身,固定襯衫領帶之餘更是達到修飾身體線條的作用,再結合下半身的西裝長褲跟皮鞋來看,呈現出穩重且優雅的紳士氛圍,她神情陶醉而語氣興奮地說:「領帶加上西裝背心……完美!是很萌的要素呢!」  兩人在高中時認識,櫻早已曉得小牧的興趣,所以小牧能夠很放心地展露這一面。  「沒什麼,上完課後我要去處理一些事而已。」櫻面露微笑輕巧帶過。  「這樣啊,那要加油喔!」小牧沒有多問,只是抬起手握拳笑著替櫻打氣,接著將談話內容導回圖書室聊到一半的話:「話說回來,櫻君遇到了什麼事呀?居然會對童話故事的印象崩壞!」  「跟妳說是沒關係,但不能當作創作素材喔。因為有牽扯到別人。」  「嗚──好可惜!感覺就是很有趣的事!」聽見櫻的要求,小牧忍住了從身旁背包拿出筆跟記事本的心情,按住自己的手做出誇張痛苦的表情,說完後便自己笑了出來,櫻也不由得跟著笑出聲。  「與其說有趣,該說微妙嗎……」櫻苦笑道。    除去了難以啟齒的親熱情節,也對夢醒前的最後一則故事場景省略不說。  櫻將今早大多的夢境內容告訴小牧,小牧則聽得津津有味。    「大概就是這樣,沒想到做了這種夢。唉……」  「唔──這種內容不畫成本真的好可惜!超可惜的!」小牧激動到小幅度搖著握成拳的手。  「如果只有我或像珀舟這樣同意的人就算了,因為有其他人,所以不行喔。」  「王子跟性轉的反派角色的戀愛故事,雖然這種題材已經有很多人畫過了,但使用在不同人物身上還是各有萌點!」小牧在鏡片後的雙眼閃閃發亮,滔滔不絕說起自己對這個夢的各種發想,或者分享自己對哪一個反派的表現特別有興趣,到後來也表示:「不過公主也不錯啦!像是、極度深愛王子的反派囚禁俘虜了王子,然後『公主、括號男性』度過重重難關來搶回王子之類的,也滿有意思的!」  「那個『公主、括號男性』是什麼啊……」在旁聆聽的櫻隨意笑著。    由奇妙的夢境內容開啟的話題,持續了好一段時間。  直到櫻查看手機螢幕時間,差不多快到上課時間了,而向小牧告辭離去。    小牧揮手目送櫻走出店門,接著從背包內拿出筆跟記事本。  暗藍的墨水在橫條紋的白紙上一筆一劃留下文字,不時會在文字敘述旁簡略勾勒出一些人物線條,神韻與不久前離去的櫻相似;儘管那個夢境不能作為題材使用,不過,每次跟櫻聊天幾乎會激發新的靈感,因此小牧寫下在聊天時腦袋源源不絕迸出的點子,唇角不自覺地上揚,一個眨眼她突然停止運筆。  盯著畫到一半的塗鴉,順手把筆轉了一圈,一聲淡淡的嘆息散於咖啡香氣中。    「不管是公主也好、還是反派也罷。」  「要是有人能療癒負責拯救別人的王子就好了呢。」 本文最後由 Kaionji.S. 於 2022-11-20 19:13 編輯

Kaionji.S. 發表於 2022-12-3 23:18:09

※ 這次是取自噗浪創作活動帳號「色色星期五」的題目。一樣點到為止,其他任由大家自行想像。


【花此刻】色色課題:擁擠的電車     深秋之際,太陽早早沉沒地平線,餘落下的光輝迅速被緊追其後的惡狼吞噬殆盡。  眾多高聳大樓構成的都市景色切換為夜晚模式,科技文明帶來的燈火一盞盞亮起,有些人的匆忙日常進入消耗自身的延長賽,或是才要開啟賽局努力奮鬥,不過,也有些人已經拖著疲累的身軀踏上歸途──車門上方的螢幕顯示到站提示之後,一大群深色西裝的上班族浩浩蕩蕩湧入車廂,本來還算空曠的空間頓時快要與他人緊貼,暫且還有少少幾公分的間距,而這剩餘的幾公分也將隨著站點停靠縮減。  一名褐色短髮的青年原先是站在中央,由於剛剛車門開啟的人潮,移動到另一側的車門附近,留意周遭之餘,那對翠綠色的眼眸默默觀看窗外不斷往後退的景物。青年身穿一件軍裝風格的長版連帽外套,裡面是素色上衣搭配鐵灰色的休閒直筒長褲,揹著一個簡樸的側背包,有著不同於通勤上班族的閒適。  青年的容貌秀麗,目光離開手機螢幕而剛好瞥見的乘客,往往會不自覺多看幾眼。  時不時從自己身上遊走而過的視線,青年心裡有數,但僅淡然以對。    車上,除了提醒乘車禮儀的廣播,只聽見乘客的細微呼吸聲。  一隻手悄然從人牆縫隙鑽出,直直朝向經過鍛鍊而線條緊緻優美的臀部。    才要觸碰到鐵灰色布料,那隻手便被另一隻手用力扣住手腕。    一聲嘆息落下,一貫溫和的嗓音隱帶無奈:「請問您是打算做什麼啊?章史先生。」  稍微回過頭的青年,凝望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身後的男子,一身沉穩深灰的標準商務西裝,是一位儀容清爽整齊的瀟灑紳士,此人是青年的「情人」之一。青年的印象裡,平日以電話跟通訊軟體聯繫時曾約略聊到,男子這陣子正為了協助所服務的企業與某間機械工廠的合約而四處奔波,理應處在很忙碌的狀態,臉上卻如往常一般掛著少許惡作劇氛圍的愉快笑容,只是,青年想著這才是男子最自然的姿態。  「哎呀,被發現了。」男子僅僅俏皮一笑,越過其他人來到青年身側。  「要不是有察覺是您,不然我就會行使權力直接當現行犯逮捕了。」  「我想說機會難得,就來玩個癡──」    車內廣播唸著到站提醒,車門自動開啟,再度湧入大量的下班人潮。    乘客人數比前一站還要多,被人推擠之前,青年手腳俐落先拉著男子移往更裡邊;乘客不斷擠入車內,青年將男子帶到另一側車門的邊緣角落,自己則站在男子面前以身體攔阻壓迫過來的人牆,偶爾有忽然拐過來的手肘或公事包,青年抬起手臂一一擋下天外飛來的突襲,穩穩護著比自己高壯的「情人」。  即使如此,終究無法阻止擁擠的現況,猝不及防的強勁力道撞到後背,青年為了穩住腳步,一時之間,雙手掌心拍擊在男子臉龐的兩側牆面,發出咚的一聲,兩顆心臟的跳動彷彿在一瞬間同步,彼此四目相接。  男子輕輕吹了一聲口哨,勾起一邊的嘴角:「我還是第一次被櫻君壁咚呢!」  「章史先……呃嗯!」青年小聲驚呼,猛地僵直身子。    甫要回話,青年便感受到有股力量環住腰,將自己整個人往前拉。  青年不由得攀扶於男子的寬大的肩膀,與面前的男子的身體緊緊相貼。  接著,低沉的嗓音伴隨溫熱的呼氣在青年的耳畔響起。    「機會難得,來玩點特殊的Play吧,櫻君。」    徘徊在腰際的手,藉由密集的人群造成的遮蔽作用,心懷不軌的意圖不易被人發覺,輕而易舉由青年長版外套的底下探入,然後,先隔著上衣布料沿著青年的背脊線條一路滑到腰,故意地在鄰近褲腰的位置揉按了一下,惹得懷裡的青年顫了一下,這一顫動亦使緊貼的身體部位相互磨蹭,蹭出小小的慾望火花。  「章史先生!」青年小心地壓低聲音,抬頭瞪視男子以表達不滿。  這一聲抗議,男子低頭欣賞染上羞赧的精緻臉蛋以及毫無殺傷力的翠綠眼眸,受到他手指的挑逗而忍不住亂動,隨之牽連兩人進行親密地摩擦,極為享受地微微瞇起深褐色的雙眼,還回應似的蹭了回去。  得到這種有意為之的回應,青年捶了一下男子胸口,男子愉悅笑出聲。  一直到剛剛青年都還仔細照看自己,使得男子想起以往被青年保護的回憶。  青年的體格比他纖細,可實際上比他還要強悍,猶記當時在國外遇到匪徒,青年一個人就足以將所有人撂倒在地,獨自奮鬥的背影、揹起受傷的他的那個臂膀,男子認為那時候大概就一點一點著迷於青年了──倘若青年真心想反抗,以力氣跟搏鬥技術來說,他絕對不到一秒就被壓制在地,然而,青年目前為止僅朝著他的胸口一捶,力道也只跟孩童差不多,這皆是出於青年對他們這些「情人」的特殊待遇。  正因為如此,才有機會像這樣逗弄青年,能夠看到青年守住重視之物以外的面貌。    踏入現實的深沉地帶,青年散發吸引危險的幽香而令人感到興奮。  冷靜沉著應對一切,內心其實也存有焦急的一面,只是不能展露、不能被人抓到一絲空隙,男子覺得那樣的青年很有魅力;此外,他也相當中意青年現在被他環住腰圈在懷裡、被他輕柔碰觸,拼命壓下動搖的情緒的模樣。如同每次保護了他後,青年總是會露出安心下來的柔軟神色,他很喜歡青年這樣的表情。  這些都是青年有將他們放在心上的證明,雖說本人很可能無自覺。    ──櫻君這個樣子,總讓人想對他做點什麼!    「櫻君,那這樣如何呢?」男子溫柔地在青年耳邊輕聲細語。  「什、別這樣……」青年一開始想問男子話裡的意思,緊接著就體會箇中含意了。  無法忽視身後的揉捏力道,不過,男子的動作似乎僅止於此,卻也無法就這麼放心下來──以耳側的一道細小而清晰的吻聲為開頭,男子在青年的耳朵旁以兩人才能聽清楚的音量,不斷傾訴著他想對青年做的事,甚至將細節鉅細靡遺且具體生動地描述給青年聽,這時來自男子兩手的搓揉早已停止,可是,仍令人以為男子正將心中懷有的渴求實踐於青年。不知不覺,男子呼吸聲隱隱厚重了些,嗓音亦略微沙啞。  青年始終未發一語,不論是露骨煽情的字句、抑或是簡單純粹的愛語,以言語為器皿而盛裝了近乎滿溢的情感,所有感官吸收後分解成小分子作用於體內,心臟跳動的速度增快,逐漸紊亂且不規則。  貼近青年耳朵的唇舌吐露情熱,虛構出非當前發生的事實,編織出纏繞聆聽者的赤紅之線。  男子自知自己是說過無數謊話的騙子,所以他曾表示會說到青年相信為止。    ──嗯!大概就先這樣吧。不然我也要忍不住了。    在保有理智的狀態下,男子結束對青年訴說情意,仔細察看懷裡青年。  嘴邊的笑意不由自主加深了不少,滿意地看著青年整張臉、雙耳、頸子等所有暴露在外的肌膚,沒有一處未沾染緋紅的熱意,青年的雙唇緊抿,兩手捏著男子的西裝外套,那抹翠綠稍帶水氣且難為情顫動。  不久,男子微偏頭而笑容變得柔和,雙臂紮實擁住青年,一手撫摸青年的頭。    「櫻君。等一下一起吃飯吧。」  語畢,男子的唇覆上青年的唇,並輕咬了一小口。    「唔哇……」    旁邊突然傳來微弱的錯愕呼喊,男子循著聲音來源瞥過去,便發覺周圍有好幾對眼睛正在注視他們兩人,幾乎都是投以詫異的目光,瞪得又大又圓的眼睛好像在說自己到底看到了什麼;當機的腦袋重新運作後,有人不好意思地匆匆移開視線,也有人緊蹙眉頭以眼神無聲譴責不懂得看場合的男子跟青年。  「啊。對了,還在電車上呢。」男子忽然想起自己與青年仍身處於滿員電車。  明明被人看到了彼此親熱的互動,男子依然故我,那張笑臉顯而易見頗為享受現況;反觀青年,他的頭則又垂得低了一點,快要將臉深埋於男子的肩上,見狀男子眉開眼笑地輕撫青年柔順的褐色髮絲。    隨後,男子在嘴前豎起食指,小聲跟附近目擊到一切的乘客說道。    「我的『情人』很害羞,還請別聲張。」  「而且,我也不想跟其他人分享這麼可愛的模樣。」    邊說邊把青年摟得更緊,將如禁果般使人垂涎欲滴的面容藏於頸窩,以手小心呵護。  刻意說出炫耀意味濃厚的請求,男子的口吻感受不到一丁點羞恥心,到頭來反讓多數人情不自禁別開臉,乾脆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電車行駛了好一段時間之後,還是有少數人會禁不住好奇,若無其事偷瞄幾眼,但大多已不怎麼關注兩人的舉動。男子便維持緊抱青年的親暱姿勢,直到下次車門開啟的時候。    抵達目的站點,兩人一道下了車,心思卻彷彿還在那班擁擠的電車。    這一場晚餐約會的邀請,是在電車摩擦出的火花,是隱隱延燒出的情慾。  青年明白,車廂的耳邊細語將會由男子親手兌現成真。    ─完─  【後記】     因為上一篇字數大爆炸,而且內容也比較不甜。  所以,上次發文時就決定下一篇故事要寫短的、甜的!    其實還有不少有趣的內容可以寫,像是「櫻與瀧川先生的溫泉之旅」、「見該見的家長」、「見不該見的家長」、「見不知道算不算家長的家長」之類有的沒的,也想過之前都只有寫跟瀧川先生有關過去故事,也該來寫寫其他幾位的黑歷史(?)了,可以讓大家知道其他幾位與櫻之間過去曾有過什麼事。另外,有比較想讓泉谷登場,畢竟有泉谷的地方就有歡樂(咦?),多少朝這方向來想要寫什麼內容。  不過,前面提到的內容寫起來不是肯定很長、就是內容比較不甜,就先擺到以後了,接著便再繼續思考有什麼短一點的故事可寫,就在噗浪到處找找是否有什麼有趣的題目,然後,就搜尋到有固定提供題目的「色色星期五」河道,顧名思義就是提供一些色色題目供大家創作色色的故事。  觀望跟斟酌之後,看到上週公佈的題目「擁擠的電車」,感覺也OK而決定以此為題寫故事。  話是這麼說啦,還是採跟之前一樣的方式,色色的部分基本上只是點到為止,紅燈內容依舊放在個人的腦袋裡,但也方便讓大家自行想像啦。文中煽情的內容比以往多一些,不過,也還是花了點心思在情感的描寫,希望有讓人感受到泉谷對櫻喜愛到想對他做各種壞壞(?)的事的心情(笑)  而這回故事是泉谷的回合,除了本來就想寫他之外,「電車」這個題目感覺也只有他比較合適,因為瀧川先生跟城崎先生……大概平常時候很少搭電車吧,里見的話還有可能,但應該基本上都是自己開車居多,所以真的是非常適合泉谷(?),也不是說他不會開車啦,只是他比較容易貼近一般人一點。  大概就是這樣,這次色色之餘也稍微提到一點點過去的事,如果有什麼問題也歡迎提問!    最後,再次感謝大家閱讀至此(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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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i.imgur.com/of7Os7t.png 本文最後由 Kaionji.S. 於 2022-12-4 19:13 編輯

