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known20210601 發表於 2021-8-10 21:33:31

[神探夏洛克│麥雷] 擇偶條件 [PG](ABO設定)

【ML/麥雷】擇偶條件麥克羅夫特福爾摩斯 x 格雷戈里 雷斯垂德
Summery麥克羅夫特一直以來被要求尋找一個得體的Omega,而葛列格里從來都跟得體二字沾不上邊。葛列格里一直以來被要求必須做一個得體的Omega,而他選擇往對他這麼說的人臉上狠狠吐了口水。
楔子    條件,意味著一連串的限制與規矩,選擇與被選擇,強勢與弱勢。    它可以是明文規範的,白紙黑字列印出來,包裹進牛皮紙袋裡,等待著被閱讀,然後遵守;但在人類所建構起的文明社會裡,更多的是浸在水面下的、暗潮洶湧的……。
    第一章    葛列格里.雷斯垂德不是第一次認知到福爾摩斯兄弟是混蛋,那對瘟神兄弟像墜落的隕石,突然降落在某個倒楣蛋的生活裡,附帶大面積且隨機的破壞。    美好不再呀,探長先生。雷斯垂德咬牙切齒的對自己說。    為了處理夏洛克搞出來的爛攤子,他忍著一肚子氣,一個一個打電話去跟那些警員與探長道歉,估計超過一萬次,如果道歉一次能夠被支付一英鎊,從他認識夏洛克開始算起,他已經可以直接辭職(他肯定會把最後一份檔袋甩在諮詢偵探的顴骨上,走著瞧好了),然後舒服的住進市區的豪華公寓。    他的上司們很少為難他,因為他的破案率,或者是因為他是一個單身Omega(顯然所有人都認為他應該花點時間再找個伴),又或者是因為他是一個勤勞如蜜蜂的好下屬,不管是哪一個,這些好名聲今天都派不上用場。    多諾萬曾經直白的指出,他對於夏洛克那氾濫的包容心來自于Omega天生的母性,遲早會給他帶來麻煩,曾經他嗤之以鼻,並且認為這就是個謬論,但現在則是恨不得把頭給點斷,是呀是呀,愚蠢的Omega天性,看看他桌上的檔袋子,如果沒有天花板的限制,他相信他的上司會讓那些袋子一路迭上去。    他捏皺了曾經裝著巧克力甜甜圈的紙袋,收緊手指將紙袋揉成一團,緊緊握在手裡,心裡希夏洛克會乖乖地在病床上度過一夜,好好反省自己到底幹了哪些好事。    ("這根本沒什麼,蓋文,你就像雞媽媽一樣吱吱喳喳。"肚子上有個槍孔的夏洛克鄙夷的說。   “是格雷戈。”他狠狠的吐了一口氣。                             他的入院手續還是雷斯垂德沖進來幫他辦的,第二個沖進來的是Dr.Watson,這小個子軍醫比躺在床上的那個懂事多了,立刻掏出錢包補上了住院費用。)    雷斯垂德將揉成紙球的包裝紙塞進大衣口袋,疲憊的用掌根揉了揉臉頰,確定一切都打點好後,帶著空空如也的錢包,搖搖晃晃的走出醫院,一出門口就看到那台高級的黑色轎車從轉角處拐了過來,安靜地停在他的面前,車門緩緩地打開,從他站著的階梯上,只能看到一雙錚亮的皮鞋頭並在一支雨傘尖旁。    看看,才剛處理完小的,大的就來了,老天就是不肯放過他,他會形容大的福爾摩斯像只鯊魚,稍微聞到一點血腥味就會立刻出現,打開那台黑色轎車的車門,不容許拒絕的邀請保姆們上車。他很好奇,這些鳥事會不會一直糾纏他到退休,想想看那個畫面:一個年老的單身Omega,仰賴退休金過日子,還必須靠著次級抑制劑控制熱潮,一直到在那小小的公寓裡孤獨死,鄰居因為屍臭破門而入------至於為什麼是次級抑制劑,因為比較便宜。    光是想像就讓他氣得跳腳。    "雷斯垂德探長,先生在等您上車。"    安西婭-----那個總盯著手機打字的漂亮助理,不知何時已移到臺階下,低聲的提醒雷斯垂德挪步,眼睛還是沒離開手機,銀髮的Omega皺了下鼻子,反手確認脖子上的阻隔貼紙依舊牢固後,不情不願的跨入那台優雅的階級產物中。    鯊魚正在對他展露死亡的微笑----噢不,他是說,麥克羅夫特.福爾摩斯在笑,用那種優雅又官僚的方式,車子平穩的駛動了起來。    "別來無恙,探長先生。希望我沒有影響到你的其他行程。"    如果你是指吃飯這件事的話,是的先生,你影響到了。雷斯垂德的嘴張了下,又很快的閉上,努力強壓下想頂嘴的欲望,他疲憊的往後倒去,攤在大車舒服的皮椅上,不小心瞄見官員稍縱即逝的挑眉。    "夏洛克沒事,子彈沒打到要害,現在Dr.Watson在照顧他,明天上午我會再過去一趟。"    雷斯垂德再次揉了揉眼睛,或許是因為皮椅過於舒適,他是真的開始想要睡覺了,手腳的肌肉正在慢慢的放鬆,但從胃袋傳來的空虛感不斷提醒他,是時候該吃點正常份量的食物了,那個由好軍醫施捨給他的甜甜圈根本連塞牙縫都不夠。    他又想起了即將造訪的熱潮期,拜科技所賜,抑制劑的問世簡直是上天的恩典,但壓抑天性仍然會帶來一些副作用,雷斯垂德就是副作用嚴重的那個,他會變得嗜睡、全身發熱無力而且食不下嚥,然後因為這些小小的不舒服而變得情緒化------這些症狀在近幾年來越發加劇。    即使是還沒離婚那時,他的妻子也已經很久沒碰他了,為了能夠照常去工作,他對於抑制劑的使用毫不吝嗇,他變成了少數當上探長的Omega,但也讓他變得極難受孕,間接導致他的Alpha選擇直接找一個新的Omega。    "你沒辦法給我孩子,葛列格里,我選擇了你,是因為你很特別,但我還是希望能夠跟一般的Alpha一樣被孩子包圍。"他的妻子說,懷裡抱著那個年輕豐腴的體育老師,雷斯垂德還記得那個Omega的味道,是一種熟爛的桃子味。    我的人生就是一坨狗屎,所有的東西都是,包含爛透了的擇偶標準。雷斯垂德暈呼呼的想。    麥克羅夫特掛著恰到好處的得體笑容,看著眼前的男人,從雷斯垂德的表情變化不難推理出他的想法。    公文、餓、記得請假、超市、藥局。   若有似無的甜膩味道不斷從對面傳來,麥克羅夫特不著痕跡的嗅了下,是太妃糖,混著淡淡的紅茶味,因為Omega逐漸攀升的體溫而向外發散。    "明天請在家好好休息,我相信你這幾天……可能有些不方便之處。"麥克羅夫特委婉的說,視線禮貌的落在自己的皮鞋尖。    雷斯垂德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小麥色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透了,熱度一路延伸到脖子,進入襯衫內,他瞪著對面穿著三件套的Alpha,左手猛的摀上脖子後方,彷佛不敢置信對方就這麼說出來了,即使極為委婉,他依然對熱潮期這回事感到不自在。   “謝謝體諒。”他乾巴巴的說,覺得喉嚨像是被掐住,現在的他只想趕快下車,然後去廁所給自己來一管該死的抑制劑。    或許是熱潮期作祟,雷斯垂德不由自主地開始用Omega的眼光審視眼前坐的端正的Alpha。      淺棕色的頭髮整整齊齊的梳在腦後,跟夏洛克一樣蒼白的皮膚,但多帶了一點雀斑,乾淨筆挺的三件套,在傘柄上交握著的修長雙手……他認識麥克羅夫特已經好幾年了,但從來沒這樣仔細的看過他。    福爾摩斯兄弟都是Alpha,這是早就知道的事實,但在雷斯垂德的意識裡,他們更常跟”麻煩”、”爛攤子”、”寫不完的報告”畫上等號。處理完小的,然後處理大的,日復一日,周而復始,這就是雷斯垂德在工作之餘的小小兼差(沒有薪水!),麥克羅夫特絕對是兄弟裡更理智成熟的那個,但他對夏洛克的保護欲以及總是自稱”小小公務員”,總讓雷斯垂德的頭開始隱隱作痛。   “這樣吧,直接讓我的司機送你回家如何?他是個已婚Beta,可以放心。”麥克羅夫特的嘴扁了下,提出了個好主意,雷斯垂德第一次由衷的感謝主,他點了點頭,把自己從舒適的皮椅里拉起來坐端正,焦糖色的一雙眼睛看向了大英政府,舌頭無意識地舔了下嘴唇。   麥克羅夫特的額角狠狠地跳了一下,或許他該提醒下眼前的Omega,不要用這雙眼睛去凝視任何一個人,也不要去舔嘴唇!車停了下來,他握緊了手裡的傘,果斷的打開車門跨了出去。    當他關上車門時,他可以看到探長已經濕漉漉的眼睛瞪得老大,嘴唇微微張開,讓那對兔寶寶般的門牙暴露了出來,顯然他沒想到麥克羅夫特會直接下車,將車子跟司機讓給他,大英政府對著探長笑著點了點頭,輕輕地用雨傘尖敲了下車胎,轎車重新開始移動,載著還沒回神的雷斯垂德以平穩的速度滑出了麥克羅夫特的視線。    雷斯垂德的表情真是精采絕倫。    小公務員先生轉著黑傘,在人行道上晃著吹風,試著擺脫整齊套裝下的不知名燥熱,一台急速駛過的霜淇淋車讓他想起這附近有一間不錯的甜點店,於是腳跟一轉,往甜點店的方向晃了過去,冰冷的風掀起他的圍巾與一絲不苟的頭髮,但麥克羅夫特只是伸手攏了攏圍巾,甚至沒有翻個白眼,他停在甜點店的櫥窗外,看著那些蠟制模型與功能表,挑起一邊眉毛,在心裡一一點評那些香甜可口的糕點。    黑森林蛋糕?太平淡無奇了。    草莓輕乳酪塔怎麼樣?嗯……很清爽的美味,但不是今天。    噢,看看他發現了什麼……。    當麥克羅夫特看到那個蠟制的太妃糖布丁模型時,他毫不猶豫的推門而入,徑直走向櫃檯,向那個笑容可掬的Beta店員點了一份,順便配上一杯大吉嶺紅茶,他習慣性的找了個最角落且面對正門的位置,等著店員將糕點送上,他的手摸進口袋裡,熟練的用手指認出工作用的那支手機(不斷震動的那只就是了),然後狠狠的按下關機鍵。    好了,現在是他的時間了,不受任何人打擾,安西婭會替他打理好一切的。    除了他的媽咪。    另一支手機不識相的震動了起來,麥可羅夫特瞄了一眼來者何人,在認出母親的那瞬間以為自己會因為心悸而死。   “哈囉,媽咪,”他迅速接起了電話,用著那種輕快的語氣,眉頭卻皺得能夾死蚊子,還沒等他問候天氣,他的母親就以那種不容反駁的語氣開始問話。   “親愛的,找到你的Omega了嗎?”    感謝上帝,現在他的嘴裡沒有任何食物,否則他會因為氣管堵塞而死。   “我以為我已經說明過這個問題了,媽咪,要遇上心愛的另一半本就可遇不可求。”   “胡扯,連小夏利都找到他的Omega了,要不是你標準太高,不然就是你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聽著母親優雅冷酷的嚼著那些字眼,麥克羅夫特的嘴角狠狠的垮了下來,他的母親說對了,他是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但這絕對不是他的問題啊,太多Omega自己送上門,卻總是沒有一個過得了他的標準,應付那群蜂擁而至的金魚讓他煩躁,更別說他醉心於工作,還有個混蛋弟弟,就算真的有那麼個完美Omega出現,他也不確定對方是否受得了他的控制狂傾向與夏洛克。    於是自然而然的,他把這件事遠遠拋在了腦後。   “五年了!上一次你提起某個Omega已經是五年前了!想想你的肚子與髮際線,你可是個英國男人,失去外在魅力只是遲早的事,你必須為未來做打算,親愛的,媽咪可沒辦法陪你到老啊。”   “是七年前。我知道您擔心我,但這種事不能勉強,對嗎?”麥克羅夫特不痛不癢的敷衍了幾句,問候了下天氣,最後在他母親生氣的尖叫聲中切斷了通話。    但實際上他可沒真的那麼無所謂。    他不著痕跡的摸了一把髮際線,在店員上餐時輕輕的歎了口氣,那個Alpha男店員擺好糖罐,古怪的瞄了他一眼,立刻拿著託盤走開了。    誰能想到大英政府先生會為了伴侶問題頭痛呢。    麥克羅夫特先是打開糖罐,撈滿一勺就往茶杯裡灑,重複了三次,然後端起了那杯大吉嶺,優雅地嗅了嗅茶香,再輕柔的挖起一杓太妃糖布丁,佐著一些奶色的、正在融化的香草霜淇淋,緩緩地送進嘴裡,下顎右後方的某顆臼齒狠狠的疼了一下。   但麥克羅夫特才不在乎呢,他的舌頭輕輕的擺弄在嘴裡的布丁,香甜的椰奶與太妃糖的香氣完美的融合在一起,那勺完美的造物猶如神賜,專程來幫助他忘卻被母親趕著找伴的煩惱。   這份太妃糖布丁簡直完美,唯一缺點就是----------太少了!他含著勺子,依依不捨地吞下最後一口,一些關於伴侶的條件在他的腦裡跑過,比如要能靈機應變啦、夠穩重大方,談吐得體、不黏人,最好有深色的眼睛與偏甜的資訊素。    歎了一口氣,麥克羅夫特又抿了一口紅茶。

本文最後由 unknown20210601 於 2021-8-16 18:46 編輯

unknown20210601 發表於 2021-8-16 18:45:25

第二章    雷斯垂德在車子停穩後才回過神來。    他的司機還紳士的替他開了門,手扶在門緣的上方,以防雷斯垂德撞到腦袋,他的銀色寶馬已經安穩的停在對街的停車格上,見鬼,他不記得自己有把車鑰匙交給麥克羅夫特。    “都已經準備好了,先生,祝您有個美好的一天。”    “呃,謝謝。”他不明所以的向司機道謝,那名司機對著他彎了彎腰,鑽上黑色轎車,在他的注視下駛出街區,雷斯垂德一邊掏著口袋(車鑰匙果然在他這),一邊踩著臺階往上走,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下腹躁熱了起來,但身體卻開始發冷,抑制貼片被冷汗浸濕了,在他的頸子後面要掉不掉,屋子的鑰匙和車鑰匙纏在了一起,雷斯垂德煩躁的解著它們,手指卻因為低血糖造成的顫抖而不聽使喚。    在鑰匙第二次掉落臺階時,雷斯垂德決定放棄解開它們,他撿起那串叮噹響的金屬,直接就著車鑰匙將門打開,他是結果論主義者,只要結果一樣,不管過程多混亂,他都不在乎,而且他這輩子解不開的東西多了去了,這兩團金屬小東西不過是大海裡的一滴水。    他打開門進了屋子,反手鎖好門上的三個金屬鎖和不銹鋼門鏈,他站在玄關裡,覺得他的小公寓有些不對勁,但一時半會他也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裡不對,最後他渾沌的腦子將問題導向了更實際的方向。    要先吃飯還是洗澡?    銀髮的Omega疲憊的呼出一口氣,決定還是先吃一點東西,他可不想因為四肢無力而在浴室摔傷。他先拿下了藍色的羊毛圍巾,然後掙扎著脫下髒兮兮的風衣,後擺還帶著今天追嫌疑犯而留下的泥點,扭動著脫下同樣佈滿泥點的靴子,濕漉漉的內裡和同樣濕漉漉的襪子讓他皺起了眉頭,基於他的職業必須在各種犯罪現場和停屍房打滾,雷斯垂德堅持必須脫鞋才能進他的公寓,誰都一樣。    但也拜這個習慣所賜,他可以在公寓裡到處鋪滿木地板和他喜歡的柔軟地毯,而且不用常常支付高額的維護費用,只需要定期吸塵跟打蠟就行,他渾渾噩噩的想起該將地毯拿去送洗了,但不是今天,肯定得等他的熱潮期過去。    他脫下襪子,手臂上挽著泥點斑斑的風衣,搖晃著往浴室走去,他必須把手上的這些髒衣物扔進洗衣籃裡,不然根本沒辦法安心地去弄食物,他擰開了浴室的門,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對勁。    一整排嶄新的高級抑制劑,整齊的擺在洗手台旁的櫃子上,數量足夠支撐他度過整個熱潮期,雷斯垂德的眉毛高高的挑了起來,將手中的衣物扔進籃子後轉頭往廚房裡沖去,他有些粗魯的打開冰箱,果不其然在裡頭看見滿滿的食材與飲料。    雷斯垂德站了起來,從廚房吧臺上的糖果皿裡捏起一顆包著紅色玻璃紙的水果糖,他波瀾不驚的剝開那顆糖果,將裡面的小糖球放進嘴裡,舌頭輕輕的撥弄了一下。    噢,是草莓,他想。    他拿出手機,打開了攝影模式,然後把那張紅色玻璃紙貼在鏡頭前,這個Omega開始像豹子一樣巡視著他的屋子,他舉著手機,在所有他認為可疑的地方照了一遍,廚房,臥室,書房,然後是浴室,他以為會搜出成打的鏡頭,但最後只在玄關的小綠植裡找到一個對著門口的針孔攝影機。    怪人。雷斯垂德嘟囊著,照他的個性不應該是恨不得把攝影機裝滿每個角落嗎?他收起手機,瞪著那個針孔攝影機看,他在生氣,單純氣自己為什麼如此平靜,有病吧,他的心裡有個聲音對他尖叫,誰會沒事入侵別人的屋子,還留下個針孔攝影機?你的門上可是有三口鎖和一條又粗又大的門鏈!    但他也留下了抑制劑跟食物,他就是為此而來的不是嗎?為了幫助你度過糟糕的那幾天,而且唯一的針孔攝影機對著大門口而不是你的浴室。雷斯垂德心裡響起了另一個聲音反駁著,他一把將手機塞進口袋,狠狠的抹了下臉,決定去幫自己弄點吃的,讓那小小的政府官員見鬼去吧,每個人都知道,他只要動動手指,就算是英國滙豐銀行的金庫,他也能像貓走過屋簷,輕鬆進出自如。    更別說是一個小小蘇格蘭場探長的單身公寓。    雷斯垂德洩憤似的扯出一盒甜甜圈,從裡面拿了一個巧克力口味的叼在嘴裡,然後又拿出一盒雞胸肉,灑上一點胡椒鹽與乾燥迷迭香後扔進烤箱,巧克力的香味在嘴裡擴散開來,雷斯垂德發出一聲滿足的呻吟,三四口就解決了它,確定自己不會因為低血糖而昏倒後,他開始解起了身上的扣子,決定在雞肉烤好前先洗個澡。    脖子後的抑制貼片被撕了下來,扔進垃圾桶裡,混著大吉嶺的太妃糖氣味在公寓裡蔓延開來,雷斯垂德聞了聞自己,開始有些昏沉,他走進不斷從蓮蓬頭撒出的溫水裡,試著把自己打理得乾乾淨淨,畢竟在往後的三天裡,他不一定有力氣能爬起來整理自己,他搓揉著頭髮,感覺到皮膚上的溫水開始變涼。    不,不是水變冷,而是他的體溫開始上升了。    他快速的沖掉所有的泡沫,將自己裹進柔軟的浴袍裡,然後走到了洗手台前,看著那一排抑制劑,雷斯垂德看著那些老朋友,乾脆的伸手抓過一瓶,熟練的用一根30G的針頭打進自己的身體裡,當他推動著針筒時,他的眼睛正盯著眼前的鏡子看,他看到了一個鬢角開始斑白的Omega,褐色的眼睛因為高燒而含著淚水,正為了叛逆和任性付出代價。    鏡中又可憐又疲憊的中年人讓雷斯垂德挫敗極了,他走出浴室,頻繁的眨著眼睛,吸著鼻子,吃掉了那份雞胸肉,感謝上天,那份雞肉烤得恰到好處,否則為了一份烤焦的晚餐而痛哭,那就太可悲了。    髒盤子被隨便的擺在客廳的桌上,高燒已經讓探長先生失去了思考能力,他幾乎用爬的進臥室,肌肉像是廢物一樣完全沒在工作,他依稀記得自己還沒向蘇格蘭場請假。    銀髮的Omega艱難的滾上了床,碰倒了一些整齊地擺放在床尾的織物,他頭昏腦脹的扒拉著那些亞麻質的床單,大腦裡理性的那塊朝他尖叫著這些不屬於他,但他的本能立刻把那些尖叫推到一邊,天佑英皇,那些床單摸起來好極了,他蹭著那些床單,發現自己久違的勃起了。    “好吧,好吧,來看看我們能做些什麼。”雷斯垂德嘟噥著,他把那些床單環繞在身邊,蹭著它們,他的手指繞上硬挺的陰莖,生疏的套弄著,手指在冠狀溝與頂部之間來回徘徊,他又習慣性的去咬下嘴唇了,那些柔軟的組織變成了豔紅色,在舌頭的舔弄下變得水光灩灩,當他往自己的後穴送入一根手指時,他的陰莖抽動了幾下,猛烈的射了出來。    Omega迷茫的看著滿手的白濁,用早就被踢到一旁的浴袍擦了擦手,然後丟到床底下,他翻身拱入那些乾淨的床單,嗅著平靜下來的資訊素,意識到自己築了個巢。    就像那些被Alpha妥善保護著的Omega一樣,像那些想要被標記的Omega一樣。    他疲憊的想,這算是他最像Omega的一次熱潮期了,現在他有足夠的抑制劑,好幾天份的的糧食,還有這些完美的床單,比之前的每一次熱潮期好太多了,他昏睡了過去,將所有念頭都扔在腦後。

