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dgen 發表於 2022-2-12 09:25:10





  將超市位址傳送出去時,喜多見突然發覺自己從未見過音羽私下的樣貌。

  他回想團隊裡另外兩位男性的著裝,排除德丸那些花裡胡哨的襯衫,以及冬木那種明顯標誌著年齡層的款式,再看了看自己的T恤與牛仔外套,搖搖頭。音羽穿著MER外套或刷手服的樣子他已經十分熟悉,一身黑西裝更是深深刻進腦海,挺拔的身姿嚴謹而肅然,像夜色凝結而成的黑曜石,沉靜又鋒銳地直切重點,卻也會在不經意間收起稜角,如同前幾日的非正式會議。

  「--綜上所述,有白金大臣的斡旋,MER應該能夠通過審議,正式運行。」

  「「「「「太好了!」」」」」

  音羽的語尾隱沒在眾人的歡呼中,他眨眨眼消化室內過多的音量,夏梅和明挽著手轉圈圈,比奈兩眼放光,德丸在原地蹦蹦跳跳,冬木呵呵呵地笑著,而喜多見雙手一拍,朗聲道:「這應該要好好慶祝!我們再來一次BBQ聚會吧!」他淺淺地躬身。「也算是謝謝大家這段時間的辛勞。」

  「這就叫做雙喜臨門!」明說著:「比奈醫生這次會參加吧?」

  「我當然要去了!」比奈放下手中的專書,連連點頭:「上次沒去,後來一直覺得很可惜啊!」

  眾人的視線唰地移到另一個前次未到場的人身上,熱烈地讓當事者收拾文件的動作停滯了兩秒。

  「音羽醫生去嗎?」德丸說。

  「我就不……」

  喜多見沒讓他把話說完,雙手叉著腰湊近音羽,俯身拋出問句:「音羽醫生?」

  黑亮的大眼睛轉了幾下,似乎對旁邊關注的目光有些不自在,正在猶豫要如何回絕。喜多見抿嘴抬眉,擺出最誠懇無辜的表情,音羽醫生,別拒絕我嘛,音羽頓了頓,手上的紙張被隨便換了個角度塞進包裡,冷淡的官僚先生斂下視線,闔上公事包,低聲道:「……我會參加。」

  成功了--女性成員們悄悄讚歎--不愧是主任。喜多見滿意地笑了,數個月前他對這樣的邀約只有不到一成的把握,現在大約可以提升到五成,就像餵養了很久的貓,長時間在身邊穿梭,即便沒有言語,從表情和動作裡也能夠猜到幾分想法。

  長桌上的討論進展到當日菜單,夏梅向明解釋和牛的美味之處,比奈煞風景地強調蔬菜也不可或缺,德丸說要帶兩手啤酒,冬木則推薦清酒,我們可以都帶去嗎,喜多見主任,冬木說。可以,他當然都可以,喜多見想,比起單獨面對一室空寂,他更需要一些人聲笑語來為生命增加砝碼,維持某種平衡,抑或是做為某種審判。

  「準備這麼多人的食材不容易吧,喜多見主任。」音羽說,態度認真地像在會議中研討要採用哪種手術方法比較適合患者。「請讓我幫忙。」

  「不不不。」喜多見連忙擺擺手。「我的用意是想讓大家放鬆一天,如果還要讓音羽醫--」

  總是言詞犀利的醫生往前踏了一步,不容拒絕地對他下通牒:「……如果主任希望我去的話。」

  喜多見啞然,眼睜睜看著音羽嘴角微揚,拋下一句「我先回厚勞省開會」就轉身離開,皮鞋與地板敲擊出輕快聲響,此起彼落的「辛苦了」飄散在空氣中,那個身影消失於玻璃門後的同時,喜多見終於忍不住失笑。