Kaionji.S. 發表於 2022-12-25 22:17:54

【花此刻】三人的誤算     「這間是我的客戶投資的飯店,附設餐廳評價還不錯。合你的胃口嗎?」  「是的,每道菜都很美味。」褐髮的青年微笑回應餐桌對面的淺色髮中年男性。    暖黃色調的光,點亮無數垂墜於空的透明細柱而顯得晶瑩剔透,優雅暈染於綴著細緻花紋的淡色壁紙,細柔輝映於潔白桌巾上擺放的銀色餐具;餐桌之間設置著以黑色框架勾勒出菱形的屏風,簍空的部分以銀波的壓花玻璃填滿,燈光之下透著朦朧之美,用餐的客人不易互相影響,也稍微保有一點隱私。  衣著正式的青年與中年男性坐於窗邊桌次,夜色滲過窗前的純白紗簾,冷然的色彩蓋過投射於兩人眼中的溫煦光芒。聽青年對餐點表示滿意,中年男性同樣回以微笑,兩人以良好的餐桌禮儀繼續品嘗佳餚。  「櫻君,就我所得到的消息,協會在新年後的成人之日就會正式宣布下任會長一事。」中年男性的口吻隨和,經過的服務生聽來像在閒聊工作的行程規劃,他繼而問起青年日後的安排:「那繼任典禮呢?」  「預計在明年我的生日舉辦,已經交給拔得頭籌取得情報的日本這邊籌備了。」  「那時候櫻花多半綻放了吧。要好好幫你慶祝滿二十歲嗎?」  散發紳士氣質的斯文淺笑映入眼簾,那名褐色短髮的青年──櫻握著刀叉的雙手微微一頓,翠綠色眼眸從灰色眼眸裡窺見深不見底的思緒,彼此相識多年而早已深知對方懷有的深淵,彷彿降下初雪的此夜,邁步伸手只能碰觸到冷冽的空氣。櫻的唇角勾起的幅度絲毫未減,朝著中年男性頷首,仍以禮貌對應。  「非常感謝城崎先生的好意,可是,我已經先跟朋友們約好,就不勞您費心了。」  「這樣啊。」那名男性──城崎偏頭思考,笑著說:「但這應該不衝突吧?」  不著痕跡地輕嘆,櫻淡然回道:「看那時候忙不忙再決定吧。」    一杯溫熱的咖啡為今晚的餐點畫下句點,也意味即將享用約會的主菜。    離開了餐廳,櫻安靜跟著城崎從容不迫的腳步,一同來到通往各樓層的電梯迴廊。  溫暖明亮的迴廊上除了櫻跟城崎,也有其他入住的客人正在等候電梯,結伴同行的幾組客人不是親友、便是夫妻情侶,他們之間洋溢著輕鬆愉快的氛圍,與櫻、城崎兩人呈現出明顯的溫差;等待電梯下來的時間裡,城崎悄悄瞥向安分站在自己身旁的櫻,抬起手朝柔順的褐色髮絲伸去,櫻卻退了半步躲開城崎的手。  那抹灰的溫度霎時下降一大半,笑著收回手:「明明做過比這更親密的事了。」  「但那才是您約我出來的主要目的,不是嗎?」那抹翠綠清楚映出數字變換的剎那。  清脆的叮鈴一聲,面前的電梯門緩緩打開,櫻邊走向電梯邊詢問。    「城崎先生,請問您訂的房間在幾樓?」  「十二樓。」城崎看著櫻一臉平靜按下標示數字十二的按鈕。    沒過幾分鐘,電梯將兩人送達指定樓層,在城崎的引領下來到預計下榻的客房。  城崎自西裝的內袋取出房卡並感應開門,先後步入客房後房門便沉重闔上──闔上的房門隨即自動上鎖,構成僅僅兩人共處的密室空間,房外誰也不會察覺那扇隔音門的另一側已然充滿唇舌交纏的水聲。  櫻的下巴和腰都被大手緊緊扣住,迫使他必須踮起腳尖才能減輕負擔配合比自己高的城崎,兩手不得不依附於厚實的胸膛使得身軀重心偏移,也讓城崎看準時機將人輕輕抱離地面,順勢把逐漸一發不可收拾的情慾帶往床鋪,於是,本來毫無皺褶的雙人床轉瞬間就變得凌亂不堪,沾上體內不斷溢出的濃烈慾念。  略帶強勢的奪取慢慢緩和,城崎雙手撐起身子,兩道粗重的喘息不規則相疊。  凝望身下之人,翠綠迷離且隱隱帶點水氣,纏繞灰眸深處的心思。    這次之所以挑選這間飯店,其實是因為附設餐廳的餐後甜點很有名。    起初,城崎只是想起他的友人自從知曉櫻喜歡甜食,在雙方有事相談的日子,倘若外出剛好經過有販售點心的店家,便會親自挑選一份當作禮物。他的友人相當照顧作為後生晚輩的櫻,似乎有點寵溺傾向。  不久前還在用餐的時候,用完主菜的兩人看著服務生慢條斯理收拾餐盤,稍等個幾分鐘,兩盤精緻如藝術結晶的歐培拉被端上桌──那一刻,原本態度矜持有禮的那抹翠綠,驀然綻出幾朵小花,接著拿起甜點湯匙謹慎恭敬地將蛋糕挖下一小口的份量,送入嘴中細細品嘗,唇角揚起一抹甜膩柔軟的喜悅。  那是櫻很少在他面前展露的神情,他緊盯不放,一股掌控慾被勾起。    雙眼聚焦於被他推倒在床上的櫻,他知道溫和笑容轉為羞澀泛淚的模樣。  儘管呼吸平穩了些,心臟依舊為那股欲求而偏快地跳動。    「頭髮剪短了呢。」    城崎以磁性的低沉嗓音如此說道,他的手指輕柔挑起櫻的幾縷髮絲,又讓髮絲從指尖滑落,臉湊到左側的耳朵附近,親吻吸吮頸子的肌膚而手解著櫻的領帶:「不禁讓人想起剛認識時、還是國中生的你。」  細碎的吻聲及壓抑快感的聲音,迴盪於耳內而撩撥著彼此,再次墮入深沉的慾海。  衣物輕輕落於地毯,比雪花飄落的聲響再大一些,襯著蔓延到空氣裡的熱度。    兩人於冬季初雪的這一日,透過對方身體取暖共度夜晚。    ※ ※ ※ ※ ※    天空失去那抹純淨的蔚藍,黯淡無光宛若被冰凍似的陰鬱。  冬日的城市景色不似以往那般鮮明,寒冷的空氣吸收了人們日常的活力而少了點喧囂,幾處人群聚集的場所凝聚出的熱絡氣氛勉強能抵銷少許冷意,過了一個轉角,路邊行人顯而易見驟減,葉片落盡的行道樹枝幹上附著昨夜的殘雪,整條路上瀰漫一種生命近乎停滯的寂寥,內心某處隱約萌生無以名狀的惆悵。  翠綠裡的車窗外風景不再變動,停在一棟有兩名黑西裝男性守在門口的商辦大樓前;在下車前,櫻向身穿鼠灰色雙排扣西裝的駕駛人道謝,對方恪守禮儀露出淺笑,低垂下頭簡潔有力地恭送櫻。  離開溫暖的車內,一陣強風挾著冬天低溫刮過臉龐,掠起褐色髮絲拂過耳後。    櫻筆直走往帶有異樣壓迫感的大樓,卡其色長版大衣下擺微幅飄蕩。  經過大門口時,兩側的黑西裝男性一臉兇惡,但一見到來者隨即低頭鞠躬。  一人連忙招呼櫻,櫻表明來意後就被對方引領至會客室等候。    簡練風格的會客室擺著兩張方向相對的雙人座沙發,中間隔著一張長形的實木茶几,在空調的調節下室內暖烘烘的;黑西裝男性請櫻入座距離門口較遠的那張沙發,櫻放下公事包,脫去圍巾大衣並整齊摺疊,坐下時收在自己右手邊。黑西裝男性倉促走出會客室,很快又手端冒著白煙的熱茶送到櫻的面前。  「醫生請用茶。瀧川先生馬上就會過來了,若有什麼需求儘管吩咐。」  「好的,謝謝。」櫻面帶微笑點頭致意,看著對方退至會客室門口待命。    沒過多久,會客室外傳來對話的聲音,大門再次被推開。  面容嚴肅的中年男性提著飄出甜味的小紙盒快步走進來,直接坐到對面的沙發。  那人將繪有淡雅圖案的小紙盒放到茶几上,推到櫻的面前。    「抱歉。在處理一些事,稍微耽誤了。」  「請別在意,我其實沒等多久。那我來向您說明谷尾先生的身體狀況──」  櫻從身旁的公事包拿出一台輕薄的筆記型電腦,用螢幕展示一份列出各項檢查數值的報告書,仔細說明根據報告問診的情況──約莫五年前,在熟人的牽線之下,櫻接到了眼前名為「瀧川」的中年男性提出的委託,請託他定時看照所屬組織的年邁首領,而今日便是上門拜訪年邁首領並向瀧川回報結果的日子。  聽到自家首領的身體狀況穩定,瀧川神色平淡地點頭,深邃的黑眸多了一點安心。  固定的委託事項告一段落後,櫻接續提起另一項自己要與瀧川相談的事,基本上已在昨日的電話聯絡裡大略說過事件原由,而櫻用電腦調出資料更詳細地解釋給瀧川聽,雙方討論好一會兒才結束。  「我知道了,我會讓人留意是不是有這種藥品在黑市流通。」  「謝謝您的協助。我也會繼續調查是不是存在祕密管道。」  正事談完,櫻將電腦收回公事包,而瀧川忽然問道。    「櫻,前幾天城崎又約你出去了吧?」    聞言,櫻微愣卻也立刻回過神,以往常般的沉著語氣答道:「是的。」  「不喜歡城崎的邀約的話,我可以幫你處理。」瀧川的表情認真,他有注意到自己的熟人對櫻的所作所為,可是不清楚兩人之間是否有其他隱情,才暫時默不作聲在一旁觀察,亦思忖他該不該介入處理。  「謝謝您的關心,瀧川先生。」櫻稍微彎下腰鞠躬,彼此認識以來這些年的相處,他了解瀧川言出必行的性格,而且還是個溫柔體貼的人,應當是思考一段時間才會決定問出口;重新抬起頭,好好告訴瀧川自己的想法:「請您別擔心。我自有分寸,而且您應該明白我也不是會輕易受城崎先生擺布的人。」  聽了櫻回答,盯著沒有一絲動搖的翠綠眼眸,瀧川忍不住長嘆一口氣,兩眼直視著櫻,也毫不保留地說出自身的看法:「對,我知道。所以我也很清楚你是個會做出對自己不利選擇的人。」  「這個嗎……我認為城崎先生是個好人選,並沒有不利。」  櫻與瀧川四目相接,明晰的目光傳達他是在明白其中利弊的情況下這麼做的。  「好吧。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就來找我商量,知道嗎?」  「是的,非常感謝您的體諒。」櫻再次低頭致謝。    兩人又閒聊了幾分鐘,才結束此次的會面。  櫻帶著瀧川為他準備的甜點,笑著道謝後離開了大樓。    到了傍晚五點左右,又有一位訪客來見瀧川。    「守,我進來了喔。」男性的低沉嗓音,伴隨敲門聲傳入瀧川的個人辦公室。  辦公室的主人沒特別應聲,低頭繼續看資料,任由外頭的人推開門。    一名淺色髮的中年紳士提著皮革公事包走了進來,逕自走往設置在辦公室一隅的沙發區,褪下厚重的羊毛翻領大衣及圍巾,從容入座於三人座的皮沙發;瀧川這時也放下手邊的文件,走到的單人沙發坐下,開始同自己的熟人──城崎商討組織近期某筆交易引發的問題,瀧川聽取對方的分析跟建議,不時提出問題加以深入探討。擬定應對方針的同時,瀧川順帶提議將早些時候櫻請他協助的事納入一併處理。  「嗯?那孩子白天來找過你了啊?」城崎挑起眉,腦中浮現那抹翠綠。  「是啊。他請我注意這種藥品有沒有在地下世界流通。」  「提出這個協助,某種意義上也是給了我們情報呢。」  瀧川望著城崎面帶微笑細細斟酌櫻給出的情報,黑眸深思後做出決斷。  「城崎。」瀧川出聲喚了旁邊的工作夥伴,而城崎抬眼回望,含笑的灰色眼眸好像早已猜到他想說什麼,他便毫不客氣地說:「雖然旁觀者的我沒什麼權利管這種事,只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別傷害那孩子。」  城崎低聲沉吟,雙手交握輕置於大腿上,嘴角的笑意沒有因為瀧川的話而消失。  「別擔心。那孩子沒這麼容易被弄壞,很堅強的。」    「要是這麼容易就崩潰,那面對今後一切的時候,他也不用玩了。」    兩人相識多年,瀧川聽得出來這無疑是城崎的真心話,由於他們一樣知曉所談論之人的處境,瀧川能夠理解為何城崎會講出這樣的話,實際考量便是如此。不過,他還是眉頭緊蹙,斜眼看向隔壁沙發的城崎。  「真是的,你也不想自己幾歲了。」瀧川到頭來只能將諸多心思化為一句抱怨。  「守,你這麼說可就不對了,愛情可是不分年齡的。」  看著城崎面不改色地說著這句話,瀧川抱著手肘而後背往椅背一躺,用力嘆了口氣,完全不留情面地說著:「假如真的是愛情我也不會說什麼,但你最初只是在惡劣興趣驅使下對那孩子出手吧。」  「我應該算晚了。你也隱約察覺了吧?那孩子不是第一次跟男人肌膚相親了。」  「大概吧……總之,我希望那孩子的對象不是你這種人。」  「你這樣說我會很受傷耶。」城崎笑著隨口一說。  「如果這樣就受傷,那你也別玩了。」瀧川沒好氣地說。    兩人談話之際,不知不覺披上夜色的天空再度飄落片片雪花。  世間萬物已然進入休眠期,變化卻不會因此停止,一切悄聲無息推進著。  雪融化後,季節遞嬗而局勢轉變,不僅止於花開的此刻。    ※ ※ ※ ※ ※    灰藍窗簾縫隙裡的世界是白雪紛飛的黑夜,依稀可見雪已堆積一定厚度。  屋內與屋外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房間裡溫度舒適宜人,唯一的光源是床邊矮櫃上的檯燈,靜謐的暖黃色燈光照於熟睡的清秀臉蛋以及溫文儒雅包裝下的笑臉。淺色髮絲只有用梳子大略整理過,沒像平日那般打理得乾淨俐落,顯露一種優閒自在的居家氛圍──身穿深藍格紋睡衣的城崎一手撐著頭側躺,灰眸微微瞇起而目光停留於略微背對自己側睡的櫻,偶爾以另一手的手指順過殘留溫熱濕氣的褐色髮絲。  穿著不合尺寸睡衣的櫻,睡夢中不自覺坦露頸子到鎖骨的肌膚,甚至連胸口也若隱若現,最為顯眼的便是如花瓣散落的吻痕;城崎的手摟住緊緊靠著自己的體溫,雙唇貼至櫻的頸側,落下一個安靜的吻。    ──喀擦。    金屬摩擦的聲響刻意被人放輕,腳步聲慢慢往床走來,於是,方才床還空著的那一側被魁梧的身軀佔滿了──洗完澡的瀧川換上深灰直條睡衣,總是整齊後梳的黑色短髮隨意垂落,整個人散發濕潤暖和的淺淡皂香,而他爬上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手伸往睡在雙人床中間的櫻,大手眷戀地撫摸柔軟的臉頰。  黑色眼眸深情凝視令人憐愛的睡臉,自然也看見纏綿歡愛時留下的痕跡。由於渴望著將身心全然交託予自己的溫暖,想獲取每一分熱度裡蘊藏的情意,他跟有著相同念頭的城崎不斷索求著他們的「情人」。  瀧川朝城崎瞥了一眼,注意到對方難得些許感慨的表情:「怎麼了嗎?」  「沒什麼,只是沒想到我跟你都這麼執著於這孩子,還成了這種關係。」  「是啊。就連一直觀察、推測未來的這孩子也沒想到吧。」瀧川憶起與櫻私下談心的無數片段,僅是走錯了一步路,照顧後生晚輩的情誼遭到骯髒的慾望玷汙,屬於特定那一人的心跳聲卻十分清晰,他知道自己不算是什麼正人君子,當時才會決定利用櫻漸漸在自己身上設下的桎梏陷阱:「若是這孩子當初能預見現在的你,大概會將你從『情人』人選名單剔除吧。至於我,這孩子應該從來沒考慮過。」  聽著瀧川的話語,城崎莞爾一笑,視線短暫停留於友人後又回到摟在懷裡的櫻。  「畢竟,按守你的性子,是不會因為這孩子失勢或深陷泥淖就決定捨棄的吧?」  「對,我不打算走向這種拋棄這孩子的未來。城崎你也一樣吧?」  接到友人一如往常直接的提問,城崎淺淺苦笑,指尖輕柔滑過疼愛過的唇瓣。  灰色的雙眼審視彼此的過往、現在跟將來,他淡淡說道。    「看來,我們都對這段關係有些誤算呢。」    曾幾何時,愉悅欣賞那抹翠綠泫然欲泣的心情產生了轉變,內在原本存有的貪婪、野心伸往一時興起揪住的小兔子,他也很難準確說出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思索怎麼據為己有,只是某一日心裡想著對方就突然意識到了。有所意識之後,他更是不想放開,讓櫻在他家養傷時,也曾想就此將人囚禁在自己的家裡。  他很享受那段日子,那時候,每日回到家便看到準備好晚飯的櫻來迎接自己。  晚上就跟現在一樣,注視身旁的人睡著的臉龐,而翠綠眼眸迷茫張開。    「嗯……瀧、川先……生?」    「沒事,你繼續睡吧。」瀧川親吻櫻的額頭,而櫻瞇起眼。  櫻迷迷糊糊鑽入瀧川胸前還空蕩蕩的位置,一聲睏意濃郁的枕邊細語。  「瀧川先生……這樣、溫暖一點了……嗎?」稍稍揚起一抹軟綿綿的笑容。  「嗯,你的身體很溫暖。」瀧川的額頭貼往櫻的額頭。    唇角小小勾起,那抹翠綠再次閉上,在充滿安心感的擁抱裡靜靜入睡。    「真好。守你好狡猾。」看著櫻脫離自己懷抱,城崎悶悶地說。  「你是自作自受。讓這孩子睡吧,今晚做得夠多了。」瀧川冷淡回答盯著櫻的城崎。  「算了,等睡醒後也不遲。」城崎重新以手環住櫻的腰。    床邊的燈熄滅,黑暗中僅隱約看見曖昧模糊的輪廓,輕嗅髮間以及頸子附近確認是否沾上了自己的氣味,身體情不自禁緊貼倚靠而相互汲取對方的體溫,那股溫度使人加深期望能與對方共度未來的每一日。  兩道淺淡的吻聲重疊,不久,兩人也隨著他們的「情人」一同步入夢鄉。    窗簾後的潔白雪花,是對那人獨一無二的情感,無聲累積於心底深處。    ─完─  【後記】     總之祝大家聖誕節快樂!沒想到剛好在聖誕節寫完了呢(咦?)  那麼,也慣例地來聊一下這篇故事!    這篇算是城崎先生的回合,但也涵蓋了一點櫻跟瀧川先生的部分,簡單來說就是三人彼此之間關係的發展變化,同時,也有一部份是之前說的跟櫻訂下「情人」關係前城崎先生的黑歷史(?),不過,我覺得基本上應該還是寫得算含蓄客氣了、吧……就跟之前在《我們的「情人」遊戲》後記說的一樣,城崎先生其實是個會讓人感受上很微妙、很那個(?)的角色,話雖如此,這就是這隻笑面虎的性格。  第一大段、第二大段很明顯是過去時間點,是櫻準備繼任協會會長時期的事,那時候櫻跟城崎先生已經有過親密關係,但不是戀人、也不是後來的「情人」關係,就很單純是床伴。雖說真要講起因的話,應該是櫻在處理某些事造成的吧,只是故意抓著櫻不放、發展這樣關係的確實是城崎先生沒錯。  兩人這時的感情明顯沒訂下「情人」關係時候好,櫻基本上對城崎先生沒有那方面的意思,文中才會躲開城崎先生的手,不過,還會接受城崎先生的邀約就是在第二大段提到的,櫻有將城崎先生列入「情人」考慮人選之中(但某層面的性質在被瀧川先生介入後就發展得不太一樣),不然有意要拒絕也不是辦不到。  