unknown20210601 發表於 2021-9-10 19:05:51

第三章    麥克羅夫特隱約覺得最近的自己有些不對勁。    他開始盯著鏡子,或是所有會反射出影像的光滑表面,在意起身上所有的瑕疵,他擔心髮際線可能太後面了,腰圍數字太浮誇了,雀斑太多了(那些該死的色素沉澱到處都是,到處都是!),麥克羅夫特對於自己的外貌如此焦慮已經是超過二十年前的事了,焦慮是愚蠢又耗能的行為,代表一個人對事情失去掌控,能夠掌控大局的人從來不焦慮。    見鬼了,麥克羅夫特從來不讓事情失去他的控制,某方面來說,他是個控制狂,他不能容忍眼皮子底下有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為了讓事情能夠往他所希望的方向發展,他不惜用各種手段來達成。    但是現在,他開始為了外貌而苦惱,像是他的青春期整整晚了三十年,腰圍尚且能夠解決,只要他願意放棄心愛的甜點,在下午茶時間換上他痛恨的緊身運動服,站上跑步機揮汗如雨,這很簡單,麥克羅夫特是個嚴格執行計畫的人,但髮際線就相對棘手了,你不能奢望逝者復活,同樣的道理套在中年人的毛囊上也完美適用,麥克羅夫特咬了咬牙,試著找出這一切的源頭。    這沒有道理,這件事就這樣”碰”的一聲發生了,就像某種爬蟲腦大覺醒,本能大爆炸,這些煩惱跟焦慮突然變得像吃飯睡覺一樣理所當然,聰明如麥克羅夫特也完全沒有頭緒,只能對著這一切乾瞪眼,失去掌控的感覺讓他心裡的控制狂哭嚎著,敲著他的腦袋,逼著他去找出原因,麥克羅夫特向後倒在舒適的辦公椅裡,忍著頭痛,將最近發生的事件在腦子裡翻閱過一遍。   議會裡的金魚們?不,不值得他費心。   夏洛克?他已經兩個多月沒見他的小弟弟了,他的頭疼好了一些。   媽咪?噢,他想起那通電話了,當然了,他怎麼可能忘記呢。   那些尖酸刻薄的句子在他的記憶宮殿裡裸奔,關於髮際線、體重、雀斑。麥克羅夫特用雙手摀住臉,克制著不要去粗魯的擼他的頭髮,大英政府一點也不得體的呻吟了起來,肯定是他的母親,怎麼不會是他的母親呢?他的母親就像印度教裡的濕婆神,同時掌握毀滅與新生,麥克羅夫特堅信夏洛克肯定是遺傳了毀滅的那部分,並且優秀的將其發揚光大。    同樣讓他焦慮的還有另一個東西,更為隱晦而不該公開談論的。    就是……嗯,資訊素的味道。    麥克羅夫特用手狠狠的壓住自己的臉,他可以感覺到鼻子被手掌壓扁了,但這可以讓他感覺好一些,這爛問題就像夢魘,從他分化的那一天開始就繚繞不去,這其實不是個大問題,他可以輕鬆的用抑制貼片和古龍水修飾,但它依然是個問題,就是那種平時不去想,彷佛不存在,猛然想起時卻會覺得天崩地裂,世界毀滅。    有人敲了門,完美的三下,麥克羅夫特立刻將自己從悲傷中拔了出來,挺直腰杆,低頭振筆疾書,他的女助理踩著高跟鞋喀喀喀的走了進來,拿走了他搞定了的那沓,換上了另一疊新的,安西婭收拾好文件,離開前像只報喪女妖似的提醒麥克羅夫特,在下午五點時,他要前往貝克街221B。    麥克羅夫特波瀾不驚的繼續簽署著文件,向安西婭道謝,他甚至沒有抬頭看她一眼,沒人知道他的後槽牙在聽到提醒時狠狠的疼了一下。    禍不單行,禍不單行。麥克羅夫特在心中反復咀嚼著這句諺語,必須尊重諺語,它們由祖先們的血淚教訓交織而成。    他在下午五點時準時離開第根歐尼,前往221B,在踏上老舊小公寓的階梯時,祈禱等一下不要被親弟弟氣得心臟驟停。    祈禱不管用,至少奇跡沒在麥克羅夫特身上發生過,但他可以接受,蠢蛋才會期待上帝的救贖。   “聽聽是誰來了,大英政府和他的肥屁股,當他踩上階梯時屋樑震下的灰塵多得能把我們淹死。”    他遠遠就能聽見夏洛克的酸言酸語,還有華生醫生斥責他的聲音,諸如”他是你的哥哥,對他友善點。”、”客觀來說,我是說以醫學上來看,他的體型適中,只是體脂高,你才會覺得他胖。”、”夏洛克,當我說話時請你看著我的眼睛。”   “晚上好,華生醫生。”麥克羅夫特優雅的步入他們的起居室,他的弟弟正蜷縮在他的單人沙發上,對著他怒目相視,修長的四肢可笑的擠成一團,好醫生滿臉尷尬的看著麥克羅夫特,想必是想起剛剛關於他體脂多寡的發言。    這就像是例行公事,麥克羅夫特走進221B,夏洛克照例開下第一槍,然後是一連串的唇槍舌戰,哈德森太太和約翰得在夾縫中努力求生存,攻擊範圍通常會圍繞在麥克羅夫特的體重、夏洛克的推理失誤云云,但今天夏洛克似乎找到了新樂子。    他瞇著眼看著他的哥哥,像是老鷹盯上了獵物。   “你在焦慮,”他開口,雙手交握著放在嘴前,”為了你的外表和資訊素的味道。”    麥克羅夫特別開了臉,憤怒的看著窗簾,這對伴侶對於窗簾的品味顯然有待加強,不可避免的,他的煩心事被他的混帳弟弟拉出來攤在陽光下一一剖析,大概就像孩童扭斷小動物脖子的那種惡趣味,麥克羅夫特有時候真恨不得聲帶去除手術在人類身上能夠合法。   哈德森太太噢了一聲,善解人意的扭頭往樓下廚房跑,這是她少數幾次主動為麥克羅夫特倒茶,約翰看起來想要逃出這個空間,尷尬感幾乎能悶死他,他清了清喉嚨,試著去阻止他的Alpha,但夏洛克在他說出第一個字時又繼續說了下去。    “後退的髮際線,日益壯大的腰圍數字,你終於願意正視這些問題了嗎我親愛的哥哥?不對,你才沒有正視,你仍然還在懷疑這是否是個假議題,讓你開始擔心的原因另有他人,是誰呢,到底是誰呢,噢讓我猜猜……。”    “我不介意把傘尖伸進你的槍傷裡,我想那裡還有個洞,對嗎?如果你能閉上你的嘴,我想華生醫生會多活幾年,勞煩了。”   麥克羅夫特優雅又惡毒的打斷了滔滔不絕的夏洛克,天佑英皇,他弟弟的嘴就像個永遠關不緊的水龍頭,他接過哈德森太太遞過來的茶杯,茶盤的邊緣還貼心地放著兩塊小茶點,麥克羅夫特向年長的女士道了謝,拿著茶杯走到房間的另一頭瞪著他的弟弟。    哈德森太太是天使,她到處發送著紅茶與小茶點,讓那些甜甜的小東西塞進福爾摩斯兄弟之間,約翰感激的接過那些東西,然後在夏洛克的抗議聲下成功用一片奶酥餅乾堵住他的嘴。   “麥克羅夫特,我替夏洛克道歉,他……”   “不是什麼問題,他只是試著想要推理,然而總在結論時出錯。”    諮詢偵探憤怒的低吼了一聲,隨即被茶點一口噎住-------幹得漂亮,哈德森太太!   “所以……呃,你真的為了外表焦慮嗎?”    這個小個子軍醫小心翼翼的問著麥克羅夫特,他盡力做到不讓人反感,畢竟以他們的交情來說,這有些過於私密了,但他見過類似的狀況好幾次,說不定他能幫上忙。    麥克羅夫特看起來有些遲疑,看來真的深受其擾,他的眼神在約翰身上徘徊了一陣子,有些動搖。    “……是的,從前一周開始,突然開始不受控制的去關注我的外表。”   約翰松了一口氣,接著又問了一些問題,例如”最近是否睡得多”、”變得沉不住氣”,麥克羅夫特儘量據實回答,當約翰問到”最近是否跟未標記的Omega相處過”時,他的腦子敲急了警鐘。   “是。”他艱難的從喉嚨擠出答案,握著傘柄的手指不自覺的收緊,他緊張時總會不自覺地想抓點什麼,夏洛克終於吞下了喉嚨裡的甜麵團,遊刃有餘的在一旁發出嗤笑,而安德森太太站在他旁邊,努力讓他吃下更多小餅乾。    “那麼,”約翰皺了皺鼻子,聳了下肩,看起來放鬆了不少,麥克羅夫特正警戒的盯著他看,彷佛害怕這位軍醫下一秒就會大聲宣佈他得了絕症,約翰給了他一個安撫性質的笑容。    “你可能只是開始想要求偶了,麥克羅夫特,這種繁殖焦慮在Alpha們身上很常見。”他溫和的說。    哈德森太太手上的茶點盤”喀當”一聲落在地上,精緻的小茶點滾落一地,夏洛克的茶杯傾斜了,滾燙的紅茶正澆在他自己的褲襠上,然而他卻渾然不知,麥克羅夫特僵硬的放下手中的瓷器,沒有把剩下的兩片小茶點吃完,在一片死寂中快步走出221B。    “這不該被說出來嗎?”約翰疑惑的歪了下頭,夏洛克終於感受到兩腿之間的熱茶,驚叫著跳了起來,差點踩到正跪在地上收拾殘局的哈德森太太,年長的女士尖叫著諮詢偵探的名字,他們的鄰居開始敲著牆壁抗議,屋裡亂成一團。    “這個結論非常驚人,約翰。”   哈德森太太終於如願收拾好地毯,而夏洛克換上了乾淨的褲子,他滿臉嚴肅地對著約翰說,好醫生挑了下眉,沒有再多做評論。   Alpha們啊。

unknown20210601 發表於 2021-9-10 19:06:22

第四章
    雷斯垂德可說是容光煥發。
他度過了一個非常優質的熱潮期,那些高級抑制劑絕對對得起售價,沒有連續好幾天的高燒,沒有因為屁股不斷流水而需要換洗的床單,噢說到床單,那些亞麻床單棒極了,正是雷斯垂德喜歡的那種,儘管他對於自己築了個巢這點有點小在意,但大體來說,非常不錯。
    甚至有人幫他向蘇格蘭場請了假。
    他哼著不成調的曲子走進辦公室,忽視掉所有部下見鬼了一樣的眼神,雷斯垂德覺得他們過於大驚小怪了,但莎莉的眼神告訴他,這確實值得一次大驚小怪,天知道每次熱潮假後的探長表情有多臭,女警官緊隨在雷斯垂德的屁股後面,在門關上的最後一刻跟著溜了進來。
    “嗨,頭兒,歡迎回來。”她的手上拎著一小盒甜甜圈,放到了雷斯垂德的辦公桌上,他不著痕跡的瞄了一眼,是他喜歡的那家。
    “我只是放了三天的熱潮假。”
    “你看起來神采奕奕。”
    “要是給在場的所有警員們放三天假,他們也會跟我一樣容光煥發的。那是給我的嗎?”雷斯垂德脫下大衣,掛在座位旁的衣架上,轉過身來指著甜甜圈盒,莎莉對著他做了個鬼臉,看著自家頭兒像個孩子似的急著把手往甜甜圈盒裡探,銀髮的Omega掏出了一個巧克力口味的,開心的咬下一口。
    今天真是太棒了,他鼓著腮幫子,慢悠悠的嚼著甜甜圈想,一邊從他的公事包裡掏出文件,莎莉抱走了一些他在假期裡處理好的,準備在等會兒一起交給上頭。
    雷斯垂德感到心平氣和,截至目前為止,一切都如此和平安順,可他沒想到自己從來不是個幸運的人。
   “蓋文!!!!!!!”
    他的辦公室門被”碰”的一聲打開,或是被踢開,管他的,現在雷斯垂德想殺了那個讓門發出巨響的傢伙,他從辦公椅上嚇得跳了起來,有著高聳顴骨的諮詢偵探像頭蠢馬般闖入他的辦公室,他的好醫生緊跟在後面,當然了,他當然在,哪裡有夏洛克,哪裡就有約翰,約翰用極度抱歉的眼神望向雷斯垂德,後者正瞪大著那雙巧克力色的眼睛,警戒的看著夏洛克,嘴裡還在咀嚼某種東西,約翰瞄到了桌上的紙盒子,噢,是甜甜圈。
   “我聽說你休假回來了。”夏洛克在他的辦公室裡轉著那對玻璃眼珠,用鐳射似的眼神掃著雷斯垂德,估計現在他連探長先生在三天假期裡吃了什麼都知道了,雷斯垂德吞下嘴裡甜滋滋的麵團,像是牙疼一樣咧起嘴,嘶了一聲。
   “無事不登三寶殿,有屁快放。”
   “給我案子。”
   “現在沒有,我剛休假回來。”
   “那給我還可以的案子。”
   “跟你說了,我沒有案子,我休假前都把案子轉到其他探長那裡了。”
    這樣很壞,但雷斯垂德希望夏洛克可以去煩其他人,而不是像只混帳小鱷魚一樣緊緊咬著他的屁股不放,迪莫克探長是個不錯的選擇,他是個認真工作的單身Alpha,沒有妻小需要照顧,脾氣穩定,思考方式開放,很適合跟著夏洛克到處折騰。至於他自己?放過他吧,他已經是個中年人了。
    夏洛克的眼睛危險的瞇了起來,但雷斯垂德無所畏懼,他甚至踹過這小Alpha的屁股,這不是形容詞,他是真的踹過。
    在一個雨夜,他撐著傘往家裡沖,因為他的Alpha要求他在時限裡到家,否則他就要倒大楣。然而他卻偶然遇見躺在小巷子的垃圾堆旁、嗑嗨了的夏洛克,他二話不說的丟下傘,大罵著髒話把那小混蛋從垃圾堆裡拖出來,狠狠的往他的屁股上踹了一腳。
    然後他開始找監視器,對著那些小眼睛大喊大叫,在黑色轎車到達時,時間也超過了他的妻子給他設下的限制,他開始焦慮了起來,像只流浪狗,被雨淋得全身濕透,但還是幫著司機把夏洛克抬上車,而麥克羅夫特拉下了車窗,邀請他一起上車。
    他被安穩的送到家門口,當他渾身濕透,發抖著走進屋子裡,而他的妻子拿出藤條時,那政府官員像鬼魂般從門口冒了出來,微笑著向他錯愕的妻子道謝。
   “您的Omega在這滂沱大雨中幫了我一個大忙,女士,這是一點微不足道的薄禮。”
    西裝革履的Alpha遞上了手中的禮物,雷斯垂德能夠從包裝隱約的猜出那是一瓶酒,他的妻子將藤條藏入陰影中,笑吟吟的接下,而他在那晚也逃過了被抽打的命運。
    雷斯垂德眨了眨眼,將思緒拉了回來,下意識地舔了下嘴唇,夏洛克依然在氣呼呼地看著他,鼓得像只河豚,顯然必須去跟其他蘇格蘭場金魚打交道讓他感到難受,他瞪了雷斯垂德一會兒,像個孩子賭氣似的把臉別開了,雷斯垂德的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一個非常危險的嘗試。
    他要跟夏洛克做個交易。
   “我可以去幫你搞一些案子來,你喜歡的那種。”雷斯垂德說,原本已經準備拉走偵探的約翰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他已經把辦公室的門開了一半。
    約翰輕輕的把門放了回去,看起來為眼前的場景感到困惑,而夏洛克的臉以一種快得令人咋舌的速度扭了過來,他的眼裡燃燒著某種東西,就像被禁止吃糖的小孩看見了一盒無人看守的糖,雷斯垂德知道自己已經贏了一半,他又舔了一次嘴唇,抬起手臂,讓它們在他的胸前交叉。
   “但你必須給我一個東西。”
   “別賣關子,蓋瑞,你知道這招對我沒有用。”
   “喔,是嗎?”
    銀髮的Omega扭了扭脖子,活動了下筋骨,他注意到夏洛克已經開始不耐煩的跺起腳來。
   “給我你哥的電話號碼。”
    這蒼白的小Alpha看起來像是蛋蛋中了一槍,或者是吞了一隻爬滿蛆的死人臭鞋,那張臉上劇烈的表情變化讓雷斯垂德收穫了意料之外的樂趣,他甚至可以說是樂壞了,夏洛克看起來永遠是那麼冷漠且不近人情,他對於案件以外的所有事情都毫不在乎,但現在,看看啊,他露出了一個被驚嚇到的,又震憾又噁心的表情,夏洛克並不是唯一一個被驚嚇輾壓的人,好醫生站在門口,手還扶在門把上,嘴張得能塞下一整個雞蛋。
    “格雷戈,你剛剛是要了麥克羅夫特的電話號碼嗎?”約翰回過神來,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臉,他必須確保自己不是在作夢,或是夢游,雷斯垂德抱著手臂,淡然的像是他們剛剛討論的是天氣,而不是他要求了大英政府的聯絡方式。
    夏洛克盯著他看,比起剛剛的瞪視,現在更像是活見鬼,他的嘴緊緊的抿著,只剩下一條粉色的唇線,接著他嘟起了嘴,整張臉皺在一起。
    “先證明你會給我案子。”
   雷斯垂德發出一聲輕笑,無視約翰快要掉出眼眶的眼珠,拿起辦公桌上的室內電話開始撥號,他打給了迪莫克,那位勤勞又年輕的Alpha探長,請他將手頭上所有還沒破獲的懸案整理出來,並且交給一個高瘦的年輕人,他掛上了電話,對著夏洛克挑起了眉毛。
    諮詢偵探將手探進了大衣裡,拿出一枝筆和一本小筆記冊,他的臉換上了冷漠的表情,背板挺直,眼珠屈尊似的向下看那本筆記簿,他沙沙沙地用力寫下一串數字,然後粗魯的從冊子上扯了下來。
   “給你。”夏洛克恢復成雷斯垂德熟悉的那個了,他暴躁的把紙塞進雷斯垂德手裡,然後猛的轉身,在踏出辦公室的同時將門狠狠摔上,外面的一些警員和警官們發出了警告的噓聲,雷斯垂德可以透過磨砂玻璃隱約看見小混蛋並沒有立刻離去,而是在門前晃動著,然後咆哮出聲。
   “我想你該去幫幫你的偵探哈?”雷斯垂德的視線向下滑去,看見了夾在門縫裡的大衣衣角,他抬頭看了看約翰,一邊將那張寫著麥克羅夫特號碼的紙張小心折好,放進胸前的口袋裡。
    他的好友還是站在那裡,紋風不動。
   “你可以直接問的。”雷斯垂德嘟噥著,繞過了辦公桌,拉過椅子一屁股坐下,從那堆公文袋子裡隨意地拉出一個打開,在看到燒焦的驗屍照片時皺起了臉。
   “你要跟麥克羅夫特,我是說,大英政府,你要約他嗎?格雷戈?你要他的電話號碼做什麼啊?”
   “我是要約他啊。”雷斯垂德從抽屜裡翻出一副眼鏡戴上,開始低頭看起了檔,那是一副玳瑁花樣的大框眼鏡,眼鏡店的老闆說跟他的眼睛很配。
    約翰看起來嚇壞了,他的嘴唇囁嚅著,眼裡透露出擔憂,雷斯垂德歎了一口氣,試著安撫他的好友。   
   “只是為了道謝。他一直以來都幫了我不少忙,但你總不能對著攝像機發出一個晚餐邀約,即使我沒上過禮儀課程,也知道那一點也不禮貌。”
    是這樣啊,是這樣嗎?好醫生狐疑的抽了下鼻子,決定先收下這番說辭,他還必須去解救夏洛克,或者換個更精闢的說法,解救所有蘇格蘭場的在職員工。
    門被輕輕地帶上,雷斯垂德放下了手中的紙張,拿出了手機,開始慢慢地敲下那串數字,他開始編輯一封短信,關於一個晚餐邀約,他打了幾個字,又躊躇的刪掉一些,再打上新的,在最後耐心被消磨殆盡時,雷斯垂德意識到這不是他的風格,所以他決定直奔主題。   
   “Dinner?”-------GL