  像是被細長的尾巴捲了一下,他想,怎麼可能不答應呢。



  於是他便成為超市門前一座東張西望的雕像,被來往的主婦們投以困惑的目光,我看起來這麼可疑嗎,喜多見暗自苦笑,錶盤指針標示他離約定時間還有一段差距,可能還無法看到那身一絲不苟的正裝,喜多見習慣性地尋找AED的位置,試圖增加一些安全感,他已經很久沒有造訪這樣的場所了。

  「喜多見主任。」

  溫潤的中低音從身側傳來,喜多見轉頭,對上一雙明亮眼睛,帶著鮮活的熱度撞進視野,純黑色休閒襯衫,釦子不意外地扣到最上方,搭配同款合身黑長褲,以及淺茶色西裝領外套,總是梳理整齊的黑髮蓬鬆地散開,音羽整個人就像被牛奶巧克力包裹的黑巧克力,比平時更增添軟融又柔和的氣息。

  音羽好像有些消瘦了,臉頰的弧度與以往不同,喜多見單手就能輕易包覆,他知道那是近日頻繁加班所致,也明白音羽不讓他協助的那些文件裡大概寫了什麼內容,其實不用這麼顧忌的,命運刻下的痕跡本就是他應該承擔的烙印。

  手掌在音羽臉側停下,喜多見想起貓允許你坐在旁邊,不見得會允許你伸手去摸,手指硬生生轉了方向,撩過額前一綹髮絲,指尖輕勾,感受蜷曲的線條,他等待著音羽常說的那句話,但音羽長長的眼睫快速眨了幾下,喜多見卻聽到意料之外的句子。

  「自然捲,沒有花力氣整理的話就會這樣。」

  他不確定對方臉上的薄紅是不是錯覺,還在品味著一瞬而過的觸感,然而音羽已經率先往超市內走去,大有就此忽略他的氣勢,喜多見連忙跟上,這時才記得補了招呼:「音羽醫生。」

  「喜多見主任。」音羽在貨架前停下,問道:「請問本次聚會的預算是多少?」

  「呃……」喜多見抓抓後腦勺,不以為意地說:「沒有?」

  音羽的眼睛微微眯細了一下,喜多見內心警鈴大作,果然下一秒音羽便毫不留情地表示:「容我提醒,MER暫停運作的這兩個月,做為專職人員的您是沒有薪資收入的。」

  「但我有在急診支援啊,那個應該是有薪水的吧。」喜多見無所謂地笑了笑,拉了台推車靠近音羽。「謝謝音羽醫生幫我著想,但這種時候就隨意一些吧,我想大家也不是來參加大胃王比賽的嘛。」

  「您有帶夠錢就好。」不情不願地小聲叨唸,音羽拿起手邊的蔬菜開始掂量,熟練地觀察食材狀況,比對保存期限,精算價格,神色自然安適,著實是道賞心悅目的風景。發現了喜多見的視線,音羽平淡地說:「一個人住久了,慢慢就會了。」

  一個人。喜多見想起涼香告訴他的情報,雖然才經過數月,但他的世界已經天翻地覆,如今他也是一個人了,品嚐著類似的酸澀,而音羽在這之後,是否會如同當初獨自出現一般,一個人離開?

  那天,夏梅畫了表格讓大夥填寫,好排出聚會的日期,比奈圈了幾個格子,用螢光筆輕敲下巴,說道:「話說回來,音羽醫生原本是來監督試行中的MER吧,那如果MER正式成立了,音羽醫生還會繼續待在這嗎?」

  「咦?」明喊著:「音羽醫生對MER這麼盡心盡力,我以為他一定會留下來的。」

  德丸雙手抱胸,猶豫地說:「但是他那麼忙,厚勞省也有一大堆事情,兩邊跑來跑去的很累吧,會不會其實是想離開呢……」

  喜多見遇過許多醫生來來去去,善良的、貪婪的、自負的、謙虛的,有些令人敬而遠之,有些能夠志同道合,他何其幸運,MER的成員讓他放心,音羽則是超越其上的存在。煙霧瀰漫的電梯裡、狹窄難行的車頭內,那雙眼睛在治療患者時從來不曾游移,冷靜冰涼,但堅定而平穩,像不偏不倚的道標,使他能安心託付一切。