城崎先生就如同他跟瀧川先生的談話,只是在惡劣興趣驅使下對櫻出手的,他也清楚櫻可能有自己的打算,兩人是在知曉對方別有目的,而有共識這是非戀愛的關係,作為旁觀者的瀧川先生也知道他們兩人有這樣的關係。只不過呢,如同這篇故事的主軸「誤算」,日後的三人都沒想到會變成第三大段時間點的狀態,也就是現在的「情人」關係(經過瀧川先生介入的),而且是抱有戀愛層面情感的執著。  然後,這篇大概在《擁擠的電車》發表後沒多久就開始寫了,沒想到後來「色色星期五」剛好有一周的題目是「用你的身體取暖」,在這篇故事開頭也使用了相似的概念,所以,除了原本要寫的正題,也再針對這個題目多加應用寫了一些篇幅的故事片段,雖然這次主要真的不是「色色課題」系列啦。  大概就是這樣,希望這次解鎖的情報有讓大家感覺到,如果有什麼問題也歡迎提問!    最後,再次感謝大家閱讀至此(鞠躬)  並且再附上一篇後續小故事,那麼、希望大家食用愉快!  【隨篇附贈】雪夜後的早晨用你的身體取暖    時至清晨而雪已停止,冬日彌足珍貴的陽光越過雲層,分送至每一個角落。  晨光降於夜裡鋪設的厚重雪毯,純白表面反射出過於刺眼的光芒,兩種不同溫度的光輝交織在一起,穿過落地窗玻璃而阻隔於灰藍色的遮光窗簾,少許藉由狹長的空隙一點一滴滲入,使得昏暗的室內些微沾染冰冷的雪色,攀附而來的冷意隨即消融於空氣,溫暖的氛圍縈繞於雙人床上依偎而眠的三人周圍。  睡在床中間的褐髮青年的眼皮微微睜開,底下是一對恍惚的翠綠眼眸,默默望著總是帶有威嚴的面容安穩熟睡的樣子,強健的手臂擁著他,此外,還有另一隻手圈住了他的腰,清楚感受背後傳來的起伏。  幾次眨眼之後,櫻小心放輕手邊動作,緩慢掙開親暱抱著自己的臂膀。    甫坐起身子,就被一隻手臂攬了過去,並且被按住了腰。    「早安,櫻君。」灰色眼眸與翠綠眼眸相互對視。  「啊……城崎先生,早安。」櫻遲鈍地眨了眨眼,睡意似乎尚未完全消除,懵然的神情令城崎微瞇起雙眼而嘴角微幅上揚,接著櫻又表示:「那個……城崎先生,我要去準備早餐了。可以請您放開我嗎?」  「沒關係,那不急。是說感覺好冷啊。」城崎的手悄然撫過櫻的背脊。  「咦……冷?」櫻用手撐起身子,轉頭看向牆壁鑲著的室內空調設定面板,面板亮著且顯示合宜的溫度,於是視線回到身下的城崎,歪著頭有些不解地說:「可、可是,暖氣有開著啊?」  「覺得冷的是我的心喔。昨晚櫻君真讓我心寒啊。」  「咦?我?」櫻因為這句話而清醒了些。    「唉……一覺醒來,你還介意著睡前的事啊。」  聞聲望向一旁,被他們對話吵醒的瀧川一臉平淡地看著城崎。    「咦?瀧川先生,早安。請問昨晚發生什麼事了……」  聽到櫻的疑問,不斷眨著的翠綠色雙眼完全沒意識到昨晚半夢半醒間做過的事,瀧川便為櫻簡單說明一切經過;隨著這番解釋,櫻的腦海裡也浮現出零碎的記憶片段,本來困惑不已的神色先是變得錯愕、又轉為稍微慌亂,一時之間他也理不出頭緒該怎麼善後。對此,城崎只是笑了笑,心裡顯然早已打定主意。    「櫻君,用你的身體來溫暖我吧。」灰眸設下溫柔的圈套。    從下方仰望雙手撐在自己兩側的櫻,櫻穿著的灰黑色睡衣出自身材壯碩的友人,寬寬鬆鬆而領口露出鎖骨附近一大片肌膚,胸前半遮半掩地勾引人,被挑起的慾望告訴自己該如何使對方變得更可愛;而身下是沒有一點布料包裹住的雙腿,手由下漸漸往上輕柔撫摸,順勢摸上僅僅被過長的衣襬蓋住大腿根部。  跟昨夜一樣,被大手摸過的每寸肌膚開始發熱,這股酥麻的熱意讓櫻不由自主想逃開,但他的腰早在一開始就被城崎扣住,刻意地拉近距離而促使彼此晨起的情慾交鋒,呼吸無法克制地急促起來。  忽然間,另一股體溫從背後包圍而幾顆睡衣鈕扣被解開:「瀧川……先生?」  敞開的睡衣一邊沿著肩頭滑下,三人歡愛過的痕跡暴露於空氣中,溫熱的唇落在櫻的後背,惹得櫻一陣輕顫,而城崎鬆開按著櫻腰部的手,略施點力道又不至於弄疼人地捏住櫻的下巴,並且舔吻櫻的嘴。  淺嚐柔軟的舌後,城崎滿意看著迷亂的翠綠,又對著櫻身後的瀧川說道。  「守,你也很有興致嘛。」城崎邊說邊用另一隻手探入灰黑衣襬。  「是啊。」瀧川簡短答道,緊貼發紅的耳朵低聲說道:「櫻,可以再用你的身體溫暖我嗎?」  繼瀧川請求之後,城崎的手輕撫櫻的臉龐:「櫻君,讓我們一起取暖。好嗎?」    低垂著頭的櫻沒有出聲回應,兩人繼續在櫻身上親吻懇求,依稀聽見忍耐的悶聲。  最終,櫻淺淺點了一下頭,標緻的面容上滿是羞澀以及快超出負荷的情熱。    到了很晚三人才享用早餐,在這寒冷的冬季裡身心極為滿足暖和。
本文最後由 Kaionji.S. 於 2022-12-26 22:12 編輯

Kaionji.S. 發表於 2023-1-27 00:32:12

※ 這次是取自噗浪創作活動帳號「色色星期五」的題目。一樣點到為止,其他任由大家自行想像。

【花此刻】色色課題:按摩     旭日初升,深夜時分凍結的空氣逐漸融化,沾染暖陽的深藍變得透明。  翠綠色的雙眸遠眺純淨明亮的天際,眨眼後目光默默低垂下來──褐色短髮的青年一個人站在車站外側的牆邊,匆匆走過出入口的人們不少身穿整齊的正裝,手中還提著輕便的行李,而青年亦是如此。  從米色的大衣外套口袋拿出手機,青年盯著螢幕顯示的時間看了一會兒,手指滑動解開螢幕鎖定並點開通話紀錄,最新一筆紀錄大約在一小時前,上頭標示的通話對象為其中一位「情人」的名字;他在腦中回想,準備要出門前手機鈴聲輕快響起,按下通話鍵後低沉嚴肅的嗓音對著電話另一端的他道歉,沒能看見對方的臉,可是,解釋原因的語調似乎比平常快了些,說抱歉時的咬字隱約有點用力而略微緩慢。  青年理解對方遇到的突發狀況,每一聲抱歉都極為慎重,深刻感受到自己在對方心裡的份量,便以溫和的口吻原諒了對方的失約。後續依對方的意思,他按原定計畫赴約,才在車站門口附近等待。    「櫻醫生。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    驀然間,男性清朗的呼喊朝著青年而來,被喚為「櫻」的青年抬頭。  是一位戴著黑框眼鏡而右眼下有淚痣的年輕男性,同樣衣著筆挺正式且頭戴一頂報童帽,肩上揹著一袋簡便的行李,臉上掛著一抹溫柔的微笑,當櫻的翠綠眼眸望向他的那一刻,不單是嘴邊的笑容,他的眼神隨即流露出一股如熱巧克力般的暖意,那股溫熱暖意使得表層鋪滿的雪白色棉花糖稍融於黑棕色液體。  「里見先生,早安。我也才剛到沒多久。」櫻面帶笑容微微鞠躬致意。  「如瀧川先生跟您聯絡時說的一樣,目前瀧川先生臨時有事抽不開身,城崎老師正在神戶出差,所以由我來陪您一起前往日光。」語畢,那名男子──里見一手擺到胸前,朝著櫻恭敬地彎腰行禮。  「好的,勞煩里見先生了。」櫻思及無法赴約的那一位「情人」,原本是考慮到彼此工作日期地點剛好有重疊,想說能夠一起度過才做了同行的安排,在突發狀況之下由另一位「情人」來陪自己,櫻情不自禁向里見低下頭:「里見先生,讓您配合我的出差行程,提早一日前往日光,實在是很不好意思。」  「櫻醫生,請別這麼說。我很榮幸能陪伴您,當瀧川先生詢問我的意見時,我立刻就答應了。」里見伸出兩隻手輕柔地包覆住櫻的雙手,小小的肌膚接觸,而冬日的寒冷使人更清晰體會屬於對方的體溫。  「那、這幾天就請里見先生多多指教了!」與黑棕色眼眸相望,櫻不知怎麼有些緊張。  「好的,樂意之至!」里見的神情像是春天提早到訪一般。    會合的兩人隨其他乘客的腳步搭上車,以胸口偏快的跳動開始此次的出差之旅。    寒冬勾勒出的寂寥透過無色的車窗玻璃,悄聲無息填滿每一節車廂,流入注視此般景色的乘客眼中,抑或在呼吸之間不知不覺滲入體內,只是,櫻卻無法完全沉浸在這個時節獨有的氛圍──上車以後,里見如同往常般無微不至地照料櫻,總是擔任照顧他人角色的櫻感到不習慣之外,面頰時不時隱隱發熱。  搭了約莫兩個小時左右的車,再轉換其他交通工具輾轉來到了預定要下榻的溫泉旅館,旅館的服務人員帶領兩人來到一樓的角落房間,拉開典雅別緻的紙門,稍微抬頭可見古色古香的格狀天花板跟楣窗,往右手邊看去則可以從格柵窗欣賞大自然的風景。兩人安置好行李後,由於櫻待會兒就要前去工作地點,又接續著手做外出的準備,里見也從旁協助打理其他住宿瑣事,並表示自己會在旅館房間內等待櫻的歸來。  獨自待在房間的期間,里見摘下掩飾用眼鏡,在窗邊的桌椅使用筆記型電腦處理工作。    直到天色暗了,櫻才回到旅館,迎來一聲低柔的「歡迎回來」。  一起泡溫泉以及享用豐盛的晚餐,兩人有說有笑,愜意地散步回房間。    踏入房間即發現旅館的服務人員已然將床鋪整齊,那抹翠綠望著並排的被褥,不禁有些發楞,這並非出乎意料之事,他能夠預見他們可能會如何在旅館度過夜晚,畢竟雙方本來就訂下「情人」的關係,不過,忽然意識到的時候,一股害臊感油然而生,心跳也不由自主加速,悄悄喚醒刻劃於身體的微熱記憶。  「櫻醫生。今天工作辛苦了。」里見牽起櫻的手,放輕語調問道:「您覺得累了嗎?」  回過神的櫻,依著里見的牽引慢慢坐到床鋪邊,用跟平日一樣的沉著態度說道。  「不會。里見先生也是辛苦了,您應該也在為明天做準備吧?」  「是的。都明天一早也會趕過來,他會作為瀧川先生的代理人出席合作勢力的交流聚會,所以我正在整理相關資料並做點修正。」里見補充自己原則上不會主動出面,但依然會從旁輔佐代替上司上陣的同事。  「是的,我有聽瀧川先生提到都先生。」櫻思考他也認識的那位熟人到來後又會怎麼捉弄自己。    「對了。櫻醫生,請問能不能允許我為您按摩呢?」  「咦?」櫻聽聞這個請求,不由得一楞。    隨後,里見轉身翻找自己的行李,提起一件不算久遠的事:「前幾次瀧川先生身體狀況不好的時候,櫻醫生受託暫時幫忙照顧瀧川先生的生活起居,聽說您曾嘗試用按摩舒緩瀧川先生的疲勞,對吧?」  「是這樣沒錯……」櫻想起那時嘗試過不少種類的按摩,也做過只是名義上的按摩。  「然後,我也想試試看!而且聽說精油按摩可以讓人放鬆身心!」  櫻看到里見拿出的物品又是一楞──是一組方便攜帶的精油跟其他輔助調配的用品,翠綠色的雙眼眨了眨,唇角上揚的那一剎那,他抬起手遮掩住嘴而肩膀接連一陣顫動,止不住的笑聲由手指間的縫隙流瀉而出。里見靜靜凝望櫻忍不住笑出聲的模樣,黑棕色的眼眸柔和瞇起,盡是對那抹翠綠的深厚愛戀。  到最後,櫻一如既往地拒絕不了里見,點頭答應了這個提議。    背對「情人」解開浴衣,衣料順著肩頭滑落,一道視線輕撫過裸露的後背。    將身上的浴衣褪至腰部之後,櫻趴到里見鋪好浴巾的床墊上,頭枕在交疊的雙手,接著跪坐一旁的里見讓手適量沾上稀釋調和的精油,兩手輕柔貼上過去愛撫不少次的緊緻肌膚,不同的體溫漸漸相依交融。  溫熱的指腹和掌心,略施一點點力道緩緩推抹,縈繞於兩人之間的芬芳既療癒且曖昧。  「為了消除櫻醫生工作累積的疲勞,因此我挑選了薰衣草的精油。」  「很舒服的味道呢。里見先生,謝謝您。」櫻半垂下眼瞼,略帶靦腆之色。  大掌以流暢的手法在肩頸和背部的經絡遊走,身體的肌肉沒像幾分鐘前一樣的緊繃,每一下的推按彷彿有一股暖流注入內心直至深處,使人的身心變得輕飄飄,不自覺地開始享受將自己的一切交給對方──心裡或多或少還有點害羞,然而,里見的手卻有一種令人安心的感覺,甚至期望里見可以繼續碰觸自己。  兩眼看著櫻臉上的表情,雙手摸著櫻腰背的每寸肌膚,用所有感官描摹著櫻全然放鬆的舒適模樣,里見露出滿足的笑容,打從心底感到開心;即便是一件小事,只要能夠幫上櫻,他必定會竭盡全力地去做。  里見想著至今為止櫻曾為他做過的事,湧現的情意揉合於精油,抹按在櫻的肌膚。    巧手調和的香氣撫平心神的波紋,情緒裡的雜質一點點沉澱,亦催化著對彼此的情感。    「突然想到,櫻醫生好像也有對城崎老師做過按摩?」  聞言,那抹翠綠倏地睜大,沉默了幾秒才回道:「是的……確實做過。」  「果然啊。城崎老師大概是從瀧川先生那裡聽說,才想體驗櫻醫生的按摩吧!」  「這個……應該算是這樣、吧。」櫻抿起嘴唇,疊在一起的雙臂收緊了些。  「不愧是櫻醫生!城崎老師一定很享受、覺得很舒服!」    聽聞里見用愉快的語氣稱讚自己,而櫻沒再回覆任何一個字。  身子略微僵硬,皮膚泛起微量的熱度,那是兩名「情人」在不同時間刻入己身的情熱。    ──櫻。我也想要摸你,可以嗎?    腦海迴盪著低喘和比平時渾厚沙啞的嗓音,向來嚴肅的「情人」露骨地渴望。  那時候,櫻純粹是希望能減輕「情人」身體的勞累,除了一般常見的按摩手法,也持續研究及嘗試古今中外的按摩;只是,有一次熟人跟以前一樣戲弄他,故意胡亂提供意見,導致他過分在意習以為常的按摩,結果「情人」居然採納了那個玩笑似的提案。在對方首肯之下,帶有親暱挑弄意味的按壓一步一步將火苗擴散,細膩而緩慢地煽動深邃的黑眸,當潛藏體內的慾望徹底被點燃,連他也深陷那灼人的觸碰。  事後沒過幾日,另一名「情人」表示自己也對那一次的按摩十分感興趣,那對灰色眼眸牢牢抓著他不放,於是,他只好答應「情人」的要求──僅有一盞檯燈點亮的房間內,「情人」興味盎然地欣賞他舉手投足顯露的羞赧,近乎勾引人的揉按手法挑起斯文笑容背後的深沉念頭,呼吸心跳加快並以情慾交織相融。  一隻大手捧起他的臉,灰眸微微瞇起而笑意加深,吐息濕熱地說道。    ──櫻君。真的是、相當優秀呢。    「里見先生。」  「已經、可以了,請停下來吧……」    話音漸弱,里見聽從櫻的請求停下了手邊的推揉,望見櫻不知何時已將整張臉埋進雙臂裡,雖然無法確認櫻的神情,可是,褐色髮絲隱約露出來的雙耳透著一抹羞澀;里見歪著頭回顧方才的對話過程,仔細推敲每一個環節,不一會兒所有線索串在一起,想通了櫻的態度之所以突然轉變的原因,里見會心一笑。  「櫻醫生,請問可以讓我看您的臉嗎?」里見以溫柔的口氣詢問。  沒有聽到櫻出聲回應,十幾秒後,黑棕色的雙眼毫無遺漏地捕捉到了輕輕點頭的瞬間,里見用手輕柔地將趴著的櫻轉向自己,便看到櫻仍以雙臂稍微遮掩著臉,猶如含羞而遲遲未完全綻放的花朵,暈染於肌膚的緋紅色好似顯得更為誘人,而翠綠眼眸蒙上一層水霧,隨著眨眼波光蕩漾,無意識地撥弄他人春心。  里見俯下身,伸手撫上櫻的臉龐,使彼此的額頭輕碰一下。    「櫻醫生,請別這麼害羞。」    語調刻意放慢放輕,里見稍稍拉開距離,注視著櫻的目光一樣柔和。  另一手撐在櫻的身側,摸著泛紅臉蛋的手指慢慢往下滑動,沿著臉部線條滑至下巴,用羽毛掃過的力道緩緩擦過喉結、鎖骨中央凹陷處,花草香透過指尖染上前胸、腹部,但那股香味已非安定心神的用途。  這般令人難耐的觸摸,櫻不禁察覺剛剛按摩時萌生不尋常的期望,而愈發害臊。  里見一邊用手探入浴衣下擺,一邊將唇覆上櫻的唇,短暫親密交纏。    「剛才的按摩您覺得很舒服吧。」  「接下來就繼續做能讓櫻醫生更舒服的那種按摩,好嗎?」  「我希望您的身心能好好放鬆、享受。」    話說完後,里見停止一切動作並耐心等待,不久,一隻手輕覆於他的浴衣腰帶。    大手引導比自己纖細一點的手,薰衣草的香氣與奉獻所有愛情的心意融合。  冬日的深夜時分,將濃烈熾熱的情意傾注於身下之人。    ─完─  【後記】     基本上有預計要寫的,但想先寫點比較輕鬆的,就又挑了「色色星期五」的題目!  其實該週發表題目時就有想到既有的設定,只是拖到現在才完稿(掩面)    這次主要是里見的回合,雖說瀧川先生跟城崎先生還是有出來刷存在感(?),前面說到的既有設定就是:有幾次瀧川先生身體欠佳時,櫻有受託照顧瀧川先生。如果對當初第一篇故事《第一次的情人節》有印象的話,裡面也有稍微提到,因為這就是櫻養成習慣的原因,希望以後有機會寫到那時候的故事!  本次主題是「按摩」,老實說在寫按摩相關的事的時候,個人超心虛的(掩面)因為從來沒有被人按摩過,所以都是查資料跟想像的產物,特別是精油的部分,盡量將看的不少教學跟說明吸收,然後轉化進故事裡面,也有模糊帶過的地方,總之這部分希望沒有寫得太奇怪、還請大家請多多包涵(繼續掩面)  說到精油的話,其實這篇故事原本是要取名為「薰衣草的療癒氣息」,不過考慮到課題的感覺(?),所以還是按照原本公布的題目為標題了!然後,關於「薰衣草」,應該是滿常使用的精油的樣子,但在這裡不單純是以消除疲勞功用才選擇的,有一部份的原因是──里見的代表花就是薰衣草,之前姑且整理的「已公布的人物情報」裡面有標註,個人覺得薰衣草的花語很適合里見,才這麼決定了!  也因此,儘管里見是真的以消除疲勞來選擇精油,可是,從上帝視角來看,里見在將稀釋後的精油塗抹在櫻身上時,不禁產生很奇妙的感覺了(笑)當然,也有盡量將這種感覺寫入故事希望有讓大家感受到!  這篇故事主題滿單純的,算是在寫里見的黑歷史前再幫他刷好感度(?),大概就是這樣。    最後,再次感謝大家閱讀至此(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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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ionji.S. 發表於 2023-3-27 18:53:15