unknown20210601 發表於 2021-9-10 19:08:40

第五章
   長官收到了某則非常重要,且非常私人的訊息。安西婭想。
   麥克羅夫特看上去依然冷靜,冰人之稱並非浪得虛名,他把那部私人手機放了回去,重新拾起鋼筆,校閱起手中的檔。
   看螢幕的時間比平常多了10秒,而且手腕有輕微的抖動。安西婭啪啪啪的敲著手機鍵盤,她拖出了一個新的備忘錄,中規中矩的打上日期,然後將她的觀察結果輸入到她的小小觀察日誌裡,她的目光越過手機螢幕,假裝心不在焉的觀察著她的老闆,這不尋常,上次麥克羅夫特被私事驚動成這樣(是的,安西婭認為這值得用上驚動一詞,你看看,長官的手腕可是在發抖啊),是小福爾摩斯把死人航班搞砸了的那次,那次他可氣壞了,甚至坐在那兒一整個下午,什麼事都沒有幹,只是一直擺弄他的髮際線,安西婭大腦裡感性的那一塊想要提醒她的長官住手,但理智的那一塊要她閉緊了她的嘴,她是沒有什麼弟弟妹妹要養,但她下個月想買一棟新房子。
    要知道麥克羅夫特.福爾摩斯能夠爬到今天這個位置,並不只是依靠他的聰明才智與交際手腕,還必須算上他的工作狂屬性,讓一個工作狂萎靡不振一個下午,那得是多大的情緒波動。
    什麼?你說一個下午根本沒什麼?
    助理小姐會告訴你,她的長官先生能用一個下午搞定一個核武危機,同時炸掉某個小島,在處理到能夠由她接手後,他會優雅的步入白金漢宮,陪女王喝下午茶,聊她的柯基和子孫輩們,陪女王話家常後,他會回到辦公室,吃一點小東西,繼續他的護國大業。
    安西婭擔憂過長官先生的擇偶問題,擔憂程度大約排在”如果她被炒魷魚了”後面,她曾不小心聽到福爾摩斯夫人對著麥克羅夫特咆哮,內容涵蓋代數與天文,但電話掛斷前的句子永遠是:你找到你的Omega了嗎?
    嘿,這不能怪她聽得太清楚,是福爾摩斯夫人的聲音過於宏亮,而且那些電話每個月都有,最近則有愈加頻繁的趨勢。
    但她完全可以理解福爾摩斯夫人為何擔憂,可憐的Alpha與Omega們天生就活像被詛咒,必須找到另一半綁定,下半輩子才能過的平安順遂,安西婭不敢想像一輩子必須跟某個人綁在一起的感覺,謝天謝地,她的父母把她生成了一個Beta,但她的長官就沒那麼幸運了,他是個切切實實的Alpha。
    一般來說,Alpha不會和”不幸”這個形容詞掛勾上,他們是天生的領導者,擁有強壯的身體與爆發力,能遊刃有餘的應付緊急狀況,人們總會說”成為一個Alpha能撈到不少好處”,彷佛只要你是一個Alpha,權力、金錢、伴侶就能不費吹灰之力的手到擒來。
    但他們看到的不過是表面的風光,Alpha之間會無意識的相互競爭,經過社會化的老傢伙們尚且比較好應付,他們會貼上抑制貼片,用溫和的笑容和得體的西裝把自己包裹起來,小心的不要傷到彼此或其他人,但從縫隙裡溢出來的控制欲依然誰都能聞見。那些小的Alpha們就很棘手了,安西婭就揍過好幾個。這些剛分化的小崽子們精力旺盛,無處發洩,不會控制互相競爭的渴望與力度,他們什麼都聞,什麼都想要,卻不想想自己手無搏雞之力,這就容易惹出麻煩,每年因為家中的Alpha孩子而上法庭的父母多了去了。
    麥克羅夫特算是Alpha裡相對溫和的那一個,且少見的冷靜理智,但依然控制欲驚人,他所控制的範圍從英國情報機關到他弟弟住處前的監視器,當然也包含了他自己。
    所以當安西婭看見麥克羅夫特因為一封簡訊而顫抖時,她的腦袋裡先是亮起了紅色警報,確認過那封簡訊來自私人手機,以及長官先生故作鎮定的表現後,她將腦子裡的紅色警報關掉,換上了藍色的閃光燈。
    她稱之為,八卦雷達。
    她等在一旁,像匹豹一樣伺機而動,眼睜睜看著麥克羅夫特將第七勺碎冰糖加進那個不到三百毫升的小茶杯,而沒有像往常一樣出聲阻止,那只金色的湯匙在茶水裡(或者是紅茶口味的糖水裡)攪動,沒有融化掉的冰糖顆粒在底部沙沙作響。
    “安西婭,今天晚上有什麼行程?”麥克羅夫特放下鋼筆,視線落在門口的綠植上,端起茶杯緩緩地喝了一口,看起來面不改色,助理小姐決定當作什麼都沒有看見,她按了幾下手機,平靜的向麥克羅夫特報告,麥特公爵的枯燥晚宴可以明天再舉行。
   “今天晚上沒有任何行程,長官,您可以在簽署完這些公約後逕自離開。”
    她伸手指了指桌上那迭任誰看了都害怕的公文高塔,當然,這些所謂害怕的人永遠不包含麥克羅夫特,他微微頷首,將茶杯放回桌面,伸手去拿糖罐。
    安西婭差點沒忍住脫口而出的嘲諷,而那個空了的糖罐即時拯救了她,大英政府失望的把蓋子蓋了回去,將空瓷罐往旁邊推了推,為公文騰出一塊空間,拿起鋼筆繼續埋頭苦幹。
    安西婭把高跟鞋跺得喀喀大響,音量遊走在第歐根尼的標準邊緣,她帶走了麥克羅夫特搞定了的檔,還有那個空糖罐跟滿滿的腹誹,如果她的老闆真的對外表感到擔憂,他更應該改掉一緊張就更加嗜甜的壞習慣。
    這位嗜甜的老闆此時正豎起耳朵,聽著助理小姐的腳步聲,確定她是真的走遠了,她踩得太大力了,麥克羅夫特想,他放下筆,拿出了那部私人手機,螢幕還停留在那封訊息的對話方塊,他沉思了一會兒,開始著手編輯回復。
   “Why not?”-----MH

unknown20210601 發表於 2021-9-10 19:10:32

第六章   雷斯垂德在已讀的七分鐘後回傳了一串地址跟時間給麥克羅夫特,政府官員閉上眼,知道探長先生肯定是還在現場,夏洛克在他耳邊大聲催促,或是抱怨。手機震了一下,他偷偷點亮螢幕,在口袋裡閱讀了麥克羅夫特的回覆,或許夏洛克又跟那個叫安德森的法醫吵了起來,雷斯垂德按滅手機,上前去分開那兩個傢伙。    夏洛克吵個不停,雷斯垂德或許叫來了好醫生,讓他把諮詢偵探帶走,然後走到一旁,打下了這串地址,按下傳送鍵。    麥克羅夫特睜開眼睛,平復著滿腹驚訝(或者是驚嚇),那串地址他很熟悉,他監視著那裡,也去過幾次,他有好幾次從那裡把抖得一蹋糊塗的,或是吐的到處都是的夏洛克帶走。他記得那棟單身公寓的前門,擁有一個小巧的白色階梯,雷斯垂德總把他的銀色寶馬停在門口的正對面。    他並不覺得雷斯垂德會邀他去上流餐廳吃飯,甚至不覺得他們會去餐廳吃飯,雷斯垂德不是那種捨得在食物上花大錢的人,想像雷斯垂德出現在高級餐廳,羞赧地對著他微笑,麥克羅夫特就覺得一陣詭異。    這位探長更適合巷弄裡的私人小酒館,能一邊吃下酒小菜,一邊看用投影幕播放足球賽的那種,他知道雷斯垂德常去的那間,就在他的小公寓附近,雷斯垂德會在喝醉後慢慢散步回家。麥克羅夫特親自拜訪過幾次,特意選在雷斯垂德離開後。他知道探長先生喜歡點一杯黑麥啤酒,配一籃炸魚薯條,巧克力色的眼睛緊盯著正在撥放足球賽的螢幕,舌頭不自覺地舔著……。    停下,麥克羅夫特。停下。他對自己說。    他集中精神,火速趕完了剩下的那些文件,他的助理在最後一份文件完成時再次出現,還帶來了一條純藍的領帶與一對貝殼袖扣,是麥克羅夫特最喜歡的那組,他鬆開脖子上那條紅色絲質領帶,換上了安西婭帶來的那條,這條領帶可以讓他看起來更柔和。   “有事直接打電話。”他低頭弄著袖扣,向安西婭發下指令,但助理小姐拿走了他的工作用手機,遞上了一瓶好酒,麥克羅夫特提起手腕,那瓶波特酒就掛在那裡,沉甸甸的,他挑起眉毛,看了安西婭一眼,若無其事地一邊整理衣領,一邊往外走。    他坐上黑色轎車,車輛平穩的開動起來,最後在雷斯垂德的小公寓前停下,麥克羅夫特再次整理了下衣領。    當他緩步走上台階時,他的手握緊了雨傘。    還沒待他按下門鈴,門自動打開了,一顆有著銀灰色頭髮的腦袋探了出來,雷斯垂德肯定是從窗戶看見他的黑色轎車了。公寓的主人穿著一件灰色毛衣,看上去很柔軟,還帶著玳瑁花色的眼鏡,很襯他的眼睛。    麥克羅夫特對著探長先生露出一個淺笑,遞出了手中的禮物,雷斯垂德也笑了一下,收下了,隨手放在餐桌上,他讓麥克羅夫特坐在唯一的那把雙人沙發裡,然後走進了廚房。    麥克羅夫特將雨傘放到一邊,不著痕跡地環顧著周遭的環境,這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觀察這裡,這是一間一衛一臥的小公寓,附帶一間廚房,目前正傳出誘人的香味。臥室就在他的背後,門扉敞開著,麥克羅夫特假裝自己沒有看見床上的那些床單。    那些床單皺成一團,構築出一個粗糙的圓,所有Alpha都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沙發上染著一股香味,麥克羅夫特輕輕嗅了一下,是雷斯垂德的信息素,大吉嶺、太妃糖,還混著香皂的乾淨氣味,這時雷斯垂德從廚房裡走了出來,倚在門框上,盯著麥克羅夫特瞧。    尷尬極了,就像是在午休時偷看女學生被抓包的男孩,麥克羅夫特坐直了身體,躲開了那道目光,而探長先生,這個豹子一樣的銀髮Omega,手上正拿著一把魚刀。    那把刀保養適宜,經常被使用,麥克羅夫特的視線滑了下去,瞪著那把刀,雷斯垂德沒理他,只是露出了一種甜心微笑,就是夏洛克想要從你身上拿點好處時,試著模仿的那種。但夏洛克總是模仿得極其拙劣,一點魅力都沒有,甚至讓人退避三舍,而雷斯垂德,他簡直在發光,他用那種笑容把所有人變成他的信徒。    “那麼,在晚餐之前。”雷斯垂德說,聲音低沉的讓麥克羅夫特幾乎起了雞皮疙瘩。    “我們先來談談你非法入侵我家的事。”   新鮮,沒人盤問過他這種事,即使是他的寶貝弟弟。他覺得有趣,但很快的,他意識到雷斯垂德是認真的,那把魚刀不是順手拿來的,麥克羅夫特一瞬間覺得自己像是被請入了甕中的鱉,而雷斯垂德是準備吃了他的那個掠食者。    這個問題必須好好的回答。   “是我的錯,我總是這樣橫行霸道慣了。這樣很有效率,但不一定每個人都能接受,不是嗎?”    麥克羅夫特誠懇地望向雷斯垂德,冷汗在訂製西裝裡流淌,Omega也在看他,那雙巧克力色的眼睛純真過頭了,拇指在刀柄上娑摩著,像是在思考政府官員是否真的誠懇如表面。   “謝謝,但不要有下次,非法入侵?一次就夠了。”在一片死寂後,雷斯垂德說。他轉身走回廚房,帶著那把魚刀,麥克羅夫特鬆懈了下來,倒在那張沙發裡,像是被抽掉骨板的烏賊一樣軟趴趴的,他的呼吸還沒緩和下來,    “今天吃鮭魚,我很抱歉剛剛忘記放下刀子了!”Omega的聲音從廚房裡傳了出來,穿著西裝的Alpha無力的回以一個表示理解的音節。    那差不多是一聲劫後餘生的呻吟。    腎上腺素慢慢的降了下來,麥克羅夫特坐在那兒,思考他母親的那些話,到底對他產生了多嚴重的影響,他讓出車子、對別人的熱潮期多管閒事、空出時間來吃一頓危及人身安全的飯。    麥克羅夫特僵在沙發上,努力忽視敞開著門的臥室,還有裡面用他送的被單築成的巢,他試著告訴自己,紳士一點,眼睛雪亮一點,得體的Omega才不會在熱潮期後立刻邀請Alpha到家裡用餐,他們應該先在外面約會三次,然後才上門拜訪。   見鬼,他剛剛是在思考要跟雷斯垂德約會嗎?   他要窒息了。

unknown20210601 發表於 2021-9-10 19:14:52

第七章
   探長先生站在流理檯前,舉著魚刀,對著切好的兩塊上好阿拉斯加鮭魚排發呆。
    他都做了些什麼啊?
    像審問犯人一樣審問了麥克羅夫特.福爾摩斯,像炸毛的貓一樣嘶嘶作響。他快速的回答了自己,正確無誤,雷斯垂德得五十分。
    愚蠢透頂。
    雷斯垂德溫柔的將魚排放到一旁,狠狠的抓起一顆洋蔥,搓去洋蔥外層的薄膜,一刀將那根莖植物切成兩半,奶白色的洋蔥變成了一條一條的洋蔥絲,揮發出來的那些東西把他的眼睛刺激得開始流眼淚,鼻咽管運作良好,眼淚和鼻涕一起流了出來。
    他吸了吸鼻子,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
    才怪,他知道自己怎麼了,只是不想承認而已。
    當一個人不想要承認或看見某件事時,只要別過頭去就好,而雷斯垂德尤其擅長,他懷疑就是這個習慣讓他只能止步於此,比如離婚、升遷,或是其他事情,他現在想不起來,因為他把頭別開了。
    鮭魚被整齊的切成兩大塊魚排,排放在烘焙紙上靜置,抹上了鹽巴和橄欖油,被櫛瓜和不同顏色的胡蘿蔔蓋住,他特意買了大條的魚,生怕普通尺寸的魚排沒辦法滿足兩個大男人的食量。
    烤箱叮了一聲,裡頭的黃色燈光熄滅,雷斯垂德知道烤箱已準備就緒,他將所有準備好的蔬菜放到鮭魚排上,滴上一些白酒,撒了一些揉碎的百里香和迷迭香,然後小心翼翼的將烘焙紙折疊起來,肥美的鮭魚油脂讓他的手指在封口處留下了幾個指紋。
    兩個白色的小包裹被輕輕地放上烤盤,送進熱度逼人的烤箱,雷斯垂德將旋鈕轉到寫著三十五的刻度,懶洋洋的開始收拾廚房,提早做好的南瓜濃湯在煤氣爐上冒著泡泡。
    “需要幫忙嗎?”客廳裡傳來麥克羅夫特的聲音,他一定是聽見雷斯垂德把東西放進水槽的聲音了,銀髮的Omega朗聲婉拒,飛快的清洗了剩下的碗,由小到大依序放到晾乾架上。
    他拿了一張餐巾紙擦乾手,關掉瓦斯爐,端著兩杯茶走出廚房,看見政府官員正安份地坐在那張破沙發上,一雙長腿優雅的交疊著,傘斜靠在沙發扶手上,即使腳上穿著拖鞋,而不是皮鞋,那張沙發仍然因為麥克羅夫特而變得像是白金漢宮裡的王座,探長先生不禁為此唏噓。
    福爾摩斯啊。
   “你是客人。想要幹嘛就自己來,雖然我的娛樂對你來說或許都太過庸俗。”雷斯垂德將用精緻茶杯裝著的茶放在Alpha面前,拿走了馬克杯裝的,他指了指沙發旁的小書櫃,裡面的書不多,大多是小說,有一些是詩集,麥克羅夫特對那書櫃裡的所有物品瞭若指掌,甚至能背出每一本書的書名和作者,但他只是點了點頭,看著Omega拿起一本夾著便條紙的小說,在他對面直接就地坐下。
    “還要三十分鐘。”雷斯垂德說,把自己埋進那本書裡,那是一本奇幻小說集,有著色彩詭譎的封面。顯然裡頭的世界讓探長先生著迷,他很快就淪陷了進去,徹底忘記了他的客人正坐在他的面前。
    麥克羅夫特趁著這個機會,仔細端詳著眼前的人:因為過度操勞而提早變得灰白的頭髮,裡面夾雜著一些銀白,棕色的玳瑁眼鏡真的很適合他,讓他看起來更柔軟、溫和。
    寬鬆的居家服讓這個平時總是急躁不已的Omega看起來放鬆極了,雷斯垂德被包裹在毛衣外套裡,安靜的翻著書本,粗糙的指腹滑過紙面,帶來了一些沙沙聲,那雙手並不修長,它粗糙有力,帶著一些泛白的疤,曾經握著警棍獨自對抗持槍的罪犯。
    麥克羅夫特沉浸於此,並且為此感到放鬆。
    他脫下了西裝外套,隨意的披放在沙發背上,也將領結稍微鬆開了一些,他伸手檢查了下脖子後方的阻隔貼片,依然貼得牢固,Alpha滿意的動了動臂膀,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舒服的任由身體放鬆。
    只是超市裡的普通茶包,但依然十分不錯。
    麥克羅夫特開始有些昏昏欲睡,廚房裡傳來陣陣香氣,某種蛋白質烤物混和著香草的味道,在這間小小的公寓裡蔓延開來,雷斯垂德抬頭看了一眼壁上的時鐘,將便條紙重新夾入書頁間,站起身來再次走入廚房。
    “你可以幫我擺一下餐具嗎?”廚房裡充斥陶瓷器皿的碰撞聲,Omega大聲地問著,猶豫了一下,又從櫃子裡拿出兩個玻璃酒杯,洗好後放在一邊,麥克羅夫特默默捲起袖子走進廚房,拿走了雷斯垂德放在流理臺上的一疊盤子和餐具。
    烤箱”叮”了一聲,鮭魚在烘焙紙裡頭滋滋冒泡,散發著熱氣,雷斯垂德將烤盤移出烤箱,放在一旁等涼,麥克羅夫特走了進來,挑著一邊眉毛往湯鍋裡看。
   “那是南瓜濃湯,不喜歡吃也給我吃下去。”雷斯垂德把他擠開,將那些金橘色的湯盛進湯碗裡,淋上一杓鮮奶油後交給麥克羅夫特,政府官員的兩道眉毛高高挑起,但還是端著湯碗走了出去,Omega輕輕的笑了一下,動手將鮭魚擺上盤子。
    當他端著兩個大盤子走出廚房時,Alpha正坐在背對臥室的椅子上,面前的餐桌整齊地擺放著餐具和紙巾,順序一絲不苟。雷斯垂德放下魚,拉開椅子跟著坐下,當他準備拿起最外側的餐刀時,驚恐的發現臥室的門是敞開著的。
    那個該死的巢!
    那團床單就那麼赤裸裸地暴露在那裡,一覽無遺,真他媽的見鬼,他怎麼會忘記”關門”這種重要的事?
    他下意識的往麥克羅夫特看去,但這Alpha只是優雅的扒開烤紙,低頭細細品嚐著裡面的鮭魚,像個瞎子一樣對雷斯垂德直白的視線視若無睹,探長先生瞪著那塊烤得恰到好處的魚,閉上了因驚嚇而微張的嘴,把對自己的惱火吞回肚子裡,化怒氣為食欲,開始往餐點進攻。
    他將一杓濃湯塞進嘴裡,思考著把自己溺死在一盅南瓜濃湯裡的可能性有多高。
    大概就跟麥克羅夫特沒有看見那個巢的機率一樣低。