  那時候他對眾人說:「音羽醫生很優秀的,我想他就算不在MER,也會持續推動對人民有幫助的政策。」

  比起他所注視的眼前,音羽遠望的是更為寬廣的目標--只有喜多見自己知道,他內心還有另一種聲音。

  「主任。」音羽打斷了他的思緒,指著推車裡堆了半滿的各式肉類問道:「牛肉、豬肉或雞肉,您覺得哪種比較好?」

  喜多見掃了一眼,有點抓不準音羽的意思,是要問他哪種適合烤肉,還是他的喜好?「我知道了。」音羽沒等他回答,順著他的視線又多拿了一盒,接著指使他去帶路,準備採買果汁汽水和零嘴點心。

  以後不能和音羽醫生一起共事了嗎?他覺得有些寂寞。「我們買點巧克力吧,音羽醫生?」喜多見和對方討論起可可百分比,觀察音羽臉上微小的期待神色,他伸手去拿架上的苦甜巧克力,手臂擦過音羽的,沒被推開,想想自己是第一個看到這樣的音羽醫生的人,他又開心了起來。





edgen 發表於 2022-2-12 15:10:55





  雖然已經無數次看過那些照片和影片,實際面對時還是有一瞬間感到陌生,大把陽光依舊透過落地窗均勻撒落,衣架仍掛著磚紅與墨綠的外出服,但有些事物微妙地不同了,餐桌上的鮮花被文具和文件籃取代,高高低低的各種盆栽焦黃青綠並陳,能看出從疏於照顧到努力復甦的跡象。

  「方便的話,能讓我見見涼香小姐嗎?」他問。喜多見說:「當然,看到音羽醫生來這裡,她也會高興的。」將沉甸甸的拼布購物袋放到桌上,打開了被流蘇簾子所掩蓋的房間。

  音羽對這句話存疑,他們最後一次交談近乎爭執,最後一次碰面嘎然止於火焰和煙硝,他甚至沒去參加喪禮,因為當天必須跟著久我山局長去備詢,以至於從冬木那邊得知喜多見昏倒送醫的消息時嚇出一身冷汗,狠狠掐了一把大腿才沒有拋下上司趕赴醫院。

  他閉眼合掌,在心中祝禱與致歉,為了他別有目的的接近,為了那些刺探與心計,微風吹動搖曳的窗簾,窗外懸掛的風鈴叮鈴叮鈴清脆作響,他思考著是否要回應什麼,半晌後垂下手放棄了,如果再重來一次的話,他大概也不會改變自己的作為。

  音羽輕輕帶上房門,喜多見蹲在窗邊,拿著噴瓶小心翼翼地灑水。「看起來長得很好,喜多見主任應該費了不少心思吧。」他開口說道。喜多見撇撇嘴,用指節頂了頂鼻子:「我不懂園藝,可是不管怎麼說,還是希望它們成長茁壯啊。」

  涼香小姐,他想,「哥哥沒有涼香的話什麼都做不好」,我不會讓它成為現實的。

  喜多見家的陽台大約半人高,站立時能遍覽附近的街景,前方的社區公園植滿樹木,從樹蔭下傳來孩子們玩鬧的笑聲。坐下後遮蔽性強,只要別鬧出太大的動靜,鄰居可能都一無所覺。「剛搬來的時侯,晚上會在這喝點啤酒。」音羽扶著烤爐,讓喜多見安裝腳架,鎖上插銷。「如果天氣好的話,還可以看到星星。」