【花此刻】暫時的護身符     端坐在安穩舒適的皮革座椅,褐髮少年安靜凝望車窗外晃過的一棟棟大樓。  在無人留意的時候,日光輕柔且緩慢地撥開晦暗的雲層,露出隱藏多日的一抹澄淨淺藍,默默以自身的溫度擁抱地面上的一切,除去了少許冬季未盡的寒意。貼著一層灰色薄膜的玻璃透著部分光線,朦朧光暈沾附於柔軟的褐色髮絲,亦與翠綠眼眸深處的光輝相互照映,彷彿初生嫩芽散發跟春日相似的和煦。  於少年所在後座位置的斜對角,兩手握住方向盤的是一名右眼下有一顆淚痣的男性,他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樸實敦厚的淺淡微笑,安然恬靜的暖陽不經意拂過前方的駕駛座,卻仍然無法動搖陰影存有的冷然。  專心路況之餘,男子也額外分出一點心神觀察少年的行為舉止──幾年前,男子的上司請少年定時看照組織的年邁首領,少年今天一如既往盡責地完成了委託內容,而男子經常被上司委任接送少年,因為在主要工作完成後會有一段待機的時期,那段時間多半會遠離組織事務,頂多做些像司機之類的雜事。  組織裡比較常跟少年單獨相處的人,除了上司們跟某位同期同事,便是他這個接送司機。    從旁看著少年,察言觀色給予些許協助,少年便會有禮地笑著致謝。  跟執行被指派的任務時一樣,那對黑棕色雙眸總是帶著平易近人的親切感,然後,不斷將資訊傳送至大腦,不參雜任何情感地拆解出有用的情報。這幾年的往來,了解到少年沉穩和氣之外,言行顧及雙方身分立場而拿捏得宜,人格特質與上司有幾分相似,故能理解上司為何願意信任少年並以朋友之禮相待深交。  只是,上司也曾叮囑過注意少年的壞習慣,比如現在這般情況,少年開口說道。    「里見先生,送我到下一個路口就可以了。」  「這樣可以嗎?」男子淡淡瞥往車內後視鏡與少年相望,那抹翠綠如止水明鏡。  「是的,麻煩您了。」少年的聲音毫無猶疑,唇邊綻出往常的笑容。    男子聽從少年的指示,順著車流遂而將車停靠於路肩,兩人笑著互相道別。    斂起禮貌的微笑,沒有一絲波紋的目光凝視下車離去的背影,整齊梳理為一束低馬尾的褐色長髮隨風飄逸,純白似雪的緞帶如蝴蝶翅膀一般輕輕拍動,步入人群卻依舊格外突出,擦肩而過的行人容易被那遺傳自雙親的容貌吸引,若能進一步同少年交談,便會因為和善有禮的談吐不自覺卸下心防,留下好印象。  儘管如此,男子明白少年本身的價值不僅止於表面,如同他以及其他人尊敬上司的行事作風跟氣度才甘願追隨其後,有一些人也對少年抱有期望,隨之聚集到少年的周圍,然而,招惹來的不一定是善類。  黑棕色眼眸映出的倒影,只剩下來來往往的行人,男子再次驅車重回車流。  腦中攤開附近一帶的地圖,男子一邊思考一邊將幾條路、幾個地點畫上叉號,繞了一圈後回到不久前讓少年下車的鄰近區域;車子漸漸往人煙稀少的街道駛去,仔細查看每一段路的建築分布跟痕跡細節,最後將車停放於一棟無人使用的大樓旁,隻身一人深入探索錯綜複雜的小巷,使自身融入小巷的陰暗寂寥。  輕巧穿梭於高聳建築物之間,狹窄小路幾乎被遮去所有日照,空氣裡的冰冷隱隱混入些微不和諧的雜質,從中捕捉到的蛛絲馬跡是淤泥黏滯似的不快氣息,有意無意地招引具有相同氣味的同類上門。  屏住呼吸、放輕手腳接近凝聚不善氛圍的路段,男子不動聲色藏身於角落。    少年被六名身穿西裝的成年男性所包圍,此刻他的臉上沒有分別時的笑意。    那群西裝男性面無表情,卻又有一種在瞪視眼前之人的感覺,他們分別堵在少年的前後方,猶如步步逼近的高大牆面,每個人的眼神浸染著和身處小巷相像的幽暗,壓迫感強烈得要將人整個生吞活剝,散播出使人全身顫抖不止的恐懼,隨後,其中一人朝目標人物邁出一小步,不到一秒就像碰到尖銳之物縮了回去──既不是害怕、亦非憤怒,翠綠色的眼眸讀不出任何思緒,只是冷冷映出心懷不軌之人的面貌。  即便人多勢眾,真正不敢輕舉妄動的是對方,暗處觀望的男子心裡下此判斷。  若論起上司派他來接送少年這件事,除了考慮到他正好暫時待命,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要他擔任少年的保鑣;男子知曉上司一向嚴肅認真,可也有注重情義的一面,因此特地派出自己這個親信來保護少年。  靜觀默不作聲的對峙,不知道經過了多久,柔和而堅定的嗓音率先做出了結。    「不管來幾次,我的回答都不會改變。」    「請您別這麼說,我方一定會提供能夠滿足您的報酬。」一名嘴邊有鬍渣的西裝男性語氣略顯慌張,不自覺地趨前靠近少年,但也立刻意識到自己不該再往前踏一步,小心翼翼收斂並打算繼續跟少年交涉。  聞言,少年口吻平淡問道:「那麼,您知道挑起這場紛爭要支付多少代價嗎?」  字句裡聽不出溫度,話音散去而消融於巷弄間流動的寒冷空氣,少年的唇角淺淺勾起,翠綠色雙眼微微瞇起且筆直望向對方,對方連忙張口又隨即閉上了嘴,蹙眉思索還有什麼可以提高少年意願的說詞。  「報酬或有其他要求您可以直接跟我們的老闆提出,所以請您跟我們走一趟。」  臉有鬍渣的西裝男性來不及阻止,只能眼睜睜看著身旁另一名眼神銳利的男性強勢向少年伸出手,高大壯碩的身軀幾乎能夠將少年包覆,西裝布料描摹出舉起的手臂所具有的強勁力量,來勢洶洶的那隻大手粗糙厚實且冒著青筋,對比之下少年圍巾底下的肩頸顯得纖細脆弱,好像能夠輕易地拿捏住生命的脈動。  被揪住的那一瞬間,不得不懾服於比自己強大的存在,生物的生存本能這麼叫囂著。    僅僅用一隻手就扣住強健的手腕,對方使力掙脫卻仍無法扳開少年的手指。  那抹翠綠,沉靜而宛若覆上一層白霜的葉面,凜冽寒氣化為細小的冰針扎入心肺。  以寒冬之雪為瓣構成的花,才是裁奪在場所有人性命的存在。    「櫻先生,真的非常抱歉!還請您原諒我方人員的失禮!」  此次會面第一次從少年的眼眸讀出情緒,一股刺骨冷意爬上背脊,感受到心臟被人捏在掌心,留有鬍渣的男性即刻低下頭鄭重地致歉,其他人也急忙地跟著一起彎腰深深鞠躬,臉上無不顯露對於少年的畏懼,這一刻完全不敢直視那對翠綠色的眼睛,深怕一旦對上視線便會在彈指之間被凍結成冰柱。  一聲輕嘆之後,一觸即發的氣氛如快撐破的氣球忽然消了下來,少年甩開了觸犯界線的手,對方踉蹌後退勉強站穩腳步,本來銳不可當的氣勢消失得無影無蹤,被高一階掠食者盯上的膽顫令其滿身冷汗。  「非常感謝您的寬宏大量!」留有鬍渣的男性再次重重低下頭。    事已至此也不適合繼續交涉,六名西裝男性慎重地向少年道別後便離開了小巷。    旁觀整個過程的男子一點也不意外,結果和他預料的一模一樣,少年一個人就讓找上門的麻煩知難而退了,沒有任何需要由他出手介入的地方──他也清楚,事實上以少年的實力根本用不著他親自出面幫忙,不過,為了不辜負上司的一片心意,姑且還是得好好看著少年,若發生意料之外的狀況也能及時處理。  另外,其實這樣也有一個好處,就是他可從中了解部分勢力的走向。    總體來說,男子並不排斥擔任接送少年的司機兼保鑣。    ※ ※ ※ ※ ※    寬敞的大廳沒有過多奢華繁複的裝潢設計,蘊蓄古典藝術的簡樸清新。  慢板的琴弦之音平穩而幽雅,一點一滴流淌於布幔和花朵點綴的宴會,窗外滲進來冬日景色的清冷,彼此交相融合化為觸動心弦的情調──聚會主辦人精心籌備的場合上,穿著時尚禮服的賓客們不自覺地沉醉這般優雅美好的氛圍,步調輕快地和其他同樣受到招待的賓客談笑風生,順利增進與他人之間的情誼。  廳內,主辦人周圍自然而然聚集不少人交流往來,其次便是其他身分顯赫的大人物,在這之中最受矚目的是一位褐髮綠眼且被喚為「櫻」的少年,自入場以來就持續有人前來攀談,一部份人還熱情引薦介紹自己的熟人;那些人多半相貌端正、抑或身材健壯,基本上皆是具有一定魅力特色的男性,談吐詼諧而令人愉快充實,與人的交流接觸巧妙而恰到好處的曖昧,他們期盼得到櫻的青睞,甚至建立更密切的關係。  作為中心人物的櫻,目前為止也跟眾人一樣輕鬆聊天,保持著完美的弧度。    「那些人真是用盡渾身解數去討好啊。」  不遠處群聚在一起的男性賓客,其中一人看戲般地笑著。    「雖然還是有女人貼過去,但今天看來是打算依據傳聞來接近櫻。」  「喔,你說那個『喜愛被男人碰觸』的風聲?」蓄著小鬍子的男性品嘗了一口紅酒,以手輕晃著盛裝美酒的高腳杯,攤手聳肩說道:「聽信這種大家嚼舌根的八卦消息,我只覺得七八成會招致反效果。」  「這不好說呀。到目前為止也沒看到那小子對哪個女人有興趣,也許都看不上眼吧,現在又多了一種可能性倒也不壞……」眼角下垂的中年男性說到最後幾字時保留了什麼,帶著意味不明的訕笑,視線落在正在跟人交談的櫻,緊密地追隨互動之際臉部神情、肢體動作的每一分變化,再小的細節也絲毫不放過。  幾個人待在他處察看櫻周邊的動向,對未來趨勢各自心懷鬼胎。    「怎樣?山犬君,要不要也去試試?」    聽著同伴的談話,一位鬢髮泛白且穿衣風格時髦的中年男性隨興跟身旁的年輕男子如此提議,那名男子身上的西裝色調樸素,氣質相較之下穩重許多,瞇著的雙眼微微睜開而能看見底下淡褐色的眼珠,好似沒想到低調陪在一邊的自己會被點名,中年男性揚起一抹興味盎然的笑容,用手豪邁地拍了拍男子的背。  「你長得不差,體格也不賴,說不定也有機會博得櫻君的好感喔!」  「哈哈……您過獎了,以我的姿色恐怕也無法入櫻先生的眼,畢竟圍繞在櫻先生身邊的男士看起來都相當優秀,站在一起我就明顯遜色很多了。」男子不自在地抬起手搔頭,眼睛恢復瞇成一線而眉尾無奈垂下,頭及身軀低微地縮捲起來,有些不習慣應對這般伴隨調侃之意的稱讚,只能盡量以笑容帶過。  「山犬君你太謙虛了。我可都知道喔,你在公司女性員工裡的人氣意外不低呢!」中年男性頗有興致地摸著下巴,侃侃談論在公司裡聽到的女性員工們對於男子的評價,以男子感到害羞的緊張反應取樂。  「雖然不知道什麼會這樣,但受女性歡迎也不代表能吸引同為男性的櫻先生。」  「哼哼。就我所知,和你共事的傢伙們其實也滿欣賞身為同性的你喔。」  「咦、第一次聽到……總覺得心情複雜了起來。」男子乾笑幾聲。  中年男性接續戲弄了男子幾句,才重新回歸同伴的閒聊。    樂音彷若計算時間的沙漏落下一個個音符,於心裡留下或大或小的痕跡。  歡愉的宴會時光已然剩下不到一半,若未能把握今次的機緣,也不知能否有下次。    有人積極交際,有人保持距離,一扇門後滿是盤根錯節的人心。    宴會聲響被沖散而輪廓模糊,嘩啦啦的流水聲迴盪於整潔寬闊的洗手間。  冰涼的水將手洗淨,同時帶走了皮膚表層的溫度──當雙手離開水龍頭,水柱隨之停止而男子接著用一條素色手帕擦手,抬眼瞥見鏡中自己的模樣,於是,瞇起的眼睛緩緩張開,和藹可親的平和氛圍被一抹不帶情緒的淡漠取代,更為沉重的色彩被藏匿於淡褐色的眼瞳之後,下一秒再度於面容繪上一層和善之色。  男子對著鏡子整理依髮流側梳而稍微垂落的瀏海,確認儀容沒問題後推門走出洗手間。    本來該往氣氛熱絡的大廳邁進,腳步聲倏地一個停頓,改朝別處走去。    鄰近洗手間的轉角岔路,依稀可聞的交談聲將男子吸引了過去,實際的說話內容聽不太清楚,唯有一件事他很確定,其中一方是他記憶裡那偏中性的溫和嗓音,腦袋自動轉化形成聲音主人對他微笑的模樣,展露出的笑靨給人的感覺與取自名字的暱稱很相稱,可是,現在那乾淨的聲線聽起來少了平時的暢快。  張望空無一人的走廊,男子躡手躡腳慢慢接近,躲在轉角偷偷看向另一端。    相隔約幾公尺的距離,褐色長髮的少年──櫻想後退卻被後方柱子阻擋。  一名身材修長的男性極為貼近櫻,沒有觸碰一縷髮絲,又能感受著彼此存在。    一手撐在牆面,低下身配合櫻的身高,懷有好感的目光映入翠綠之中。  俊秀的臉龐湊到櫻的耳畔低聲細語,不知是那人言語的挑逗,抑或是撫過耳廓、滑至耳垂的溫熱呼氣,櫻偏過頭且一臉難為情抿起嘴;看到櫻有些羞澀的反應,那人愉快地輕笑出聲,低柔的笑聲擾亂空氣造成微弱的震動,宛如以手指小小搔弄頸邊肌膚,櫻下意識要躲開,對方另一手也順勢扶上牆而擋在腰際。  「宇野先生,該回去宴會大廳了。」櫻的手掌輕輕抵著對方的肩膀。  「看到櫻君露出這種表情,讓人捨不得回去呢。」那人幾乎要在櫻的頸子落下一吻。  「您說笑了。難得的社交聚會,您不用將心力都放在我身上。」  「也許是這樣吧。」那人其中一手伸往櫻的臉頰,在碰到之前又收回了手,他對櫻淺淺一笑而態度十分坦然:「只是、還是想把握跟櫻君相處的時間,畢竟你我兩人目前還不是能夠常見到面的關係。」  那人是方才跟櫻攀談的人之一,不過,根據櫻的反應來看對方並非初次見面的人。    ──可能有點不太好脫身,這種情況、這種場合。    男子冷靜地分析當前的時機、地點以及對方的言行舉止,再加上與人的交情跟利害關係,思索著櫻可以做出的處置、並且會帶來什麼後果,而後暗自在心裡下了如此結論──他應該採取的行動,也在短短幾秒鐘內得到了結果,所以他悄聲無息離開轉角,自西裝內袋拿出手機,依照腦中的一串數字撥下按鍵。  他想,自己的上司肯定會主動出面幫櫻一把,而且有能力扛下事後或許會掀起的餘波。  斟酌其中的利弊,他不認為自己該做到相同地步,但姑且還是能製造一個機會。    調整為靜音的手機無聲地等待另一方,接通後很快又被掛斷。    「不好意思離席這麼久。」男子低下頭地向宴會結交的同伴賠不是。  一群人隨口揶揄幾句開玩笑話,男子用略微笨拙的笑容應對,順其自然加入他們並繼續聊到一半的話題,偶爾對感興趣的內容說個幾句;過沒幾分鐘,大廳大門再次被推開,回到宴會的人正如預料的是櫻,一個人在眾人注視下重回宴席,不時禮貌地跟附近賓客頷首致意,走過他們身旁時也輕描淡寫點了一下頭。    ──沒被發現……不,應該早一開始就看出來我的身分了。  ──在據說能看穿一切的眼睛前,大概藏不住吧。    被稱為「山犬」的男子──里見隨著其他人的視線,望向櫻獨自前行的背影。    ※ ※ ※ ※ ※    沉著柔和的音色,像朝陽靜靜滴落於花,讓人無意識地放鬆下來。  如過往那般周詳地進行說明,櫻一邊操作放在實木茶几上的筆記型電腦,一邊展示給對面沙發上的中年男子看身體檢查報告內的數值;聽到視如親人的那位長輩身體狀況尚且穩定下來,中年男子稍稍舒展皺著的眉頭,原本冷峭的面容多了幾分溫度,在另一邊默默看著的那雙翠綠眼睛也不由得變得柔軟許多。  結束委託的報告後櫻收起筆記型電腦,與中年男子一同悠閒喝茶,聊著無關緊要的日常小事。  「雖然這件事跟你無關,但突然想到了,就跟你說一聲。」中年男子輕放下茶杯,手指未離開茶杯邊緣,黑眸盯著綠色的茶水說道:「上週用里見給的情報處理那幫沒規矩的傢伙,已經全部收拾乾淨了。」  「這樣啊。」櫻的眼眸微幅低垂,眨眼後目光越過桌面而聚焦於中年男子。    「瀧川先生,謝謝您繼續將里見先生安排在我身邊。」  「沒什麼,我也認為這個安排不壞。」    「這是我最低限度能做的事了。」櫻緊抿著唇並勾起嘴角。    思緒受茶香薰染而逐漸沉澱,那抹翠綠思忖眼前中年男子──瀧川帶領的組織。  就他所知的組織資訊,有份工作是負責為組織收集內外情報、更視情況隱藏身分潛入某處,其中擔當高風險機密項目的人包含里見在內總共只有兩名,但目前以里見為主,已轉為管理職的另一人為輔。  任務指派通常來自組織實質領導者的瀧川,此外還有一位外聘顧問,那位顧問考慮到瀧川的心意,提出的工作內容再怎麼險峻,也不會將為輔的另一個人當作隨時可丟的棄子使用,人身安全應該有所保障;至於里見,情況就不怎麼樂觀,那位顧問會毫無顧忌地要求里見深入險境,里見基於對那位顧問的崇敬,也會做好一切覺悟去執行工作──為了組織、為了尊敬的上司們,賠上自己一條命也在所不惜。  當自己潛入調查時他還不覺得如何,一旦由別人來做就沒辦法當成同一回事看待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已經不想再看到周圍的人因此而喪命。    雖然抱持這層想法,他同樣明白自己沒有資格請瀧川別讓里見做以身犯險的工作,更不能為此特意提供情報,那些做法不僅是過度干涉組織事務,也會被外界認定私心偏袒太過明顯,可能會為瀧川以及其率領的組織增添不必要的麻煩,並且,某種意義上也是在踐踏里見的尊嚴和那份為組織奉上的真心。  到最後,他向瀧川請求讓暫時迴避組織事務的里見接送自己,同時擔任保鑣。  假如真有極少數循跡找到里見的人們,他認為自己的存在剛好能夠有效嚇阻這些人──具備思考能力的人不會想就為了對里見下手而順手得罪他,可也不排除有例外,畢竟有一部份的人的目標不是里見,又或許貪心地想著要將他們一網打盡。不論哪一種情形,他一概當作自己招來的麻煩,而會好好收拾善後。  他成了一個爭取時間的緩衝,後面全看瀧川與那位顧問的反應跟行動速度。    「這就足夠了。」瀧川簡潔地回應,雙眼直直望著蘊藏各種心思的翠綠。  彼此之間隔著一張茶几,傳遞話語的低沉嗓音跟本人一樣穩重而似用手輕拍櫻的頭。    與認真看待一切的黑眸對視,櫻不禁露出稍帶靦腆的苦笑。    ─完─  【後記】     終於寫完過去的里見,那就來說說這次的故事吧!    本次是里見的回合,雖然是過去的時間點,還沒到之前說過的黑歷史,這邊的里見還是能夠跟櫻和平相處的,黑歷史那時候就沒這麼和平了。這篇的里見大概是在噗浪發的好感度圖表中的「公事公辦」那段。  https://images.plurk.com/2hvapJwkvkYhPeMTj5wYgt.png
  在第一大段,里見跟前面幾篇故事一樣是個司機(?),也帶出上司瀧川先生給予的指示還有擔任保鑣,這時候的里見因為基本上是公事公辦,才沒有任何猶疑地讓櫻獨自去面對找上門的麻煩,儘管還是有偷偷跟上去,如果換作後來的里見,當櫻說要自己去處理的時候,里見的反應肯定不會這麼淡定(笑)  之前在《玩火》跟《同居假期》也曾有櫻比較強勢的樣子,不過,這次是第一次出現櫻比較兇(?)的一面,算是呼應以往幾篇故事都曾稍微提到的事,櫻平常相處時都很溫和,但也不是個好惹的角色。  第二大段則是里見工作的時候,在宴會上遇到了櫻,即使不是在做司機兼保鑣的工作,還是製造了能幫櫻解圍的小小機會,這時的里見大概就只是覺得上司會想出手幫忙,他自己本身還好,所以是評估利弊後才出手的。然後,櫻也知道里見在宴會上,大概猜到是里見幫了自己,才偷偷地點頭致意。  最後一段,算是關於故事主題「護身符」的總結吧,其實一開始故事名稱是先暫訂為「保護者」──被要求同時擔任保鑣的里見是櫻的保護者,只是,實際上櫻也是打算保護可能因為工作招惹一些麻煩的里見,總而言之,兩人在短暫的時間裡互為對方的保護者,就像是「暫時的護身符」這樣的存在。  大概就是這樣,嗯。希望這次解鎖的情報有讓大家感覺到,如果有什麼問題也歡迎提問!    最後,再次感謝大家閱讀至此(鞠躬)  並且再附上一篇小故事,那麼、希望大家食用愉快!  【隨篇附贈】Dog Eat Dog    「啊,醒來了嗎?」男性以低柔的嗓音問道。    睜開眼後的世界是一片黑暗,寂靜無聲的環境突顯人呼吸時的細微聲響,能夠得知身旁有其他人,但不尋常的處境、還有全身疼痛終究沒辦法令人安心;當語調輕快的問候跟俐落的跫音不急不徐接近,內心更是侷促不安,在場所有人很清楚來者絕對不是自己的同伴,想從地上爬起來逃跑卻已被人拔除這個選項。  不一會兒,腳步聲停止於距離眾人幾步的地方,那人稍微清了清喉攏。  「這個……該從哪裡說好呢?那,先聊聊我最喜歡的櫻醫生吧!」  一名右眼下有淚痣的男性──里見一身整齊的條紋灰色西裝,臉上掛著一抹溫文儒雅的笑容,背著手站立俯瞰無法動彈的聽眾們,滿意地微微瞇起黑棕色眼眸,接著開口跟大家聊起他放在心坎的重要存在。    「櫻醫生呢,雖說遊走於黑白兩方,一般認知上還是被歸類為白方。」  里見的腦海浮現褐色短髮青年的面容,輕吻青年的指背即能使之雙頰透出些許淺紅。    「除非某些特殊情況,不然櫻醫生大部分都會讓對方好好接受司法制裁,嗯──櫻醫生不論如何都會冷靜判斷並做出適當的裁決,這點真的很令人欽佩呢!所以我啊、最喜歡這樣的櫻醫生了!」里見愈說愈是情緒激昂,嘴角情不自禁大幅上揚,青年全部一切都牽動著他心臟的跳動,而後深呼吸平復興奮的心情,頻頻點頭表示:「我能理解櫻醫生,畢竟我們都生活在這個社會上嘛!因此也會尊重櫻醫生的決定。」  眼裡充滿柔軟的戀慕之情,里見闔上雙眼細細回味,無時無刻不想為那抹翠綠做任何事。  幾分鐘後,里見重新張開那對溫和的眼睛,慢條斯理接續說道。  「只不過啊,偶爾我也會覺得──」    「既然彼此剛好都是投身地下社會的人,那用地下社會的方式來解決恩怨不也很適合嗎?」  神色以及語氣依舊溫柔,可是,那抹黑棕色已經看不見一丁點光芒。    「那麼,問答時間!第一個問題──請問白天時用槍指著櫻醫生的人是誰呢?」    「作答時間是三十秒,還請把握時間喔。否則的話……」  里見輕鬆愉快地一口氣說完,就像綜藝節目裡的主持人帶動遊戲氣氛,吊人胃口地沒說懲罰內容,讓特別邀請來參加遊戲的來賓整顆心懸在半空,然後,又親切給予提示,一聲清脆的金屬摩擦聲冷澈響起。  那是最後一根稻草,一直壓著的各種情緒倏地傾巢而出,知道自己該冷靜卻做不到。    深淵之中,求饒跟咒罵此起彼落,直到刺耳的聲響終結一切。    晝夜交替,將狂亂留於下一次的黑夜,重回白日之下。    未被厚厚雲層籠罩的藍天,掃去嚴寒冬日帶來的陰沉,日照增多而氣溫明顯變得暖和不少──陽光透過車窗斜斜照入駕駛座,一層薄光覆在帶著淺笑的側臉,亦輕輕落在黑棕色髮絲,跟髮色相同的眼眸毫不掩藏己身懷有的情感。儘管擔任接送司機是被上司指派的工作,卻也是與自己珍視之人相處的寶貴時光。  等待交通號誌燈號轉變的時候,里見由車內後視鏡注視褐髮青年,投向青年的目光宛如一杯溫熱的紅茶,啜飲一口便能發現茶裡還加了香香甜甜的蜂蜜,那份甜味與溫暖一點一點沁入體內、碰觸心底深處。  察覺到里見視線的青年回以微笑,問道:「里見先生,怎麼了嗎?」  聞言,里見不由得開心地瞇起眼,以輕柔的口吻詢問。    「櫻醫生,我記得過下一個紅綠燈,有一家網路上頗受好評的蛋糕店,要去看看嗎?」 本文最後由 Kaionji.S. 於 2023-3-27 18:54 編輯