unknown20210601 發表於 2022-2-14 13:56:12

第八章

第八章    南瓜濃湯濃郁美味,鮭魚調味得恰到好處,麥克羅夫特能看出這些都是簡單的法國家常菜,簡單的調味與樸實的烹飪手法,老天啊,可比那些貴族爵士宴會上的餐點好吃多了,無意冒犯,但交際使人倒胃口。    他優雅的將盤子裡的食物一掃而空,輕輕的將刀叉併攏放在空盤的一側,雷斯垂德正好將最後一口魚排塞進嘴裡,緩慢的咀嚼著,臉頰塞得鼓鼓的。   “……你吃飯都這麼安靜嗎?”銀髮的Omega小聲的抱怨著,埋怨的朝正悠閒看著他進食的麥克羅夫特,這傢伙簡直可以說是埋頭苦吃,從頭到尾一點聲音都沒有,只有偶爾的刀叉碰撞聲,安靜地讓雷斯垂德差點消化不良。    政府官員掛起了一個假笑,雷斯垂德最討厭的那種。   “我只是忙著品嚐佳餚罷了。”   “少來了,收起你那一套。”雷斯垂德嘟囊著,他吞掉最後一口魚肉了,一點迷迭香的味道還留在舌尖。他站了起來,收走了兩人的餐盤,放進廚房的水槽裡,雷斯垂德沒有立刻清洗那些餐具,而是轉身走向冰箱,拿出了一個玻璃製的保鮮盒。   “提拉米蘇?”   “美妙極了,勞煩。”    冰箱門啪的一聲關上,雷斯垂德從櫥櫃上方拿出苦巧克力粉,往提拉米蘇上撒了厚厚一層,一些粉末被他吸了進去,讓他有些想打噴嚏,但他忍住了,衛生問題,畢竟今天的這份甜點久違的有人和他共享。    探長先生拿了一個托盤,上頭放著準備好的提拉米蘇和兩個小碟子、兩隻小甜點杓、一個大湯匙和兩個玻璃酒杯。    還少了開瓶器,那種有一隻金屬螺旋尖端,專門用來開軟木塞的那種。雷斯垂德不常喝軟木塞封口的酒,他更常喝那種易開罐的。他試著忘掉拿這種開瓶器鑽人腦袋的那件命案,在廚房裡東翻西找了一陣子,最後在下層一個放滿雜物的抽屜裡找到了開瓶器。    他將這個金屬小東西一併放上托盤,雙手並用的拿出廚房,玻璃酒杯隨著走動叮噹作響,麥克羅夫特站了起來,接過那只搖搖欲墜的托盤,手指無意間擦過一雙粗糙的手背。    “謝謝,”雷斯垂德說,聲音裡帶著一些愧疚,”手腕最近受的傷還沒好。”    “我猜必須要我來開酒瓶了。”麥克羅夫特拿起他帶來的那瓶波特酒,舉起瓶身端詳著,是老波特,安西婭得五十分。    “是啊,誰叫你要帶這種高級酒來,我一般都喝鋁罐裝的那種啤酒。”   雷斯垂德半開玩笑的將開瓶器交給他,一邊將玻璃杯擺上桌,麥克羅夫特將尖銳的那端刺入瓶口的木塞,旋轉進去,等確定兩者穩穩固定住後,他握緊開瓶器,將木塞向上拔起。    木塞乾淨俐落的被拔起,沒有任何敗壞興致的木屑掉到酒水裡,麥克羅夫特滿意的替兩個杯子都斟上兩指高,茶色的酒湯在圓形的透明束縛裡懶洋洋的盪漾著,雷斯垂德發出一個飽含讚美意味的笑聲,用右手拿起那隻沉重的大杓子。   麥克羅夫特知道雷斯垂德是左撇子。他不著痕跡的用視線掃過雷斯垂德的手腕,左手的手腕處看不出任何受傷的痕跡。他知道那是個舊傷,而不是雷斯垂德口中的新傷,但他不知道到底是多久以前留下的病根,粗估應該有十年以上。    那個舊傷每當快下雪時就會痛,他看過Omega總在這種日子裡把手塞進裝著暖暖包的口袋,但他沒有戳破,只是拿起碟子,接住了一杓香甜軟滑的提拉米蘇,奶白的甜點側翻在小碟上,落下一些深棕色的可可粉。   “比不上外面甜點店的,但還是很好吃的,”Omega也給自己盛了一份,眼睛閃閃發亮的,他驕傲的看向麥克羅夫特,Alpha對上了那對眼睛,蔚藍與深棕交錯,廣闊天空與十人合抱的杉樹枝椏,乍看毫無交集,但當大樹足夠強壯挺拔時,他們將在天際線攜手對望。   “確實美味。”麥克羅夫特含著杓子,含糊不清的說。    他們佐著麥克羅夫特帶來的美酒,還有雷斯垂德做的甜點,在暖爐和高血糖的催化下開始漫無邊際的鬼扯,聊天氣,聊夏洛克(有些倒胃口,但雷斯垂德認為他們某方面來說都是受害者),還有聊甜食跟麥克羅夫特的外表焦慮。    認真的嗎?麥克羅夫特跟外表焦慮?   “我以為你在入職前做過前額葉切除手術什麼的,腦袋裡沒有這種事的容納空間。”雷斯垂德喝了一口酒杯裡的深色酒水,驚訝異常,政府官員嘆了口氣,又往嘴裡送了一口提拉米蘇,他輕輕用舌頭撥弄著那些香軟的奶油,意識到話題開始往意料之外的方向奔去。   “我想壓力來自於我的母親,她總是不斷提醒我,我已不再年少,還有我的外表魅力開始下滑。”   “鬼扯,你這叫魅力下滑?”   麥克羅夫特從甜點裡抬起頭來,意味深長地看著雷斯垂德,後者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麼,他撓了撓後腦勺,將身體往椅背靠去,放鬆的攤在那裡。    “你真的以為所有人都吃權力那套啊?”他舔了下嘴唇,吃掉了一些殘留在唇邊的深色粉末,那些粉末被粉紅色的舌尖緩緩捲入口中,慢得令人起疑,但雷斯垂德的眼睛正在往斜上方看,看起來還在努力組織語言,或許只是習慣。   非常危險的習慣,麥克羅夫特想。    “我的意思是,有些事情,有些人,他們並不是靠你的權力擺平的,而是他們喜歡你,所以願意被擺平。”    麥克羅夫特過於安靜地看著雷斯垂德,久得令他開始反省自己是否說錯了什麼,他開始緊張自己會不會被滅口,這些東西有點過於親密了,這可不是什麼明天會不會下雨的膚淺社交話題,他剛剛是在告訴麥克羅夫特他很有魅力嗎?    他扁了一下嘴,獨裁的決定立刻讓他們翻過這一頁。    他自作主張的開始向麥克羅夫特分享私藏的法式甜點食譜,即使對方看起來還沒從上一個話題裡拔出腦袋,他絮絮叨叨的拿來紙筆,寫下了那些材料和數據,一邊看著Alpha吃掉碟子裡的最後一口甜點。   “我一直以為你會更喜歡甜甜圈?”麥克羅夫特拿過那些手寫的食譜,一張一張的慢慢翻看,大多是材料簡單的小糕點,字跡有些潦草,但不至於無法辨認,雷斯垂德骨子裡的自由奔放不經意的流露在字體上。   “我喜歡啊,甜甜圈很方便,抓了就能跑,對於我這種勞碌命再適合不過。”Omega仍然低著頭認真書寫,”但我好歹也有一半法國血統,我對甜點種類的慾望有些激進了。”     麥克羅夫特笑了出來,將那些食譜併攏,整齊收好,安靜地看著雷斯垂德寫字,他又寫了幾筆,然後停了下來,他還沒寫兩人份的貓舌頭餅乾需要多少糖。   “這也算是我跟家族的最後一點連結,我猜。”他低聲說。   “母親的食譜?”   “一些是我來英國後改良的,但大多是她的,”雷斯垂德把身子越過餐桌,挑起麥克羅夫特手中的其中一張,那是一張可麗露的食譜,他的手指挲摩著紙張,他正在回憶某些事情,而麥克羅夫特有耐心的等待著。   “從我分化之後,她不斷的教我廚房裡的事情,還有家務,跟如何照顧小孩子,她教我儀態,怎麼穿著,告訴我Omega生育的最佳年齡,但我更喜歡書架上的世界地圖,或是去樹林裡打獵。她勸我去當保母,Omega保母很搶手,還能為未來要降生的孩子做足準備,但我想要當警察,小孩子完全不在我的計畫裡。”   “所以你逃走了?”    雷斯垂德的舔了下嘴唇,猶豫了一下,但他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是啊,但不是因為我的母親,我愛她,她只是被這個社會困住了。是我那幫愚蠢的親戚,他們叫我野蠻的婊子,假孤高的生育機器,總有一天會跪下來懇求Alpha的結。”    他放下那張食譜,懶洋洋的把裝著提拉米蘇的玻璃盒朝自己拉近了一點,沒看見麥克羅夫特緊緊抿成一條線的嘴唇。   “然後我就到英國來了,我的父親是英國人,所以法國跟英國的國籍我都有,接著我考進了警校,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啦。”    雷斯垂德又挖了一大杓甜品,差不多是盒子剩下的全部。   “抱歉,你還要嗎?”他舔了舔大湯匙,後知後覺的問他的客人,麥克羅夫特搖了搖頭,看著他朝大杓子上殘留的那些糖份進攻。    “但是在我來英國之前,”他漫不經心地舔掉了杓子背面的那些,“我買了一些豆子罐頭上門拜訪,就是黏糊糊、臭哄哄的那種,我把豆子倒在他們腳上,然後把他們揍得昏天暗地。”    麥克羅夫特想笑,雷斯垂德用行動詮釋了一個經典法國諺語,虧他想得出來。    但他忍住了,一種疼惜又憐愛的心情從意識深處升起,像黑暗湖底向上飄游的透明氣泡,一路往上,直到陽光明媚的湖面,破水而出。    雷斯垂德講得很輕鬆,一臉不在乎的樣子,他把那隻杓子舔乾淨了,喝了一口波特酒,麥克羅夫特忍住不要打聽太多,他總是在雷斯垂德面前自己打破規則,這很不對勁,不夠克制,過於危險。    但那是雷斯垂德,一個認識多年的探長,拯救夏洛克的其中一人。

unknown20210601 發表於 2022-2-14 13:56:52

第九章

第九章
    晚餐結束的很讓人沮喪,至少雷斯垂德是這麼認為的,最後簡直變成了他的人生抱怨大會,而麥克羅夫特彬彬有禮的安靜聽完更讓他覺得罪孽深重。
    空氣簡直可以說是凝固了,雷斯垂德敢打賭,就算是拿來填屍的水泥都比現在的氣氛溫柔婉約,他決定把那張貓舌頭餅乾的食譜寫完。
    無鹽奶油60克,糖粉35克,鹽1小撮,低筋麵粉60克,蛋白60克,檸檬皮屑少許,烤箱預熱160度……。
    他在腦袋裡回憶著製作過程,然後一一寫下,麥克羅夫特則偶爾提出一些問題,藍色的眼睛專心的看著他,他盡量仔細的逐個回答,不再去看那對眼睛,然後寫下更多東西,他知道對方不可能真的去做這些糕點,拜託,那是日理萬機的大英政府啊。但他還是盡可能的寫的詳細一點。
    他寫下了最後一個單詞,將那些墨跡未乾的食譜排列在桌上晾乾,打包起殘留的那些多愁善感,跟著髒碟子一起收走。麥克羅夫特也站了起來,安靜的跟著他,一前一後的進了廚房,當Alpha挽起袖子時,Omega將他推了出去。
   “我來收拾就可以了。”他說,一邊從椅子上拿起麥克羅夫特的外套跟雨傘,接著一路將他推到門口。
   “你是個很棒的客人,剩下的我來處理就行。”雷斯垂德理直氣壯的說,用身體將門縫擋得嚴嚴實實,一邊將手中的衣物和雨傘塞到麥克羅夫特手裡。
    門碰的一聲關上了,麥克羅夫特站在那裡,鼻尖距離門板不到一公分,他引以為傲的大腦大聲宣布罷工,太妃糖的氣息依然繚繞在身邊。
    他緩緩的將西裝外套穿上,手指摳著雨傘,他當然知道雷斯垂德為什麼這麼做,因為對方還不想跟他這麼親密,這可以理解,畢竟他倆之前總是圍著夏洛克轉,單獨一起吃頓飯還是第一次。但他沒想過,這傢伙居然會直接毫不留情地把他推出門。
    大英政府,情報頭子,福爾摩斯家的長子,在飽餐一頓後,煎熬的站在蘇格蘭場探長的小小單身公寓門前,百思不得其解。
    只要遇到雷斯垂德,他預測的結果似乎總是會出錯。
    那扇裝著傳統門環的門又打開了,探長先生站在門後,只露出半截身子,他把一個小牛皮紙袋塞給麥克羅夫特,露出一個小小的微笑。
    門再次關上了,輕輕的,像是怕驚動了誰。麥克羅夫特拿著牛皮紙袋走下了白色台階,有個東西落在他的頸子上,化成雪水,流進了他的領子裡。
    黑色的雨傘在路燈下綻了開來,擋住那些開始飄落的雪屑和橙色的光,他回身朝著公寓的窗戶點了點頭,逕自往街的另一頭慢慢走去。
    雷斯垂德確實在窗戶旁,就在窗簾後面,他用雙臂環抱著自己,看著麥克羅夫特在雪中走遠,然後進了廚房,開始清洗碗盤。
    晚上的用水量比早上大得多,樓上的情侶總是會在晚上九點時把熱水洗完,如果他也想要洗個熱水澡,就必須從其他地方節省。雷斯垂德咬著牙把手伸進冰冷的水裡,用海綿抹去盤子上的油汙,手腕隱隱作痛。
    他騙了麥克羅夫特,那並不是個新傷,而是一個古老的舊傷,可以追溯到他還在就讀警校的時候。
    有個Beta襲擊了他。
   “你就是靠著這張臉和生殖腔進來的嗎?”
    那個Beta將他的手反剪在背後,抓住他的鬈髮,將他粗暴的壓在牆上。那時雷斯垂德只是個二年級學生,剛結束柔道課程,渾身濕透且精疲力竭,他扭動著掙扎大叫,水泥牆將他的臉割出好幾道傷口。
    有東西抵住了他的後腰,是一把未出鞘的小刀。他停了下來,任由那個Beta用力掐著他的下顎關節。
   “你們就是柔弱的稀有動物,還是早點打包回家,省的被人操哭鼻子。”
    嘶嘶的聲音在他耳邊說著,像伊甸園的蛇,一個字一個字的告訴他,他出現在這裡是多麼反上帝、造成麻煩、浪費國家的錢。雷斯垂德討厭蛇,他發出啜泣聲,被迫接受那聲音跟那些話。
    那是他第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如果跟著母親的腳步,或許會輕鬆很多,他會被照顧、被保護起來,他其實沒有不喜歡小孩子,只是他想做的事情太多了,而聽說照顧孩子會消耗掉一個人的所有精力。
    他大聲哭了出來,渾身發抖,襲擊者滿意的嘲笑著他,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往牆上扔,他自由了,襲擊者遠走高飛,而他蹲坐在牆角,抓著錯位的手腕啜泣。
    在那之後,他把鬈髮剃掉,留起平頭,更努力的提升體術成績。
    他以為自己自由了。
    雷斯垂德擦乾了碟子,擺進櫥櫃裡,他輕輕的揉著手腕,決定去洗個澡,再來處理這惱人的疼痛。不影響他工作,只是在下雪前總會疼痛,他也乾脆把自己的手腕當成天氣預報。
    瞧,這不下雪了嗎?
    他想起麥克羅夫特在雪中撐著傘的樣子,還有朝自己頷首的樣子。
    狠狠的抹了一把臉,雷斯垂德命令自己不准想多餘的事情,他在浴室把自己打理乾淨,洗去烹飪時的油煙味,微涼的水流過他的身軀,向下匯流到那隱密之處,像是那雙白皙修長的手,沿著不再緊實的腹部,穿過蜷曲的陰毛,挑逗的、若有似無的撫摸著。
    輕輕地舔了下嘴唇,他緩緩的將手向下探去。
    他有些疲軟的走出浴室,射精後的餘韻已漸漸淡去,但感官依然敏銳,他嗅到公寓裡殘留著一些陌生的Alpha信息素,當然是麥克羅夫特的,不然還有誰呢?他從來沒聞見過麥克羅夫特,或許只是因為他們從來沒有一起相處這麼長的時間,味道非常淡,麥克羅夫特肯定是用了抑制貼片,但他依然能嗅到。
    他終於有機會仔細去聞了。那是薑與苦巧克力,還有一點牛奶,被混著冷調的古龍水蓋掉了大部分。牛奶的味道並不明顯,但已足夠讓人會心一笑,和麥克羅夫特的形象大相逕庭。難怪他要用抑制貼片搭配古龍水,要是他在談判桌上被聞到奶香味,威嚇程度恐怕得打對折。
    這個想法讓雷斯垂德笑了起來,他走進臥室,看著那個巢,抵抗著本能將它拆掉,它很舒服,讓他有滿滿的安全感,像是被擁抱著保護起來。
    雷斯垂德知道為什麼自己築了一個巢,也知道為什麼自己沒對著那多管閒事的Alpha大吼大叫,然後把他趕出房子,他甚至還親手替他做了一頓晚餐。
    但他還沒做好準備,他總是這樣,別過頭去,不想好起來,然後事情永遠不會有轉機。
    他從來都不是定義上的好Omega,他試著證明那些人是錯的,他成功了,但也付出了相應的代價。他相信過命中注定,相信過靈魂伴侶,相信過會有人真的愛他的不同之處。
    但都已是過去式。
    他拆掉了那個巢,隨意的丟到床底下,輕聲對著自己說了一聲”晚安”。

