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祭典[G]
寫給朋友的點文兩篇。〈夏夜〉
夏日的蟬鳴無止盡地迴盪在各個角落，在夜晚混入輕快的腳步聲中。
晚風徐徐吹動起輕短的黑髮，愉快的歌聲乘著少年的動作起舞著，大老遠從都市買回來的流行服飾隨著涼風飄舞，他專注地在夜色中展現夢想的痕跡，皎潔飽滿的月色便是最好的聚光燈。
一曲又一曲隨著熟練的步伐終結，他對著僅有幾隻狐狸的觀眾席露出最燦爛的微笑，並行禮離開殘缺的舞台。
「……今天就到這邊結束吧。」邊做著伸展運動，少年朝眼前唯一在表演後留下的狐狸問道「等等我打算去個雜貨店，你有想要什麼嗎？」
鮮紅的雙眼猛地睜開，白色的小小身軀抓起不知何時從背包裡掉出的手機，點開近三個小時內陸續下載的油豆腐照片，推向敲詐的對象，蓬鬆的尾巴不斷地搖動顯示著他的心情。
「連上網都學會了嗎……學習力也太驚人了吧。」少年有些啞口無言的接下手機並站起身，看著近百張的食物照片無奈地道「還有也下載太多了，是有多愛吃……。」
語句尚未結束，便被撲跳到頭頂的狐狸打斷，明顯的重量以及不滿的呼氣聲像是在壓迫著接下來的話語，被威脅的少年也僅能聳肩提起背包，朝著接下來的目的地前進。
塑膠摩擦以及玻璃碰撞的聲響隨著少年的步伐停止，正準備拉開紙門卻同時被反向打開。
年長的女性朝他不滿地瞪視，掃過他的穿著後更皺起眉頭「穿這什麼亂七八糟的，還這麼晚回來，是不是又偷偷去跳什麼舞了？」看著少年拒絕回應似地撇過頭，女子更提高音量「為了這種事情讓神明大人在家裡久候多時，實在是……」
不待女性說完，少年面無表情地將鞋子整齊地放入鞋櫃後便側身走過她身邊，不願理會母親說出的反對話語。
逕自走到靠近庭院的房間，把背包隨意地丟到一角，不悅的神情在看到攤在外廊不請自來的白色身影後，漸漸地緩和下來。
「在幹嘛，笨蛋神明。」少年走到隨性散開的白髮前頭，蹲下笑著俯視露出舒緩神情的男子。
「我想想……大概在曬月亮吧？」神明睜開清澈的紫色雙目，露出輕柔地笑容回應著「歡迎回來，阿響。」
「……嗯，我回來了。」不知是想起了什麼而有些遲疑地回覆道，而後少年起身走到一旁坐下，頭頂的狐狸也順勢跳到白色的和服上，並不斷示意著手提的塑膠袋。
「拿了這麼多供品供奉我，真是能幹的侍從呢。」神明坐起了身，輕撫著顯露自傲神情的部下誇獎道。
「付錢的可是我啊。」少年不滿地把油豆腐輕扔到客人身上，不管抗議的喊聲便自顧自地掏出玻璃瓶。
「那是什麼？」
「這個？是彈珠汽水。」他將瓶子遞給對方後，又從袋子裡多拿出了幾瓶，疑惑地詢問「神明不知道這東西嗎？」
「姑且是看過孩子們喝過。」神明輕輕晃動瓶身觀察著，新奇地望著巧妙的設計「不過還是第一次確實碰到，畢竟以往我是不會靠近人類的。」
「……」少年再次沉默了起來，有些落寞地低下頭。
「我可以喝喝看嗎？」得到少年輕微的點頭允諾後，男子便開始手忙腳亂地研究打開方式。
終於壓下塑膠蓋子的同時，與打上夜空的煙火一同噴發的氣泡和液體就這樣灑到無辜的小動物，以及華美的衣著上。
阿響先是訝異地望著照理說是無所不知的神明，而後不禁對著面帶茫然神情的狼狽一神一狐笑出了聲。