Kaionji.S. 發表於 2023-6-18 19:49:49

【花此刻】共犯的自白     ──結束了,我的人生。    日光漸漸傾斜,越過懸浮於空氣的微粒,將世界抹上終結前的夕色。  兩小時前校內廣播播送輕快的放學鐘聲,就像是宣告「黃昏」即將到來的號角聲響,此刻教室到走廊沒有任何一處不被落日餘暉填滿,暗處的時鐘指針保持沉默不斷前進,殘留的絢爛色彩將隨之走至盡頭。  薄暮下,樹木圍繞著近年修繕過的校舍,除了在教職員辦公室處理事務的教師跟打理校園的工友,只剩下少數學生還為了課餘活動而滯留在學校,體育社團在操場跑步或做球技運動的練習,文化社團大多在教室內以共通興趣進行活動,由學生組成的自治組織「學生會」也留在學校開定期會議討論近日議題。  學生會開會地點位於二樓走廊最末端的一間教室,門旁的牌子標示著「學生會辦公室」,教室前方有一面黑板書寫著開會議題,中央擺著以長桌圍成的會議桌,牆邊設有一排收納各類資料及雜物的鐵櫃。  會議結束後,學生會成員大多已收拾書包回家,眾人討論時的融洽氣氛消失於慢慢西沉的太陽,被逐漸凝聚的寂靜夜色取代,在界線曖昧不明的日暮時刻,不起眼的角落悄悄興起一小陣紛亂──褐色長髮的少年坐在會議桌主位,他的左手邊坐著一位黑色短髮的少年,靠窗的那側座位坐著一位栗色辮髮少女。  「小牧同學,可以請妳解釋這個漫畫是怎麼回事嗎?」  褐髮少年冷靜望著坐在一旁的栗色髮少女,指著一本被翻開的筆記本說道。    「這個長相跟名字……應該不是我自我意識過剩,被男人壓在床上的角色是『我』嗎?」    橫紋的筆記頁面上,以鉛筆描繪出線條乾淨、畫面不會過於潦草的漫畫塗鴉,流暢的分鏡講述著兩名男性一邊熱吻一邊糾纏到床上的過程。其中一名角色貌似白領上班族,相貌還算端正,但另一名長髮少年角色的作畫顯然細緻許多;順著劇情發展,少年衣衫不整並被推倒於大床,用心刻劃美麗容顏泛紅、喘息不已的樣子,配合對話框台詞跟旁邊擬聲詞的濕熱氣息,彷彿正親眼目睹一場喚醒本能慾望的床笫情事。  仔細推敲比對,這名美少年角色的神韻,與臉蛋清秀標緻的褐髮少年十分相似。  聽到這個問題,被稱為「小牧」的少女緊捏腿上的百褶裙,頭垂得更低。    ──嗚嗚!真的完蛋了!這不是下跪磕頭謝罪就能解決的事吧?  ──怎麼辦?完全是社會性死亡啊啊啊啊啊!    小牧臉色慘白且冷汗直冒,猶如面臨世界末日,在內心後悔地放聲大喊。  離校前,她想記下忽然降臨的靈感,翻開書包最裡面的隔層才發現一本跟命一樣重要的筆記本不見了,絞盡腦汁努力回憶了一番,於是發覺自己好像不小心將私密的創作筆記本混進日常筆記本,更糟糕的是,散會收東西時疑似不慎將筆記本遺落在座位,腦袋一片混亂的她不假思索調頭趕回學生會辦公室。  衝回來找筆記本的她,撞見了尚未離開的正副會長,留意到作為學生會會長、也是被她拿來當作角色創作的褐髮少年手上捧著打開的筆記本,那一刻她只覺得眼前突然一片黑,下一秒浮現了人生走馬燈。  本來專注於筆記本內容的綠眸瞥往猛然定在門口的小牧,這一瞬間便掌握了狀況。  褐髮少年輕輕闔上筆記本,發出的聲響明明不大,小牧的身軀依然大幅度抖了一下。在小牧大腦還無法正常運作之際,褐髮少年以平日的穩重態度請她坐下,小牧呆愣了好幾秒才聽從指示坐到開會的座位,面對質問戰戰兢兢得說不出半句話──其實,小牧很清楚追根究柢做錯事的是自己,儘管眼前的褐髮少年臉上看不出來一絲慍色,她也害怕得忍不住縮起身子,遲遲不敢為擅自將人畫成情色漫畫一事道歉。  心裡糾結許久小牧才鼓起勇氣,語帶顫抖地說:「真的、很對不起……」    「就、就跟櫻君說的一樣……這個美少年、受是以櫻君來創作的……」  明知道自己沒資格,眼淚還是不受控制從眼眶落下,話語夾帶壓抑不住的哭腔。  「對不起……我不該只因為覺得很萌,就偷偷將人畫成這種、不堪入目的漫畫……」    不久,那名少年──櫻輕嘆了口氣,拿出手帕擦拭小牧的淚水。    讓淚流不止的小牧收下手帕之後,櫻接著拿起桌上的筆記本翻閱,面不改色地看著漫畫中的「自己」跟各種類型的男性角色談情說愛,時不時上演雙方激情擦出小火花、最終點燃情慾的纏綿場景,埋藏於人性的飢渴露骨地映照在翠綠之中──眨動的睫毛底下,眼眸宛如鏡子般的湖面,同時深沉得看不見底。  櫻用手指輕觸下巴,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樣:「這個漫畫還有誰看過嗎?」  勉強停止哭泣的小牧神情略微恍惚,過了十幾秒才意識到櫻的問題而慌張回道。  「沒有其他人!除了我沒人知道這本筆記本的存在!是真的!」  「這樣啊。」櫻的語氣有些隨興,聽不出言下之意。  「真的非常對不起!我會將這個筆記本銷毀,也會發誓再也不會拿人來創作!啊、如果櫻君認為這樣還不夠……」小牧愈說愈小聲而頭也低了下來,咬著牙艱難地表示:「那我也願意就此封筆、不再創作。」  看到小牧如此激動做出這般宣示,櫻反倒有點嚇到,抬起手以示安撫。  「啊不、小牧同學,不用做到這種程度的。反倒是我想拜託妳一件事。」  「好的,不管什麼事我都願意做!」小牧的手緊握成拳,似是已做好覺悟。  「小牧同學這種話不能輕易說出口啊……」櫻無奈苦笑,接續說道。    「簡單來說,我希望小牧同學繼續創作這個以我為角色的漫畫。」    「咦?」小牧怔怔望著櫻,不甚理解剛才櫻說的請託。  「應該叫做同人誌吧?如果妳希望的話,也可以出版成自費書籍。」  「為、為什麼?櫻君不會覺得、很噁心嗎?」自知在一般人眼中這些行為多麼異常,可是親口將「噁心」幾字說出口時,小牧仍然感受到心臟有一種被撕裂的疼痛,理智冷冰冰地告訴她要接受這個現實。  「雖說只是私下的行為,不過確實不太恰當,所以別再未經同意做這種事了喔。」櫻叮嚀的口吻輕鬆且溫和,隨手闔上閱讀完畢的筆記本並遞還給小牧,像是想起了什麼而補充說道:「至於我嘛,是有點驚訝,但也還好。真要說的話,之後的創作麻煩請妳刪除這個戴眼鏡的角色,這是以珀舟來創作的角色吧?」  「是這樣嗎?」在旁默默觀望的黑髮少年第一次在這件事裡開口。  「啊……是的,因為東同學跟櫻君很要好,很萌、不……」小牧話說到一半便用手摀住嘴。  「那也算我一個。」喚作「東」的少年語氣平淡,卻發出不打算讓步的氣場。  「咦……」櫻瞪大雙眼,氣勢不知怎麼地弱了些:「不、珀舟你不用陪我做這樣的事啦。」  「多一個人更方便,你不可能要小牧同學陪著你處理後面的麻煩吧?」  東淡淡說完,透過厚重的鏡片與櫻對視,雙方就這麼默不作聲盯著對方過了好幾分鐘,良久,櫻的肩膀伴隨一聲長嘆緩緩垂下,總是態度鎮定的櫻很難得露出不太情願的表情,再度抬眼瞄了身旁的東一眼,東也毫不客氣地直接看了回去,櫻小聲說著「我知道了」後又嘆了口氣,一臉無法釋懷的模樣。  不一會兒,櫻也重新打起精神而挺起胸膛,筆直凝望小牧還有些膽怯的臉龐。  「那就回歸正題──小牧同學,請問妳願意繼續畫這個漫畫嗎?」  「唔、咦……我、那個……」小牧支支吾吾,無意識捏皺淺色的手帕。  「要是小牧同學不方便,拒絕這個請求也沒關係,我並沒有想讓妳困擾。」察覺小牧的不知所措,櫻將聲音放輕、再溫柔一點,期望減輕對方的恐慌:「突然藉著這種狀況要妳幫忙,反而是我有點趁人之危了。」  眼看櫻主動退了一步,小牧的慌亂稍稍緩和了一點,冷靜回想自己說過的話。  「不會……我、願意幫忙!畢竟剛才我也說了什麼事都願意做。」  「真的嗎?不用勉強喔。」櫻的語調柔和,卻無半點敷衍。  「如果可以幫上櫻君的話,請讓我畫!」    「那,我們就是『做壞事』的同伴了喔。」    那令人舒心悅耳的少年嗓音如是說,大腦、全身各處莫名地譟動。  那抹翠綠在斜陽照射下閃耀著光,輝映艷麗的紅霞,盪漾迷惑他人的美麗。  小小揚起的唇角,似乎帶點調皮、惡作劇的愉快氛圍。    那時候,有一種糊里糊塗答應了的感覺,不過,小牧從來都不感到後悔。    ※ ※ ※ ※ ※    「咦?妳放棄告白了?為什麼?」少女一臉吃驚。    天氣日漸暖和,晴朗和煦的藍天襯托枝頭上的粉色花蕾,恬然且淡雅的身姿在人的心中埋下尚未命名的小小悸動,使人情不自禁想要摸索藏在心底深處的未知情感──新的開始,如朦朧美好的陽光揭開長時間降下的陰暗帷幕,輕輕踩著活潑而不失優雅的步伐到來,亦不知不覺走入青春期少年少女聚集的校園。  校園小角落的一張長椅上坐著兩名女學生,兩人略微壓低了音量進行交談,談話時其中一位少女的心情明顯相當沮喪,另一名少女努力嘗試安慰並持續詢問灰心喪志的原因,應當是關係親近的好朋友。  「嗯……因為一想到櫻會長可能喜歡男生,就沒勇氣說了。」  「啊,妳是說漫研的社刊跟社員日常發表的作品吧。那不就只是虛構的東西嗎?」  「可是、櫻會長會答應讓人畫成漫畫,我在想會不會實際上就是這樣呢?」  「其實那樣意外令人接受的感、啊,妳想太多了啦!」    情緒差異甚大的對話,穿過半開的窗戶傳入剛好路過的栗色髮少女──小牧耳中,她正準備從音樂教室走回自己的班級教室,卻沒想到聽見教學樓外的中庭有人正在談論心事,而且從隻字片語好似捕捉到朋友的綽號,她禁不住好奇心而止住腳步側耳傾聽,後來在偷聽的罪惡感下又趕緊走離佇足的走廊。    ──哇啊、在討論我這些日子以櫻君為角色畫的漫畫啊!    小牧緊緊抱住懷裡的課本跟文具,在心裡激動地喊著。  私密創作筆記本被發現之後,小牧便在當事人──櫻的請託下繼續以對方為主角創作漫畫,甚至還將作品正式放入社團發行的刊物裡。當初,她將漫畫草稿給社團的夥伴看的時候,大家不出所料都嚇了一跳,幸虧櫻先跟她捏造好手機的聊天訊息以及平常閒談內容,勉強成功說服大家;社長擔心將那篇漫畫納入社刊會造成問題,慎重起見曾親自再跟櫻確認,自櫻口中確實地獲得允許,社團的大家更是安心不少。  社刊按照平常的流程完成印刷,後續也以個人名義發表一些作品,她的作品像將一顆顆小石子投入水池,一圈圈的漣漪在同學之間擴散開來,開始出現類似剛剛那樣的言論,捉風捕影的流言時有所聞。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整體風向沒有出現失控的惡意。    「啊,悠夏。」忽然有道細柔的聲音叫住了小牧。  「小朝。」小牧回頭望見黑色長髮少女從教職員辦公室走出來。    長髮少女抱著一小疊講義走到小牧身邊,打算跟小牧一起回教室。  兩人開心聊著昨晚看的電視劇,一步步踏上她們所屬年級的教室樓層,準備要經過其中一間同年級的教室時,小牧的視線不由自主地飄了過去,進而落在一名褐髮綠眼的秀氣少年身上──鄰近走廊的窗邊座位,櫻跟交好的同學們聚在一塊閒聊,一群人本來在聊上一節體育課的籃球比賽,有人沒來由一句揶揄另一人收到女朋友充滿愛意的加油聲,導致多數人紛紛起鬨,到最後還把話題轉移到櫻的身上。    「對了!講到這個,櫻你沒交男朋友嗎?」    那人嘻嘻笑笑地說完,挑起眉期待櫻的反應,其他人也跟著看向櫻。  「沒想到五島同學這麼在意我的事,難道是想當我的男朋友嗎?」櫻悠然回應。  承受著眾人的注目,聽到出於好玩脫口而出的無心言論,櫻抿嘴一笑並以手指抵著下巴,那對初春嫩綠般的眼睛微微瞇起,遺傳自母親的姣好面容勾起帶有玩味的弧度,舉止優雅且散發沉穩安定的氣場,須臾之間便掌握了注視者的呼吸,也讓遠處觀望的小牧回想起成為共犯的那一日,美麗的事物觸動著內心。  接在櫻的話之後,在後方座位低頭看書的黑髮眼鏡少年──東也隨口說道。  「櫻,我認為不論男朋友或女朋友,人還是挑一下比較好。」  周遭的同學們噗哧一笑,緊接著一面倒附和起櫻跟東,你一句我一句地調侃「你的條件真的比不上人家耶」、「你還是先擔心自己連男朋友都交不到吧」之類的話,那人整張臉脹紅隨即大聲反駁大家。  「誰要啊!我只是想學生會有像出羽同學這樣可愛的女生,你真的都沒興趣嗎?」  「哼嗯──」翠綠色的眼眸盯著那人奮力回嘴的模樣,嘴角偷偷再上揚了一點,用突然注意到了什麼似的樣子瞥向窗外,笑容可掬地朝走廊上的兩人小幅度揮了揮手:「啊,小牧同學、出羽同學!」  櫻的舉動使得所有人的目光聚焦於教室外的兩人,方才特別被點名的「出羽」、也就是小牧身旁的黑色長髮少女從容地走上前,小牧身體有些緊繃地跟上出羽的腳步;簡單打招呼後,櫻向恰巧路過的兩人說起放學後預計要給學生會成員看的活動規劃資料,兩眼幾乎從未離開書頁的東也抬起頭加入談話。  原本在鬧彆扭的那人,到兩人離開為止都緊張扭捏得沒再說半句話。    直到快到上課鐘聲響起的時間,小牧跟出羽才回歸原來的路線。    「感覺櫻君應對自如呢。」  聞言,小牧頓了一下才回道:「咦、嗯,是呢!」  「一開始聽到這件事,還有點擔心櫻君會不會發生不好的事。」  「是啊……大家果然很在意櫻君是不是真的喜歡男生。小朝呢?」  「跟若狹同學一樣,這不影響我跟櫻君的交情、就這樣。那悠夏呢?」  「咦……為什麼這麼問?」小牧又停頓了幾秒,不解地望向出羽。  「因為悠夏看起來好像一直介意著什麼的樣子。」  「我當然不會因為這樣就討厭櫻君!只是……」  「只是?」出羽同小牧停下來步伐。    就像反映心中的遲疑一般,小牧眨著的雙眼浮動不定,漸漸移往窗外。  凝視中庭一棵樹上還未綻放的花苞,自然而然聯想到粉色花朵怒放且落英繽紛的美景,又進一步地將這般景色跟面帶溫柔微笑的褐髮少年重疊──決定繼續創作的時候,櫻對她說「就當作將來的練習吧」並拿出一張白紙,用筆慢慢寫下合作契約的草稿,和她講解內容及含義,也徵求她的意見而進行調整。  談定後,櫻重新抄寫雙方同意的條文,像是一時心血來潮,隨意聊起關於未來的話題。  聊著他們再過不久就要面臨大學入學考試,將會逐漸步入社會成為大人,應該會有不少時候需要像這般簽署文件,進而提起討論契約書時觀察到的幾項狀況,順帶給了一點小建議。驀然間,似乎發覺自己把氣氛弄得有點嚴肅了,便笑著表示這只是兩人的私下約定而已,是否具有法律效力可能還是個問題。  櫻的口吻一如既往輕鬆且溫和,沉著的眼神則流露著幾分認真。    ──小牧同學,雖說對妳很不好意思,可是請妳不用擔心。  ──我會謹慎處理,盡量不影響小牧同學的日常。    看著說出這段話的櫻,由被稱為「將來的練習」的約定來看,櫻對這些正式文書可說是信手捻來,再考慮過去櫻解決事情的手腕,肯定已做足準備;除此之外,記得櫻走出教職員室,用手比出勝利手勢,或許能認定他已經預先將大人拉為己方。腦海浮現櫻隻身坐在王座的構圖,閉目等待某些人來到自己面前。  靜下心來思考如今這般不痛不癢的謠言,小牧娓娓道出自己的看法。  「怎麼說呢……老實說這樣談論他人性向不太好,但、我認為櫻君大概不是同性戀。」  「是這樣嗎?」出羽微微歪著頭,靜靜聆聽小牧的想法。  「我一直看著櫻君,在櫻君的同意下以他為角色創作BL同人誌,不知不覺有這種感覺。」小牧的視線落在自己的雙手,著手將想像畫出來是一段快樂時光,沉浸在創作的喜悅之餘,也算是透過角色塑造來探索作為原型參考的櫻,接續說道:「不過,也不能因此斷言說櫻君一定是異性戀還是其他什麼……」  「某種層面上可以理解呢,櫻君在面對戀愛時其實意外地遲鈍。」  勾起共同的回憶片段,小牧輕笑出聲:「是啊。所以,單就這些事的解讀……」    「總覺得,櫻君是自己決定『喜歡男性』,而且選擇當被抱的『貓』。」    前些日子,小牧曾想讓創作中的「櫻」擔任抱人的角色,而櫻難得反對了她的想法。平日兩人偶爾會私下交流要在作品使用的題材,身為創作者的小牧是主要提案的一方,她時常有許多出自個人喜好的二次元限定妄想;每次聽到那些靈感跟延伸出來的主題,櫻往往會有些難為情,但終究允許了她盡情自由創作。  唯獨那一次的點子被駁回了,櫻沒有主動解釋原因,只要開口詢問多半能得到答案,然而,小牧完全沒過問,僅笑著表示了解並將這個發想從筆記本劃掉──如同櫻接納了她,她也一樣不希望為難櫻。    「察覺了櫻君可能不是出於喜歡而選擇做這些事,才有點在意。」  栗色的眼眸,注視著筆下角色,更注視著包容她的友人。    ※ ※ ※ ※ ※    沾染金色光芒的花瓣一片片飄落,姿態輕盈而柔美,若有似無撓過心頭。  乘坐於黑色轎車內的男子,深邃的黑眸總是下意識追尋路邊盛開的櫻花樹,過去可能純粹是受到這時節獨有的景致吸引,不過,現在欣賞這般美好的風景時,多了一股不斷湧出而滿溢胸懷的相思之情;有時候,他也會在心裡嘲笑深深陷入這份情感的自己,即使如此,他也不打算停止渴求心中特別的存在。  窗外的景色已然接近約好的地點,男子在幾公尺處便發現了思慕之人的身影。    褐色短髮的青年站在公園入口,正在跟一名栗色頭髮的女性交談。    褐色短髮的青年,身穿休閒襯衫長褲外搭長版風衣,臉上依舊掛著溫和的微笑。  栗色長髮的女性,穿著牛仔外套混搭有著可愛花邊的連身裙,一樣開心說著熱愛的事物。  兩人已然褪下象徵青澀的制服,在各自的人生上一步一步邁進。    「櫻君,這是我跟朋友合作的新刊!」  戴著橢圓金屬框眼鏡的小牧興沖沖地將一個A4尺寸的牛皮信封遞給櫻,而櫻收下信封後打開封口,稍微抽出一本不到一公分厚度的書籍,書封畫著一位和他神似的漫畫角色;一旁的小牧則情緒高昂地向櫻介紹此次新作品的故事大綱,還故作神秘地表示已經決定下一本作品要使用的題材,要櫻拭目以待。  望著全心投入興趣的朋友,神采奕奕的笑臉今日仍然讓櫻莞爾一笑。  「啊。不好意思,小牧同學,跟我約好的人已經到了。」  「喔、那下次再給你看新的草稿,再見!」    小牧揮手道別,看著櫻轉身走往幾分鐘前停靠於附近的黑色轎車。  一名身穿黑色三件式西裝的中年男子走下車,保持一段距離觀看也略微感受到某種不容侵犯的威嚴,一臉嚴肅的男子不用開口說任何一字,一般正常人就會自動迴避,深怕一不小心惹禍上身──只是,當男子見到快步直往自己走來的櫻,銳利的深黑色眼睛霎時多了一寸柔情,伸出一隻手輕柔地搭上櫻的腰。  櫻一點也不排斥男子親近自己的行為,笑容隱帶的羞赧宛如正要開放的花朵。  男子注意到櫻拿著的牛皮信封,於是問道:「這個信封裡裝的是?」  「這個、該怎麼說明呢……朋友的作品?」櫻頗為煩惱地思索該如何回答。  「我可以看看嗎?」男子的眼神流露出顯而易見的好奇心。  「咦……不、那樣我會有點為難……」    默默觀察昔日與自己成為「做壞事」同伴的友人,跟陌生男子極為親密的模樣。  回首訂下約定至今的時光,將尚在成長的孩子們集中在一起的學校,姑且能夠視為社會一小部分的縮影,離開後也會注意到那個地方有一定程度的侷限,在這般環境下只要可以當作話題的有趣謠言可能就已足夠──現在,彼此皆已逐步踏入社會,所能觸及的範圍也愈來愈寬廣,櫻也許很早就接觸到形形色色的人,也更明白僅止於流言無法有效牽制真正別有所圖之人,所以,只能不停動腦思考以及實際付諸行動。  注視有所覺悟邁步向前的背影,心中暗自許下稍許天真的願望。    小牧抬起手,兩手的拇指、食指構成方框,將不遠處的兩人框在同一畫面。  晚風輕輕吹拂,再次盛開的美麗花朵隨之散落為花瓣雨,綺麗而夢幻的剎那留存於心裡。    ──希望你能找到幸福,櫻君。    ─完─  【後記】     拖了好久終將這篇故事完成了,希望不要再被抓去救火了,嗯(累趴)  那麼,也跟之前一樣來聊聊這篇故事吧!    這篇基本上是友情回,是之前在《Live Happily Ever After》的隨篇附贈登場的小牧與櫻的故事,故事時間點是櫻過去的高中時期,稍微帶出在《不潔的夏日之戀》裡櫻跟瀧川先生聊天時提到的好朋友們。  以小牧將櫻畫成BL漫畫角色為契機開始了「共犯」關係,被人擅自拿來創作的櫻本身確實跟他說的一樣認為還好,因為以櫻本身的見識跟經歷來說,遇到這樣的事反而覺得只是小問題,同時也剛剛好可以好好利用這一點達成自己的目的。是說,個人對於將生活周遭男性之間的友好互動腦補成BL是沒什麼興趣啦,倒是覺得男性不正經閒聊時他們在這方面自己玩得很開心(默默旁聽的感想),總之,雖然故事中兩人達成一種平衡、互利(?)關係,但這是經過雙方協議後的結果,平常真的不要任意拿別人來創作。  然後嘛,儘管小牧是真的妄想創作得很愉快,不過,她還是很關心作為朋友的櫻,並沒有只把人當作將一個角色看待,才會在意櫻選擇去做這些事的原因,也暗自希望櫻在這般選擇下終有獲得幸福的一日。  另外,這篇故事中算是很難得提到「喜歡男生」、「性取向」這個概念,基本上也知道現實中有各項大家不斷在探討的議題,也能理解這些議題存在的理由,只是個人在寫故事時比較少去提這一塊,一部分是覺得劇情好像沒有提到這些的必要性,也有一部分是覺得角色都是在喜歡一個「人」,沒什麼好提的。  在這系列的中心人物「櫻」因為一些理由而比較有涉及這些概念(?),但也沒有要認真討論什麼議題,算是一個創作元素的感覺吧(大概),總之這系列大致上就是放飛自我、開心寫什麼就寫什麼(咦?)  大概就是這樣,嗯。希望這次解鎖的情報有讓大家感覺到,如果有什麼問題也歡迎提問!    最後,再次感謝大家閱讀至此(鞠躬)  並且再附上一篇後續小故事,那麼、希望大家食用愉快!  【隨篇附贈】虛構的我比較好嗎?    喀擦──隨手按下開關,帶著淺淡香味的水氣走在昏暗的走廊。    褐髮青年忽然停下腳步,靜靜看著只剩下幾步距離的門,門的另一側流溢出暖色調的燈光,平淡且柔和的光芒宛若那雙總是溫柔撫摸自己的大手,而在「情人」面前開口承認過的曖昧鼓譟再次轉為清晰。  抬手按著胸口,知道自己不可能無視一度被揭露的內心、知道自己不可能會對「情人」不誠實,仍然假裝已撫平心中凌亂起皺的一隅──越過門檻踏入客廳,青年看到總是一臉嚴肅的男子坐在沙發頗隨興地翻閱一本薄薄的書,偶爾盯著其中一頁且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於是,些許熱度逕自竄出青年的皮膚。  用未消散的濕潤熱氣的作為掩飾,他如同往常輕喚:「瀧川先生。」    那聲語調親暱的呼喚落入耳中,被稱為「瀧川」的男子回頭望向青年。    「櫻。」瀧川以平穩的低沉嗓音回應了青年,儘管只是念著青年取自名字的暱稱,卻彷彿讓青年嘗到一小口香濃又略帶苦味的焦糖醬,隨後在黑眸的熱切注視下,那名青年──櫻順從視線走到瀧川身旁。  放下了書本,瀧川伸手緩緩牽引櫻坐到自己身邊,在褐色髮絲落下一吻。  「請問您覺得有趣嗎?您好像看得很專心?」櫻乖巧地貼近瀧川。  「我第一次看這種同人誌,而且主角還是『你』,感覺很新鮮吧。」  「這樣啊。」櫻見瀧川沒有一點厭惡,心裡小小鬆了口氣。  這般反應使得瀧川不禁失笑,說道:「不過,書中的『你』好像比較……大膽?」  「嗯──」櫻頓了一下,嘴邊揚起的弧度隱約散發一種難為情的氛圍,隨後有些害臊地回道:「雖然是以『我』為角色來創作,只是還是讓小牧同學依照自己的想像自由發揮,才多少有點不太一樣吧。」  語畢,那對翠綠色的眼睛輕巧瞥向瀧川,默默思忖瀧川對於「自己」的感想。  他所選擇的路,捨棄了與人相戀共度一生的可能性,並且只打算流連於男人之間,然而,瀧川和其他幾位即使知曉一切也還是牽起他的手,跟他締結如此不正經的「情人」關係,甚至一直對他傾注世上任何甜點也比不上的愛意,所以,就算別人眼裡看來十分荒謬,也不會動搖他想好好對待每一個人的念頭。  打從心裡希望他們都能幸福,他會盡可能實現這個未來──時時刻刻考慮怎麼做對方才會開心,不論多麼害羞的事他大多願意去做,因此,這句感想讓他忍不住想是不是那個樣子的「他」比較好。    「原來如此。」瀧川的聲音拉回了櫻的思緒,同時將人拉入懷裡。    覆上從剛才就看起來十分可口的唇瓣,緩慢舔拭、輕柔啃咬之後又變得更加美味。  伴隨著溫度逐漸升高的吐息,瀧川帶著櫻一起躺倒於沙發,他一手環住反射性想從他身上起來的櫻,另一手隔著一層衣料撫弄櫻的背脊,感受到懷中的人敏感地微幅顫動;當雙臂稍稍鬆開,櫻便用兩手稍微撐起身體,黑色眼眸凝望面頰透著惹人憐愛的粉色,片刻之間蔓延到寬大的襯衫也遮掩不住的每寸肌膚。  洗完澡的櫻,穿著他的黑色襯衫走到他的面前,底下的白皙皮膚因為熱水而泛紅,身體飄散出跟他相同的味道,親吻柔順的髮絲緩解湧上心頭的衝動,談話中持續抑制著,直到確認了虛構與現實的界線。  一伸手,微熱的臉龐輕蹭他的掌心,身處於同一世界的他們,肉體與心靈才能交相融合。    「也就是說,還是只有我能碰觸最真實的你,對吧?」    那抹翠綠含羞斂起,就像是默認瀧川剛才說的話。  本來隨時間逐漸消退的薄紅,再度被厚實的大手引出潛藏體內的燥熱。    「瀧川先生,請、請等一下!」伏在上方的櫻不似往常冷靜。  聽從櫻的話,瀧川停下探入襯衫下襬的手,放慢呼吸後問道:「怎麼了嗎?」  「到床上再……」櫻一手壓著衣襬遮住大腿根部而話愈說愈小聲,壓抑左胸裡動搖不已的心跳,翠綠眼眸眨了又眨,如風拂過而不斷晃動的湖面,用沾了情慾之蜜的細柔音色請求著瀧川:「好、好嗎?」  瀧川這時突然想起,自己的下屬莫名其妙要他期待晚上,跟之前一樣偷偷策劃著什麼。    「我知道了。」瀧川輕吻了櫻的鼻尖,接著一把將人抱起。    他知道,櫻在別的男人面前可以做到如書中情節般的大膽放蕩,熟知如何勾起男人慾望。  藏在構築出來的假象之下,只有他們這些「情人」才了解真正的可愛。
本文最後由 Kaionji.S. 於 2023-11-4 19:56 編輯