unknown20210601 發表於 2022-2-14 13:58:34

第十章

第十章
    麥克羅夫特在街的轉角坐上了黑色轎車,雪越下越大,地上又濕又滑,過不了多久,地上會是一片白雪靄靄。他收起傘,一小塊積雪從他的傘尖滑落到地面。
“長官,回辦公室嗎?”安西婭依然低頭擺弄著手機,麥克羅夫特關好車門,拄著雨傘,沒有作聲,牛皮紙袋靜靜地躺在他身旁的座位上。車裡開了暖氣,寒意漸漸從他的身上褪去。
    助理小姐對著司機比了個手勢,車子開動起來,但依然緩慢,麥克羅夫特可以慢慢欣賞第一場雪下的街景,可他現在沒有那種雅致。一整排亮著黃光的路燈緩緩後退,光線穿過了車窗,交錯著照在他身上,他慢慢地閉上了雙眼。
    行人撐起了傘,遮住面孔,沒有臉的人在街上穿梭,到處都是。
    他走入記憶宮殿,挑剔的看著那些敞開的普通房間,近期接收的無用資訊有點多了,需要找個時間將它們清除。他緩緩步向那些鎖上的房間門,悠哉的晃過鋪著祖母綠地毯的長走廊,最後止步於一扇位在西翼盡頭的門扉。
   麥克羅夫特從口袋裡拿出一把黃銅鑰匙,款式古老,綴著華麗繁複的花紋,他輕輕的將那把鑰匙插進鎖孔,向右轉動。
    厚重的木門向後退開,露出了空蕩的房間,房間裡唯一的家具是一個高腳桌,上頭放著一個相框,一個已經不再發熱的暖暖包,一個牛皮紙袋。
    那是個簡單的石膏質相框,四個角各雕著一些雛菊的花樣,年輕的Omega正對著鏡頭外的某處笑得燦爛,一頭濃密的深色髮絲整齊的梳在腦後,手上執著一枝花,那還不是彩色相片的時代,就算是麥克羅夫特也不敢確定那朵花是什麼顏色,他用拇指輕柔撫摸著雷斯垂德年輕的臉。
    為何他不再這樣笑了?為什麼他不再執起花朵?
    他垂下眼簾,將手中的相框輕輕放下,長身站立了許久,在腦中複習著他們一起擁有過的時光,卻發現寥寥可數,大多都是為了他的弟弟。他們在辦公室、蘇格蘭場、公務車中見面,談論怎麼讓夏洛克安分,或是怎麼做才對夏洛克最好。麥克羅夫特並未對此感到不滿,畢竟是夏洛克讓他能夠與雷斯垂德重逢。
    默默的退出房間,麥克羅夫特小心翼翼的將房門鎖上,像是怕驚動了誰,他循著原路離開西翼,回到了大廳,他驕傲又優雅的坐上正中央的天鵝絨扶手椅,閉上雙眼。
    車子依然向前行,但他可以認出這條街,離他的辦公室不遠了,安西婭將手抱在胸前,閉著眼淺寐,麥克羅夫特從馬甲口袋中掏出銀質的懷表,按開錶蓋看了一眼,已接近午夜,他輕聲呼喚安西婭,助理立刻轉醒了過來,炯炯有神的看著她的上司,但眼下的疲憊仍淺顯可見。
   “把雷斯垂德探長入境英國後的所有資料給我。”
   “好的,長官。”
    助理小姐飛快的按起了手機,麥克羅夫特再次看向窗外,看見一個褪色的電話亭。他想起了那天,同樣下著雪,他帶了傘,卻沒有將它撐起,而是選擇將它拄在身側,任由雪花飄落肩頭。
    子夜的街道總是寂靜無人,麥克羅夫特站在電話亭旁,緊緊咬著牙齒,咀嚼肌鼓起,憤怒的呼吸在冰冷的空氣中凝成白霧,他剛接到戒毒所的電話,告知他的弟弟再次試圖逃跑,而且有自我傷害的傾向,以至於他們不得不將他移進更高規格的房間。
    他突然覺得疲憊不堪。
    他像本能追逐光明的昆蟲,在電話亭旁停了下來,這個金屬小盒子是整條街上唯一亮著光的空間,沾著塵埃和水漬的玻璃不知羞恥的向外透著光。暖黃色的光來自於頂部的鎢絲燈泡,像陽光灑落下來,照在黑色的投幣式電話上。
    麥克羅夫特突然很想走進去打個電話,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打給誰,他的手足們一個恨他,一個想殺死他,他的父母責怪他沒有照顧好弟妹。他忍住那愚蠢的衝動,在心裡嘲諷自己是否軟弱了。
    他咬起了臉頰內側的軟肉,開始覺得冷,但他哪裡都不想去。
   “麥克羅夫特?”
    政府官員警戒的轉身,防備的舉起手中的黑傘,雷斯垂德的手插在口袋裡,一臉驚訝的看著他,白霧從他微張的嘴裡飄散出來。麥克羅夫特放鬆下來,讓傘尖落了地,他將背挺直,恢復了往常那副驕傲的樣子。
   “晚上好,雷斯垂德探長。”
   “大半夜的,你在這裡幹嘛?”
    雷斯垂德靠了過來,踏進雪地上那片暖色的光暈裡,麥克羅夫特可以看到他的眼睛是溫暖的棕色,和記憶中的並無太大出入,但時間與工作的疲憊已在他俊美的臉上刻下少許痕跡,一些銀白出現在他的鬢角。但他仍然美麗,那些斑白像是無意間沾上髮梢的雪,因不捨他的美好而不願融化。
   “蘇格蘭場的辦事效率,差勁到探長也必須加班到這麼晚嗎?”麥克羅夫特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雷斯垂德,他嘿嘿的乾笑了兩聲,算是默認,有些不自在的抬起腳,用皮鞋前端輾碎了一些積雪。
    他們面對著,沉默站立許久,沒有交談一句,麥克羅夫特沒有催對方走,而雷斯垂德也沒有再更加靠近的意思,他們維持著禮貌的距離,一起分享那塊黑夜裡的溫暖之地。
    一輛車從街的那頭駛來,刺眼的光束切斷了某種聯繫,雷斯垂德發出了一聲嘟噥,向麥克羅夫特走去,他把插在口袋裡的左手抽了出來,將手中握著的東西塞進麥克羅夫特的手裡。
    政府官員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雷斯垂德堅定地看著他,沒有退縮,麥克羅夫特小心翼翼的握住雷斯垂德塞給他的東西,那是一個迷你暖暖包,不到半個手掌大,正努力地向外散發著溫暖。
   “我走啦,我的Alpha在等我。”他說,用戴著手套的手輕輕的握了下麥克羅夫特的手肘,那雙溫暖的褐色眼睛正擔心的看著他。
   “謝謝你的暖暖包。”麥克羅夫特說。
    雷斯垂德走了,不斷飄落的雪正在埋葬他來過的痕跡,麥克羅夫特覺得被他觸碰過的地方仍殘留著他的體溫,這不可能,他戴著手套、而麥克羅夫特穿著大衣呢,於是他將那溫度歸咎於自己的幻想。
    他撐起黑傘,將暖暖包緊緊握在手中,緩步向街的另一頭走去。
    有人在呼喚他,原來是安西婭正輕聲提醒他下車,他在不知不覺中睡了十分鐘左右。麥克羅夫特拿起牛皮紙袋,步出車輛,往辦公室走去,他將那些食譜放進手提包中,確保離開時不會忘了它,儘管他已將內容全數存入腦中。
    他所要求的資料已整理整齊,整理成一沓放在辦公桌上,他拉開椅子坐下,並且告訴安西婭,她可以逕自下班。秘書小姐點了點頭,替他掩上了門。
    麥克羅夫特拿起第一份,為即將看見的東西而咬住嘴唇,之前他並未看過這些,當時的他尚未把名字和記憶中的人連在一起,只有簡單的讓安西婭口頭報告雷斯垂德的背景是否單純。
    那是雷斯垂德的入境資料,詳細的寫著他的出生年月和地址等等,那時他只有十四歲,在英國居住了兩年後才去報考警校。麥克羅夫特只是瞄了幾眼,就將那份資料放到一旁,拿起了另一份厚得多的,是雷斯垂德在警校的所有資料。
    第一頁不免俗的是簡單的基本資料,還有一張大頭照,底下的一行鉛筆小字告訴麥克羅夫特,這是畢業前一年拍的,也就是十九歲。裡頭的雷斯垂德剃去了那頭漂亮的鬈髮,蓄著平頭,看起來更加桀敖不馴。沒有笑容,而麥克羅夫特為此感到可惜,他笑起來彷彿燦爛的午後陽光。那對深色眼裡的叛逆穿越時間,向麥克羅夫特訴說著他的憤恨與不滿。
    麥克羅夫特不知道雷斯垂德入境後,是否真的如入境資料所填,去投靠了他的父親,抑或是他依然選擇孤身戰鬥。麥克羅夫特翻過一頁,是各門課的成績,雷斯垂德的文科以福爾摩斯家的標準來看,簡直是一蹋糊塗,但他的術科成績相當不錯,還有體術,都取得了相當高的成績。
    這個Omega像是不要命一樣,瘋狂的試著證明自己。
    然後,麥克羅夫特看見了那件襲擊事件。
    白紙黑字,並無太多描寫,也沒有過多溫度,只是簡單的描述一個名叫鮑勒.坎貝爾的Beta在防火巷襲擊了他,造成雷斯垂德有輕重不一的挫傷和瘀血,他又向後翻了一頁,是一張驗傷單。
    左手手腕簡單性骨折,體表多處挫傷,面部有數道割傷。建議休養數月,避免留下不可逆之後遺症。
    紙張被收緊的手指捏皺,麥克羅夫特想起了雷斯垂德的舊傷。這件事發生在他二年級時,而雷斯垂德的體術成績也是從二年級起開始名列前茅。
    他用手指觸摸了下嘴唇,記住了鮑勒.坎貝爾這個名字。
    雷斯垂德以優異的成績從警校畢業,被編入兇殺與重案指揮課,隸屬其下轄的兇殺案特別工作隊。他一如既往的努力,那些案件和傷痛堆疊起他,變成現在疲憊不堪卻又驕傲無比的雷斯垂德探長。
    麥克羅夫特將資料夾輕輕闔上,閉上雙眼,但他沒有進入記憶宮殿,只是隔著眼皮,凝視著黑暗。
    他思考著是否繼續窺探下去,但今天晚上的雷斯垂德佔據著他的思緒,猶如不小心打開了殼的蚌,他邀請麥克羅夫特分享一小塊柔軟之處,而麥克羅夫特甘之如飴。
    他當然能夠輕易弄到更多雷斯垂德的往事,然而他已食髓知味,他更希望雷斯垂德能親口告訴他,如同今晚一樣。

unknown20210601 發表於 2022-2-14 13:59:54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約翰坐在拘留所又冷又硬的水泥地上,昏昏沉沉的,胃裡翻江倒海,他的後腦勺似乎挨了一棍,正隱隱作痛。
    夏洛克躺在一旁的單人床上,雙眼緊閉,還在因宿醉而不斷呻吟,酒臭味在小小的牢房裡飄盪,即使隔了一宿,仍然臭氣逼人,好醫生模模糊糊的想起昨夜的荒唐。
    他們吐在了委託人的地毯上,上好的地毯,安格斯羊毛。噢……
    嘔。
    牢門外傳來一陣騷動,他掙扎著睜開眼睛,看見他的好友來勢洶洶,雷斯垂德站在欄杆的那頭,惡狠狠地瞪著他,憤怒的探長此刻聞起來像乾燒到冒煙的糖漿,然而約翰不用鼻子聞都知道格雷戈氣壞了。
   “你等等最好是解釋一下發生了什麼。”他語氣平靜的說,但眼裡的滔天怒意讓約翰打了個冷顫。
    一個警衛拿來了鑰匙,雷斯垂德一把搶過那小小的金屬,粗魯的打開了牢門,約翰瘋狂的搖著夏洛克,但他的Alpha仍然還在神遊雲際,嘴裡喃喃著一些他聽不懂的名詞。雷斯垂德走了進來,眼神釘在夏洛克身上,他深吸了一口氣,像頭母獅一樣對著夏洛克大吼。
   “給我起來,你這蠢貨!”
    諮詢偵探被嚇得彈了起來,像觸電的貓,他渾渾噩噩的左右張望,一臉迷糊樣讓雷斯垂德幾乎要拿出身上的電擊器和警棍,約翰從旁邊插進好友和伴侶之間,嘗試著擋住雷斯垂德殺人的目光。
   “嗨,格雷戈,”他說,在對方的怒視下有些結巴,”你怎麼來了?”
   “走開,約翰,等一下才輪到你。”
    約翰瑟縮了一下,任由雷斯垂德把他推到一邊。
    雷斯垂德氣勢驚人的往夏洛克走去,抓起對方昂貴的羊毛大衣,用力的搖晃著他,吼叫的內容涵括他們昨天犯下的數起公共危險罪及一些擾民罪狀。夏洛克看起來回過神來了,正處於極度的驚嚇之中,安靜乖巧的承受著雷斯垂德的怒火,約翰猜想,或許是他從沒有遇過這麼凶狠的Omega,也或許只是雷斯垂德從來沒真正吼過他。
   “我只是想找點樂子。”夏洛克咕噥,而約翰知道他們完蛋了,他往牆邊走去,努力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找樂子哈?”雷斯垂德放開了他的衣領,露出微笑。
   “你他媽找樂子找到拘留所來?夏洛克.福爾摩斯!你最好是他媽的搞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些什麼!而你,你居然跟著他一起亂搞?”雷斯垂德拔高了聲音,先是用手指著夏洛克那桀驁不馴的鼻梁骨,然後指頭方向一轉,逼上了約翰頭頂的髮旋。約翰發誓,門口的Alpha警衛在雷斯垂德大吼時安靜的向後退了一步。
    他們倆像溝鼠一樣,灰頭土臉的被帶出拘留所,雷斯垂德在最後面趕著他們,彷彿牧羊人引導兩隻髒兮兮的迷途羊羔回歸正途。他把車門解鎖,用危險的眼神示意著他們,最好趕快把自己塞進那台銀灰色的寶馬裡。夏洛克一溜煙鑽進後座,抱起胸看向窗外,開始生起悶氣。約翰則禮貌的進了副駕駛座,正襟危坐。
    雷斯垂德看起來還是很生氣,但他至少不再吼叫了,他拿走了放在副駕腳踏墊上的公事包,低聲囑咐約翰,要求他們在車裡”安分的”等他回來,不知道是不是約翰的錯覺,他覺得當雷斯垂德說到”安分”時顯得特別咬牙切齒。
    銀髮的Omega轉身快步往拘留所的門口走去,約翰尷尬的咳了一聲,試著和夏洛克說點什麼,但他的Alpha卻拉起了衣領將臉遮住,拒絕任何談話和溝通。
    無辜的可是我啊,約翰想。他只好百無聊賴的往車窗外看,有一隻鴿子在人行道上悠哉踱步,那是一隻灰撲撲的鴿子,但約翰依然像是找到了救贖般的看那隻鴿子散步。有個孩子從遠處看見了牠,奔跑過來,將鴿子嚇得飛上屋簷。
    這下好了,他又必須跟無聊乾瞪眼,看誰會先笑出來。
    他想起了自己的手機,又想起手機在拘留所裡,他和夏洛克的都是。
    只好等雷斯垂德了。
    雷斯垂德看起來已經處理好了他們的保釋流程,正和拘留所的所長一前一後的走下階梯,約翰眨了眨眼睛,不由自主地盯著他們看。
   雷斯垂德的臉上掛著禮貌的笑容,肢體動作冷淡疏離,但對方卻十分熱情,不斷的想靠近他,一隻手不安分的在雷斯垂德的身側徘徊。有時候約翰會忘記格雷戈確實是個探長,他總是向他們露出溫和熱心的一面,但或許眼前所見的,這個冷淡乏味的人,才是雷斯垂德總是向外展示的模樣。
    他們的嘴飛快地動著,但礙於緊閉的車窗,約翰沒辦法聽到準確的內容,他只能隱約辨識出幾個單詞,當他幾乎要將鼻子抵上車窗時,夏洛克幫他完成了最後一步。
   “那個Alpha在邀請蓋瑞吃晚餐,徒勞無功,他完全長在雷斯垂德的喜好外,而且家裡有一個老婆,三個孩子。喔對了,在郊外還有一個情婦。但是他還是會努力把自己的聯絡方式塞給雷斯垂德,就是那種寫著”打給我”然後是一串電話號碼的老套小紙條。可悲。”
    約翰嚇得狠狠撞上車窗,他捂著自己的鼻子,瞪著車窗上那塊由他的鼻子留下的汙漬。
   “他要回來了,我勸你趕快把那塊油脂分泌物擦乾淨。”夏洛克說,再次把衣領蓋到臉上,約翰瞪著他,一邊試著用袖子把那塊痕跡擦乾淨,他看見所長先生如夏洛克所說,遞給雷斯垂德一張小紙條,後者露出了一個甜美靦腆的笑容,將那張紙條收下,快步向車子走來。
    雷斯垂德拉開駕駛座的車門,冷風毫不留情的灌了進來,約翰打了個噴嚏,然後是另一個,他簡直停不下來。夏洛克在他背後焦躁地扭動,長腿踢在寶馬保養得宜的黑色皮椅上,留下一些灰色的鞋印。
    車主人透過後照鏡瞪了後座的Alpha一眼,從手套箱拿出一包面紙遞給他的好友,還順手將那張紙條扔進垃圾桶裡。
   “你就這樣扔了?”約翰有些不可思議的問,另一個噴嚏緊隨在問句後,但他努力專注於這件事上,雷斯垂德可沒聽到夏洛克的推論啊。雷斯垂德脫下外套,和公事包一起扔給約翰。
    他看了好友一眼,聳了聳肩,發動引擎,一腳踩下油門。
    夏洛克安靜異常,或許他真的被今天的雷斯垂德嚇壞了。

unknown20210601 發表於 2022-2-14 14:01:21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當麥克羅夫特用浴袍裹住自己,正準備躺進扶手椅裡舒舒服服的來一場電影時,有人瘋狂的按起了他家的門鈴。他望了一眼牆壁上的掛鐘,十點十二分。
   “麥克!”他母親高亢的嗓音在前廊響起,還有他父親細細碎碎的安撫聲,麥克羅夫特抓緊了浴袍的繫帶,感到一陣疼痛以太陽穴為起點,向後腦杓蔓延開來。
    天佑女王,他的父母到底在搞什麼鬼?
    他驚覺此刻的自己極度不體面,僅穿著浴袍,頭髮濕漉漉的滴著水,腳上只穿了雙舊拖鞋。麥克羅夫特一瞬間焦躁了起來,他的母親仍然在門前高呼他的名字,這使得他開始認真考慮一位管家的必要性。
    他在腦中衡量了一下,最後選擇用這極其的邋遢的模樣去替他的雙親開門。
   “噢麥克,”他的母親果不其然的打量著他,然後皺起眉頭,”我們打擾到你了嗎?”
    是呀,當然。麥克羅夫特笑了笑,用舌根壓下那些真心話。
   “兒子,抱歉我們沒先打個電話。”他的父親提著行李,踮著腳尖隔著福爾摩斯夫人看著他,麥克羅夫特搖了搖頭,側身讓出通行的空間讓父母進屋。
    他一手接過父親的手上的行囊,一手關上那扇厚重的大門,福爾摩斯夫人像個小女孩似的蹦跳著走向客廳,老福爾摩斯緊隨其後,像是怕對方將兒子的住所拆了。而麥克羅夫特提著行李,站在原地,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慢慢、慢慢、慢慢的吐出來。
    冷靜,他們是你的父母。
   “麥!”他的母親又尖叫起來,他將大包扔在階梯口,循著聲音快步走過去,看見福爾摩斯夫人正在翻看那些雷斯垂德送給他的食譜,他的心向上急衝,堵在了嗓子眼。
   “這些食譜寫的真好,是誰給你的?你可不是個會進廚房的人。”他的母親說,一邊端詳著一張馬林糖的食譜。
    他的父親不知去向,麥克羅夫特猜想,或許是去巡視他是否有好好的生活。
   “一位朋友給的,媽咪。”他說,拉著母親在沙發上坐下,他的母親拉著他的浴袍袖子,雙眼在他身上掃視著,像是想要從他身上找出些什麼,他耐心的等著母親開口,忍住想要嘆氣的衝動。
   “我聽聞你最近跟一個Omega走得很近。”福爾摩斯夫人說。
    麥克羅夫特差點就沒忍住對弟弟的咒罵。他咬了自己的臉頰內側的軟肉一口,在心裡把夏洛克千刀萬剮。現在他看穿母親的目的了,如此明顯,他怎麼會沒有發現呢?
   “直說無妨,媽咪。”他決定單刀直入地直奔主題。
   “讓我看看她,或是他。我猜是他,你一直以來都比較喜歡男孩。”
    麥克羅夫特看起來像吞了一隻死老鼠,或是十隻。他不動聲色的將視線轉移到母親背後的書櫃上,漫無目的地看著那些用花體字寫著書名的書脊。莎士比亞、狄更斯,還有但丁。他開始在心中默背起了神曲的內容。
    老天在上,他要怎麼跟母親解釋,這位走得近的Omega是認識多年的探長,而在他們開始一起為夏洛克操碎了心前,他就已經被對方深深迷住了。
    簡而言之,他不想承認自己單方面的迷戀,更不會告訴他的母親,雷斯垂德在他的思維宮殿裡擁有一個獨立的房間。麥克羅夫特不自在的動了動身體,卻只是換來母親更加堅決的凝視。
    “恐怕無法,媽咪,他工作十分忙碌。”他說。試著理直氣壯一點,想讓母親知難而退,福爾摩斯夫人瞇起雙眼,看著她的兒子,那道目光像把鏟子一樣,挖開了麥克羅夫特的鎧甲,彷彿她早已知道他還有什麼秘密沒告訴她。
   她噘起嘴唇,像個任性的小女孩,她盯著麥克羅夫特的臉看,而麥克羅夫特停止了默背神曲,他空洞的看著那些書,開始感到絕望。他怎麼會認為他的母親會知難而退呢?她就是困難本身,想想夏洛克,他像他們的母親。
    如果說他跟夏洛克能相互制衡,那肯定得感謝他的父親將更多的那一部分遺傳給他,他的父親是唯一能牽制住母親的人,他真希望現在父親在場。
    “再過一個月就是聖誕節連假,親愛的,我相信再忙的工作,在聖誕節時也是有機會歇息一會兒的。”
   福爾摩斯夫人不滿的用手指敲了敲他的桌子,逼迫她的兒子移回他的視線,她盯著他的雙眼,裡頭的堅持不容質疑,麥克羅夫特知道母親是擔心自己,擔心到她撒手人寰時,她的大兒子仍然孤身一人。但麥克羅夫特仍認為這個要求簡直無理取鬧,他跟雷斯垂德甚至稱不上擁有親密關係。
    然而他很少能拒絕母親的請求,如同夏洛克是他的最大軟肋。
   “罪犯可不會在聖誕夜歇息。”麥克羅夫特乾巴巴的回答,試圖做出最後的掙扎,猶如被黏鼠板困住的老鼠,他越想掙脫,膠水就黏得越緊。
   “噢,所以他是個警察。當警察的Omega很少見,他肯定很強悍,不是嗎?”
    掙扎無效,從一開始就是。他的母親有備而來。
    麥克羅夫特開始感到不耐煩,他可以合理的推論,他的母親早已把消息挖得一乾二淨,如果他的母親堅持想從他這裡套出點什麼新鮮事,倒不如直接去問夏洛克。他的弟弟為了給他招點麻煩,肯定會很樂意的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他們的母親。
   “夏洛克說他是個探長。”
    瞧,他剛剛說什麼?他的弟弟是麻煩精!
   “離過婚,沒有孩子。”福爾摩斯夫人的眉頭微微皺起,像是對這件事有些微詞,麥克羅夫特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耐心的等待情緒過去,他將手在身後悄悄的握成拳頭。
   他的弟弟需要知道什麼叫分寸。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他都該謹記在心,麥克羅夫特考慮把他在屋子裡藏香菸的地方告訴華生醫生。
    他就該學點教訓。
   “我會問問他的,媽咪。”麥克羅夫特敗下陣來,萎靡的答應了,一邊在心裡把夏洛克撕碎,揉成一團,丟進廢紙簍裡。
   “兒子,你的冰箱……”他的父親姍姍來遲,灰白的腦袋從雕著花的門框後探出來,立刻被空氣中尚未消散的火藥味嚇得止住了話頭。
   “很空。是的父親,我不做菜。”麥克羅夫特幾乎是憤然離去,他將父母留在客廳,拎起他們的行李跺步走上樓梯。
    他將行李放進客房,打開暖黃的床頭燈,拿出備用的被褥鋪上客房的床,試著讓久無人居的空間變的溫暖舒適。他還是在生氣,像被逼著去參加親戚婚禮的男孩。但他必須冷靜下來,好好的思考,到底要怎麼告訴雷斯垂德這件事。