  雖然我也只看過一兩次而已,喜多見輕聲自嘲。音羽想像夜幕低垂時映照在喜多見眼中的星火,不去詢問為何沒再看到星光,醫師是種容易過勞的行業,忙碌到難以和東京的光害長期抗衡,也許官員亦同。

  「總有一天會看到的。」他拆開木炭的包裝袋,用鐵夾一一擺進烤爐內。

  「現在好像沒有這種餘裕了,放鬆的吃吃飯喝喝酒這種。」喜多見吁了口氣,擺弄起另一個烤爐,三兩下就熟練地裝設完畢。「畢竟回家主要就是洗衣服,沒什麼閒工夫呢。」

  這種委屈的語氣是怎麼回事?音羽頭也沒抬地反擊:「只要主任減少留宿在辦公室的時間,我認為還是有辦法的。」

  「我是怕錯過出動請求嘛,音羽醫生最近不也常常加班到深夜?」看音羽被噎了一下,喜多見乘勝追擊:「那希望我之後邀請音羽醫生的時候,你都會答應?」

  喜多見的態度太過正經又理所當然,眼神坦然又似乎蘊藏著什麼,音羽憑著在霞關歷練的直覺感到不對勁,一時間卻推導不出駁斥的邏輯線。

  別被喜多見牽著走了。他突然想起昨日提報MER運行計畫時白金大臣的叮囑。「既然你堅持要喜多見,我可以同意,也該是讓你擔起政治任命責任的時候了。」手指點了點報告書的封皮,白金強調:「設立直屬官員的目的就在此,做好厚勞省官員該做的事,別老是讓赤塚知事的人帶著跑……對了,職稱定下來了嗎?」

  久我山搓著手上前:「原先是想用『監督官』的,但是感覺和省內既有的職位重疊了,您認為換成『管理官』如何?」白金皺著眉嫌棄:「聽起來像是警視廳那邊的傢伙,不適合,要能夠體現厚勞省的特點才行。」她沉思一會,揮揮手拍板定案:「MER計畫推廣部……就叫『統籌官』吧。」

  真響亮!不愧是大臣啊。別諂媚了久我山。音羽不怎麼關心即將安在身上的頭銜,對兩位上司計較這些細枝末節的行為暗暗翻白眼,思緒飛到東京海濱醫院,只想著,這下終於可以去把置物櫃重新貼上膠帶,親手寫上名字。

  成為醫系技官時立下的目標仍未改變,不過,是他自己接上了喜多見正在行走的道路,想要與之並肩同行,想要支撐著這個男人的背影,想要見證理想成為現實的每個剎那,收藏救援成功時眼中所散發的輝光。

  多麼不可思議,從前的他會對此嗤之以鼻,但無可否認喜多見確實擁有實踐的能力,引發這一切的契機歪著頭,像某種蹲伏的大型犬類,充滿期待,使他難以拒絕--他漸漸發現自己越來越難拒絕,音羽遲疑著說:「這要視情況而定。」他覺得這種回答未免誠意不足,然而喜多見微笑著「喔」了一聲,拍拍褲管站起身:「我們去處理食物吧。」

  兩人對看了一眼,無聲地決定了各自的任務,喜多見刷洗蔬菜,音羽則開始分切肉類,塞了兩個大男人的廚房略顯狹窄,好在喜多見明確知道所有鍋碗瓢盆和調味料的位置,總能及時遞給他所需的廚具,看來他是會做飯的--音羽略略鬆了口氣,隨即反省莫名的刻板印象,明明已經聽聞喜多見幼時的經歷,又怎麼會以為他沒有這點生活技能。

  話說回來,會做飯跟有空做飯原本就是兩回事,他自身便是最好的證明。音羽仔細片著肉品,感覺腰際被輕輕擦過,他偏頭,看到牛仔外套的下襬劃了條弧線,喜多見豪邁地把玉米、洋蔥和青椒切成大塊,串起飽滿的新鮮菇類,盛盤後頗有美式風格,屋主將處理完的食材先行拿到陽台,返回時停在他身邊,「音羽醫生好像很擅長料理。」醇厚聲音與熱氣拍在肩上,音羽輕微地顫了一下,回應道:「只是會做點簡單的東西,太專業的我也沒辦法。」