而後不意外地被記仇的忠實僕從反擊，最後在第五聲煙火於天空綻放之時，隨著清亮的彈珠搖動聲，透明的汽水沾染上流行的圖案。
「唉……那衣服可是我好不容易打工買來的流行款啊。」阿響換上了輕便的衣裝，拿起不知為何靠向神明的手機，邊按亮螢幕困擾地道「下禮拜的試鏡該怎麼辦……」
「「流行」是這麼重要的東西嗎？」神明不解地歪著頭詢問道「讓你不惜拋棄故鄉的文化，也要去追尋他。」
「不是那樣的。」少年堅定地回道「正是想要守護村莊，所以我才要這麼做。」
「神明大人你不是說過嗎？因為人口的移出，我們的村莊漸漸變得衰弱，無法維持力量的你也才會墮入凡間。」少年表露出不甘的神色，並握緊了手心「所以我才想要變得有名，把這個村莊傳遞出去，讓到處充滿人的氣息，你也或許能夠重拾力量了。」
「但外皮滿是「流行」的你，能夠代表這個村莊嗎？」神明銳利地看向他，眼底滿是不贊同。
「我原本也打算穿著傳統的衣服，打響村莊的名號的！」阿響激烈地反駁道，而後卻像是洩了氣的皮球垂頭喪氣起來「可是村裡那些守舊的大人說什麼這是污衊神明，所以……」
「所以才一氣之下更反叛起來？」神明看著被猜中心意而轉頭當作沒事的少年輕笑了起來，並不顧反抗地輕揉他的頭「果然還是小孩子啊~」
「不過又為何要聽從他們的指示呢？」月光灑落於隨著夜風飄動的雪白長髮，柔和的面龐透露出滿溢的信任「真正的神明，不就在這裡嗎？」
「我們的確不該再停滯不前，不能永遠像困在瓶子裡的彈珠一樣。」男子俐落地倒過瓶子，純淨透明的彈珠掉落於空中「就像我學習你們一樣，不失去自我地去接觸外界。」
「然後，一起創造出響徹全國的，我們的「流行」吧。」神明向背負著夢想與故鄉的響伸出了手，認真地直面對方。
然後，少年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
「話說你是怎麼把彈珠拿出來的？神力？」
「剛剛你去換衣服時上網尋找的，網路真是方便的東西。」
「所以說你們學習力也太強了……」
在之後，「神明、夏日煙火與彈珠汽水」成為某位總是穿著特色傳統服飾的明星的成名曲，其不僅席捲全國，也因而帶動新的風潮，並將默默無名的小村莊轉變為友善、有秩序並與生態共存的旅遊勝地。
而主題曲核心源頭的某位神明，因為沉迷以村莊為背景而推出的手機遊戲裡的可愛狐耳娘們，五度想嘗試課金卻被禁止，又都是後話了。
〈祭典〉
夕陽正緩緩消失於天際，少年乘坐於行駛崎嶇鄉間小路上的計程車，隨著不斷搖晃的車身左右擺動身體，手邊仍然毫不在意地玩著遊戲。
面對司機的頻頻致歉，阿響僅是溫和地回應著早已習慣了所以沒關係，畢竟也是從鄉村長大的孩子，對於這種路況可說是十分熟悉。
少年再次將把注意力放回正於測試版的手遊上，熟悉的家鄉背景和幾位美少女狐耳少女熱切地歡迎他到來。
緩慢地滑動初始角色選擇頁面，阿響回想起一路走來的軌跡。自從出道曲快速竄紅，工作機會接踵而來，經過綜藝與歌唱節目累積更多人氣後，趁勢推出了首張專輯並開始舉辦演唱會甚至是現正進行中的巡演，兩年來的歌手生活變得從未想像的忙碌。
但也多虧不論到哪都盡力推廣家鄉美好的應對方式，「家鄉愛」的人設牢牢地扣在少年身上，也因此有人藉機來相談合作打算推出以家鄉為背景的遊戲。