unknown20210601 發表於 2022-2-14 14:05:09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又是那台小黑車,雷斯垂德想。
   那台捷豹從街角轉了過來,堵在蘇格蘭場的正門口,而雷斯垂德正準備走出門,去替自己以及下屬們買個小點心(他的組員們義正嚴詞的婉拒了他的甜甜圈提案),聖誕節前總有個犯罪潮,搶劫和暴力犯罪的案件居多,但多半不死人,夏洛克沒日沒夜的用手機對他疲勞轟炸,而他的下屬們也因沒日沒夜的打擊犯罪而一片死氣沉沉。
   “我沒空。”他果斷的對那台車喊。
    車門應聲打開,探長先生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他一定是忙碌到把自己的腦都給忙丟了,那個人當然聽不見了,他是大英政府。
    他先給莎莉發了一封短信,讓她去給飢腸轆轆的警員們張羅食物,然後一屁股坐進車子裡,熟悉的柔軟皮椅包裹住他僵直疼痛的背,讓他鬆了長長的一口氣。
   “下午好,探長先生。”
    政府官員坐在對面,依樣是一絲不苟的西裝皮鞋,還有他的黑傘。雷斯垂德傻愣地看著麥克羅夫特的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有些不自在的別過頭去,注視著車門把手上的一個小汙漬。
   “下午好,福爾摩斯先生。”他喃喃的說,沒發現麥克羅夫特的手指正焦慮的摳著傘柄的下緣,Alpha端詳著眼前視線閃躲的Omega,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慢慢的吐了出來。
    這個舉動將雷斯垂德的注意力拉了回來,他歪了歪頭,疑惑的舔了下嘴唇,麥克羅夫特屏住了一秒的呼吸,艱難萬分的張開嘴,想將那幾乎可說是無理取鬧的荒唐要求說出口,然而這件事並非他想的那麼簡單,他的嘴開合了幾次,卻依然說不出口。
    雷斯垂德的表情肉眼可見的擔憂了起來,依照他過往的那些經驗,當大的福爾摩斯欲言又止時,通常是有很壞、很壞的事情發生了。
   “夏洛克又搞出什麼大事了哈?”他小心翼翼的問,一邊不著痕跡的將抑制貼片撕開一角,小心翼翼地讓信息素透出一點,太妃糖的甜味率先顯現,緊隨其後的是大吉嶺的香氣,信息素包裹住焦躁的Alpha,勾出了對方身上的一絲薄荷氣味,但是極其稀薄,在混入大吉嶺後幾乎不可察覺。
   麥克羅夫特沒有立刻回答那個問題,而是低下了頭,長吁出一口氣,雷斯垂德知道自己的信息素奏效了,他將身體微微前傾,準備好聆聽到底是什麼問題令全能的大英政府如此苦惱。
    “跟他有點關係,但主角不是他。”麥克羅夫特的目光在飄移,先是在車裡飄了一圈,飄出窗外,然後又拉了回來,盯著雷斯垂德褲腿上的一小塊泥巴。雷斯垂德動了動腿,那是今天為了抓一個搶匪蹭上的,希望麥克羅夫特不是那種特別在意車內整潔的人。
    在那一瞬間,雷斯垂德幾乎懷疑麥克羅夫特是不是也嗑嗨了,夏洛克不願意讓他幫忙戒毒時的眼神也長這樣。就在他幾乎就要問出口時,政府官員終於願意將視線聚焦在他的眼裡。
    那對淺藍色的眼讓雷斯垂德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像被狐狸盯上的兔子、被幼童盯上的玩具,他不自在的又挪動了下腿,習慣性地去咬唇,柔軟的唇肉被他反覆蹂躪,在他不知情下變成了艷紅色。
   “我猜跟我有關。”
   “很不幸的,是。”麥克羅夫特聲音乾澀的說。
    車裡一片死寂,雷斯垂德開始思考,自己或許應該再表現的笨一點,能夠讓福爾摩斯兄弟嗤之以鼻的那種,他肯定能因為如此而多活幾年的。
    但他沒有,他被這對兄弟深深信任著,有時候他也說不清自己是不是個被虐狂,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或許那種追求刺激的念頭就深刻在他的骨子裡。   
    雷斯垂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決定接受他的命運。
    “那你要告訴我是什麼大事嗎?主角應該有得到提示的權利吧?”
   麥克羅夫特的臉脹紅了起來,那道顯眼的顏色爬出一絲不苟的衣領,滑上他的耳尖和臉頰,將他的雀斑襯托得更加明顯,雷斯垂德盯著那些雀斑看,居然覺得有些可愛,這樣的麥克羅夫特他從未見過。
   “我的母親想要見你。”麥克羅夫特終於說出了他該說的,而雷斯垂德為他感到開心,否則他實在不確定,對方會不會像一顆太過鼓脹的氣球一般炸開。
    麥克羅夫特的頭垂了下去,像是打碎瓷器的男孩在向母親認罪,他試著不去看Omega,彷彿只要這樣做,就能夠讓這件事就地消失,皆大歡喜,完美落幕。
    老天,英皇在上,他簡直要瘋了。
    雷斯垂德張開嘴,露出那對兔寶寶牙,眼裡帶著滿滿的疑惑……和一絲好奇。
   “為什麼?”他沉著氣,低聲的問麥克羅夫特,他將身子伸長,好讓自己更加靠近麥克羅夫特,他嗅到了Alpha淡淡的古龍水味,還有底下的薄荷與牛奶,他相信麥克羅夫特也聞到了他,畢竟他幾乎要將脖子湊到對方的嘴邊了,薄荷的氣味立刻強勢了起來,但很快的又被壓制了下去。
   “我的弟弟特意將你的事告訴母親,而她已經為了我的擇偶問題煩惱已久。”
   “見鬼了,夏洛克,那孩子就是沒一刻消停。”Omega聲音沙啞地說。
    麥克羅夫特聽見雷斯垂德說,頭垂得更低了,他為提出這個要求而感到羞愧,他跟雷斯垂德相識已久,但大多是公事來往,更多的是夏洛克。但這個,這個可完全超出正常的範圍了,就像他不會向安西婭求婚,或是慫恿英國女王改養獒犬。
    大寫的踰矩,太過分了。
   “你可以拒絕,我知道這件事過於強人所難。我也想好了應對的措施,大可不必擔心。”麥克羅夫特底氣不足的說,沒看見雷斯垂德嘴角的那抹小小微笑,Omega那對焦糖色的眼睛微微彎了起來,憐愛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我都還沒回答呢。”Omega說,Alpha深吸了一口氣,忍住當場用領帶勒死自己的衝動,他抬起頭,猛然看見雷斯垂德因憋笑而扭曲變形的臉。
   “只是看看而已,當然沒問題啊。”探長先生爆出一陣大笑,真正的大笑,上接不接下氣的那種。麥克羅夫特用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看著眼前的人,雷斯垂德花了幾分鐘才讓自己冷靜下來,眼角還帶著幾抹淚花。
   “我們認識那麼久了,麥,你幫過我很多忙。”雷斯垂德伸手抹掉眼角笑出的淚,那對眼睛正閃亮亮的看著麥克羅夫特,後者正被答案震懾得六神無主,沒對那個親暱的稱呼多加關注。
    然後他反應了過來,閉上了被嚇得微開的嘴。
“合作愉快?”麥克羅夫特乾巴巴的說,一邊遲疑的伸出手。
“合作愉快。”Omega露出一個麥克羅夫特看過最甜美的微笑,堅定地握住那隻修長白皙的手,兩個溫暖乾燥的掌心緊緊貼在了一塊。

unknown20210601 發表於 2022-2-14 14:06:08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這真的有必要嗎?一整套全新訂製西裝?”探長先生狐疑的張開雙臂,讓裁縫測量他的臂長,麥克羅夫特拄著傘站在一旁,悠哉的看著他被裁縫擺來弄去,那個裁縫很年輕,戴著黑框眼鏡,靈活的變換著柔軟的捲尺,以取得雷斯垂德的身體數據。
    另一個看起來更資深的裁縫抱著一個黑色封皮的大冊子,不費吹灰之力的放在鄰近他們的一張高腳桌上,政府官員優雅又尊貴的抬起皮鞋挪了過去,看著那些固定在扉頁上的一列布料樣本,言辭之間討論著雷斯垂德聽不懂的東西,只能隱約猜出和西裝有關(廢話!你這蠢貨。),他下意識地搖了搖頭,雙眼開始失焦,反正一向是麥克羅夫特說了算,他只要按照指令行動就好。
   “他需要便於活動的材質,最好透氣耐磨。”Alpha挑剔的用修長的指尖滑過一塊又一塊布料,樣本冊換了一本又一本,雷斯垂德張了張嘴,想告訴他不用過於大費周章,卻又在麥克羅夫特將目光投到他身上時閉上了嘴。
    他們的目光撞在了一起,雷斯垂德看見了裡頭過於炙熱的情感,他為此受寵若驚又無比惶恐,他僵硬的轉過身子,好讓那位年輕的裁縫測量他的腿。他肯定有長短腿,他總是歪著身子站。
    那裡頭的情感太過炙熱,或許連麥克羅夫特自己也沒有發現。
    麥克羅夫特緩步走到他的身後,離著一段距離,但也足夠近的讓雷斯垂德在鏡子中看見他緊繃的下巴和略為鷹勾的鼻子。
   “真的需要這麼......正式嗎?”我付不起這些。
    雷斯垂德把剩下的半句話吞了回去。
   “我的母親是個挑剔的人,這樣可以讓你在她的嘴下少受點罪。再說,西裝也可以在上班時穿,何樂不為?”
   “你叫我穿高級定製西裝往停屍間鑽?”探長先生忍不住瞇著眼唏噓,他還是第一次踏進裁縫店呢。
    無時無刻,總有事情不斷的提醒著麥克羅夫特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
   “先生,左邊還是右邊?”裁縫蹲了下來,抬頭詢問雷斯垂德。
   “什麼?”
   “左邊。”麥克羅夫特乾脆俐落地回答,雷斯垂德甚至還沒搞清楚狀況,政府官員的目光跟隨著裁縫的捲尺,隨意在雷斯垂德的身上游移。雷斯垂德閉了一下雙眼,輕輕地倒吸了一口氣,粉紅的舌尖在唇間若隱若現,彷彿在他身上遊走的不是目光,而是政府官員那雙白皙修長的手。
    冷靜,格雷戈,他對著自己大喊,那兒可還有個裁縫在量你的腿長!
    雷斯垂德突然覺得時間過得極慢。他可以感覺到冷汗沿著髮際下緣緩緩下滑,溜進了領子裡,再順著脊椎,被廉價的襯衫布料吸收,那兒肯定變成半透明的了。
    “好了,先生。請您稍作休息。”裁縫站了起來,優雅的消失在櫃台後方。
   這麼說有些誇張了,可裁縫的這句話彷彿上天的恩典。雷斯垂德有些癱軟的坐在一旁的天鵝絨沙發上,淺淺的呼吸著,他不習慣有陌生人靠他這麼近,上次有陌生人離他這麼近的時候,他的肚子被蝴蝶刀捅了一刀。
    肚子上的疤抽痛了一下。
    麥克羅夫特已經挑選完了布料,正像個挑剔的貴婦一樣繞著店鋪打轉,他從領帶那區晃到了擺著袖扣的小架子,接著又晃了回去,仔細地盯著藍色系的幾條領帶看。雷斯垂德看著這個比他小幾歲的男人,心裡突然湧起了一股強烈的情緒,像發酵的麵團,溫暖又鼓脹的貼著他的胸口。
    如果是他呢?
    雷斯垂德沒有發現自己的視線是如此直白。他的目光跟隨著那雙精緻的牛津鞋,那把熟悉的黑傘,總是整齊的全套西裝,由下而上,像膜拜一般,將這個男人深深的刻在腦海裡。
    他已數不清自己這麼做了幾次。
   “下禮拜你什麼時候有空?”麥克羅夫特突然拄著傘轉了過來,正好將他赤裸地注視抓了個現行,Omega開始慶幸自己的膚色早已被曬得黝黑,否則只因對方的一眼就臉紅,實在有失身為成年人的尊嚴。
   “禮拜二,那天下午我休假。”
   “那麼,那天來試試毛胚如何?我會去接你。”
   “好。”
    雷斯垂德其實不知道毛胚是什麼,但他還是說了好,他相信麥克羅夫特會打理好一切。
    得到肯定的答案後,Alpha走向櫃台,向裁縫預約了時間,或許還支付了訂金。雷斯垂德決定不去問價錢,要是知道實際價格,他或許會立刻回家清出一個祭壇,準備將那套西裝供奉起來。
   “走吧,辛苦你了。”麥克羅夫特朝他走來,遞來一隻纖長卻有力的手,雷斯垂德沒多想,立刻握住任由Alpha將自己拉起。當他抬頭看見麥克羅夫特臉上的淺笑時,他瞪大了雙眼,彷彿皮膚下竄過好幾萬伏特的電流。
    在胸口發酵的那團麵團,終於爆炸了。
    那是前所未有的,被寵愛著的感覺,雷斯垂德想抱住他,摟住他的脖子,請他擁抱,請他親吻,他想任由自己耽溺,想要Alpha更多的觸碰他,即使是只有手掌相握也好。
    如果我被他擁有呢?如果他是我的Alpha呢?如果......
    他在麥克羅夫特看不見的地方狠狠捏住自己,痛得差點掉出眼淚。
    沒有如果,格雷戈,他對自己說。
    夠了。
    他不著痕跡的鬆開麥克羅夫特的手,向後退開,拉開了兩人的距離。他開始害怕,像隻試著流浪狗一樣狼狽逃避,假裝自己在那瞬間沒有沉淪。
    他又後退了,後退沒有不對,那只不過是他的一種選擇。
    選擇了就要負起責任。
    麥克羅夫特依然淺淺的笑著。他向前跨了幾個大步,替雷斯垂德打開了門,剛好是正午,外頭的光極亮,雷斯垂德瞇著眼,看著站在光裡的那個男人,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unknown20210601 發表於 2022-2-14 14:07:44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你變暴躁了。”夏洛克一邊說,一邊面不改色地徒手抓起被害者屍體的手,那是一具沉在公園池塘裡的全裸女屍,皮膚被池水泡得腫脹,許多軟組織被魚蝦吃得乾乾淨淨,渾身散發出腥黏的沼澤臭味。
    和往常相比,此句平淡得簡直可說是善良,夏洛克甚至沒有看雷斯垂德一眼。但探長先生立刻拉高了音量反駁,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炸了起來。
    “關你屁事!”
    “看吧,我看更年期要到了。”
    “你到底要不要抓犯人了?不要的話,現在、立刻給我滾出現場。”
   諮詢偵探高傲的哼了一聲,拿出鑷子和試管在屍體的口腔裡東挑西揀,溼答答的聲響讓雷斯垂德噁心的轉了過去,心裡更加煩躁。
    “你在想那個胖子。”
    “什麼?”
    “思考的聲音太大了,你吵到我了。何不直接跟他說呢?雖然那得勢的死胖子應該早就把你的檔案挖過一輪了,但如果現在你還在想這些東西,就表示我那滿腦肥腸的哥哥還龜縮在原地。”
    雷斯垂德的臉脹紅了起來,淡紅從小麥色的肌膚下浮起,約翰站在一旁,規規矩矩地帶著手套,拉開夾鏈袋的袋口好讓夏洛克把試管丟進去。他看著好友快要爆炸的面皮,決定等一下和夏洛克好好聊聊什麼叫尊重。但在與夏洛克進行友好的對談前(絕對不是說教,絕對不是,他才不是夏洛克的雞媽媽),他認為雷斯垂德更加迫切的需要一場交心對談。
   他的好友不對勁。
   今天早上的雷斯垂德暴躁、邋遢,聞起來簡直一團糟。他的襯衫皺巴巴的,滿臉鬍渣,襪子穿不對稱(雷斯垂德被約翰提醒之後氣得捏扁了早餐),還忘了貼阻隔貼片。探長先生甜膩的味道散得到處都是,然而並非令人舒適、彷彿冬天午後的下午茶,而是想用幾噸重的太妃糖讓你得糖尿病。
    幾個警員安靜低調的戴上口罩,反正那裡有具屍體啊,戴上口罩是很合理的事。災難的源頭則毫無知覺,依然不屈不撓的拿夏洛克開刀,雷斯垂德說夏洛克是混蛋,夏洛克回嘴對方是凋謝的黃花,約翰將檢體放進保冷箱保存妥當後,立刻趕過去將兩人分開。
   “你太無理了!夏洛克,咱們回家後必須好好談談。”黑色鬈髮的Alpha哼了一聲,繼續埋頭擺弄屍體。當夏洛克將女屍的指甲湊到鼻子下聞時,約翰將雷斯垂德拉到下風處,雖然這樣得繼續沐浴在屍臭中,但至少雷斯垂德的信息素不會再影響其他人工作。
   “夏洛克就是那樣,你認識他比我認識的還要久,你肯定知道的。”約翰回頭看了看自己的Alpha,又把雷斯垂德往外拉了一點,把夏洛克遠遠扔在另一邊,和莎莉與安德森一塊兒,他知道這能有效的懲罰夏洛克。
“他沒說錯。”雷斯垂德別過頭,伸手去摸口袋裡的東西,他拿出那盒菸,倒了一根出來,夾在食指與拇指之間滾動。
   “什麼?嘿!你什麼時候又開始抽了?”
   “昨天下午。”和麥克羅夫特道別後。
    但他沒說出來。
   “你要跟我聊聊嗎,格雷戈?”醫生擔心的望著他,雷斯垂德能感覺到他的視線,但他還是垂眼看著地上的一塊枯草,他把菸放進嘴裡,但沒有點燃,而是像含棒棒糖那樣叼著,約翰一時間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那停頓很長,但約翰知道他必須等。
   “你恐懼依賴與親密嗎,約翰?我很恐懼,我對這種恐懼上癮。或許是因為這樣,我強迫自己孤獨。”
    雷斯垂德含著菸,含糊不清的說。他可以感覺到濾嘴已經開始被口水濡濕,用舌頭一撥弄,菸紙便被帶出了一些碎屑,讓他感到一陣噁心。他拿掉那根作廢的菸,胡亂塞進口袋裡。
    醫生傻愣了幾秒,沒想到對方會直奔主題。但他一瞬間都明白了,他控制住自己不要露出心疼地表情,保持著冷靜的樣子,沒有出聲打斷雷斯垂德。
   “我知道自己怎麼了,但我不想好起來,那才是問題所在。”
   “我害怕一但那份恐懼消失,一但我開始相信幸福,我會變得軟弱。”
   “我母親走過的那條荊棘路,我可不想跟著走一次。甚至是我已經走過的那些,我也不想要了。”
   “去他的Omega需要依靠Alpha。我甚至比大部分的Alpha更強壯、更敏捷,我可以養活我自己,還能保護所有人。”
    雷斯垂德一口氣說了很多,他停了下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雙眼惡狠狠地盯著地面。約翰眨了眨眼,習慣性的皺了下鼻子,雷斯垂德現在說的話完全失去了邏輯,就算你是個強壯聰明,握有大權的Alpha,你也不可能保護所有人。但他還是保持安靜,眼前的人只是需要個宣洩出口,而不是需要事實。
   “格雷戈,依靠不是壞事啊。”軍醫說,他繞到雷斯垂德面前,用那雙藍色的眼睛真摯的看著那對疲憊的棕色眼睛。
    格雷戈的嘴唇無聲的蠕動了幾下,約翰知道他想反駁,但最後還是決定讓約翰繼續說下去。
   “這跟性別毫無關係,夏洛克依靠你,那些被害人依靠你,是因為你是Alpha嗎?”
   “不是。”雷斯垂德低聲回答。
   “對。他們依靠你,是因為他們信任你。”
    約翰看見有一抹光從那對眼睛的深處疾閃而過,又很快就黯淡下去了,但他知道,雷斯垂德把他的話聽了進去。
   “要喝一杯嗎?沒有福爾摩斯。”約翰邀約,看見夏洛克從現場裡跑了出來,手裡拿著證據,正在和看守封鎖線的警員吵架,安德森追在後面,吼他又破壞了現場秩序。
“去我那兒吧,我有一瓶非常不錯的波特酒。”雷斯垂德抬起頭,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他的眼睛望著天空,約翰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那是一對在高空滑翔的黑點,正逆著風在藍天裡翱翔。