Kaionji.S. 發表於 2023-8-7 00:08:26

【花此刻】各取所需的陪伴     叮──清脆一聲,電梯門自動開啟,西裝筆挺的人們快步走出。    踏出電梯的地面鋪著帶有美麗紋路的的淺色石材,從梁柱到不起眼的小角落皆如藝術品般精雕細琢,挑高天花板垂吊著溫暖色調的珍珠狀燈飾,融入大面玻璃窗透過來的柔和光芒,作為企業門面的一樓接待大廳充滿一種奢華氣派的氛圍──黑壓壓的人群不到一分鐘散了開來,偏快的人流裡唯有一名男子的步調不似旁人,不快不慢地往大門方向走去,時不時有人朝男子低頭欠身打招呼,男子僅簡潔有力地應聲。  男子看起來年約四十多歲,長相剽悍而體格虎背熊腰,貼合身材的深藍西裝修飾且突顯出底下的肌肉線條,忽然間微弱的提示鈴聲傳入耳中,他的手伸進西裝左側內袋掏出手機,便看見螢幕跳出來自通訊軟體的訊息提醒,浮動視窗上標示傳訊息的人名為「SAKURA」,於是,他解開螢幕鎖定並著手回覆對方。  剛點下訊息發送鍵,他就聽見倉促雜亂的腳步聲,毫不意外迎來熟人大聲直呼他的名字。    「正勳──!」宏亮嗓音一瞬間引來眾人的注目。    被喊作「正勳」的男子表情沒有一絲變化,將手機收回內袋後視線默默移往聲音源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名年紀、個頭都和他差不多的男子,那人的眉頭緊蹙,有些著急地跑到他身旁並問道:「又來了嗎?」  「是啊。」聽到這個問題,正勳回答得很乾脆,沒有一丁點猶疑。  從正勳口中獲得證實以及已經接受一切的坦然,那人頓時心涼了半截,不知道該說什麼,因而難受得皺起整張臉;不久逐漸顯露一抹憤恨之色,雙手緊捏成拳,手背甚至浮出青筋,咬著牙拚命抑制怒火。  「該死!隔了那麼久,居然又指名你負責『招待』,未免欺人太甚!」  「沒什麼,反正會長也期望能跟對方打好關係。」  「會長真是、讓你堂堂一個本部長去做那種事服侍一個臭小子……嘖!」那人懊惱地抓了抓頭髮,深呼吸後兩眼筆直地望著正勳,舉起拳頭紮實地敲向自己的胸膛,語氣堅定地說道:「正勳。」    「如果你不想去的話,就由我來代替你!」    埋在左胸的心臟,好似被這眼神、被這話語、被眼前這人輕輕揪住了一般。  正勳深深凝視,這人是他從小認識至今的好兄弟,總是如此重情重義。    「你算了吧。」正勳面無表情回道,用手拍了自己兄弟的背:「好不容易走到這地步,別再讓未婚妻擔心了,對方肚子裡可還有你的孩子。你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考慮你們將來的生活。」  「是沒錯,但你……」那人明白正勳提醒的事,不過還是無法接受朋友遭到這種對待。  「我說你啊,我是有可能任由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擺佈嗎?」  本來自己的兄弟還要開口說些什麼,正勳倏地抬手制止,談話時他一直有留意玻璃門外的動靜,這時外頭停了一輛銀色的進口車,他轉身邁開步伐走出大門;還沒走到銀色轎車旁,駕駛座的車門就被推開了,走下車的是一名身穿黑色三件式西裝的高挑男性,神色如霜雪般的冰冷,舉手投足的姿勢相當端正,無形中散發一股他人難以親近的傲氣,他繞到另一側的後座車門,用戴著黑手套的手打開門後恭敬地彎下腰。    一名褐色短髮的青年走出後座,同樣一身正式的深色西裝,身形比旁邊的男性矮小纖細。  臉上掛著一副眼鏡,鏡片後是一對翠綠色的眼眸,稍稍瞇起而眼角流露溫和笑意。    「櫻會長,第一日主要安排觀光交流,隔天開始才需要您參與會議以及協助調查。」貌似下屬的男性簡明扼要地告知青年這幾日的行程,然而,下一秒略微上挑的雙眼銳利盯著青年看,更以嚴厲囑咐的口氣表示:「準備工作都交由我這個韓國分部負責人處理,因此,今日請務必好好放鬆休息。明白了嗎?」  「是、的,我知道了。玄宇先生。」那名青年──櫻在對方的氣勢下點了頭。  「您,真的知道了嗎?」被喚為「玄宇」的男子瞇起眼質問。    「好久不見了,櫻會長!歡迎您的大駕光臨!」  在正勳正要迎接的時候,背後傳來低啞的聲音豪邁表達熱切歡迎之意。  與此同時,櫻跟玄宇也收起平時相處的態度,回到最一開始的上司下屬模式。    聞聲,正勳立刻側身退到一邊,就跟方才向他打招呼的人們一樣低下頭鞠躬,隨後一位頭髮將近全白的老人大步經過他的面前,走到銀色轎車旁熱情接待兩名來自協會的貴客,寒暄之際朝櫻的方向伸出了手。  作為下屬的玄宇移步到不會妨礙上司與人交際的位置,那抹翠綠在透明無色的玻璃鏡片之後,依舊是陽光灑落於草木的溫煦,卻也存有一片無法輕易窺視深處的蓊鬱密林,欲窺探之人反而會被那對眼眸看穿一切──櫻站挺身子往前踏出一步,以一抹優雅的淺笑面對在場所有人,猶如花朵毫不卑怯地於枝頭盛開。  「尹會長,您好。上次見面是在JU證券十週年的慶祝會上吧,很高興能再次見到您。」櫻微微彎腰且遵循禮儀扶著手肘回握老人的手,如同以往愉快參與一場看不見的棋局;路人眼中談話氣氛頗為熱絡,殊不知實際上兩人僅有幾面之緣,問候告一段落後櫻笑著說道:「那麼,今日還要勞煩您底下的朴本部長了。」  老人瞇眼一笑,接著對正勳招招手,而正勳遵照指示走到老人身旁正式與櫻會面。  「正勳,你可要好好『款待』櫻會長啊!」老人不著痕跡對正勳使了眼色。  「是。」正勳垂首聽從老人話語裡的暗示。    當正勳的視線轉移到自己身上,櫻朝著正勳抬起手,含笑等待對方動作。  正勳在老人的注視下,執起櫻的手並在指背落下一吻。    不論是明處、抑或是暗處,無一例外地糾結在一起,彼此拉鋸僵持。    ※ ※ ※ ※ ※    「完全被狠狠瞪著呢。」櫻不由得苦笑。  「那傢伙從以前就是這種脾氣。」正勳陳述事實般地說著。    那個吻是一個開端,也是一個地位高低的象徵。正勳作為特別招待員引領櫻前往他處,邁步離去的同一時刻,櫻注意到周邊有一直衝著他來的敵意、又或說是殺意也不為過,餘光很快就找到了源頭──不知何時,正勳那位結識多年的好兄弟也來到大門口,對方入列於老人的部下們當中,沉著一張臉而顯得十分突兀,兩隻眼睛瞪視著讓自己兄弟卑躬屈膝侍奉的櫻,完全不掩飾恨不得將人剝皮抽筋的念頭。  櫻看往牽著自己的粗糙大手,再抬眼望向從頭到尾都不曾皺一下眉頭的正勳。  「雖然是我提出的邀約,但正勳先生不喜歡也是可以拒絕的喔。」  「討厭的話我早就拒絕了。」正勳目不斜視,帶櫻到他停車的地方。  「這樣啊,那就好。」櫻微皺著眉露出隱含歉意的微笑。    正勳親自護送櫻上車後,便開始今日以觀光交流為名目的「約會」。    由於正勳不算話多的人,車內兩人大多時候都安靜無聲,偶爾櫻會詢問用手機在網路上查到的推薦甜點店,正勳就會思考一下路程跟安排,再一次載著櫻進行韓國的甜點巡禮;大約四年多前彼此相識以來,他們之間的互動往來便是如此,早已習慣這樣剛剛好而沒什麼壓力的距離,舒適地待在對方身邊。  淡漠的眼眸悄悄瞥往副駕駛座,櫻興致勃勃地瀏覽網路上的甜點介紹,那對翠綠色的眼睛仍然跟初識時一樣,不過,柔順的長髮已經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剪去,腦中浮現用手指輕輕梳過褐色的髮絲的想法。  他的手沒有離開方向盤,僅僅斂起一時之念,繼續專心開車。    轉了個彎後,朦朧的日光轉瞬間注入車中,宛若回到了那一日。  與褐色長髮的少年認識,是在一個頭痛欲裂的早晨。    陽光從窗簾邊緣一點一點滲進來,極其輕微地刺激感官,直到大腦意識終於重新運作──正勳首先感覺到的是身體的極度不適,胸口隱隱湧出一股噁心感,在床上又躺了一會兒才驅使自己起身下床;走到落地窗邊,拉開窗簾使得阻隔在外的晨曦照亮整間房間,驅散了殘留於空氣中的鬱悶,不知是日照過於刺眼、還是宿醉造成的暈眩感,他瞇起眼並緊緊蹙起眉頭,扶著額頭轉過身打算到沙發上再稍微休息一下。  轉身後不禁一愣,他看到一位褐色長髮的少年像小動物般地蜷曲窩在沙發睡覺。  其實他一度以為是一名未成年少女,頭痛之餘似乎連胃也疼了起來,勉強冷靜下來觀察便注意到喉結跟骨架差異,最決定性的一點是,他想起在哪裡看過這張清秀的臉蛋,而認出了這名不速之客的身分。  除了意外跟少年住到同一家飯店,也思索起為何少年會在他房間的沙發熟睡。    「唔嗯……」飽含濃郁睡意的黏膩嗓音輕柔拂過耳稍。    睫毛一陣顫動,雙眸緩緩張開,眼皮下的翠綠迷茫發呆了幾分鐘。  留意到環境的變化,察覺到正勳的視線,少年姑且還算鎮定地坐起身子,拉好敞開而快滑下肩頭的浴袍衣領,大略用手梳理睡亂的長髮,褐色髮絲之中依稀可見發紅的耳朵;接下來,少年離開沙發走到正勳的面前,原本正勳忍耐頭痛整理思緒準備跟少年用英文溝通,沒想到少年以他的母語標準地打招呼。  「早安。」那名少年──櫻邊說邊拘謹地鞠躬,澄淨的綠眸下意識地快速眨動,眼底的光芒輕晃而閃爍,稍作停頓後保持著笑容說道:「嗯──初次見面,我是隸屬協會的櫻。為了洽公,昨天來到首爾。」  了解雙方能夠毫無障礙地交談,正勳冷冷問道:「你可以解釋為什麼會睡在這裡嗎?」  這個問題在預料之內,然而櫻沒有馬上回答,笑容裡多了幾分為難。    「呃、這個……因為昨晚我洗完澡出浴室,發現床上多了一位穿著性感睡衣的女性。」    聽見這個理由,正勳按了按太陽穴附近,沒好氣地回道:「把人趕出去不就行了。」  「是的,我有勸阻看看,但……沒用。所以,我就先逃離現場了。」櫻乾笑道,接續解釋平常都會由下屬幫忙驅趕,只是這次預定同住的下屬臨時有急事,短時間內他禮貌勸說未果也只能趕緊走為上策:「逃出房間後,剛好遇見您喝醉快要倒在房門前,趁著扶您進房休息便擅自借住一晚了。這,真的非常抱歉。」  櫻低頭致歉後得到回應是一聲刺耳的咂嘴,以及一聲不耐煩的重重長嘆。  「還有其他方法吧?讓飯店人員處理,或乾脆報警。」正勳一臉不悅地說道。  「這也有道理,可是我認為──就算只是微不足道的動靜,也在某些人的期望內。」櫻的唇角淺淺勾勒出弧度,口吻像在日常聊天:「因此,我想盡可能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退一步、也不為壞事。」  頃刻之間,淡淡的危險氣息如花朵幽香般地飄散開來,正勳的腦袋此時徹底清醒過來,櫻的話語挑起了他心裡的警戒,體會到眼前的這名褐髮少年並不完全像外表那般溫和,而是跟他所知的那個身分立場一樣──輕巧漫步於深淵之中,悄聲無息凝視著深不見底的黑暗,使人分不清誰才是真正披著人皮的怪物。  或許是注意到正勳臉色微妙的轉變,櫻將手放在胸前,給予正勳一個保證。  「還請放心,我不會給您添麻煩的。我會好好處理善後。」  「善後啊……你其實有辦法處理那個憑空冒出來的女人,對吧?」  「這我不否認,不過,跟女性比較容易節外生枝。」  「呵,跟男人共處一室就不會節外生枝嗎?」  「是的,生理來說。」    正勳狹長的鳳眼瞪大稍許,腦中琢磨著櫻這句話的含意。  釐清了整件事的緣由,談話也將到此結束,兩人之間大概不會再有任何交集,因此他留下一句最後的嘲諷,卻在這一剎那窺視到少許的真實,讓他一時忘了把視線從驀然出現在他生命裡的少年身上移開。  隻身一人潛入深處的那抹翠綠,站在日光之下溫柔地微微一笑。    「不必要的鬧劇跟傷害,還是不要出現比較好。」    沉著的少年嗓音這麼說著,他想起幾分鐘前曾將人誤認為未成年少女,大量不堪的後果短短幾秒內佔據腦海,接連思考起該如何不留後患地解決一切,他熟知這個社會的遊戲規則,而櫻口中的某些人亦然。  深思幾分鐘後正勳呼出一口氣,想著自己不過是窺見一眼而已,但好像知道得太多了。  揉按又要增加皺紋的眉頭,正勳朝櫻擺了擺手:「夠了,你走吧。」  「非常感謝您的大人大量,那個……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你又還有什麼事?」正勳瞇起眼瞅向櫻。    櫻露出難為情的微笑,態度沒了方才的餘裕,看似非常猶豫。  在正勳耐心快要消磨殆盡而打算直接問的時候,櫻小小搓動合十的雙手說道。    「可以拜託您陪我回房,看那名女性是不是離開了嗎?」    ※ ※ ※ ※ ※    水氣氤氳揉合燈光的昏黃色調,模糊不清的隔間內灑落的水聲戛然而止。  推開玻璃門走出淋浴間,溫熱的水珠延著壯碩的人體線條緩緩滑落,零零落落墜至地面,正勳拿起毛巾擦拭溼答答的頭髮及身體,接著套上飯店準備的浴袍,用吹風機大致吹乾頭髮,簡單梳理後就走了出去。  一回到臥房,便看到穿著相同白色浴袍的櫻靜靜坐在床緣──白天進行甜點巡禮時,櫻對他展露的笑靨如同名字裡的花一般燦爛絢麗,拉著他分享品嘗到美味點心的喜悅;隨著天色漸暗,輾轉來到預定下榻的飯店,理應在放鬆休息的那雙翠綠眼眸低垂,精神專注於大腿上的筆記型電腦,右手抱著左手肘,左手的掌心托著下巴,陷入深思的花此刻散發一股沉靜的芬芳,悄然綻放於枝頭,亦無聲飄零於泥地。    正勳不發一語走過去,一手將櫻腿上的筆記型電腦闔上。    「啊、正勳先生。不好意思看得入神了。」櫻順著蓋下螢幕的手抬起頭。  「你的部下不是要你好好放鬆休息嗎?」正勳邊說邊將櫻工作使用的工具收走。  「的確是這樣。」櫻的視線不自覺跟隨存著工作資料的筆記型電腦移動,被放到床邊的梳妝臺後也默默盯著看了一會兒,依然在意著重複看過不少次的事件報告,不過,他突然想起做出這份詳細報告書的下屬,便伸手捏著正勳的浴袍下襬一小角:「那個……正勳先生,可以拜託您不要跟玄宇先生說嗎?」  聞言,正勳回想之前櫻的下屬私底下特別交代的事,再低頭看著櫻低聲下氣請求他的模樣,雙方以眼神交流了好幾分鐘,到最後開口回了這麼一句:「你覺得金玄宇那小子會允許別人對他撒謊嗎?」  「說的也是……」櫻沮喪地垂下頭,在嘴邊小聲嘟囔又要被罵了。    一想到下屬會如何訓話,櫻的心情有些低落,沒留意尚未散去的熱度漸漸靠近。  推過來的力道大幅翻轉眼中的世界,布料摩擦產生的聲響撩撥心神,本能隨之騷動。  眨眼間,原本坐著的櫻躺倒於大床,他對壓在身上的人柔聲問道。    「正勳先生想做嗎?」  「要做。」    輕柔地用雙臂摟住上方之人的頸背,縮短彼此的距離而直至唇瓣相依,一聲清脆的吻讓兩顆心微微顫動,分開後不久又像被對方吸引一般,再度靠近渴求自己的嘴唇,忘我地深入交纏彷彿身心已然緊密結合。不知過了多久,才依依不捨地結束漫長的吻,兩人發出的低喘交錯重疊,醞釀著下一波更為激烈的索求。  綠眸凝望略微敞開的浴袍,抬起手輕撫過精壯結實的胸膛,最後停在腰帶的打結處。    「那,請您盡情地發泄在這裡吧。」    這一句勾引人的邀請,正勳咬了櫻的大腿內側一口作為答覆。  動作有些粗暴、卻非暴力,就為了將壓抑在心中的情感全部宣洩。  冷酷外表下懷有的激情,被毫無保留地承接下來,在兩人之間濃烈糾纏。    擁抱無法傳達的心情,與之墮落於此夜的交歡,以肌膚溫度相陪作伴。    激昂的情熱過去後,填滿室內的寂靜夜色吸收了纏綿的餘韻,只剩下細微且平穩的呼吸聲。再過不久窗外的天空將全然染上朝陽的明亮色彩,床上其中一人慢慢張開雙眼,花了幾分鐘適應光線微弱的環境。  翻過身的正勳看見尚在睡夢中的櫻,如初次見面那般就像貓狗之類的小動物,唯一的差異是,心裡沒有當時的不愉快,還覺得有一點可愛;目光由睡臉往下移動,脖子開始便是被強硬佔有後留下的各種痕跡,而自己做過什麼他心知肚明──他不否認自己在發泄,櫻則自願當替代品、主動接納他沉重的慾望。  他慾望的起源是他的好兄弟,跟他一樣是個中年壯漢,性格大剌剌卻又很重視朋友,不時會展露心細的一面,和總是陰沉板著臉的他不同,那人的處事風格直率坦蕩,平日笑著關心他的話語十分溫暖;即使是這樣的人也有過不去的坎,那人有很長一段時間處於痛苦煎熬之中,那時對方心靈極其脆弱,他有過趁虛而入的想法,但終究沒有越過線,而是用盡辦法將人扛了起來、大力將人推向對方不敢追求的幸福。  看到那個人恢復笑容,他就不會後悔,他會繼續支持他的「好兄弟」。    過往那段連他也想藉酒澆愁的時期,與另一人偶然相遇、產生交集。    櫻接下了這份慾望,剛認識的時候是個十幾歲的少年,現在已是二十歲左右的青年,身材以男性來說較為纖細,外貌也相當漂亮,言行舉止明顯有出自好人家的教養,擁有任人來看都格外耀眼的光采。  既是璀璨陽光下的花朵,也宛如身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稀少的星辰──倘若同樣瀕臨絕境,那抹翠綠也必然會注視著真實、往正確的那一條路前進。他曾拚死拚活撐著他的好兄弟度過難關,不論使用任何手段都要拖著人向前走,那時正是這樣的櫻出現在他的面前,當初幾乎要向下沉淪的他得以喘口氣。    終於不再黑暗中盲目前行,現在的他可以看見日光淺淺勾勒出熟睡之人的臉龐。    望著櫻稍微揪著枕頭的手指,正勳便想起櫻抓著他浴袍一角的樣子。  他的嘴角淺淺上揚,冷漠的眼裡流露罕見的溫柔。    近日,聽到櫻似乎有了「情人」的傳聞,其實他不太驚訝,聊起這個話題時櫻只是無奈一笑,他推斷跟櫻訂下這段關係的人,應該也注意到了──面臨一切明爭暗鬥,櫻做出的選擇盡量迴避了不必要的傷害,自身也可以從中得利,只是,每一分算計裡所謂的不必要傷害,不一定包含可能對自己造成的傷害。  在處境艱難的情況下,就算只有一個人,櫻依舊會好好走向那對眼睛捕捉到的未來,因此,他才適度地陪伴著櫻,讓彼此不是孤身一人。而今,終於有人決心不放開櫻的手,這是現在的他還不能做的事。  儘管他已經決定永遠扮演好兄弟的身分,可是自己的心仍會有所動搖,所以,不能以這種三心二意的態度回應在櫻身上找到的悸動,只能維持現況,待在不遠不近的地方,互相滿足各自的需求。    這是段不健全的糜爛關係,卻使他內心感到平靜。  如果有朝一日能誠實面對這份情感,他會向前一步將人擁入懷中。    ─完─  【後記】     這篇是根據之前在噗浪和CxC讓大家投票「想看哪些內容跟情報(https://www.plurk.com/p/paw8oy)」的結果,而決定撰寫【有被櫻列為「情人」人選的攻】的故事!那麼,跟以往一樣來聊聊這篇故事!    當初在快寫完《共犯的自白》就有想寫這篇故事的構想了,只是在考慮該接著寫哪篇故事時,讓大家投票選選看,意外選中了這篇,所以就趁著靈感還新鮮(?)來寫這篇了,寫的時候也開啟了新路線、新的想寫的內容,希望之後有機會再將這些內容寫出來。是說想寫的內容越來越多的感覺(笑)  在開投票的時候就有說明是這次的場景是在國外,然後,是的!這次不在日本而是在韓國,那位有被櫻列為「情人」人選的攻之一朴正勳先生是韓國人,也帶出了協會在韓國分部的負責人金玄宇先生!  雖然心裡開心地將地點設定在韓國,不過,寫的時候各方面很剉(掩面)  個人沒有很常去追蹤韓國的文化,除了這次查資料以外,基本上是建立在──幾部看過的韓劇、沒看過但紅到連我也知道的韓劇,再外加電視廣告韓劇的片段,至於近日很熱門的韓漫,因為很容易對不上電波(可能是從小看習慣日漫的關係吧),所以沒怎麼看,但還是有看一些大家對韓漫的心得討論或吐槽。  綜合以上認知跟感覺來描寫這篇故事,比較明顯的應該是金玄宇先生吧,我算是以平常韓劇大家的男神偶像歐爸(?)的感覺來寫這位的,腦海裡對金玄宇先生的想像就是帥氣的歐爸,當然也是有屬於這位角色設定背景、性格,這一部分有稍微寫到他跟櫻的相處模式,希望有讓感受到一點點他個人的魅力。  然後,朴正勳先生的話可能比較偏向平常從韓漫心得跟吐槽得出的感覺吧(?),他不是吐槽裡常見的那種瘋子類型,按照故事裡的表現應該也看得出來吧,但文末提到的那段他的精神狀況也不太好的時期,的確滿有可能一不小心就壞掉、結果就朝著瘋子的不歸路走(咦?),目前是已經被櫻拉回來了。  朴正勳先生跟瀧川先生一樣有喜歡櫻以外的人,只是差別在於,瀧川先生已經放下那段感情並全心全意地面對櫻;朴正勳先生則是還惦記著對方,在跟櫻相處的過程也有心動的感覺,對他來說,進入心中的兩個人各方面截然不同,無法輕易說誰取代誰,因此,他跟櫻只能維持現狀、繼續不能說健全的關係。    最後來說一點,難得寫日本以外國家的、該說心路歷程嗎(?)  首先是取名,日文因為還有漢字可判斷,但韓文真的完全沒辦法下手,所以一開始取名真的是直接想從排行榜找,但還是有稍微去了解韓國通常是怎麼取名的,看介紹名字的漢字大概也是取音或是取義,而且也跟日本很像有限定的取名用字表,也有查到可以看每個字義的網頁,但目前暫時沒用上。  這也讓我想到,其實櫻的本名是有用到一個日本非取名用字「茗」,雖然那個漢字還是有用在日常生活,其實也掙扎過要不要改掉,但看到日本也有人在問可不可以用那個字來為剛出生的孩子取名,也有人問可不可以用這個字為漫畫人物取名,當時有人回答覺得動漫小說這類創作不用規定的取名用字也行(畢竟漫畫人物也滿多奇特的名字),甚至有文人筆名也曾用過這個字,也因此,就決定不改動櫻的本名用字了。  在文化方面,其實除了提到一點禮儀之外,沒有特別去著墨明顯的韓國相關場景,算是也覺得故事內容好像也沒有特別需要去點出這些的橋段,雖然也想過會不會讓人覺得很沒氣氛,可是還是認為該用自己的風格感覺(?)去描寫這些角色跟故事。這也讓我思考,如果有一日要寫櫻來台灣出差,那該如何去表現,而我可能還是維持原本的作風吧。就像以前讀過的文學散文,只是很普通地在描寫日常的事跟心境,但在深入分析探討內容時,就會發現過去學過的歷史痕跡,也是屬於上一代的日常體會跟思想。  另外,就是關於「日韓情結」的部分,這次故事中沒有特別寫到這點,不知道有沒有讓大家感受到櫻基於尊重都有盡量保持韓國的禮節,不太會去做冒犯的行為(這個已經有盡量調查過了,但如果還是有遺漏的地方,真的還請多包涵),不過也有想過在某些特殊狀況,櫻刻意用日本人身分挑釁的橋段(咦?),然後嘛,關於協會的日本分部跟韓國分部,我只能說有嚴重國仇家恨的人是進入不了協會的,所以,大概看不到金玄宇先生跟韓國分部成員不歡迎櫻的狀況,兩邊初次會面的狀況也是個有趣的橋段(笑)  那大概就是這樣,這次後記好像太長篇大論了(掩面)  這次有再解鎖一些情報,希望有讓大家感受到,如果有問題也可以問我!    最後,再次感謝大家閱讀至此(鞠躬)  並且再附上一篇相關小故事,那麼、希望大家食用愉快!  【隨篇附贈】一夜守候    夜闌人靜的時刻,飯店內入住的房客多數已回房休息,幾乎無人逗留於走廊。  空蕩蕩的長廊雖有精緻的燈飾照明,朦朧的昏黃光芒卻無平常令人放鬆的溫馨,說不出的違和感在心裡蔓延;然後,誰也沒注意的時候,極輕的跫音緩緩由通往另一條走廊的轉角傳來,伴隨模糊的哀嘆聲。  腳步聲愈來愈清晰,從轉角走出來的是一位留有褐色長髮的少年,柔順的髮絲一部分簡單挽於頸項一側,他身穿飯店提供的浴袍,頭髮跟身體都還帶著一些潮濕水氣,臉上不像以往那般掛著溫和的微笑,眉頭深鎖且有點苦惱的樣子,那名少年──櫻再次落下一聲長嘆,忍不住在心裡小小埋怨。    ──唉……這次又只能找個偏僻的角落過夜了嗎?    翠綠色的眼眸默默凝視走廊的最末端,思索著自己接下來該去哪裡。  飯店內部構造以及周圍附加設施的資訊被牢牢記在大腦,只不過,應當是各方面結合科技進行高效率的管理,除了人為介入造成的漏洞,正常狀況很難找到適合偷偷藏身一整晚的地方,櫻心想說不定只能跟過去幾次出差一樣選擇露宿了。稍微回想外面適合躲藏的地點後,他一步步走往電梯的方向。  來到電梯前,櫻正準備伸手按下往下的按鈕,而注意到上方顯示數字正在變換。    叮──看著自己所在樓層的數字亮起,電梯停在了面前。    門自動開啟,穿著西裝的中年男子步伐不穩地走了出來,整個人搖搖晃晃,肩膀略微擦撞及時反應退到旁邊的櫻;即使如此,低垂著頭的男子沒注意到櫻,只是繼續朝客房走廊前進,途中甚至像是突然在平地踩空,快跌撞於牆面時又用手撐住。不一會兒,男子的背影消失於轉角,空氣中則遺留濃濃的酒臭味。  「那個人……」櫻若有所思凝望著,耳朵依然聽得見男子移動的聲響。  那抹翠綠蘊含的光芒淺淺閃動,映著任何推往未來的波光。    櫻轉過身往回走,依照男子離開的路線前進。  縱使被男子發覺的機率微乎其微,櫻仍跟工作時一樣謹慎。    轉角後的不遠之處,男子站在門前不太順暢地把手伸進口袋,然而,翻找的動作愈來愈遲緩,最終像電池耗盡能量一般猛然往前倒去;一抹白色身影的腳步輕盈迅速,穩穩接住比自身高大魁梧許多的身軀。  「啊啊……幸好有趕上。」櫻輕輕呼出一口氣,將男子的手臂搭在肩上攙扶。  面對失去意識的男子,櫻低聲以對方的母語說了聲「失禮了」,而後伸手在對方衣服的各處口袋搜索,沒費多少功夫就找到了一張泛著珠光的湛藍色卡片,靠卡後隨即順利解鎖房門。櫻在心裡鬆了口氣,可見男子在神智不算清醒的狀態下還是回到了正確的房間,原本想過接下來還得再花時間尋找男子的房間。  將人扶進房間後,櫻放輕手邊動作小心翼翼讓男子躺到床上,緊接著挽起袖子依序卸下男子貼合身體線條的西裝外套、背心以及脖子上的領帶,為了讓人比較舒服也解開了領口的鈕釦,最後為人蓋好棉被。  望著隱約有著黑眼圈的男子,臉色也有些憔悴,櫻再次陷入沉思。    幾分鐘前彼此擦肩之際,櫻一眼就認出了男子的身分。  白天行經聚集眾多跨國企業的繁榮區域,他瞥見男子自商辦大樓走出,有部下跟保鑣跟隨左右,因此,有點意外現在對方竟然沒有帶任何一名部下或保鑣。而他對男子的長相有印象,對方是這陣子股價蒸蒸日上的K&M集團的高階主管,集團的外界風評還不錯,至於協會的情報網則有不少「有意思」的訊息。  這段巧遇出乎意料,可也僅止於此──櫻將進門時隨意脫去的皮鞋擺整齊,將方才解下的衣物好好吊掛於衣櫃,一旁的矮櫃上有飯店備好礦泉水,可供男子醒來後飲用,除此之外,房間內亦無其他異狀。    「咦……」櫻回頭打算再看一眼男子的情況。    忽然間,男子露出極為痛苦的表情,櫻連忙趕到床邊,儘管常用的器具都收在自己房間的行李裡,還是盡量檢查身體是否有什麼異常,而並未發現任何不尋常,順手摸口袋的手機想將人送醫,才又意識到當初匆忙逃出來只穿了件浴袍;正打算用室內分機聯絡櫃台人員的時候,櫻看到男子的嘴巴張開又閉上,一再重複相同的行為,但連一丁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斷斷續續表達欲脫口而出、又壓抑在喉頭的話語。  仔細察看嘴唇的形狀變化,化為以情感構成的文字,櫻便理解了男子何處在疼痛。  欲伸手觸碰無法說出苦楚的臉龐,又收回了手,因為他不是對方心裡的人。    持續觀察好幾分鐘,男子仍緊皺著眉頭而呼吸還算平穩,狀況穩定不少。  既然已安頓好男子,櫻也準備離開,手摸到門把卻沒有轉開。    ──果然、還是有點不太放心。
本文最後由 Kaionji.S. 於 2023-9-15 18:13 編輯