雖然一直以來的大談家鄉的確吸引了相當多觀光客，但這次量身打造的遊戲更是一個里程碑，肯定能藉此抓住更多人的心，也終於能夠恢復神明的力量了，阿響滿足地想著，手指停在螢幕顯示的一名以赤紅鈴鐺絲帶綁著純白馬尾的紅眼少女上。
這名少女是由少年向廠商特別提出設計的，靈感來自從小與自己朝夕相處的神明眷屬狐狸，想著牠沉迷於油豆腐的身影以及當年跟神明一同被彈珠汽水嚇得呆滯的臉，阿響不禁輕笑了起來。
於前座聽聞愉快笑聲的司機，打算開口向這名容易讓人有所好感的少年搭話之際，卻突然一陣巨響，他反射性地踩下煞車。
有點年紀的青年連忙道歉著，並趕緊下車打開引擎蓋查看，而少年也不顧對方反對前來想提供協助。
經過仔細檢查，司機最終以極具歉意的標準鞠躬宣告故障的事實，在社會打滾三年卻仍然不習慣被年長者敬畏的少年搖手說著沒關係總是有這種意外，請不要太在意。
看著對方依然的姿勢，阿響決定逃離現場來停止他的動作，說著要跟事務所聯絡通知，便跑回後座拿起手機。
在短暫報告並得到公司會再派車過來的資訊後，他告知司機後又再度獲得誠摯的致歉，實在承受不住的少年再度轉移話題，詢問道等待的時間是否有何處可去。
在得知前方不遠處沿著階梯而上有間神社，阿響向青年道謝並再次希望他不要太將此次意外放在心上，而後拿起隨身背包朝向神秘地區跑去。
輕快地踏上一階又一階的石製材質，阿響發現此段路途意外遙遠，明明感覺有不斷前進，但似乎仍舊停留在原地。
或許是一旁都是同樣的樹林，而造成視覺上的混淆？少年如此想著，便閉上了雙眼，打算倚靠感覺來爬上似乎永不間斷的階梯。
沒想到這樣的方法確實奏效了，阿響驚訝地在踩空下一階時睜開眼睛，發覺自己已站在頂端的巨大鳥居前。
懷抱期待的心情向前跨步，卻在一踏進陰影下的剎那間，四周瞬時瀰漫濃霧，掩蓋住周圍所有事物。
為了想搞懂這混亂的狀況，他又再次邁出下一步，怪異的狂風呼嘯而來，狂烈的刺激讓他不得不再次緊閉雙眼。
失去五感之一的阿響僅能依賴剩下的感覺來進行感知，卻捕捉到了不應在此出現的熟悉音樂。
與聲音傳來的同時，猛烈的涼風瞬間停止吹動，少年也因而取回視覺，視界逐漸變得清晰。
然而，此時映入眼簾的卻是從未見過之景色，宛若妖界一般的奇異祭典正在眼前熱鬧開展著。
星子於空中閃爍著光亮，渾圓的滿月裝飾在深邃的夜幕上，無數亮點匯聚而成的眾多身影宛若流星一般地降落在遠處的平台。
方才的鳥居、神社抑或是樹林皆已不知消失到何處，僅剩下熱鬧非凡的祭典攤販。
赤紅的燈籠沿著兩側頂端高掛，似乎正隨著音樂抑或是晚風，富有節奏地搖晃轉圈著。
豐富色彩的招牌明亮地顯示其販賣物，而上頭還坐著幾個嘻笑玩鬧的和服少女，秀麗的長髮像是有意識地跟著表情改變形狀。
某個門庭若市的木製攤販上無數的食物，但定睛一看，便會發現所謂的「章魚燒」竟會有不斷掙扎的章魚腳正破開包裹的麵粉，與一旁的夥伴打架著。
除此之外，其他攤販有更多難以明說的弔詭產品，不似人形的生物正大聲吆喝著，向客人們猛力宣傳。
而更令阿響震驚的是，在如此怪異的祭典下，取代傳統歌謠傳入耳中的主題曲竟是自己的代表曲「神明、夏日煙火與彈珠汽水」。
沒想到自己的曲子竟然流行到妖怪都喜歡了嗎？少年被如此現實大大地震撼，因而呆愣於原地，即便一旁的呼喚聲也依舊找不回他的意識。