unknown20210601 發表於 2022-2-14 14:09:13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約翰打下了幾個字母,停頓,刪掉了一些,又打下幾個字,又刪掉了一些。他決定把這篇文章再從頭讀一遍,他那麼做了,於是他把整篇刪了。
        非常煩躁。
        窗外的雨滴滴答答的響,由於高於室外的室內溫度,每一扇玻璃窗都起了厚厚一層白霧,過高的濕度也讓柴火燒的意興闌珊。
        那天和格里戈一起去了酒吧,沒有案件,沒有屍體,沒有加班,沒有福爾摩斯。
        他們聊了挺多的,大多是家常小事,約翰以為的重點(也就是格里戈的心理狀況)卻只被一筆帶過。他看得出探長先生仍在為某些事苦苦掙扎,但幾杯黃湯下肚後他看起來好多了,或許是在現場的那些話起了作用,也或許只是約翰給他喝了太多龍舌蘭shot。
        格里戈開心了,很好。現在換他鬱悶了,沒有為什麼,因為他多愁善感又替人著想。
        約翰啪的一聲將筆電闔上,反正今天他是寫不出些東西來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憋在肺裡,瞟了躺在沙發上當屍體的夏洛克,再將那口氣緩緩吐出。
“夏洛克,你覺得格雷戈跟麥克羅夫特……”
“聖誕節過完。”
“什麼?”
“我說,聖誕節。”
夏洛克正平躺著,玻璃珠似的眼睛瞪著天花板,那兒有幾個他開槍打出來的洞,哈德森太太氣得說這個月會找維修工來報價,呵,她才不會真的這樣做呢,他可是她疼愛的租客。
金髮的醫生又嘆了一口氣,更大力,更憂慮,夏洛克也被他感染的煩躁起來,將腦袋用力地向前一甩,這個瘦高的男人坐了起來,狠狠瞪向他的夥伴,他知道約翰有話想說,他是指,比表面看上去,更多更多的話。約翰被他盯得渾身不舒服,甚至是有些愧疚起來,這本來就不關他的事,對吧?格雷戈是個大人了,甚至已經結過婚又離了婚,有什麼好擔心的?可是約翰就是止不住地替這個Omega感到擔心。
    “我很擔心格里戈,他是個好人,但過得一直不是很好,而且你看,他付出了那麼多。”
        “如果當個好人就能過得好,這個世界就不會常常讓人覺得不公平了。”夏洛克不屑的說。好醫生被偵探的話堵住,像卡了子彈的狙擊槍,一時之間也只能安靜下來,這種安靜並不全然平靜,純粹是一種懸於一線之間的詭異平衡。
約翰的眼睛低了下去,看著自己在桌上交叉著的雙手,嘴唇不甘心的彆扭著。夏洛克的眼睛心虛的移開,開始盯著壁爐上的骷髏頭不說話。
他知道自己太過分了,約翰想。一般遇到這種情況----大偵探能夠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麼---一向都是非常寬容的,他一向樂於給夏洛克台階下,可是今天他不想,他也說不上來,就是不想。
縱容。這個詞在約翰的腦海裡不斷打轉。
        夏洛克繼續瞪著那顆骷髏頭,彷彿那裏有什麼好東西似的,約翰對於對方的沉默越發煩躁,一肚子氣無處發洩,夏洛克的脾氣他還不清楚嗎?他知道自己也不過是一時賭氣。好醫生呼出一小口氣,肩膀瞬間垂了下去,就像刺蝟把豎起的刺放倒。他決定出去晃晃,去公園裡被鴿子霸凌也沒關係,總之,他需要一點私人空間。
        正當他穿好外套,已經把手搭上門把時,夏洛克的喉嚨裡發出了聲音,就是那種意味深長,像是你的蠢讓他無可奈何,而他卻又有義務必須點醒你的那種聲音。
        “我的耐心快要用完了,夏洛克,不論你在玩什麼把戲,或是想說什麼,我認為等我散心回來再說會比較好。”約翰說,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已經接近咬牙切齒的語氣。
    “那胖子是玩真的,不用擔心。”夏洛克轉過來,那對銳利的,彷彿寶石般的眼睛認真的看著約翰,好醫生停住了呼吸,仔細地聽著他說。
        “反而是蓋瑞還在搖擺不定。”
    “是格里戈。我想他只是在害怕而已。”
        約翰想起格里戈在喝下好幾杯烈酒Shot之後,像沒了骨頭一樣趴在櫃台上,放鬆的對他露出一個傻兮兮的笑容,說:”要是沒有性別就好了。”
        約翰能懂他的意思。
        身為一個Omega,在性成熟後,除非找到了伴侶,否則就必須一直依賴抑制劑。雖說隨著科技進步,抑制劑已不再對生育功能具嚴重的損壞性,但依然會造成影響。
        而在這個世界裡,Omega的價值依然與生育畫上等號。
        撇開社會期待不說,每次發情期對於Omega的心理與生理都是折磨與耗損,在先天上體格的差異,也讓Omega的職業選擇受到侷限。像約翰這種可以成為職業軍人的Omega,已經可以說是受到上天的眷顧了。
        他很努力,一直都拚命的努力著。他知道格里戈也是這樣的。
        過得下去,但是過的不好。
        好不容易能夠挺直腰和別人併肩齊高,卻早已傷痕累累。
        或許是信息素出賣了約翰,夏洛克的眼神軟了下來,盯著他的鞋頭看。菸草混著雨水的氣味軟軟的圍在他的頸脖附近,約翰伸展了下肩膀,用信息素回應了回去,將心裡差點掀起的驚滔駭浪全數壓下。
    “我可以直白的告訴你,他們的害怕程度是相同的。我親愛的哥哥是個控制狂,而我的探長是不按常理的極端值。”
        “他也一直過的很辛苦。”夏洛克突然說,沒頭沒腦的。
   約翰又嘆了一口氣,脫下外套放回掛鉤上,他原諒夏洛克了。
    “他們真的沒問題嗎?”
    “你不如煩惱聖誕節時要穿什麼跟我的父母吃飯。”
    “西裝?”
    “聖誕毛衣。”
    “我以為你只是情商低,沒想到連品味也是。”
“嘿!!你以為我想穿那種東西?只是穿上之後我可以省下跟我母親爭辯的時間,去做更重要的思考!”
    “我認真的,為什麼是聖誕節?”
    “胖子快把可憐蓋文的心理防線突破了,約翰,你難道看不出來為什麼我哥哥還裝著彬彬有禮的紳士風範嗎?因為他知道直接用硬的話,就是直接戳在雷斯垂德的傷口上,那樣就達不到他的目的了,雖然我還沒得出他到底想要從我的探長這裡拿走什麼。我的哥哥像禿鷹,能夠聞出一個人腐爛的傷口。”
   “我不覺得麥克羅夫特有你說的那麼壞,夏洛克,他看起來是真的在意格雷戈的感受。”
    夏洛克哼了一聲,走向沙發,用力的把自己扔到上頭,再用毯子包住自己轉過身去,像個孩子賭氣一樣。而約翰則是嘆了口氣,他決定去整理那些一年才穿一次,又醜又難維護的純羊毛聖誕毛衣,雖然他一點也不相信夏洛克真的會穿。

unknown20210601 發表於 2023-2-19 15:51:43

第十七章

雷斯垂德他已經收拾好行李,提著皮箱,穿著麥克羅夫特買給他的定製西裝,站在公寓的門口,正式的像是要去白金漢宮晉見女王。他正等待麥克羅夫特來接他。        那只皮箱是真皮做的,是他從法國逃來英國時一併帶過來的老東西,陪伴他很久了。他以前也算得上喜歡旅行,行李箱裡總是放著盥洗用具和幾套衣服。        但是到英國來以後,他就很少使用了,當他從櫃子頂部把箱子拖下來時,握把部分的皮件已經開始有些龜裂。        有點可惜啊,雷斯垂德想,一邊不大熟練的將衣服摺成適合放進皮箱裡的大小。雷斯垂德在訂做完西裝後,立刻遇上了一起連續殺人案,正好讓他忘掉麥克羅夫特的事。他一頭栽了進去,三餐全靠外食,邋遢的睡在辦公室,還總是被突如其來的狀況驚醒。這種生活模式任誰看的都會搖頭,但他才不管,這是雷斯垂德確認自己是不是還有在正軌上的方式。等到他回過神來時,麥克羅夫特正站在他的面前,替他打開了副駕的車門。那是一台黑色的奧迪,最普通的款式。而大英政府本人一如既往地穿著三件套西裝,雷斯垂德瞇了瞇眼,有些地方看上去讓他感覺似曾相似,卻一時間說不上來。   “不用太過緊張。”麥克羅夫特說,一邊將他的皮箱放進後車廂。   “你這樣一說,我更緊張了,謝啦。”雷斯垂德搓了搓手,俐落地鑽進副駕駛座,快速地繫上安全帶。    麥克羅夫特發出一種雷斯垂德從來沒聽過的笑聲,依然壓抑含蓄,但是比平時那種虛偽的笑好多了。        感覺起來也更年輕一點。        有時候雷斯垂德會忘記,眼前的Alpha比自己還要年輕五歲左右。或許是因為髮際線(抱歉,麥,他在心裡小聲地說。),或許是因為永遠整齊的三件套,也或許是那種想將所有事情包攬在肩上的感覺,雷斯垂德總覺得自己差了那麼一點。        如果我是個Alpha,他想,盯著麥克羅夫特握住方向盤的手出神。        我也能夠跟他一樣嗎?        很顯然的,答案是不,雷斯垂德自己內心清楚。        即使他是個Alpha,他也無法在那種獵場一般的地方游刃有餘。他們開上了高速公路,麥克羅夫特讓他從spotify上挑一些歌來聽,雷斯垂德不客氣的點開觸控面板,麥克羅夫特以為他會點一些搖滾樂,或是爵士,但是雷斯垂德點開了凱文柯恩的專輯。        麥克羅夫特的右邊眉毛輕微的向上挑了一下,雷斯垂德果然是一個很有趣的人,麥克羅夫特永遠無法真正的預測到他的下一步。        雷斯垂德把手支在下巴,手肘放在窗沿,看著窗外發呆,鋼琴曲靜靜的繚繞在狹小的空間裡,他們在沉默之中取得了共識,誰都沒開口。但是雷斯垂德可以感覺到,麥克羅夫特的信息素正猶豫不決的想向他靠近,這讓他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微笑,而麥克羅夫特透過窗子的倒影,看見了那抹笑容。他依然沒有開口,但眼裡的溫柔已足夠漫過曠野,直達那無邊的天際。窗外的景色逐漸由高樓大廈褪為森林和曠野,天空逐漸轉暗,而雷斯垂德的大腿和屁股也已經麻的幾乎沒有感覺了。為了能夠趕上平安夜,他們一路上都沒有休息。        奧迪開下高速公路,滑入鄉村小徑,車頭燈破開黑暗,光束順著車子的前行而晃動,雷斯垂德的視線順著那道光,望向車道的盡頭,那裡有一棟老宅,點著暖黃的燈。        到了嗎?        麥克羅夫特拉起手煞車,熄了火,像是安撫似的伸手在雷斯垂德緊握著的手上拍了拍,隨即便下了車,探長先生被這個舉動弄得愣了一會兒,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雷斯垂德打開後車廂,拿出那隻空得可憐的皮箱,跟隨著麥克羅夫特走入花園,一片漆黑,但雷斯垂德仍能依稀辨識出一些開著花的植物,其中最多的是玫瑰花。        樸素的大門與意想中的不同,只在握把以及較容易磨損的邊角加上了鑄鐵雕花,麥克羅夫特執起門上的環,敲了敲門,雷斯垂德在他背後渾身繃緊,像是準備被扔出去供人獵殺的兔子。        “哎呀,是麥克!”        木門被拉開一小條縫,福爾摩斯夫人露出半張臉,發出開心的尖叫。老福爾摩斯先生緊隨其後,一把將門完全打開。淡淡的,柴火燃燒的氣味飄散出來,是櫻桃木,格雷戈聞的出來。福爾摩斯夫婦和他想像中的不同,更矮小一點,更普通一點,更和藹一點。        “這位是......?”老福爾摩斯將興奮過頭的妻子擋在背後,溫和的看著雷斯垂德,雖說心裡已經有了底,但初次見面的介紹還是不能缺少。        “我是格里高利.雷斯垂德,是....”雷斯垂德戰戰兢兢的回答,卻在關係謂稱上卡了關,他知道自己必須扮演一個好男朋友,但是扮演歸扮演,親自說出口又是另外一回事。        “是我的,呃,伴侶。”麥克羅夫特看雷斯垂德的臉皮逐漸變紅,決定出手幫他一把,畢竟將探長先生拉進火坑的,不就是自己嗎?        “快進來呀,外面可凍了。麥克,你居然讓你的Omega自己提行李?我是這樣教你的嗎?”福爾摩斯夫人從丈夫的背後硬是擠了出來,看見雷斯垂德手上的皮箱,對著麥克羅夫特就是一頓教訓。堂堂大英政府一聲不吭,默默轉過身去將皮箱接過手。        “我拿吧。”        “啊,好的......”雷斯垂德順從的將箱子交給對方,跟著進了屋子,因為燒著柴火,房子裡很溫暖,原木製的家具和暖黃的燈讓這座老房子顯得內斂溫柔,卻又有強大力量。        跟麥克羅夫特一樣。   “你們住同一間吧,小夏他們明天回來。”福爾摩斯夫人說著,帶著他們上了樓。住同一間是理所當然的,理所當然的,是理所當然的啊。雷斯垂德臉上掛著微笑,內心波濤洶湧。        理所當然個屁。   “媽咪,能再給我一床被子嗎?”麥克羅夫特在母親即將走出房間時說,雷斯垂德在聽到這句話時鬆了一大口氣,當然,是在心裡偷偷的。        福爾摩斯夫人轉過身,瞇著眼睛在他們之間打量,像警犬正在試著嗅出哪裡有違禁品。麥克羅夫特不自在的抿了抿嘴,聲稱自己依然和小時候一樣會搶被子。“你小時候會搶被子?”在福爾摩斯夫人允諾,並且關上房門時走遠後,雷斯垂德像是很新鮮一樣對著麥克羅夫特笑。麥克羅夫特沒有多做回應,只是耳朵開始發紅,那抹顏色從脖子根開始,一路蔓延上去。“你睡床,我睡地板。”大英政府最後只說了一句,字裡行間的堅持讓雷斯垂德無法反駁。他原本想讓麥克羅夫特睡床的,畢竟他才是看起來更嬌貴的那個。夏洛克和約翰是隔天中午才到的,穿著一對醜得令人髮指的聖誕毛衣,第一個看見的麥克羅夫特並未多做評論,但他抽動的臉部肌肉出賣了他,而雷斯垂德則是目瞪口呆。   “求你了格雷戈,”約翰一臉沮喪的說,”不要笑。”    雷斯垂德毫不掩飾地大笑了出來。    晚上就是平安夜,雷斯垂德挽起袖子,和老福爾摩斯先生一起準備晚餐,比起福爾摩斯夫人,老福爾摩斯讓他更覺得親切一點,也更放鬆一點,老福爾摩斯告訴他一些麥克羅夫特小時候的事情,並且答應在晚餐後讓他看麥克羅夫特童年時期的照片。而他也認真地聽著。    客廳傳來一陣騷動,緊接著約翰狼狽的竄進廚房,像是那兒是防空洞。   “噢,嗨。”軍醫尷尬的打了聲招呼,廚房裡的其他兩人了然於心。


