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吉子 發表於 2021-9-14 04:49:55

[黃金神威│尾杉尾] Wild [G](IF-杉元是鶴見派)

“You were once wild here. Don't let them tame you.”

― Isadora Duncan

*

樹木泥土盡吸飽了雨水,潮濕的味道盈滿鼻腔,使肺葉像積了朵雲般。厚重的軍服緊貼著皮膚,紺藍色的布料變成了黑色,分不清哪邊是因為雨又哪邊是因為血。

突如其來的大雨令北海道的夜晚更加寒冷,一樣泡在雨水裏、也一樣在失血的尾形覺得自己凍得指尖都麻掉了,但呲著牙在低吼的杉元嘴邊卻仍能噴出溫熱的白霧,未能貫穿的子彈擦過了他的額頭,劃下一大道滲著血的傷口。

縱橫交錯著三道疤痕的怒容扭曲得近乎猙獰,杉元緊緊攥著步槍,像要舂爛底下那人的腦袋般,拿槍托一下接一下敲在對方的鼻樑上,血液在那張蒼白的臉上流動,半睜的眼皮下是開始渙散的瞳孔,烏黑的瞳孔直直盯著惡鬼似的杉元,高高揚起的嘴角讓瀕死的狼狽敗者笑得像個贏家。

「來啊,反駁我啊!還是我說中了你自以為藏得很好的痛處了?杉元一等兵。」——杉元能從那張沒在動的嘴巴裏,聽到這男人在嘲笑,用他那副低沉的嗓子滿是愉快地嘲笑自己眼下近乎是惱羞成怒的失態,帶著高高在上的傲慢。

不知道是雨水還是血水令槍托打滑了撞到地上。

杉元瞪著已經昏了過去的尾形百之助,憤憤不平的又再往那張臉上多補了一拳後,才整了整軍帽,揪起那男人的衣領,把傷得像條破布似的人拖回去給鶴見中尉,兩條扭得歪歪曲曲的腳在泥地上拖行——杉元現在才想起長官曾下過要活捉的命令,但為時已晚了,而他相信被冠以山貓稱號的尾形混蛋沒那麼易死。

人們不是都說麼?好人不長壽,禍害遺千年,像尾形這種東西,上天不會如此輕易便放他投胎的。



鶴見篤四郎想要尾形的命,但他也想要尾形吐出其他叛徒的名字,所以他決定醫治重傷昏迷的尾形。

於是乎他便派他底下的忠犬守著山貓,既不讓其他士兵接近,亦不讓山貓再有機會逃跑,同時亦不許狗兒咬死山貓。



奉命來到尾形床邊的杉元巴不得趕緊捏死這傢伙。

看著那張剛動完手術睡得可香可沉的臉,杉元便想一腳踹翻那張病床——他不能睡覺,因為他要來看尾形這混球睡覺!天底下為什麼會有如此荒謬的事!

一屁股重重坐到床邊的椅子上,拄著臉頰的杉元簡直氣得牙都癢了,只好不再看著尾形。

在那天的大雨過後,今夜的晚空無比清澈,皎潔的皓月朝人間照來清亮的幽幽月光。夜深人靜的病房裏杉元閒得慌,坐了約莫五分鐘後便開始希望尾形可以趕緊醒來,讓他有點事做,最好對方可以再次試圖逃跑,那他就可以明正言順地再揍對方一次。

想著想著,杉元難免想起那雨夜裏,軍刀有三分一插進了尾形的腰側,剩下的被上等兵緊緊握著,鋒利的刀刃劃得那雙手鮮血淋漓的,顯然當下狙擊手也沒有閑暇去想傷到手他還怎麼開槍的事。痛得雙眉皺起的尾形不斷咳著血,但臉上卻掛著一抹令人討厭的笑容,瞇著眼睛無比愉快的樣子,提起杉元細心收藏在心底最深處、最柔軟角落的人:

「那女人的名字是叫小梅吧?你把命賣給鶴見也要治好她的眼睛,最後鶴見中尉動用關係送了她去美國就醫。」,杉元事後想起,覺得尾形當下笑得很像鶴見中尉,「我一直都覺得好奇怪、好奇怪啊杉元一等兵!你到底為什麼要對別人的妻子如此上心?喜歡嗎?愛嗎?為了摯友嗎?真的是這些理由嗎?」

杉元記得自己叫過他閉嘴,也記得破爛的手掌無力阻擋軍刀刺進他體內,記得刀刃刺破皮肉、記得手上沾滿了溫暖的血液和冰冷的雨水,還記得自己按著對方的雙手把人制服了以後,從傷口上拔出了軍刀又往那人的身上捅了好幾刀,血流如注,而那人還是笑著、嘲笑著,所以他想繼續攻擊,怕對方會死掉而換成拳頭、卻又氣不過來而換成槍托……但那人還是喋喋不休的沒有閉嘴。

「我啊,曾經以為你也是月島軍曹之流的痴情男人,以為睡在鶴見中尉給你作的夢裏就可以令心愛的女人活得很好……可是你跟月島軍曹根本就不一樣。」

「月島是不可能再和那女生聯絡上的了,但杉元你呢?你可是小梅的大恩人啊?而且還不過是美國而已,完全沒打算跟她通信嗎?鶴見一句『她過得很好』你便全盤接收不再過問?」

「你根本就不敢去看真相,因為你害怕發現自己替鶴見幹那麼多髒活之後,得到的只有自我滿足,壓根沒有任何人被你拯救……你愛的不是那個女人,你愛的是你自己,那個未曾上戰場前,雙手乾乾淨淨沒染過血的自己,所以你要的其實也不過是這種自我滿足罷了。」