直到突如其來的鈴鐺聲響以及手邊傳來異樣的感覺，他才總算回神並吃痛地收起右手，轉而瞪往源頭方向。
身穿與家鄉服飾有些相似但整體氣質明顯非人類的墨黑長髮少女正回瞪而來，神情似乎帶著極大的不滿。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似是想擺出兇狠的面孔，但過於可愛的容貌實在難以震懾他人，卻仍舊盡力用著嚴厲的語調「人類在這裡非常危險，一不小心就會被壞妖怪吃掉的！」
「呃……我也不知道。」阿響困惑地看著她並解釋道「我只是想去看看神社，結果一回神就在這裡了。」
「你……踏過鳥居了嗎！」少女瞪大淺紫雙眼望向點頭回應的少年，而後垂下眼神重嘆一口氣「唉……怎麼偏偏是選了最麻煩的方式。」
從語氣中察覺到嚴重性的阿響遲疑地問道「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嗎？」看到對面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他更加不安地詢問「那……那要怎麼辦？」
「雖然很麻煩，但其實只要掌握方式就沒問題了。」發覺他不安的少女安撫著，甚至伸出細小的手輕柔地握住對方「不用擔心，我一定會讓你順利回去人界的。」
從手心傳來的溫度不知為何讓少年想起幼時迷路的回憶，當時也是多虧一直陪在身邊的小狐狸，不停用小小的雪白身軀像是在傳達「沒事的」一般不停地磨蹭自己的臉頰，才能萌發勇氣繼續尋找回家的路。
沉浸在美好記憶的阿響不自覺輕柔地展露笑容，直至少女於手掌上施力才再次回過神。
「你一直在恍神喔，沒事嗎？」少女有些擔憂地盯著他，語帶柔和地詢問「是不是巡迴太累了，要找個地方休息嗎？」
「我沒事的，只是突然想起以前的回憶。」阿響連忙揮手表示自己安好，在聽到少女疑惑地重複回憶一詞後細微地講起當時的故事。
「不過也挺奇妙的。」他疑惑地望著少女，帶有不確定地說道「明明看起來是不同種族，但總覺得妳有一點點像我那個狐狸朋友。」
「……或許因為都是妖怪有一樣的氣息吧。」她的眼神突然變得飄忽不定，似紫又似紅的眼眸像是在沉思什麼一樣地望向對方。
沒想到就這樣迎來長達數分鐘的視線，讓阿響被盯到有些不對勁，便轉而試著開口打斷沉默「那……接下來我應該做什麼？」
「做什麼？居然都來到這裡的話……。」少女很快地找回語句，接著微微地勾起嘴角「那當然是好好享受祭典啊！」
「欸？可是不是說對人類很危險……。」少年想著最初被指責的話語，擔心地回應。
「有我在的話就沒問題了。」她得意地挺起胸膛，並舉起仍然交握的手「只要握著我的手，就不可能會有誰敢來動你的。」
「走吧，阿響！」
不待對方回應，少女直接帶領著少年走向妖怪潮洶湧的祭典。隨著廣播傳來以悠長歌聲與和風曲調製成的樂曲，逐漸沒入愉快的夜晚之中。
名為阿赤的少女帶著阿響逛過一個接一個攤位，一切事物都是從所未見的新奇。
看似普通的手持型紙風扇，卻在一個小孩妖怪的手中高速轉動，最終化為帶走多個攤販的龍捲風。要不是阿赤反應靈敏，少年大概也會成為受害者之一。
幾乎是祭典必備的蘋果糖也與平時大相逕庭，赤紅圓潤的部分莫名擁有了嘴巴，在來客面前有魄力地合唱著人間流行曲目。