Kaionji.S. 發表於 2023-12-10 22:46:53

【花此刻】櫻的苦惱     一封文雅正式的書信,沒有任何前兆地送至素不相識之人的手裡。  栗梅色的信封邊緣點綴少許燙金花紋,放在信封內的信紙對折得十分整齊,讓人不由得慎重地打開拜讀,那張質地柔韌的雪白和紙上方印有淡粉色的花朵,鋼筆墨水一筆一劃留下富含風雅韻味的字跡;信件內容以得體的問候開頭,接著客氣有禮地說明此次來信的緣由,並誠摯地邀請收信者到自家寒舍做客。  由此牽起的機會,將人引領至佔地寬闊的日式宅邸,僅僅作為「客人」受到招待。    那日,身穿和服的褐髮青年姿勢端正跪坐於前方,朝另一方的老婦人恭敬地行禮。  老婦人垂眸凝望青年,又默不作聲瞄過青年的後方,四名客人隔著一段距離而也跟著低下頭。    ──茗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聽不出情緒起伏的嗓音對青年一問,青年靜默了幾秒才回覆。  一道無形的壓力落在青年跟四名客人肩上,僅青年一個人持續跟老婦人交談,其他幾位明白自己沒有被允許開口,他們只能看著青年勉強維持平日的沉著,不斷在對話中期盼可以得到一點點老婦人的理解。  只是,終究未能如願,因為老婦人的每一句話多少切中了青年內心遲疑之處。    該次會面之後,四名客人各懷心思拉起青年的手,繼續嘗試碰觸青年的心。    ※ ※ ※ ※ ※    晴空萬里而幾乎不見一片雲朵,無瑕的蔚藍映入商辦大樓的玻璃帷幕,一樓大廳由深色西裝套裝形成的人流絡繹不絕;大廳的隱蔽角落隔出了一小處空間,天花板特意挑高且相鄰透明的玻璃窗,高處灑落的日光無聲地沉澱於空氣,兩張淺灰的單人沙發之間擺著圓型的茶几,沒有過多的裝飾也仍是個雅致的會客場所──這一刻,身著白襯衫搭配西裝背心的褐髮青年,與一名穿著炭灰色西裝的中年男性相對而坐。  半個月前在宅邸的會面,同時有幾位親屬靜候於和室的一側,坐在第一位的就是現在坐在青年對面的中年男子,男子看起來大約五十多歲,相貌堂堂且凜然陽剛,言談舉止隱隱散發一股雅正不俗的氣質。    選擇流連於男人之間的青年,再一次面對自己的親人。    男子從身旁的公事包拿出一份資料放到桌上,用手推至青年面前後說道。  「我剛好到東京出差,就順便將資料交給你了,這是提出想跟你見面的人。」  「是的,櫻一舅舅。我看一下,請問時間跟地點決定了嗎?」  望見青年乖順地察看資料並詢問詳細情形,男子沒有回答問題,神色嚴肅盯著青年的臉看了半晌,思緒與昔往回憶牽纏在一起,隨年歲累積的感觸縈繞於懷,問道:「見了面之後,又要在當天婉拒對方嗎?」  聞言,青年滑過資料頁面的手指頓了一下,抬眼看向男子──自己的舅舅。  「櫻一舅舅,我不是這……」青年話說到一半卻閉上了嘴。  看著青年欲言又止的模樣,男子雙手交叉抱胸,重重發出一聲嘆息。  「其實我們這些長輩也不是一定要你去相親,畢竟也經歷過菫乃、你的母親的事。」男子的目光落在青年身上,彷彿透過青年看著已不在世的手足,閉上雙眼緩緩吐出一口氣,將記憶裡的溫婉笑容收回心底深處,重新注視眼前的青年:「而且,大家這些年看著自己的孩子長大成人,或多或少思考過不少事。」    「也體認到、時代,確實已經不同了。」  幾十年來跟人生路上的變化磨合相處,男子的口吻淡然,亦稍許感慨。    腦海晃過青年由嗷嗷待哺的嬰兒逐漸成長的片段,男子倏然輕笑出聲。  「你啊,遺傳有著『公主』名號的菫乃的容貌,小時候可是讓很多家的兒子失戀呢,哈哈哈。」男子回想起一再上演的情景──其他人家的孩子對被大人裝扮成女孩的年幼姪子一見鍾情,害羞扭捏地說出可愛的告白,想勾手指做結婚的約定,結果,當事人天真無邪地告知真相,剛萌芽的初戀就此凋零。儘管自知有些失禮,男子仍止不住笑意:「受害範圍也波及自家人,現在大家還是會聊到千葵的黑歷史啊。」  「這個……感覺好對不起小葵……」青年難為情且歉然地輕掩住臉。  青年的窘態使得男子忍俊不禁,一連串大笑之後又是一聲嘆氣。    「話是這麼說,唯有一條家就算知道你是男孩子,到現在都一直積極爭取婚約。」    「唉……無法跟菫乃共結連理的遺憾化為執著,延續到下一代轉嫁到你身上,不過,也真的沒想到父子倆會一個樣就是了。」男子的眼眸顯露些許疲倦,瞥了一眼青年,便娓娓道出這件事造成的影響。  男子說起來有點無奈,每次遇見曾為妹妹未婚夫候選人的兒時玩伴,對方總是有意無意提起此事,明白社會現況也依然盼望自己兒子能跟青年締結婚約。應付對方之餘,也不得不面對被顛覆的價值觀,男子及其他長者多次煩惱、多次激辯,最終決定維持以往做法,亦依循青年母親的遺願,靜觀孩子們自己的造化;也因此,家族中的長輩這幾年大多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想著青年哪天說不定會帶同性戀人回家。  話至此處,男子稍作停頓並望向對面沙發上的青年,近期他們猝不及防接收一連串長久被隱瞞的事,若要說終究如預先設想那般發展,看見那抹翠綠透出的沉靜,像能照映一切的水面,而又覺得並非如此。  不一會兒,男子想起另一件事,說道:「還有啊,你別看你的奶奶那副不盡人情的冷淡模樣,實際上奶奶也有偷偷地以自己的方式去理解,好像有寫信給應該是屬於『那圈子』的文人雅士請教一些問題。」  「咦、是這樣嗎……」青年微微睜大雙眼,隨後斂起目光且抿了抿嘴唇。  「她大概以為沒人發現吧,不過我也是剛好看到。總而言之──」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如果你有真心喜歡的對象,我們都會接受對方。」    語畢,男子落下不知道第幾次的嘆氣,一個眨眼後筆直地看向青年。  「可是、現在──」男子的語氣突然變得比剛才還激動,他及時做了一個深呼吸緩和情緒,眉頭緊蹙一手按著額頭側邊,聲音冷靜了些而表情依舊五味雜陳:「想到前陣子的調查報告就覺得頭痛……先不提跟你關係曖昧的那些人,目前你同時跟四名男人結交──唉、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情人關係,你到底在想什麼?」  將最在意的問題點說出口後,男子看著青年的神情露出少許歉疚,但態度整體來看相當鎮定,似乎明白他提出的質疑。他閉了眼陷入沉思,宛如身臨名字中的花朵綻放、凋謝的虛幻光景,多年以前的往事令人悵然若失而難以忘懷;還記得當年,青年的母親──他的妹妹忽然帶著一個男人回家表示要結婚,為向來保守的家族帶來衝擊,卻也恰巧成了轉變的契機,讓整個家族緩慢地跟在不會停止的時代腳步之後。  只是,此次青年的行為再度超出他們所想,他跟當時一樣不懂為何會變成這樣。  疑問在光塵微粒中緩緩擴散,纏繞於兩人之間,良久,青年開口說道。    「櫻一舅舅。我……也許沒辦法享有寧靜安詳的普通幸福,但我想朝著期望的未來前進。」    思忖青年的話,男子試探性地問道:「這也是你選擇加入協會的理由嗎?」  「是的。」感受著從小疼愛自己的男子不解而擔憂的視線,青年的嗓音如同往常般的溫和,承自父親的翠綠眼眸流露不曾改變的意志,慎重地說:「至於瀧川先生他們的事,我會妥善處理的,還請您放心。」  在提及自己的「情人」們時,青年稍稍緊握放在膝上的手。    聽著應當是認真考量後給出的答覆,男子有些煩惱地撓了撓頭,實際見到那四名客人後,從旁觀察能看得出來他們循序漸進地誘導尚未意識到自身情感的青年,投注於青年的眼神應該有幾分真心──也許青年跟他們是基於某種理由才選擇如此,不過,他還是難以理解這種形式的感情關係,又無法撒手不管。  難以掩飾心中的鬱悶,周圍亦蒙上一層陰影,男子一口氣將積壓在內心的煩悶發洩出來。  「啊啊可惡,那個男人根本沒有盡到一個父親該有的責任!」  「不是的!爸爸是因為我──」青年在交談中第一次緊張地出言反駁。  「沒什麼好替那個男人辯駁的!」男子氣憤地打斷青年的話,他並非將怒氣指向青年,而是對青年的父親極度不滿,忿忿不平地說道:「既然將孩子生下來,為人父母就該好好盡到養育跟教導的責任。」  「櫻一舅舅,那是我、個人的任性。」青年低下頭,那抹翠綠忍耐著焦躁:「是我……」    「櫻你在這裡──嗎?」    隔間外一道悠哉拉長尾音的呼喚聲介入青年跟男子,兩人的目光移至門口。  跫音如那聲呼喚一樣優閒,過沒幾分鐘一名戴著眼鏡的中年男性來到門邊,鏡片後瞇起的雙眼狐疑地瞥往走廊另一端,雖然神情似乎尚存一些困惑,也還是將視線轉移到小小的會客場所;環顧室內而留意到沙發上的青年跟男子,那人倏地用右手握拳輕敲另一手掌且一臉恍然大悟,慈祥和藹地朝青年莞爾一笑。  「不好意思呀──我是找『年紀比較老』的這位。」那人邊說邊指向男子。  「你還真是失禮!」男子皺眉怒瞪對方,然後從沙發上起身。  「呵呵,我沒想到你跟有同樣稱呼的姪子在一起嘛!」  「唉……算了。」男子對著那張笑臉嘆了口氣,抬起手腕看錶:「這個時間了嗎?」  拿起公事包準備離開的男子瞥見熟人在問青年要不要吃糖果,男子無言沉默了幾秒,緊接著沒好氣地揪著熟人的後領大步走出會客室。在熟人朝青年笑著揮手致意的時候,男子也簡單地向青年道別。    青年站起身子走出會客室,鄭重地鞠躬送走男子。  那個背影,一時之間與那日在宅邸的背影重疊,枝頭昂首綻放的身姿隨風晃動。  不似平時虛實相依的絢麗面貌,粉色的身影努力保持平穩的態度。    ──奶奶,還望您諒解,我知道這麼做很荒唐、不合乎一般價值觀念。  ──我已經做好覺悟、我會承擔所有後果。    高雅的花朵微微低垂,散落的花瓣在風中飄蕩,朦朧光芒下惘然而美麗。    ※ ※ ※ ※ ※    穿過玻璃的陽光寂然落下,略微沉重的談話一點也不剩地消融於空氣。  目送親人離開商辦大樓的大門之後,褐色短髮的青年──櫻走回剛剛雙方交談的隱蔽空間,一個人默默坐在沙發上;原本的緊繃氛圍轉為安靜冷清,幾乎沒有任何動靜而有一切逐漸凝滯的傾向,就像在向前一步之前暫時停下腳步深思、抑或苦惱。下一秒,他緩慢吐出一口氣,有些無力地將頭倚在交握的雙手。  輕輕閉上眼睛,反覆思考不久前親人所說的話,也想起祖母對自己提出的問題。    ──茗櫻。你認為只要擔下一切就能合理化這些出格的行為嗎?    明眸犀利且筆直地貫穿心臟,字字句句猶如將手按在心上對自己提問。  櫻抬起頭,盯著什麼都沒有的手掌心,他知曉自己不可能真的掌握所有;變化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決定遵循約定的那一瞬間就是一個影響深遠的分歧,林林總總的小事促成在甜點店的談話、加入協會,一路上繁花盛開般的邂逅及別離,甚至體會了一段自己未曾想過的戀情,成了被他珍惜深藏於心中的遺憾。  腦袋中浮現曾經的命運抉擇之刻,那個時候正確來說只剩下一個選擇,他不惜任何代價打算靠自己硬是開闢出第二條路,然而,第一次讓自己知道何為愛戀之人一如既往決斷,所以自己只能放棄、什麼都不做,最終眼睜睜看著戀人躺在腿上慢慢闔上雙眼。因為了解戀人的考量,只剩他一個人也沒有停止步伐。  不斷朝著未來邁步,時時刻刻需要面對各種阻礙,也有人對他伸出了手。    ──我……對瀧川先生他們,怎麼做才是最好的?    翠綠色眼眸裡搖曳的光芒漸漸凝聚,在永不停歇的世界洪流、令人窒息的資訊大海之中,凝視著過去、現在跟未來的軌跡,審慎看待每一個搓製成細繩且編織成網的因子,看穿其中潛藏的每一分可能性。  不能停止思考、不能遺漏周遭細微之處,已經不想再次犯下相同的過錯。    重新起步之前,命運的腳步聲早一步到來,清脆而散發一絲愉悅。  他的雙手被執起,輕柔地包覆搓揉,印下一個溫暖的吻。    「章史先生,偷聽不是什麼好行為喔。」    聽著櫻平淡闡述似的責備,來者不見反省地笑道:「反正櫻君早就察覺了嘛!」  「您不是說過今天要協助跟有投資糾紛的公司談判嗎?」櫻提起前幾日彼此通話的內容。  「當然是大家都說著『十分感謝泉谷先生』提早結束囉,櫻君給我一個努力工作的獎勵吧!」  半跪在櫻面前的「情人」──泉谷邊說邊朝著櫻抬起臉,微笑地輕閉深褐色的眼睛。  櫻垂下頭並湊往上揚成淺淺弧形的嘴唇,發出的細微聲響像一顆小小的金平糖落入玻璃罐,嘗到甜頭的泉谷張開雙眼,眼裡毫不掩藏仍然未被填滿的欲求,欣賞著給了獎勵後臉頰泛起淡淡紅暈的櫻;繼而換泉谷貼近,縮短了距離而使兩人的鼻尖相蹭,唇若有似無擦過肌膚,廝磨許久才再次索取甘甜如糖的吻。  淺嚐了一口,泉谷伸出舌頭舔過嘴唇,意猶未盡而再取用第二口、第三口……完全不給櫻喘息的空檔,每當即將深入之時又突然抽離且輕筆帶過,僅留下吊人胃口的曖昧餘韻,讓彼此陷入心癢難撓的處境。  「櫻君。」泉谷與滿臉通紅的櫻對望,開心地輕笑幾聲,忍不住再往櫻的唇瓣親了一口。  遭人偷襲成功,那抹翠綠瞥往他處且羞澀地快速眨動,泉谷得意地勾起一邊嘴角,隨後,不著痕跡慢慢吐出一口氣,笑意漸緩而目光隨之垂落,落在被他握著的那雙手──比他的小一點,除了多年來的鍛鍊,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曾經歷不少危險,不至於粗糙卻也稱不上柔嫩,但他還是鍾情於這樣獨一無二的觸感。    「我啊,很喜歡櫻君。」  「會將人放在心上、認真思考,在某些地方卻很遲鈍。」    這雙手保護過他、拉住了那時準備收拾玩心的他,他對現在的自己感到不可思議。    「那時候,出院後的我是真的已經決定收手,刻意跟櫻君的生活圈保持距離。」  深褐色的眼眸看著捧在手心的那雙手,略微僵硬地捏成拳頭,泉谷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地笑了笑,低下頭一邊親吻、一邊撫揉至今放不開那日責任的手,當那雙手的主人變得無措想躲開,他則愈是故意把玩。  他認為人在各種事情的反應很有意思,尤其是面臨極為危急的時刻,總能收穫出乎意料的結果,而當他也身處相等的險境,心臟更是快速跳動得好似墜入愛河一樣;與傳聞中公主的孩子相遇之後,他開始不愁找不到樂趣,不知不覺著迷上癮,直到有一次櫻格外氣急敗壞地擔心他,他興奮地意識到自己戀愛了。  如過往追求刺激那般,他千方百計地求愛,十分享受櫻的回絕以及偶爾軟化的態度。  後來,他差一點在綁架事件裡賠了性命,當時櫻即便承受對方施加的暴行,依然將他放在首要來解救他;住院休養期間,他以為那場混亂讓自己很愉快,可是並沒有,完全沒有過去那種無法自拔的酥麻爽快。  接二連三被可怕的人探病,他覺得倒也沒什麼,只是,發覺了這份情感的重量。    「沒想到偶然再次見到面,卻換櫻君主動靠近,櫻君張開雙手抱住了我。」  在櫻的懷裡,感受櫻輕撫自己的頭髮,聽著櫻希望撫慰綁架事件殘留影響的話語。  隔了一段時間,再度接觸包容自己的溫度,忽視許久的強烈願望一湧而出。    「所以,櫻君可要好好負責喔!因為讓我變得這麼愛你。」  泉谷吻著櫻的指背,兩眼熱切注視著櫻,將不再隱藏的愛意注入所愛之人。    「就算沒能擁有寧靜安詳的普通幸福,但櫻君有跟我在一起的幸福。不是嗎?」    「如果櫻君要我為至今為止發生的關係負起責任,我也很歡迎喔!」  「章史先生,您在說什麼啦。」櫻有些無奈地笑出聲,望著從剛才就不放開他的大手,相識以來總是如此玩世不恭的言行,不知自何時起向自己投來熾熱的情意,而他也愈來愈不會應對帶著柔情的挑逗。  那時候應該是他們之間的分歧點,選擇就此劃清界線,或許對泉谷才比較好,不會再因為他而被牽扯進危險,然而,試探時看著壓在身上的泉谷,意圖用輕浮舉止粉飾笑容裡的扭曲糾結,最後強迫自身別開視線,他不禁萌生一個念頭──想要將眼前的人擁入懷中,他沒辦法對泉谷那副不自然的模樣視而不見。  思及此,翠綠色的眼眸凝視掃去陰霾的笑臉,映出對方真實的姿態,抿著唇握住那雙大手。  泉谷耐心地等待,過了一會兒後櫻開口輕喚:「章史先生。」    「在您想要結束以前,可以請您繼續陪伴我的『荒唐』嗎?」  「好啊。我會一直陪著櫻君,共赴黃泉地獄。」    ─完─  【後記】     抱歉讓大家久等了!!(掩面)  又拖了很久才完成故事,目前就像揹了個不定時炸彈(苦笑)  總之,來跟大家聊聊這篇故事吧!    這篇故事是之前在噗浪和CxC讓大家投票「想看哪些內容跟情報(https://www.plurk.com/p/paw8oy)」的第三個選項,是【櫻的老家相關】的故事!為了避免誤會,這邊稍微補充說明一下,之前的投票是調查大家想「先」想看哪些內容跟情報,列在選項的內容都是我有想寫的故事,只是什麼時候寫不一定!  因為這次主要揭露一點點櫻的家族的事,是以跟親人互動為主,涉及在《我可愛的小兔子》後記提過的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的狀況,所以可能有滿沉悶的,也因此在後面泉谷登場的部分大把大把將糖撒下去了!  故事中,主要著墨櫻的親人對於櫻所做一切的看法,不過,也從一些小地方帶出櫻的雙親的事,也許有人有察覺親族關係稱謂怪怪的,這是我糾結很久的事,因為真的查不到(可能下的關鍵字不對),偏偏日文跟中文不一樣沒有區分的那麼清楚,這點算是以前在某個語言研究專題文章看過的,因為每個語言承載的文化不同,也導致各語言能從文字獲取的情報有所差異,總之,櫻的家庭狀況下影響的稱謂還請多包涵。  然後,也帶出在塗鴉時畫到的「櫻小時候是穿女孩子的和服」的設定(https://www.plurk.com/p/p8yhdb),基本上就是大人覺得有趣、加上櫻真的很像自己母親,但也只限定和服,櫻的現代裝扮還是男孩子。  文末則是呼應開頭,描述櫻在自省所做一切,然後某個偷聽偷看的傢伙來安撫,其實說「安撫」又有點不精確,因為櫻終究會找出自己前進的方向,泉谷這邊可能比較像是開頭提到的「碰觸櫻的心」。  也提到了一點泉谷跟櫻之間的點點滴滴,有縮減跟挑選過敘述內容,可能在另一個泉谷的回合會再詳細一點地說說兩人發生過的事,大概就是之前有提過的黑歷史,希望不會太雷到大家,是說這次故事中提到的愉快犯心態也不知道會不會雷到人,雖然我自己是寫得很開心啦,就是很泉谷的作風(?)  大概就是這樣,希望這次解鎖的情報有讓大家感受到,如果有問題也可以問我!    最後,再次感謝大家閱讀至此(鞠躬)  並且再附上一篇相關小故事,那麼、希望大家食用愉快!  【隨篇附贈】帶來幸福的小兔子    角落擦出的火花已然平息,涓涓流水洗滌一切外界雜音,靜止於枯山水景。  靜謐和煦的陽光照在連結屋內跟庭院的長廊,西裝筆挺的泉谷悄悄望向走在身旁的櫻,沐浴在柔和日照下的櫻一身典雅的袴裝和服,配戴於褐色髮絲的花朵髮飾輕微晃動,沾附的光芒彷彿晶瑩剔透的露水滑落,那抹翠綠亦如蕩漾秋水──和服美人賞心悅目,泉谷的步伐因此輕快不少,他伸出手牽起櫻的手。  忽然感受到他人的體溫,櫻愣了幾秒並看往這股溫度的源頭,泉谷不知何時已經偷偷收回視線,神色自若地勾起一抹微笑,進一步將彼此的手十指相扣,於是,櫻默默垂下眼睫,輕輕回握突如其來的溫暖。  兩人之間沒有言語談笑,仍舊擁有對方陪在身邊的時光,內心隱隱躁動。    這時,走廊另一端走來一名穿著深色和服的中年男性,他左右張望四周。  很快就注意到櫻跟泉谷的存在,便稍微加快腳步,喚道:「茗櫻。」    走近後,中年男子隨即注意到兩人親暱牽著手,不動聲色朝泉谷看了過去。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櫻一舅舅。」櫻邊說邊欠身,不著痕跡往前踏出半步,站在泉谷前方。  從後方觀察櫻的側臉,謹慎應對著親人而導致臉部肌肉略微僵硬,與此同時也感覺到櫻的手收緊了一點,泉谷滿足地看著櫻一連串可愛的細微舉動,而後他小小呼出一口氣,玩味的笑容裡透出些許柔軟。  越過守護自己的界線,泉谷從容不迫地站到櫻的身側,禮貌地向中年男子彎下腰鞠躬。  「您好。我是上回拜訪府上的泉谷。」泉谷神態穩重地進行問候,他的手堅定地抓著櫻的手,以撫去櫻藏在心底的緊張不安,也提醒櫻他不是單獨一個人、不用一人獨自面對,接著他用誠懇的語氣表示:「今日在此招待客戶,恰巧遇到茗櫻君就忍不住多聊了幾句,非常抱歉耽誤到您跟茗櫻君的時間。」  聞言,中年男子表情沒有一絲變化,回道:「不會。我只是擔心這孩子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  「感謝您的寬容。接下來將茗櫻君交付予您,我也安心許多。」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倒是您應該也離席了一段時間,沒問題嗎?」  「請您放心,我的同事相當可靠,說不定我不在,反而能大展身手呢。」泉谷維持禮節應對之餘又輕鬆地打趣說道,隨後,抬起手看了一下手錶的指針:「不過,您說的也是,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  語畢,泉谷再次對著中年男子低頭鞠躬,中年男子也以相同之禮回應。    雙方交談就此告一段落,表面上平凡無奇,卻能因「空氣」而有不同解讀。    「那,我就先離開了。」泉谷以輕柔的口吻對櫻說道。  垂下頭在櫻的唇上落下一吻,泉谷稍帶依戀地鬆開了手,眼裡的熱情絲毫未減。  中年男子一邊的眉毛跳了一下,但也僅僅安靜看著櫻面頰微紅地目送泉谷。    向中年男子跟櫻微微欠身之後,泉谷才轉身離去,而櫻也跟在中年男子身後。  回到了招待的宴席,儘管離席了一段不短的時間,可是也如同泉谷所說,他的同事與客戶相談甚歡而氣氛十分熱絡,重新入座的泉谷則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融入其中,一小時過後,預定的工作行程圓滿落幕。  泉谷與同事一道在料亭門口送走客戶,直到完全看不見客戶的身影,同事換上一副冷淡的面容並瞟了泉谷一眼,迅速交代上司給泉谷的留言後就逕自離開了;泉谷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深褐色的眼眸須臾之間顯露一抹狡黠,然後又立刻恢復平日的愉快笑臉,暗自懷著雀躍不已的心情著手處理排定的下一項工作。  伸手探入西裝外套左襟的內袋,拿起手機時驀然發出一聲清脆細響,手指因而改變了目標。  泉谷拿出一白一粉的小兔子御守吊飾,這才想起自己忘了將白色小兔子交給櫻。    ──算了,反正晚上確定能再見面了。    微瞇起眼注視隨風飄動的吊飾,清澈縹緲的鈴聲彷彿維繫著分隔的兩人。  用手指戳了戳春日粉色的小兔子,泉谷不自覺露出淺淺的笑容。
本文最後由 Kaionji.S. 於 2024-2-10 23:58 編輯

Kaionji.S. 發表於 2023-12-25 23:55:54

2023年末調查問卷!已截止!
問卷預計開放到 2024/01/01 的中午12 點!

原本有想跟之前一樣在噗浪開投票,但實在想不到適合放進五個選項的簡易項目,就趁著年末弄個問卷了,明年再來想想投票選項(咦咦?)
順帶一提,已將今年的年末雜談更新於 1F,也在此附上連結:https://www.plurk.com/p/phhfl0
總之,結束目前還懸在心上的事,接下來就慢慢等新年吧!

以上,完畢。

※ ※ ※ ※ ※

【更新調查結果】

去年發布的調查問卷已在今天中午截止!
調查結果為0則回應,因此決定隨個人心血來潮決定下一篇的故事主題!以上!

結果算不意外吧,裡面的題目是個人好奇有在看這系列的大家對於角色跟故事主題的傾向,不過,就真的只是好奇,不會因為調查結果而調整或改掉這系列故事內容,畢竟這系列核心是確定好的、算有一定的方向,根據這些核心方向創作、埋東西跟解鎖情報,這份調查大概還是跟之前投票一樣,就影響哪段故事或情報設定優先被解鎖!
然後,既然沒有收到什麼特別的意見,那就是想寫什麼就寫什麼啦!之前也說過還有很多東西想寫,目前的故事還有很多事情沒有揭開,總之、新的一年也希望能讓大家享受這系列的故事!