unknown20210601 發表於 2023-2-19 15:52:17

第十八章

“你不和家裡人一起過節嗎?”
        當大家終於整齊的坐在擺滿佳餚的長桌邊,而雷斯垂德的餐刀剛往那小羊排劃上第一刀,福爾摩斯夫人天真又銳利的雙眼也切開了他。雷斯垂德拿刀的手輕輕一頓,抬起頭來看向福爾摩斯夫人。麥克羅夫特的身體在雷斯垂德的左手邊繃了起來,像一條拉得過緊的小提琴弦。
        “親人都遠在法國,我現在身職探長的職位,還是不太方便離開太遠。每次聖誕節都會用電話聊上一陣子,今年假期他們正準備來一趟短途的自駕旅行。”雷斯垂德垂眼笑了笑,露出那對兔子牙,對著福爾摩斯夫人說。
        年長的女人眨了眨眼,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她的丈夫給了她一個不贊同的眼神,而雷斯垂德悄悄將左手伸向桌下,安撫性的拍了拍麥克羅夫特的腿。Alpha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下來,溫馴的任由Omega輕拍。
        夏洛克露出反胃的表情,將盤裡的手指胡蘿蔔扔進華生的盤子裡,而華生瞪著他,想在餐桌下踢他一腳,卻又因覺得不得體而作罷。麥克羅夫特抬起頭,瞪了弟弟一眼,吞下了嘴裡的小羊肉。
        為了氣氛(福爾摩斯夫人所堅持的),餐廳裡的電燈一率被關上,點上各式形狀顏色的蠟燭用以替代。他們點起了很多蠟燭,其數量之龐大,甚至讓探長先生感受到一絲安全疑慮。然而這些蠟燭在黑暗裡搖曳閃爍確實很美,即使關了電燈,依然能看見佳餚與彼此的臉龐在燭光下柔軟的反射著昏黃的暖光。
        雷斯垂德因為平日工作緊迫的緣故,即使刻意放慢用餐速度,依然吃的比其他人還要快。他安靜地擺放好使用完畢的刀叉,整理好自己,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福爾摩斯一家。
        夏洛克仍然拚命挑食,將所有不想吃的東西通通掃進華生的盤子;福爾摩斯夫人看見,立刻又把夏洛克拿走的東西放了回去;老福爾摩斯先生喝了一口酒,恰好和麥克羅夫特同步,看起來一模一樣;而華生.....
        華生看起來想用點軍人的手段,讓他的Alpha閉嘴,或是永眠。
雷斯垂德想到自己那個安靜得像死過人的公寓。他喝了一口佐餐酒,放鬆的向後靠到椅背上,甜味在他嘴裡柔和的綻放開來,讓他情不自禁地瞇了瞇眼,像一隻饕足的貓。
        他想起去年,還有前年,或許還有大前年,麥克羅夫特在聖誕節作為禮物送給他的,似乎都是這款酒。他記得第一年時,因為一起弒親命案,他的聖誕節徹底毀了。他在平安夜當晚持續加班,直到十二月二十五號的第一道曙光照在蘇格蘭場油亮的屋頂上,他才狼狽的從辦公室又臭且髒的爬回單身公寓。
        開門迎接他的是薰香的氣味,以及整齊擺放在餐桌上的食物,還有禮物盒子。雷斯垂德下意識掏出配槍,卻看見那西裝革履的政府官員,正慵懶的坐在他的髒沙發上(老天,他記得他把好幾雙臭襪子塞在坐墊縫裡了),衝著他挑眉。
        “聖誕快樂,雷斯垂德探長。”那個Alpha只對著他說了這一句,隨後便起身,轉著黑色雨傘,優雅地坐上那台雷斯垂德見過無數次的黑色轎車。
        第二年,第三年,亦復如此。
        那是如此的微弱卻光亮,且溫暖。
        待所有人都吞下最後一口吃食,他們移步到了有著壁爐的客廳。火焰正在那上了年紀的壁爐裡舞著身子,惹弄得柴火劈啪作響。
        夏洛克一進客廳就癱軟進單人沙發裡,只有嘴巴仍然依依不撓的和哥哥吵個沒完。老福爾摩斯夫婦又一頭鑽進廚房,不知道搗鼓什麼東西去了。而華生則是將手背在腰後,像隻梗犬繞著一棵極小的聖誕樹打轉。
        雷斯垂德也好奇的湊過去看。那是一棵小得不行的聖誕樹,大約只到雷斯垂得的腰間,散發著植物特有的芬芳。那是真正的樹,曾佇立在雪地裡、喝著雪水並呼吸著空氣的樹,而不是商店裡賣的那種廉價塑膠製品。
樹下放著一些禮物盒,用色調柔軟的包裝紙包裹,綁著耀眼的金色緞帶,寫著每個人的名字----甚至有雷斯垂德的。雷斯垂德盯著那些禮物看,耳邊傳來幾個人模糊的交談聲,熱紅酒的香味飄散在空中,一只散著熱氣的馬克杯遞到他面前。他順著蒸氣冉冉而上的方向望去,恰巧對上麥克羅夫特的雙眼。
    “還好嗎?”麥克羅夫特問他。“我的母親不怎麼會開話題,我代她向你道歉。”
    “沒事,我只是很久沒有跟這麼多人一起過節。”雷斯垂德接過馬克杯,裡頭是煮得溫熱的紅酒和各種水果,散發著迷人的香氣。
    “我也是。”過了一會兒,麥克羅夫特說。“我已經好幾年沒有回來過聖誕了。”
    “其實沒想像中的那麼糟,對吧?”雷斯垂德對著Alpha輕輕微笑,眼角的魚尾紋擠成一團,使他看起來不再年輕,但他看起來很快樂。
    麥克羅夫特也對著他微笑,喝了一口手中的熱紅酒,雷斯垂德靠了過去,幾乎要貼在他身上,他們的體溫隔著衣物互相傳遞。
   “我有點醉了。”在紅酒幾乎要見底時,雷斯垂德模模糊糊的說。
    麥克羅夫特輕輕摟住他,向家人輕聲解釋,在一頓豐盛的晚餐後,雷斯垂德累了,想要先去樓上休息。福爾摩斯夫人有些不滿,今天可是平安夜啊。老福爾摩斯摟了摟妻子,向大兒子點了點頭。
    麥克羅夫特攙扶著雷斯垂德走上樓梯,將所有交談聲拋在身後,耳邊都是對方的呼吸。雷斯垂德能聞到Alpha的信息素隨著麥克羅夫特升高的體溫向外發散,他緊緊的貼著他的Alpha,感受著他的溫度,並且全心全意的依賴著。
雷斯垂德被傾倒在柔軟的床舖上,但腦後仍然溫柔的墊著一隻手掌。Omega伸手拉下Alpha的脖子,讓他順勢倒在自己同樣熱度逼人的身軀上。雷斯垂德一隻手搓揉著麥克羅夫特頸子後的碎髮,熱切地與他唇舌糾纏,另一隻手扯著他的領帶,試圖讓空隙從兩人的身體間徹底消失。
麥克羅夫特抓住了那隻扯著領帶的手,緊緊地握在手裡。
“你醉了。”
“我沒有。”探長先生口齒不清的說,一邊側過頭慵懶地舔著Alpha捧住他臉頰的手指。
“一直都是這樣的。”
這句話像點燃跨年煙火的第一根火柴,以麥克羅夫特心裡的最後一絲理智做引線,將他的思緒炸成數不清的凌亂碎片。
他兇猛的將Omega壓進柔軟的床褥裡,開始啃咬他的下巴,再一路往下,啃起了脖子的軟肉,留下了點點紅痕。那些痕跡連成了一道蜿蜒的紅線,也像一排紅花,在炙熱的吐息中放肆的綻放。麥克羅夫特刻意避開了腺體,雷斯垂德為此本能地發出不滿的咕噥聲,他用那雙健壯的大腿將Alpha夾進雙腿之間,兩人的勃起緊貼在一起,麥克羅夫特發出一聲低吼,一向梳得整齊的髮垂落了幾根,搔癢著雷斯垂德的肌膚。
銀髮的Omega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衣服已被解得七零八落,西裝外套掛在手肘彎上,馬甲敞開,領帶早已不知去向,而襯衫也被解開到了腹部,隨著他傾斜一邊的身體露出一邊的深色乳尖,Alpha將火力集中在了那兒,Omega只能軟綿綿的伸出紅色的舌頭,叫出淫蕩的聲音。
他們互相褪去束縛,裸露出最真實的自己,彼此撫慰。在這彷彿無盡的交纏中,他們早已分不清究竟是誰的體溫比較高,分不清你我,分不清想要與克制的分界。
慾望像火,一把燒了他們所有的顧忌。
麥克羅夫特將他的Omega的大腿並了起來,讓滾燙的陰莖滑入那雙豐腴的腿之間,雷斯垂德羞恥的別過頭去,不想看在自己雙腿間進進出出的紫紅龜頭,Alpha的囊袋狠狠的拍在他的會陰處,讓他產生了自己已被狠狠進入的錯覺。
        “不進來嗎?”雷斯垂德斷斷續續的問著,一頭銀髮在撞擊下一顛一抖,閃著光。
        “好。”他的Alpha說。
麥克羅夫特拉起他,讓雷斯垂德跪著,翹起屁股,渾圓的兩團臀肉乖順的呈現在麥克羅夫特面前,他拍了那屁股一巴掌,掀起了一陣臀浪和Omega又黏又甜的呻吟聲。
        他挺身沒入,在一口咬下腺體時聽見他的Omega哭著說愛他。
        他想回答他,說他也愛他,但他正專心著標記他呢。
        往後的日子還很長,他可以慢慢對他說。

unknown20210601 發表於 2023-4-3 22:58:04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一切都變了。雷斯垂德小心翼翼的摸著脖子後的咬痕,麥克羅夫特的咬痕和本人一樣一絲不苟,乾淨整齊且俐落,指腹有些濕黏,他將手指湊到鼻前聞了聞,有藥的味道。他的Alpha此刻正背對著他,依然在熟睡,蒼白的肌膚上點綴著許多雀斑,他用眼睛數著數量,一邊看著那光滑的脖頸。        他貓手貓腳的湊了過去,狠狠一口咬下。        麥克羅夫特的身體在咬下的瞬間僵硬起來,又很快的放鬆下來,他背對著雷斯垂德嘆了口氣,轉過身來,伸長手臂抱住了他。“你早就醒了。”他的Omega對著他怒目相視,在肩膀的另一邊又補上一口,麥克羅夫特齜起牙,倒抽了一口氣,卻沒有掙扎。他輕輕撫摸雷斯垂德的銀髮,那片銀白在從窗簾縫隙中偷偷溜進的陽光中閃著微光,他吻了吻Omega的額頭,坐起身來,紅痕遍佈全身,雷斯垂德悄悄的移開了視線。一起洗梳,穿戴衣物,肢體之間緊密卻不互相阻礙,彷彿他們早已相互配合了許久。他們一起下了樓,雷斯垂德敏銳的發現,麥克羅夫特沒有如同往常那樣噴上古龍水,他們相互結合的信息素正放肆地往外散發著氣味。他們先遇到了老福爾摩斯,然後是麥克羅夫特的母親,他們都嗅到了結合過的信息素。一開始是困惑,接著是恍然大悟,福爾摩斯夫人迎了上來,抓著他們的手臂。或許那是鬆了一口氣與欣慰的結果,雷斯垂德不確定在老夫人眼角閃爍的是否是淚水。雷斯垂德輕輕的回握住福爾摩斯夫人,而麥克羅夫特也相繼跟進,氣氛溫馨,直到約翰一臉怒氣的從另一個房間走出來。"夏洛克。"他咬牙切齒的說。他們這才發現沒有見到夏洛克。"或許是回去了。"雷斯垂德說,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他不確定在被標記之後,他可以坦然面對夏洛克,他們的關係可跨越了不只一個維度,現在他們是姻親關係了。想到夏洛克可能會有的千萬種反應,雷斯垂德感到背脊一陣發涼。"肯定是回去了。"麥克羅夫特收回握著母親的手,從口袋中拿出手機,他撥了弟弟的手機號碼,在響了第三聲時收到一封簡訊。
貝克街,不想看見你們。-SH
麥克羅夫特的眉毛高高挑起,而約翰看見雷斯垂德對著他做出的口型,跳了起來,衝進房間裡,開始收拾起行李。"他把毛衣留給我收拾!"房間裡傳出悲鳴,雷斯垂德首先忍俊不住,然後是老福爾摩斯,福爾摩斯夫人依然輕輕拍著麥克羅夫特的手臂,像是在哄一個孩子,而麥克羅夫特垂下眼,露出一個柔軟無比的淺笑。他們只比約翰多待了一天,福爾摩斯夫人忍不住再次嘮叨起來,而麥克羅夫特則駕輕就熟的迴避掉母親咄咄逼人的所有質問。"我有很多工作,雷斯垂德也有,我們必須回去。"他對他的母親說。他們在隔天的下午抵達市區,一路上氣氛依然愉快。轎車滑入小巷,雷斯垂德已經可以看見自己停在路邊的那台銀色寶馬。雷斯垂德下了車,麥克羅夫特已紳士的將他的行李提上階梯。他的心裡泛出了一種古怪的感覺,像是所有事物突然失去了意義,再與他無關。他的Alpha在門前徘徊,看起來有些依依不捨,雷斯垂德清楚那是剛標記完的本能反應。他本能的擠出微笑,輕輕地抱了抱對方,Alpha在他的耳邊輕聲說愛他,叮囑他記得幫傷口換藥,他可以隨時打電話給他。雷斯垂德輕聲答應,心中卻毫無觸動,像是被困在了玻璃罩中,他感覺自己像是個玩偶。目送著麥克羅夫特離開後,雷斯垂德走進自己的公寓中,不過是幾天沒有人居住,屋子裡已散發著疏離冷清的氣味,他將皮箱隨意扔在沙發旁,巡視著各個地方,當他走進臥室時,他聞到了自己未結合前的信息素。茫然突然擊中了他,雷斯垂德站在臥室中,所有的感官突然回到了他的身上,痛擊著他的大腦,他感到喘不過氣。他回到了原本的生活中,依然狼狽,不得體,感到不被愛。肩上的咬痕在隱隱作痛,是了,他被標記了,在這爛透了的年紀。他不應該被標記,從一開始就不該接受,他把自己的日子過得如此破爛,像個婊子。他需要和麥克羅夫特談談。但是他敢嗎?對著標記過自己的Alpha?雷斯垂德脫掉鞋子,不顧身上依然是外出服,直接將自己拋入柔軟的被褥中。他看著天花板,空虛的感覺在他胸口越發膨脹。明天吧,他告訴自己,逃避著所有可能性。他的假期還有幾天,足夠讓他積攢所剩不多的尊嚴與勇氣,他閉眼睡了過去,感覺自己依然破爛。標記的傷口發炎了,雷斯垂德不是很意外,也沒有試著處理。當麥克羅夫特過了幾天來找他,看見脖子上那發炎的傷口時,Alpha看起來不是很高興。他囑咐過雷斯垂德要記得換藥,如果自己沒有辦法,打電話給他,雷斯垂德笑著說了好,而他相信了。那像是一種自我墮落,一種放任自己毀滅的任性,即使相處多年,麥克羅夫特有時候依然不懂雷斯垂德。Alpha嘆了一口氣,開始著手處理紅腫發炎的咬痕,Omega乖順的坐著,任由麥克羅夫特擺弄,像是惡化的傷口完全不關他的事。小心翼翼地用棉花棒滾過咬痕,雪白的棉花被沾染上黃褐的組織液,麥克羅夫特吸了一口氣,將怒氣壓了回去,他一語不發,直到雷斯垂德先開了口。"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沒頭沒腦的。麥克羅夫特停住動作,等待著接續的字句。        雷斯垂德的眼睛匆匆看了他一眼,目光接著飄向了很遠的地方,遠得麥克羅夫特無法觸及。        "在標記後才說真是爛透了,我是個爛人,但我必須說出來。"        麥克羅夫特突然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變得遙遠,他伸手環住雷斯垂德的肩膀,卻被一把甩開,Omega站了起來,彎下腰,緊緊地抓著自己的頭髮,以至於麥克羅夫特無法看見他的表情,那些令他感到心碎的字句依然不斷被唸出。“在那段失敗的婚姻中,我曾對別人動過心。”“即使她那樣對我,我也不該那麼做。”“但我還是做了。即使我沒有付諸行動,但我確實對別人動了心。” "我是無恥的婊子,不忠的丈夫,或許我確實應該被那樣對待。"麥克羅夫特低下頭,屏住呼吸,太多的東西衝擊著他的思緒,讓他一時之間很難辨別自己在此刻的情緒。他嘗試著拆解,卻在那對褐色眼睛對上他時,忘記了如何呼吸。他感到自己忌妒得發狂。“我也曾想過,是不是因為這樣,在往後的日子裡,我才會那麼消極,加速離婚的發生。”自顧自地說著,雷斯垂德感到自己如此自私,他大可以不說的,就像他努力的不要去看那些令他痛苦的事物,但是這一次,他無法,他無法如同過往那樣掙脫,他感到即將溺斃。他痛恨性別之間的吸引,痛恨為嶄新之人感到心動的自己。他痛恨沒有愛就活不下去的自己。“那個人是你。”雷斯垂德悲戚的說,聲音微弱的幾乎要消逝在空中。麥克羅夫特抬起眼,不敢置信的看著對方,雷斯垂德的雙眼蓄滿了淚水,但他抬起頭,不去看麥克羅夫特,也不讓眼淚滾落。他想要自怨自艾,可是自尊並不允許他那樣做。        麥克羅夫特輕輕的走近,像是最開始,他輕輕地走進雷斯垂德的生命中那樣,他伸出手,帶著令Omega感到安心的氣味,將雷斯垂德擁入懷中,他的動作那樣輕,並不是將他當作易碎品,而是視為此生必須守護之物。“我不懂愛人有什麼不對。”麥克羅夫特說。“你動了心,然而你依然堅守著那份婚姻,不離不棄,像你們互相發誓過的那樣。”“你是很好的人。跟你的性別無關,跟你的出身無關。我愛你,只因為是你。你衛生習慣差勁透了,我知道你工作忙時會連著幾天不洗澡,睡覺會打呼,身上常有汗臭跟屍臭,還有嚴重的起床氣。但我依然愛你,因為你的獨立,因為你的勇敢和忠誠,因為就算你帶著一堆傷口,你也願意擁抱別人。”        搖晃著,麥克羅夫特抱著他,輕輕搖晃著,像是在哄一個全身是傷的孩子。“不知你是否記得,在土魯斯大學旁的市集裡,那名被人群嚇得臉色蒼白的孩子?”麥克羅夫特問,臉上的微笑令雷斯垂德忘記了哭泣。他記得土魯斯大學,那是他仍在老家時常去鬼混的地方。他在那裡羨慕著Beta與Alpha,他看著他們上學。


unknown20210601 發表於 2023-7-17 11:57:51

尾聲

尾聲
幾個慘綠少年在耳後與頭髮別上野草野花,對著路過的大學姑娘吹著口哨,無比輕浮,卻也露著青春年少才有的衝動與活力,麥克羅夫特此時十歲,卻已經嶄露了傲人的才能與天賦。然而他的母親並不認可,將他獨自留在這市集中,去參加在土魯斯大學中的數學研討會。"噢我的麥克,你這麼成熟,肯定可以照顧好自己的對嗎?你可以拿這些錢去買一些喜歡的東西。"他的母親這樣對他說,將一小疊紙鈔塞入他的手裡。真要命。他無聊的在市集裡穿梭,試圖尋找著或許有幾本舊書可以供他娛樂,然而麥克羅夫特依然敗興而歸。他回到校門口外,理了理領子,煩躁地拍去根本不存在的灰塵,看著那些年紀比他大一些的少年如同孔雀那樣打扮自己。那樣究竟有什麼樂趣呢?麥克羅夫特想。金魚總是花枝招展,自成一群。時間已是下午,麥克羅夫特開始痛恨起他的母親,他的母親總當他是個孩子。市集裡的人越來越多,人與人之間近得能夠聞到彼此身上的氣味,麥克羅夫特厭惡的又往校門內走了一些,卻立刻被警衛趕了出來。"這不是你這種孩子該來的地方。"警衛對著他大喊。麥克羅夫特氣壞了,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走,就要被市集的人群堵死在這兒,他可不想聽有著老人臭味的瘸腿警衛大吼一整個下午。他貼著大學的圍牆沿著路走,終於走出遠離了人頭竄動的市集,空氣瞬間清新了不少,可麥克羅夫特仍然因為被陌生人碰觸而感到噁心,他掏出手帕,摀住了嘴,這裡充滿了人的氣味。讓他無比反胃想吐。"你是從哪裡來的?"突然有個人靠近他,用法語高聲問他,麥克羅夫特立刻警戒了起來,後退了好幾步。問他的人是個少年,蜷曲的褐色頭髮上別著幾朵愚蠢的白色雛菊,看上去與門口那些吹著口哨的輕挑少年是一起的。厭惡感瞬間佔據了麥克羅夫特的臉,他那時尚未練就將情緒隱藏的能力,孩子總是那樣的,將所有喜好表於臉上。"你跟爸媽走散了?"少年又問。原來他以為麥克羅夫特走失了,所以才離開同伴來看一看狀況。麥克羅夫特感謝於他的好心,卻也高聲否決了他的猜測,十歲還會走失真是太愚蠢了,他只是在等他的母親。"噢,這樣啊。"少年說,鬆了口氣似的笑了起來,他有一口整齊的白牙,以及一張仍帶著稚嫩,卻連麥克羅夫特也覺得好看的臉。"別那麼嚴肅,小孩子還是要開心才可愛。"他說,拍了拍麥克羅夫特的腦袋,在孩子還沒來的及發怒前,他拔下耳後的白色雛菊,塞進麥克羅夫特手裡,轉身跟上了他的同伴。那是他們的第一次相遇。雷斯垂德依然困惑,而麥克羅夫特耐心的等待著,他擅長等待,況且他已經等了那麼久,並不差這幾分鐘,直到他看見Omega的表情從全然的疑惑轉為恍然大悟。“你是那個胖嘟嘟的孩子!”他脫口而出,隨即用手摀住自己的嘴。是的,他記得那個孩子,那時他總是去大學的門口,看那些大學生。他的同伴只是去找個樂子,而雷斯垂德清楚,自己嚮往著的是那個宏偉校門內的東西。他的母親不可能答應的。想到這裡,他百般無聊,甚至有些自暴自棄,頭上被強迫插上的白雛菊弄得他頭皮發癢,然後他看到了那個奇怪的孩子。一臉嚴肅,像個小大人一樣的孩子。他看起來很不舒服,搖搖晃晃的沿著圍牆走遠,雷斯垂德盯著他,最後跟了上去,他看見那個孩子臉色蒼白的掏出手帕,摀住了口鼻。他不清楚那是屬於Omega的本能,或者是自己單純就是愛操心,他走上前,問那個孩子是否與父母走失了。正如雷斯垂德所猜想的那樣,是個小大人般的孩子。孩子氣急敗壞的模樣讓他笑了起來,孩子身上精緻的衣服也表明了家中環境良好,說不定以後會有一番作為呢。他拿下一朵雛菊送給他,就當作是打擾了他的道歉禮物。那是雷斯垂德在那陣子以來,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了出來。他甚至在晚上還特地回到附近,確認那個孩子是否還在那邊徘徊。所幸那裡已經空無一人,警衛告訴他,那孩子已經被他的母親接走了。聽到這裡,雷斯垂德終於放下了心,這件事也被逐漸淡忘,直到現在。麥克羅夫特大笑了起來,他小時候確實用胖嘟嘟來形容也不為過,他站起身來,牽起雷斯垂德的手,他的手心很暖,握得很緊,像是永遠也不願鬆手那樣。“是的。從此我對你念念不忘。但那時的我還是個毫無力量的孩子,你也沒有留下姓名,原以為再也遇不見你了。直到夏洛克,是他讓我再次遇見你。”“當我發現你已經結婚時,我心碎極了。”“但上天眷顧我。”他彎下腰,用鼻子輕輕的蹭著雷斯垂德,無比憐愛而溫柔,Omega閉著雙眼,安靜而柔軟的笑著,仰頭吻住他的Alpha,淚痕未乾,而他卻感到自己終於自由。並不是上天眷顧,是因為你願意愛我。完結

20230717Cedariel(雪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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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神探夏洛克│麥雷] 擇偶條件 [PG](ABO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