其餘還有跳著甩髮舞的炒麵麵包、能確實改變臉型的狐狸面具、連接三途川的撈金魚水槽、被咬下便會膨脹且絞住食用者的棉花糖、混有中毒黏液的隨機剉冰，如此奇異的事物深深地吸引阿響的目光，並在少女的監督下一一進行嘗試。
總算是玩遍了一輪攤販，兩人本想再前往其他地方，卻在同時阿赤收到不明光點的傳訊。最終少女僅能再次交代少年不要透露出人類身份後，便表情慎重地將他寄放於某個攤子上。
攤主是位看不出種族的單目豪爽大叔，卻很快地就接受了來路不明的阿響，甚至因為幾乎沒有客人上門，而邊聊天邊教導他如何做出會跳舞的章魚燒。
「你有看到最前頭的打架章魚燒嗎？」語氣中混雜著不滿與複雜地，他見到少年點頭後更加憤恨地說道「那是我家不孝子開的，我原本以為他有意繼承家業還開心得很，結果沒想到居然做出這種污衊傳統的東西！」
語末男子大掌重重一拍在燒熱的器具上，嚇得章魚燒從芭蕾舞轉而跳起街舞，並隨著不知從哪傳來的少年最新單曲之旋律瘋狂地舞動著。
雖然被對方激動的舉止嚇了一跳，阿響卻仍舊從他的話語想起兩年前坐在木製走廊下的談話。
他的兒子大概與當時的自己十分相像吧，並不是厭惡或藐視傳統，而是希望將傳統推廣出去才這麼做的，阿響如此思考著，並鼓起勇氣向高大的妖怪提出建言。
「您有試著……跟兒子溝通過嗎？」阿響看著臉上傳達著我為什麼要做這種事之表情的男子，吞了口水後再次鼓起勇氣說道「我認為他並不是討厭傳統才這麼做的，而是與您一同熱愛傳統，為了將傳統更廣為妖知才這麼做的。」
「……為什麼你會這麼認為？」男子瞇起眼睛盯著他，表情中滿載著懷疑「他可是拋棄了我這老妖怪喔？」
「因為……我認為自己或許也曾跟他十分相似。」阿響顯露懷念的笑容，而後堅定地看向他「以前也曾為了傳統和流行跟家人抗爭著，但最後才被神明大人點醒，何謂真正的共存之道。」
「我想您多少也有察覺到兒子不是真的討厭傳統，不然他大概早就不會繼續做章魚燒，而改做文字燒一類了吧。」少年望著表情稍微緩和的男子，再度加深笑意並期望地伸出右手「但您的兒子身邊或許沒有能夠傳遞此事的人，也正因如此，這時候不就是年長富有見識的您最佳的出場時機嗎？」
與陷入等待回應的沉默之同時，原先跳著現代舞蹈的章魚燒們伴隨著轉調的音樂，歡快地跳起正統的祭典舞。
看著竟是發出正經口號的食物們，年長妖怪被惹得大笑起來，而後猛力地揉著少年柔軟的黑髮「區區一個人類，還敢在那邊胡言亂語啊。」
「怎麼，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都活了幾百年怎麼可能看不出你這種小毛頭。」面對少年驚愕的神情，男子沒好氣地說道，「被交代絕對不能說出真實身分？大概只是怕你被我欺負而已吧，不過這麼做也對，也不是所以妖怪都像我這麼好心。」
語畢，他得意地拍著胸脯，並接著繼續開始翻弄著代代傳承下來的獨門商品。
「不過……你剛才所說的話，平心而論，姑且還算有點道理。」妖怪認真地挑出色澤美麗的成品，精心地在船型紙盒佈置著「雖然我家小子不像你這麼有才華也沒那麼純真，但拿著啤酒暢聊總是會有點改變的吧？」
阿響大力地點頭，用著全身的肢體語言盡情地表現讚同。
「吃吧，我們家的章魚燒可喜歡你的歌了，被你吃掉肯定很榮幸的。」很快地章魚燒便精緻地呈現在紙船上，男子將其遞給阿響，並彎起大幅的微笑「不過即使如此，會跳祭典舞的章魚燒可不常出現，要好好珍惜啊。」