本文最後由 Kaionji.S. 於 2024-1-1 23:21 編輯

Kaionji.S. 發表於 2024-2-4 19:49:16

【花此刻】Sugar Daddy     ──這個考慮、這個不行、這個不錯……呿,限定女孩子。    指腹滑過手機螢幕,一名大約高中生年紀的少年快速瀏覽一則又一則張貼在交友軟體的訊息,捕捉到感興趣的字眼,進一步查看貼文的詳細內容,讀完後按下返回鍵,繼續在五花八門的期望條件中尋找滿意的目標;沒過多久,他舉起手撓了撓挑染成霧灰棕的髮絲,煩躁不悅地呼出一口氣,低聲抱怨著近日都沒什麼能輕鬆拿錢的好對象,摸了摸口袋裡乾癟的錢包,皺眉盯著手機螢幕看了許久,於是扁著嘴垂下肩膀。  抬起頭看向鬧區路口的密集人潮,目光漫無目的地遊走──高聳的商辦大樓之間,不知何時藍天幾乎被灰濛濛雲層遮去一半,陽光減弱使得眼前的事物變得黯然無色,一陣大風颳過而寒冬的冷意蔓延開來。  少年不禁打了哆嗦,打算去便利商店買罐熱咖啡,才跨出一步便被那晚的「月色」吸引。    留有一頭細軟的淺色短髮,比多數人高挑的身材,整體儀容端正乾淨。  一位擁有灰色眼睛的男子提著皮革公事包走在人群之中,脖子上的黑色的圍巾輕輕晃動,身穿的西裝跟大衣色調穩重而突顯出自身格調,挺拔的身軀從容邁開步伐顯得英姿颯爽,儼然是位溫文爾雅的紳士。  找到了──少年勾起嘴角,將手機收入夾克口袋,改變方向大步前進。    「不好意思──!」活潑且沾了點蜜的嗓音,劃破寂寥的空氣。    男子聞聲停下腳步,灰眸稍稍移往左手邊,面帶微笑問道:「請問有什麼事嗎?」  「三天前真的非常感謝您的幫忙,在那之後對方就沒再糾纏我了!」少年朝著比自己高的男子展露開朗的笑靨,水汪汪的圓潤大眼熱切注視著灰眸,舉手投足帶著恰如其分的俏皮,呈現年少天真爛漫的可愛。  「喔,是那天晚上的少年。」那名男子臉上的笑容依舊,口吻輕描淡寫。    寒風掠過淺色的髮絲,讓人想起那一晚高掛於天空的冷月。    當時,夜空中厚重雲霧散開的那一刻,街道暈染淡薄且細緻的黃色光芒。  少年被抓住手臂,對方是一位歲數看起來足以當他父親的男性上班族,拉拉扯扯的同時不斷咒罵他,好不容易掙脫束縛,推開對方的時候踉蹌往後倒就撞上了路過的人,他也因此整個人摔在柏油路面;身上陣陣發疼,部分摩擦到地面的皮膚微微滲出血,但他也顧不了這麼多了,只是拚命抓住及時出現的浮木。  狼狽地求救時,另一邊已經憤怒到失去理智,一把揪住無辜路人的衣領。  少年一個眨眼的瞬間,沒看清楚那位路人的動作,只見本來要施暴的男性上班族猛地跌跪於地,一臉茫然而不懂發生了什麼事;隨後,在男性上班族反應過來之前,那名路人彎下身輕拍對方肩膀,湊過去在對方耳邊小聲說了些話,下一秒,對方面色鐵青,怒氣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連滾帶爬地逃離現場。  危機總算解除,少年從驚恐之中脫離並慢慢冷靜下來,這才有餘裕察看那名路人的樣貌。    映入眼簾的那抹淺色令人難忘,如今在熱鬧的商業區再次巧遇。    「是的!啊、對了,我的名字是尾本湊介,那天有點匆忙來不及自我介紹!」  名為「尾本」的少年語氣相當欣喜,似乎很高興男子還記得他,神色滿是對男子的崇拜與感激;表達感謝之餘,也持續旁敲側擊地打探男子的名字以及其他個人資訊,以便悄悄投放能勾起男子慾望的誘餌。  男子邊聽邊點頭回應,斯文的笑臉不見任何變化,惟不時有些心不在焉張望周圍。    「櫻君?」男子忽然如此說道,目光被吸引至他方,須臾間多了些光采。  順著灰眸注視的方向看去,另一端是有著翠綠色眼眸的褐髮少年。    在茫茫人海中,男子幾乎一眼就捉住在一群高中生之中的熟悉身影,那身影讓黯淡單調的冬日時光鮮明起來,宛若取自名字的暱稱那般,是一個總是帶著春日氣息的清秀少年,最吸引他的是接納一切卻保有澄澈意志的翠綠──正因為如此,更有玩弄的價值,想看到那抹翠綠掙扎反抗、又不得不屈服的模樣。  跟男子對上了視線,被喚為「櫻」的少年和朋友說了一聲,而後走向男子的所在位置。  「城崎先生,午安。」櫻禮貌地鞠躬打招呼,露出如同以往的溫和淺笑。  稍大一點的風撥弄幾縷束成低馬尾的褐色長髮,繫在髮上的白色緞帶亦隨之飄盪,看著奶茶色牛角扣大衣底下的學校制服,那名男子──城崎以閒聊的口吻問道:「櫻君應該放學了吧?怎麼會來這裡呢?」  「聽朋友說,有幾家蛋糕店出了季節限定的草莓蛋糕,所以就約好了放學後一起去買蛋糕!」不同於打招呼時給人沉著的印象,櫻的語調輕快得像是等不及要品嘗香甜美味的蛋糕,上揚的唇角多了幾分孩子氣。接著,他留意到旁邊站著一位跟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少年:「不好意思,請問城崎先生身邊的這位是?」  突然聽見別人提起自己的存在,尾本莫名緊張地繃起身子,從幾分鐘前開始,城崎的注意力全都轉移到櫻身上,他找不到適合搭話攀談的時機,只能尷尬旁觀兩人一來一往的互動,於是遲疑了幾秒才答覆。  「啊、我……前幾天湊巧受到這位、城崎先生幫助,沒想到能再遇到。」  當尾本提到「幫助」幾字,櫻不禁以餘光瞄了城崎一眼,城崎僅回以微笑。  「這樣啊,原來如此。」櫻笑著回應,又好似思忖著什麼。    「請問、你們兩位的關係是?」尾本抓準時機問了在意的事。    「咦……這個……」櫻的雙眸略微瞪大了些,不由自主望向面前的城崎,對方看似也對他會怎麼回答很感興趣,考慮現況並斟酌用字遣詞後,簡單地說明:「因為有共同認識的朋友,也就剛好認識、了。」  聞言,城崎盯著櫻看了一下,嘴角的笑意若有似無加深:「大概,就這樣吧。」  沒由來拉開的距離感,雙方回答的態度有些微妙,尾本的視線在櫻標緻的臉龐停留了幾秒,又回到自己右手邊的城崎,即使隱隱約約感受到城崎對櫻的興趣遠大過於他,但觀察對方服裝、鞋子以及其他物品,配上談吐氣質,貌似頗有身分地位的人;腦袋一番盤算後,尾本依然想確認是否還有機會,便開口試探。  「喔。我還以為兩位在交往,想說這樣是不是不好『答謝』城崎先生了!」  「答謝?」見尾本邊說邊貼近城崎,櫻愣了一下,立刻理解其中意圖。  「是的!只要是我能力所及,希望能讓城崎先生開心!」  「答謝啊,那天晚上也不是什麼大事……」灰眸慢條斯理瞥往快要整個人貼著自己手臂的少年,若有所思摸著下巴,不久,城崎隨口應付一般地表示:「那這樣吧──尾本君,晚一點方便一起吃晚餐嗎?」  眼看城崎第一次將注意力分給他,尾本壓下內心的雀躍,可仍難以完全隱藏獵物逐漸上鉤的喜悅,盡快調整好自己的狀態,雙手興奮地在胸前握成拳,如小動物般稍微踮起腳尖:「可以嗎?城崎先生!」  「你不介意的話,雖然大概也沒什麼意思。」城崎聳了聳肩。  「不會,我一定會讓城崎先生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的!」  「那,餐廳就……」城崎伸入外套內袋準備拿手機。    「請、請等一下──!」    翠綠眼眸的少年,已然沒有方才的笑容,眉頭緊蹙盯著男子。  灰色眼眸的男子,仍舊保持相同的從容,勾起嘴角回望少年。    「怎麼了嗎?櫻君。」城崎關心地詢問,懷藏他人摸不清的意圖。  「呃、這個……我……」櫻窘迫不已,不過也趕緊穩住自身:「瀧川先生他……」  「啊。我今天晚上好像──已經跟你約好要吃飯,對吧?櫻君。」  措手不及的一手,耳朵彷彿聽見一枚棋子落在黑白棋盤的清脆聲響,對弈者之一含笑稍微瞇起眼,靜候另一方應對的下一手──黑方的皇后以兵為目標,藉此步步逼近白方的騎士──替自己預想好的答案就這般推到面前,櫻半垂下眼睫,深深吸了一口氣並緩緩吐出,沉默了幾秒才悶悶地回道:「是的……沒錯。」  「抱歉,我工作一忙就忘了這件事。謝謝你『提醒』我。」  「請別在意,我也是剛剛才『想起』這件事。」  「這樣的話……不好意思,尾本君我們改天再約吧。」  「啊……沒關係,畢竟臨時才約,就下次吧!」尾本擺了擺手,保持友好的笑容跟爽朗的語氣,然後,他從口袋拿出手機,一邊操作一邊抬眼望向城崎:「請問可以交換、呃……啊、啊啊──!糟糕!」  尾本倏地大喊出聲,僵硬地抓緊手機,表示自己看到訊息也想起晚一點跟朋友有約。  手忙腳亂跟另外兩人道別後,便在灰眸凝視之下匆匆離開現場。    ──可惡!失敗了啊啊啊啊啊!  ──好不容易遇到可能成為不錯的「爸爸」的大叔啊!    周圍都是人而不好隨意宣洩,尾本在心裡沮喪喊著,偷偷回頭看了一眼。  雖然覺得很可惜,只不過,又覺得那個漂亮的孩子是不是被不得了的人盯上了。  收回視線後,抬頭仰望灰暗的天空,也許是那股寒意的來源。    離去之人的背影已埋沒於人群,剩下的兩人之間好像也沒了話題。    過了一會兒,打破僵局的是一聲無可奈何的嘆息,而引來身側之人的注目。  「剛才的那位,簡直是將柴魚放到貓的面前,直接將自己送入虎口。」櫻望著尾本離開的方向,話說完後又小小嘆了一口氣──與其讓尾本因此跟城崎有所往來,倒不如一開始就切斷雙方的聯繫,因為他很清楚這個男人也是「將無辜者牽扯進來也無所謂」的那一類人,所以,只好接受那個無中生有的約定。  聽到這段話,一旁的城崎輕輕一笑,說道:「櫻君又怎能確定老虎想吃什麼呢?」  那抹灰一如既往,不似表面所見的紳士有禮,那對翠綠色的眼睛筆直注視著對方懷藏的深淵;為了滿足私慾能夠不顧他人死活,僅僅以利益取捨他人,對城崎而言,自己只是具備利用價值且值得擺弄的對象。  見櫻沒有意思要接話,城崎笑了笑也沒打算繼續追究,逕自說了下去。  「是說,今晚櫻君想吃和食、還是西餐?中華料理也可以喔。」  「唉……由您決定吧。只是,請讓我支付自己的餐費。」  「真冷淡呀,認識以來我一直很想跟櫻君打好關係呢。」  「我認為維持現況就很好了。」    驀然地,一股溫暖圍繞過來,嚴寒的天氣更是突顯出這股暖意。    一條黑色的長圍巾,無視本人意願地掛到了空蕩蕩的頸項。  城崎把圍巾在櫻的脖子環一圈,從內側拉出圓環,再讓其中一端穿過。  沒費多少功夫,便完成了蓬蓬鬆鬆而造型時尚的結。    「天氣預報有說下午雲量會變多,說不定今晚也會下雪。穿暖和點吧。」    城崎如是說,滿意地欣賞圍在櫻脖子上的圍巾,就像標記一樣。  同時,也是留下一個保險,儘管他明白櫻不是會失約的人。    「等一下我將餐廳地址傳給你,晚上見。」    ※ ※ ※ ※ ※    白日沒有間斷地飄雪,入夜後愈下愈大,大雪紛飛直至深夜仍未停止。    無邊無際的闇色包圍散發暖黃光芒的壁燈,燈光隱晦地描繪融於黑夜的情慾。  忽地一聲挑弄胸懷的清脆吻聲,下意識想要壓抑體內擅自產生的愉悅,反而發出更為撩人、使人慾望高漲的音色──褐色短髮的青年情不自禁抓緊眼前之人的襯衫,他跨坐於一名淺色髮的中年男子大腿上,對方牢牢扣住他的腰,無法恣意逃離比任何人還沉重的強佔之念,只能羞恥地在男子面前露出墮落之態。  男子的手指輕輕勾起青年的下巴,灰色的眼眸愉快地稍微瞇起,觀賞著那抹翠綠變為自己親手打造的可愛模樣,青年的身軀僅披著不合身材的寬大睡袍,大手的指尖以耐人尋味的力道撫過背脊、臀部還有大腿的線條,惹得底下的肌膚泛紅且透出本能的欲求之熱,最後,刻意地再一次輕啄袒露的胸膛一口。  青年輕顫的那一剎那,令人陶醉不已,男子勾起一抹貪婪的笑容。    ──真是好不容易,老虎終於能吃到小兔子一口了。    優雅且伺機而動的老虎,前陣子總算逮住狡猾的小兔子,他溫柔順著褐色髮絲。  腦中想起白天久違遇見曾希望被自己飼養的少年,現在應該也跟青年一樣二十歲左右,此外,不知怎麼地還和青年變得頗要好,兩人親密地說著悄悄話,大概在問青年是不是被他抓到什麼小辮子,思及此,他不禁想笑──既無法用金錢收買、亦無法以權勢誘惑,更不可能屈服於威脅和暴力,剩下的便是人情。  青年自己也很清楚這點,記得有次在一場私人俱樂部的成人派對上,周遭充斥煽情的淫靡之音,他跟另一個不正經的男人配合氛圍在其中一間包廂內撫弄青年,聆聽青年「荒唐」一面所隱藏的諸多想法。    ──城崎先生雖說是商務律師,但以您的閱歷應該也知道不少家事案件吧?  ──家族是不能選擇的,有時候不是想要斷就能輕鬆切斷的緣分。    ──而且,我、其實很喜歡我的家人的。    簡單的話語蘊藉複雜的心思,從認識時他就明白青年是個比自己情感豐沛的人。  話是如此,通常只要心如明鏡、遵守原則,便也沒那麼容易受到人際間的感情操弄,然而,青年對此有著另一種想法,於是將自己的本心藏了起來;他的友人、他以及其他男人知曉一切之後,紛紛利用這個想法構築出理想中的「情人」遊戲,他們這些「情人」化為青年設想的陷阱,也因此終於抓住了青年。  只是,僅僅抓住還不夠──人果然是很貪心的,得到之後就想要更多,希望小兔子能更聽話。  他接近青年朋友之中就讀法學院的女性,邀請對方到事務所打工,青年那時候礙於在朋友面前不方便大動作,私下交談時顯露少見的慍色警告了他。不過,那名女性出乎意料敏銳,甚至毫不畏懼地給了建言。  就連他的友人也曾不留情面地叨念,要他別老是欺負青年,直接指出他的渴求。    「櫻君,可以再給我『更多』嗎?」    聽著男子說出這句話,曖昧的昏黃燈光之下,那抹灰似乎比往常柔軟不少。  眼神跟言語就像跟剛才一樣愛撫著身與心,青年依附在男子身上的手捏皺衣料,翠綠色的眼眸宛如水面一般晃動閃爍,一時之間視線忍不住移往他處;過沒多久,青年羞赧地輕閉雙眼,讓自己的身體緊貼男子的身體,主動覆上男子的唇並與之深入交纏,左胸中埋藏的跳動彼此交錯,張開眼睛後靜靜望著男子。  男子輕笑且給予獎勵似的親吻,低沉的嗓音因渴望而帶些沙啞:「乖孩子。」    無人知曉的雪夜裡,男子不斷地需索自己喜愛的那孩子。    ─完─  【後記】     終於完成了去年突然想寫的故事!總之來聊聊這篇故事吧!    這次的故事是以「Sugar Daddy」為題,算是因為近期也玩了DOL,每次看著遊戲裡艾弗里這名角色,總是忍不住會代入城崎先生的形象(咦?),話是這麼說,兩位角色的性格特質還是不一樣啦!  以此為靈感寫了這篇故事,試著想像了被當作Sugar Daddy的城崎先生,不過,如果要說起城崎先生有沒有包養過人,答案是「沒有」──的確有像故事中尾本這樣的人試圖接近城崎先生,通常也不容易讓城崎先生上鉤,但如果真有什麼的話,其實以城崎先生的角度不會當作「包養情人」(頂多當作「飼養寵物」吧),純粹是在利用對方,利用完了就收拾乾淨,對城崎先生而言就僅僅是這樣而已、嗯。  然後,故事中的櫻就是了解城崎先生的為人,才會試圖阻止,結果只好自己跳下去了(笑),也在這邊稍微將《我們的「情人」遊戲》裡櫻的友人出羽,之所以會在城崎先生的事務所打工的原因揭露出來。  順帶在這裡說一下,如果櫻沒有出手干涉、或尾本繼續對城崎先生死纏爛打的後果,簡單來說,城崎先生會根據有沒有利用價值來決定怎麼對待尾本,還有用處就會稍微給點甜頭,沒用處的話──要是尾本懂得見機收手,好一點就只是當作不認識不再聯絡,否則,也許會被轉手介紹給有需要(玩具)的有錢人。  還有因為時間點是櫻的高中時期,所以設定上城崎先生的年紀是鄰近四十,這次有調整沒以「中年男子」來形容,不過,其實我真的覺得這個界限好難抓,雖然還是讓尾本在心裡稱城崎先生為「大叔」。  再來嘛、這篇文有兩個小地方,有稍微配合日文用法調整過──  構想這篇故事時,一開始就想到了櫻對著城崎先生說尾本是羊入虎口,而城崎先生就回了老虎實際上想吃什麼這句,很符合笑面虎形象的一段對話;只是,在串連「老虎比起小羊更想吃小兔子」這個想法時,突然想到不確定日本是否有一樣形容的成語或俗語,因此查了一下,結果似乎只有「猫に鰹節(將柴魚放到貓的面前)」類似的形容,不過是有「虎口」這個詞的,所以苦惱過後,就調整為現在的對話內容了。  另外一個考慮到日本用詞的地方是,當城崎先生在問櫻晚餐想吃什麼的那句話,原本是想寫「想吃和食、還是洋食」,是想表示日本料理跟西式料理的選項,不過,稍微查了一下「洋食」這個詞並不代表西式料理,而是日本本土化後的西餐,所以,也將這句的「洋食」調整為「西餐」,以此做出區別。  大概就是這樣,這次也有將故事之間的點串連起來、然後再揭露新的情報!  希望這次解鎖的情報有讓大家感受到,如果有問題也可以問我!    最後,再次感謝大家閱讀至此(鞠躬)  並且再附上一篇相關小故事,那麼、希望大家食用愉快!  【隨篇附贈】偶然的課後輔導    「啊──!」近日聽過的嗓音倏地闖入耳中。    以輕快的步伐走出玻璃櫥窗內擺著許多美味點心的店家,手裡提著飄出甜甜香味的白色紙袋,卻突然一聲呼喊明顯衝著自己而來,褐色長髮的少年──櫻的注意力因此被吸引過去;甫一轉頭,就看見一個身穿軍綠夾克外套的人帶著驚人的氣勢直奔到他的面前,下一秒伸出手一把抓住他沒提紙袋的手。  定睛一看,是前幾日在鬧區偶遇熟人時,恰巧有一面之緣且名為「尾本」的少年。  「呃、尾本同學?請問有什麼事嗎?」櫻困惑地望著氣喘吁吁的尾本。  「你是那間升學高中的學生吧?有沒有空?拜託了!求求你幫幫我!」  一連串的話語一股腦兒拋了過來,櫻不由得愣了一下,盯著尾本看了幾秒之後,心平氣和地詢問尾本是否遇到了什麼困難;或許是受到櫻冷靜的態度影響,尾本也沒跟剛才一樣激動,他放開了櫻的手,接著兩手合十低下頭,十分認真地尋求櫻的幫助,而櫻聽完請託之事並了解事情原委,便點頭答應了請求。  得到櫻的同意後,尾本小小歡呼了一聲,就開心地拉著人前往他處。    行經人來人往的十字路口,走過聚集許多人的車站前廣場,兩個高中男生手拉著手的組合引起不少人注目;先是注意走在前頭的尾本,尾本本身相貌端正又帶點可愛,且懂得時下潮流的打扮,只是,接下來特別容易聚焦於外貌秀麗的櫻。偶爾有人上前接近,被早一步察覺到的櫻瞥了一眼後便打消了念頭。  過沒多久,兩人輾轉來到一間速食店,尾本指示櫻一起走了進去。    簡單點完餐後,在兩人座的位子上攤開書本,展開一對一的課後輔導。    櫻為時不時搔搔腦袋的尾本仔細講解課題,依照尾本的吸收理解狀況調配速度、抑或改變說明方式,進度緩慢卻漸入佳境;一個小時後暫時告一段落,讓彼此短時間全力專注的心神放鬆,除了一開始點的飲料,又到櫃檯再點了一些熱食,尾本咬了一大口夾著濃厚起司的漢堡,櫻也吃了一口奶油焦糖派。  「哈啊──得救了!」尾本邊說邊抬起雙手伸展身體,完全不在意他人的視線,而後整個人趴到桌面,自顧自地開始向櫻吐苦水:「平時的零用錢就很少了,居然還說成績再不及格就要扣掉一半!」  「這樣只好想努力逃離不及格的處境囉。」櫻輕笑附和說著。  聞言,尾本兩隻眼睛靜靜凝望櫻,於是開口問道。    「話說,你都不會看不起我在做『爸爸活』嗎?」  「尾本同學是希望聽到我說教嗎?」    「這倒也不是啦……」尾本望著悠閒啜飲咖啡的櫻。  「那,我方便問尾本同學為什麼要去做『爸爸活』嗎?」  「啊?也沒什麼啦……只是缺錢用而已。」  「是想買什麼嗎?」櫻兩手扶著放在桌上的紙杯,微微偏著頭。  「衣服啦、遊戲跟CD專輯,還有跟朋友出去玩……很多東西都要花錢嘛!」  「也是呢,生活就是脫離不了花錢。最近有特別喜歡的東西嗎?」    一來一往的談話,沒有太多起伏、也不怎麼特別,只是聊著自己日常的一部分。    「大概就是這樣吧。」  「咦?什麼?」    「剛剛尾本同學不是問我,會不會看不起你在做『爸爸活』嗎?」  「啊、喔,是啊,怎麼了?要開始對我說教了嗎?」尾本一臉不在乎地聳肩。  「一個小時之前,我和尾本同學只是第二次見面,所以不好以此斷定尾本同學的為人。」櫻就像繼續在聊天一般,雙眸清楚映出坐在對面位子的尾本,淺淺笑著表示自己藉由教學跟閒聊知道了很多事,即使不代表了解尾本的全部,可是,也認識到尾本跟自己一樣是個高中生,會為零用錢煩惱、面對理科時陷入極大苦戰、談到喜歡的遊戲跟明星會露出開心的笑容──在他眼中,尾本就是個普通的、可愛的男孩子。  聽著櫻講出對自己的認識,細數觀察到的特質,尾本情不自禁一陣害臊,便要櫻別再說下去。  櫻莞爾一笑,垂下眼眸並看著自己的右手,抿唇勾勒出的弧度忽然有些遙遠:「沒有去思考、去理解,對於事物的認知僅止於表面、或僅僅接受一部份,在這種狀態之下來裁奪一切,我認為這是不恰當的。」  語畢,手握成拳頭且閉上雙眼,彷彿立下誓言,但也很快重新張開眼睛。    在那抹翠綠的面前,任何事物都沒辦法隱藏,而被全然接納。    說完自身想法的櫻,想起另一件事,因而語重心長地對尾本說道。  「只是,我一定要提醒尾本同學,世上有不少不懷好意的人,至少請遠離城崎先生。」  「那你就可以嗎?你們不是很熟的樣子?」尾本挑眉問道。    「如果我說──實際上我是比城崎先生還可怕的人呢?」  保持沉著的微笑,翠綠色的眼眸注視著他,他卻無法對其探究。    「開玩笑的。」櫻笑出聲,好似覺得尾本的反應很有趣。  「真的嗎?」尾本半信半疑,不過看著偷笑的櫻也只能當作被捉弄了。  「我只是習慣了跟城崎先生這類型的人打交道而已。」  眼看那抹和善的笑容大概也不會再透露什麼了,尾本只好靠自己思考。  細細琢磨櫻的建言,當時感受到的寒意好似在心中復甦,那抹灰宛如奪去許多生命的嚴冬,令人止不住地顫抖──前幾天,他正想問聯絡方式的時候,那名斯文紳士般的男子朝他露出毫無笑意的眼神,直覺告訴他不能違抗對方,不然也別想安穩度日了。儘管並不是出於善意,可是,這或許也是給他一條退路。  「好吧,我知道了。畢竟我也不想惹上麻煩,前一個大叔已經夠煩人的了。」  「總之,還請注意自身安全。既然有緣認識,那麼……」櫻拿起跟教科書文具放一起的筆記本,翻開其中一頁空白頁,用筆寫下一串數字後,便將筆記本還給了尾本,而尾本一臉不解地望向櫻。    「要是以後遇上什麼麻煩,就聯絡我吧。」
本文最後由 Kaionji.S. 於 2024-2-5 21:5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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