  例如烘培。他及時把這句話嚥了回去。

  「手法這麼俐落……音羽醫生謙虛了。」喜多見的聲線沉沉的,在他耳朵裡打轉,蔓延出一股酥癢。「請不要在意我,我只是想多看一些音羽醫生做菜的樣子。」

  怎麼可能不在意。音羽咬咬牙,放下刀子轉身,就連冷漠的自己也能察覺到喜多見今日比往常還要低落一點的情緒,以及那些隱隱約約的試探,他被籠罩在喜多見寬大的身型底下,音羽無畏地直視對方:「喜多見主任,您在煩惱什麼嗎?」

  雙眼稍稍睜大,喜多見的視線左右游移,露出無奈的笑容,最後被打敗似地抹了抹後頸低下頭:「我想知道……之後,音羽醫生會留下來嗎?」

  預料之外的問句讓音羽有點發楞,喜多見是會為這種事苦惱的人嗎?他從來就不會安慰人,無法像喜多見那樣溫暖人心,一路走來他會的只有欺瞞、官腔、矇騙、偽裝。統籌官的事情還未真正走完文書流程,他本來不想過早透露不確定的情報,但看著對方額上的皺褶,音羽決定實話實說。

  「成為正式單位後,我會被任命為MER的統籌官,所以--」

  「真的嗎!」肩膀突然被猛力抓住,音羽怔怔地看著喜多見瞬間燦亮的眼神。「所以音羽醫生不會離、」

  叮咚!

  門鈴響了,他們同時看向門口的方向,喜多見很快地把頭又轉了回來,再度開口。

  「音羽醫生,我--」

  叮咚!

  「我是說--」

  叮咚叮咚!

  「還是先去開門吧,主任,別讓大家等太久了。」音羽覺得有些好笑。「……我就在這裡,不會跑掉的。」

  「啊、是。」喜多見嘆了口氣往外走,音羽繼續手上的工作,只勻出一分精神注意客廳的動靜。

  打擾了,謝謝喜多見主任邀請,這是我太太選的禮物。喔喔真是太感謝了,壯太是不是長高了呀?來,打個招呼吧。喜多見主任好。嗨,桃花,等會想先吃什麼呀?主任家裡還是這麼溫馨漂亮,好懷念啊。大家先把東西放下吧。咦,這是誰的外套跟包包?蠻好看的欸,感覺很有品味。主任還有邀請其他人嗎?是音羽醫生的唷。音羽醫生?不是西裝?真的,音羽醫生一早就來幫我,現在也正在廚房忙呢。

  噠噠噠的腳步聲迅速接近,布簾被兩位護理師聯手撥開,眾人像雨後的蘑菇一般冒出來,層層疊疊地堵在廚房入口,驚詫的聲音此起彼落。

  「音羽醫生?」

  「騙人,這真的是音羽醫生嗎?本尊?」

  「音羽醫生竟然在做菜啊我的天!」

  「好居家的音羽醫生呀。」

  「睡著時水進了耳朵了!」

  再往後是喜多見無法被任何人遮擋的高大身影,他一手牽著壯太,一手把桃花舉到肩上,咧著嘴,笑得傻呼呼的,眼睛都快瞇成一條線。

  這是值得這麼高興的事嗎?音羽對上那道視線,明亮和煦,像溫度恰到好處的太陽,融化所有疑慮與不安,喜多見面色紅潤,滿臉都是喜悅--高興總不是壞事,感覺心頭繃緊的弦鬆開了,他想著,祈願著,請再多笑一些吧。








































  「啊,音羽醫生笑了?」




  「沒有,你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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