「我記得你在日俄戰爭時,跟花澤勇作說自己會記著殺過的人的臉孔吧?現在呢?還記得嗎?還記得自己替鶴見中尉殺過什麼人嗎?不記得了對吧?」

「我說啊……你喜歡的女人就算治好了眼睛也不會認得出你這殺人鬼,『不死之身的杉元佐一』。」

男人的說話就似是杉元的心魔在耳語,抓撓著那些縱橫在心頭的瘡疤,把它們一一劃開來、翻過來,在鮮血淋漓時把心臟整顆的皮肉內外翻轉,在劇痛中抖出藏在任何一個心房裏的不堪,把它們都暴露於杉元眼底下,逼迫著一直逃避著不去想的杉元面對這些陰暗的心思,逼迫著杉元直視自己那些高尚漂亮的理由實則全是謊言,逼著杉元那顆浸在罌粟乳汁中的腦袋醒過來,面對美夢裏百出的破綻。

杉元已經不肯定重傷的尾形其實有沒有辦法講那麼多話,也許當時也流了不少血的他生了什麼幻覺也說不定,但不知為何,最後那句杉元相當肯定自己是真的有聽到,甚至還記得那張討人厭的嘴巴是如何張合,把「不死之身的杉元佐一」這稱呼碾碎在齒間再化成嘲諷呼出……所以他才會像瘋了般毆打對方,甚至差點忘掉了鶴見中尉的話。

「就算是中央養的貓,也不可能知道我和鶴見中尉的交易內容吧。」,杉元苦笑著自言自語,低下頭看著那雙傷痕累累又無比粗糙的雙手,眼睛不知從何時開始變得和其他士兵一樣,只在生死間搏鬥時才會多點情緒。

「事實上,我還知道劍持梅子的下落。」,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的尾形突然開口,語氣仍氣若懸絲的,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的轉了過來望著杉元。

杉元瞬間瞠大了眼睛,手下意識就按到軍刀把手上。

「冷靜點,沒看到我現在的狀況嗎?我可一根指頭都動不了。」,尾形說著,嘴角微微往上勾,似乎想嘲笑一臉警戒的杉元,但臉上的傷口實在太痛了只得作罷。

打量了全身包滿了繃帶的尾形數眼,杉元姑且接受了尾形的說法……而且他對尾形的傷勢可是一清二楚,也深信對方除非突然學會了巫術,否則沒可能在這種狀態下攻擊或逃跑。

挪著椅子往尾形床邊靠近,杉元盯著多添了兩道縫線後還是相當討人厭的臉,語氣相當不善的問:「你到底想幹嘛?你效力的對象是誰?你為什麼會知道小梅的事?」

尾形眨了眨眼後,緩緩地答:「你方才也說了,『中央』。」

語畢,他給杉元睨了一個「我還需要解釋下去嗎?」的眼神。

杉元抿住嘴,拳頭握了又放的,好一會兒後才再開口問道:「小梅……她過得好嗎?」

聞言,尾形「哈哈」的笑了兩聲,惹來杉元怒瞪後才慢吞吞的說:「不知道。那女人的近況我都沒有興趣,你想知道就自己去找她。」,他動了動纏滿繃帶的右手,像在確認指頭的靈活程度,「我知道的一切有闗於她的情報,到小樽後我就告訴你。」

「那麼要是你不說的話我就殺了你呢?」,帽簷在杉元的眼睛上投下陰影,手按在軍刀上隨時準備出鞘。

「死在你手上說不定還輕鬆點,我何樂而不為?」,尾形低聲嗤笑,「先說了,要是我死了,你是什麼都不會得到:劍持梅子的下落又好、叛軍的名單也罷……大概只會得到鶴見的責罰,但我想你應該沒瘋成宇佐美那樣。」

杉元這才想起鶴見中尉為何要這男人活著。

尾形看著杉元皺起的眉頭,催促似的問道:「怎麼樣?柿餅可不會自己從架子上掉下來。」

聽到這句,杉元不禁一抬雙眉。

「你是要和我一起逃跑,還是繼續當鶴見的狗?杉元佐一。」

明明傷到沒人協助便連馬都騎不了的人,卻用著高高在上的口吻,像他是在施捨杉元、給予他選擇,而不是如果杉元選了後者的話,自己根本死路一條。



噠噠的馬蹄聲在山林間迴響,於深夜裏逃亡的兩人,有茂密的樹蔭為他們掩護,有夜霧彌漫為他們保駕護航,明明才下過大雨的天空又泛起濃濃烏雲,把月亮遮得連一絲光線都沒剩下來……

彷彿連上天都要保護他們不被追捕者發現。





就……之前在EE噗裏聊到在鶴見手下賣命的瘋狗杉元這個IF……過於念念不忘就寫出來了……我真的好喜歡瘋狗杉……………好喜歡好喜歡…………

本文最後由 小吉子 於 2021-9-14 13:1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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