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二，分手快樂。」青年拿起一杯啤酒，朝著你乾杯。
又是如此，他總是會在你身邊。
你呼出空氣充滿著啤酒氣息，意識有點茫然，但仍可以知道這個場景一再發生，就像是命中注定。自己會被甩掉，而他會到你的身邊陪你，慣例的去居酒屋，你會抱怨，他會傾聽。最後會開啟無關緊要的話題，可能是認識的誰和誰再一起的八卦、可能是最近春風有些過暖、也有可能只是感嘆最近養的仙人掌開花了。
但你沒想到你會脫口而出調情般的話語：「我說東條、你喜歡我對吧？」
「嗯，對呀。」
……真的假的？
好了、你這下酒醒了，該怎麼辦呢？
※
金丸信二明明稱不上濫情，女友卻一直換。這對他們同儕來說就是個未解之謎。
他也說不清為什麼，就是無法和她們走得長久，總是到了某些時候就會被甩。
「對不起……我想我們不適合。」 「我們分手吧，我不覺得你喜歡我。」 「我覺得你想要的那個人不是我……」
她們有很多理由，卻能歸納出一句「我們不適合。」
金丸也是欲哭無淚，被類似的理由一直拒絕，都快懷疑是不是自己不會做人？想當然爾答案是「否」。他很會照顧人，伴隨著時常貼心的小舉動，這正是他受歡迎的理由。因此讓金丸更加忿忿不平，每當情關難度，他總會邀上東條去居酒屋喝酒，抱怨著這次又是因為一樣的理由分手、抱怨著雨季的雨讓衣服晾不乾、抱怨著常常照顧別人自己卻把仙人掌養死了。
過度飲酒，自己卻不勝酒力。幸好東條秀明是優秀的照顧者，總能安全帶他回居處。或許是自己總是照顧別人的角色，被別人照顧的心情挺奇妙的，有點開心、內心暖暖的、還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的，像是夏祭的太鼓。
某天，金丸忽然意識到：比起女友，東條更加熟悉自己的住處。他總是很了解自己，那個自己都不了解的金丸信二。
回想過去與他交往的女友，分手後都斷了聯繫，臉都記不太清了，但女人的聲音很高對吧？記得她們用著很高的音調叫著「金丸くん」時，金丸總是會想到東條叫著她「信二」的聲音，那才是他熟悉的聲音。而且東條的聲音很好聽，聲音也很細，卻比女人還沉穩。也說不清東條唱了幾句，而自己又在哪個午後聊著天偶爾輕哼的幾句桃色幸運草的歌詞，通常天氣會很好，從窗外照射進來的日光勾勒出他的唇瓣，張合張合從裡頭傳出上上下下婉轉悠揚音律，明明聲調很高卻不刺耳。
某次聚會距離東條家很近，一如既往的金丸就去叨擾他的發小。隔天清晨醒來時發現昨晚又跟東條小酌了一下，而自己就躺在東條房間的床上正對著他的臉。
晨光從窗外灑落，順著睫毛落下的陰影在他臉上形成了好看的弧度，那是對於男生而言清秀的過頭的容顏。
冬天的早晨也能聽見鳥兒嘰嘰喳喳的鳴叫，金丸卻覺得自己迎來春天。他有一種感覺，他能一輩子看著這副臉龐迎接早晨的來臨。
直到此刻才明白，自己為何情關難度。
不久後，再次，他被女友甩了。
至今為止，也不過二十來個年頭。有大半的人生都是與東條一起度過的。他一直都在自己的身邊，所以沒能發現。就是這麼簡單的理由更顯得可笑。
要知道，愛上朋友的代價是油然而生的罪惡感。慣例的「分手聚會」迎來的那天，金丸覺得那像是「謝罪大會」。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友人；可那終究是杞人憂天，再次看見東條熟悉的容顏時自己又像以前那樣可以滔滔不絕。
或許是飲下肚啤酒的酒精作祟，或許是自己那微不足道的自尊心，或許是依稀能從窗外看到的月光太柔美，或許是東條不變的笑聲令自己感到安心……或許僅僅只是這樣，自己變得不像自己，才會將那玩笑般的試探說出口。
「我說東條、你喜歡我對吧？」
「嗯，對呀。」東條悠然的啜一口啤酒，彷彿說著今天天氣真好。
金丸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喝茫了，才會聽見他肯定的回答。
「什麼……為什麼不早說。」
「因為你沒發現啊。」東條說的理所當然。
這讓金丸如天打雷劈，腦袋快要爆炸，全部的思緒像一團毛線糊成一團。
沒有發現是甚麼意思？
東條瞞了自己多久？
國中、高中甚至到大學？
明明大半的人生都有他的存在。
金丸一直囿於對變調的友情產生的罪惡感，卻沒有發現東條一直以來的藏匿的小小心思。
「那你知道了嗎？」東條發問。
「知道什麼？」
「『金丸信二喜歡東條秀明』這件事。」
「……你怎麼知道。」
……告白被如此攔截還真的是人生頭一遭。
「信二的事情我向來都知道。」
搞什麼鬼？所以是兩情相悅？在連我都不知道自己喜歡誰的時候？
「我們是兩情相悅？」
聽見問題後的東條點點頭表示肯定，這讓金丸更加的疑惑：「東條、為什麼假裝不知道？」
「你不會告訴你的朋友『你喜歡的其實是我。』吧？」
「呃……」
「何況你那時候剛跟一位學姊交往。」
「真的假的……」
懊悔的心情全寫在臉上，金丸雙手捂住臉。開玩笑的吧……從那時候就喜歡上東條了？還是更早的時候？
他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陪我，又是抱著怎麼感情聽我說著那些蠢話的呢？
青春已逝，自己也不是那個枉少年。後知後覺的戀愛太措手不及，他繞了很多路，最終才發現喜歡的人是待在自己身邊的那個人……原來自己跟澤村那小子是同等級的遲鈍嗎？
不知道，而且那也不是重點。
只是待在他身邊習慣成自然，所以沒有發覺而已。
「為什麼我連自己喜歡誰都不知道。」這一個晚上資訊量過於龐大，金丸信二快要崩潰。
「因為信二一直都在照顧別人吧？既然你都發現了，這次該輪到我了吧？」語畢，他舉起杯子，儀式性的向對方乾杯。「信二，分手快樂。」
他表情像是說著：「這次我真的能祝你分手了吧？」
見著東條的表情，金丸捏了捏眉心，歎了口氣。對啊、這次我會分的徹底。
他們乾杯，在月亮尚未高掛的時候。
或許將心事攤開的關係，兩人都喝的有點多。東條酣醉臉有些潮紅，走起路來搖搖晃晃，早已經酒醒的金丸攙扶他。
「對了信二……有件事還沒說。」
「嗯？」
東條揣著金丸的衣領，將他身子拉低以利自己能親了上去。薄唇相貼，柔軟的觸感帶著酒氣，要命的是他們嘴裡都是同一種啤酒的味道，分不清是誰的味道。
「信二，我喜歡你。」
金丸的話哽在剛剛的吻裡，他深呼吸了一口後才無奈的說：「東條，再裝就不像了。」
才那點酒你根本不會喝醉，還裝什麼酒鬼。
「哈哈、不愧是信二，有些事還是需要借酒壯膽啊。」
20220210_Fin.-
很想看老夫老妻的松方組卻有著新婚的羞澀感，於是這篇就誕生ㄌ
時間大概是從夏天→冬天→春天這樣子
可以查一下仙人掌ㄉ花語……()
本文最後由 手卷 於 2022-2-10 22:4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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