少年也回應著同樣的笑容，插起熱騰騰的食物，大口地品嚐起滋味。
愉快地品味極致美妙的醬汁與餡料，阿響幸福地停不下夾起下一顆的筷子，一口接著一口迅速消滅掉妖間美味。
正當他無限回味未曾見過的滋味之際，卻才突然想起方才對話抑或是更早之前對話的不對勁。
「您是怎麼知道那些歌是我唱的？」少年困惑地問道，順勢又提出第二個問題「我的歌又怎麼會在這邊流行呢？」
「畢竟跟你講了這麼多話，要認不出來才奇怪吧。」男子理所當然地回道，對於第二個問題更是一臉你怎麼會不知道的表情「你的歌不就是剛剛帶你過來的小狐狸和他主人傳進這邊的，明明身為作者，你居然不知道嗎？」
在告知令少年震驚的真相不久後，阿赤帶來找到鳥居去向的消息，而後便拉著他朝向目的地奔跑。
歷經了不知道多長的時間，才終於氣喘吁吁地抵達依然被燈籠環繞兩側的終點。
「阿響，已經沒剩多少時間了，一定要好好聽進去我接下來說的話。」制止他想開口的動作，少女自顧自地往下說「等等你要筆直地走過鳥居，在完全通過之前不論想到什麼都絕對，絕對，絕對不可以回頭，聽懂了嗎？」
「等等，先聽我說……」阿響的話語並沒有完整傳遞，便被強硬的語氣打斷。
「沒那個時間了。」阿赤緊握住對方的手，急切地說道「快回答我，聽懂了嗎？」
「……嗯，聽懂了。」沒有任何遲疑的餘韻，少年僅能順其回應道。
「很好！」少女滿意地露出微笑，並放手轉而輕推他的背部「那快走吧，不然門就要關了。」
少年順應話語，不發一語緩緩地走向鳥居。並非他故意拖延時間，而是路途上不知為何不斷浮現回憶，無法形容的壓力透明地堆疊於身上，讓他難以跨出步伐。
總算到達鳥居前頭，然而在一腳跨入陰影的同時，卻也耐不住心中不斷呼喊的確認少女樣貌的念頭，最終阿響仍舊轉頭看了一眼。
正拿著紅色鈴鐺絲帶準備束起純白飄逸長髮的少女，驚異地以鮮紅的雙眼直瞪著突地回頭的阿響。
隨後瞬間反應過來，在位於頂端的燈籠群張大開口準備朝他撲去之前，右手迅速一揮帶起捲上一抹紅的強勁風勢，將少年順利地吹出鳥居之外。
四周的景物也在此時恢復成最初看到的階梯與樹林，彷彿剛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一般。
瞬間發生過多的事物讓阿響有些消化不良，跌坐於地面上輕揉著有些昏厥的腦袋，而後卻被砸中頭頂的鈴鐺拉回神智。
「笨蛋阿響！就叫你別回頭了！」不知從何而來的少女聲音混雜著怒氣，接續又惡狠狠地威脅道「之後很快就會再見面了，你給我做好覺悟啊！」
雖然是脅迫的話語，少年仍舊對著終於能夠極其確認是自己舊友的聲音，愉快地輕笑了起來。
他將絲帶綁上自己的右手，並逕自於背包拿出手機並點開了知名油豆腐店的預購畫面，毫不猶豫地大量下單。熟練地完成所有動作後，便再次站起身，跨步向前邁進。
真期待下次的返鄉見面呢，伴隨著逐漸西沉的夕陽，阿響朝著地面一步一步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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