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擊的巨人│艾米] 來自遠方 02 [G]
E…… 有什麼聲音傳來,時而清晰如在耳畔,時而像從很遠的地方呼嘯而過。 那陣陣的吟鳴低昂清冽,忽遠忽近。 是……鳥的聲音? ……海水……海水的聲音……正在拍打沙石岩塊嗎…… 海……水……?為什麼會知道…… 好似聞到了一股潮濕鹹澀的氣味,一陣陣冰涼反覆潮湧腳踝,觸感陌生又柔和。 卻讓他那樣悲傷。 ren…… 不……那是翅膀扇動的聲音。 還是…… 緊閉的眼簾驀地急速地翕顫起來。 他想看看,看看那反覆傳來的聲音是什麼。 他奮力的睜開眼。 入目的是一片深深的藍。 深邃而寂靜。 沒有星辰,沒有閃爍耀眼的光影,宛如一條又條長長的道路,互相交錯蜿蜒,然後匯聚…… ……路?他怔怔的望著頂上的那片天空,繼而又環顧起四周。 沒有鳥的鳴叫聲,沒有翅膀飛翔聲,亦無海水起伏的聲音。 四周只唯靜謐無聲。 緩緩的站起來,他垂首看了看自己,攤開手掌。 手……沒有血……? ……手為什麼會有……血…… 紅……紅色的…… 他迷茫而困惑的抬起視線。 前方不知何時站著一個人。 小小單薄的身影,看不清的五官,他卻知道她正在凝望著自己,彷彿已經注視著很久,很久。 他張開嘴,想要開口,她卻抬起了手。 「……朝著那光一直走, 那裡的盡頭…… ……有你想去的地方。」 她指著一個方向,明明沒在說話,稚嫩的嗓音卻像耳邊的低語。 想去的地方…… 他茫然的綠眸朝她指往的位置看去。 就在前方,那裡有一束光影,宛若一棵粗壯的大樹向上延展。 明明看似這麼接近,光如此的耀眼,而他所在的四周卻沒有一點也未被照亮,只是一片荒蕪。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他想問清楚,但是再回過頭,已經沒有人了。 似乎是錯覺,世界就只有他一個人,站在深深的夜,不知方向。 往那裡走,將要去往哪裡? 抵達哪裡。 E…… 鳥鳴飛的聲音……海水的聲音……氣味…… 紅色的,是血嗎…… 不,不是的…… 那是…… 他緩緩邁開腳步。 ren…… ……想去的地方…… 他想去,尋找剛才聽見的聲音。 那聲音將他喚醒。 來自遠方01 她總是醒在清晨。 日初的陽光從窗邊緩緩將四周一一照亮,輕輕欺上她的眼皮,那個刺目的片刻喚醒她。 她睜開眼,似醒未醒。 陽光持續的灑落開來,直到徹底照亮這片大地,她像終於醒來,卻不住下意識往後稍稍挪動,慢慢將自己蜷在床內的陰影裡。 然後只是盯著窗外,目光失焦般,定格在窗櫺的光影間,已醒未醒。 久久未動。 一個人的時光,總顯得漫長,她有時會記不起來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時間於她而言像從未推進。 活著對她來說早就沒有意義了。 是什麼促使我…… 窗外一陣明亮的鳴吟輾轉響起。 彷彿一種信號,隱隱竄進腦海。 奮戰……奮戰……奮戰…… 她想起什麼,終於恍恍惚惚的,意識慢慢歸位。 對不起,說好了的……我不會放棄,我不會再放棄。 要是我就這麼死了,就連要回想起你也辦不到了。 所以,我一定要戰勝,一定要活下去。 他還在等著自己。 ──她便能夠要求自己繼續活著。 隱忍般地重重閉上眼簾,再睜開眼時,堅定的目光已掩去所有晦暗的思緒。她緩緩坐起,讓自己徹底地動起來,在稍稍打理完日常後出門。 每一天,每一天,她都要去見那個人。 朝著那座山丘的那棵樹去。 她在家門前栽種了些品種不同的花,每次她總是會捎帶幾朵給他。 在離家不遠的山丘上,有一棵從他們孩提時代就屹立的大樹。 他小時候習慣到那裡午睡。如果滿世界找不到他的人,她最終一定能在那裡找到他。 他就在那裡。 大樹之下還是那個模樣。 靜靜佇立,靜靜休憩。 再無紛擾。 將花送給他,輕聲問候完,她在他身旁坐下,然後與他一同待坐在樹下,於和風中渡過整個白日光景。 有時是晴天,有時是雨天。 大部分都是不語的。從前的她也並非是善於開口的人,從孩提到年少、從年少到青少,她總是動手比動口多;而他也許比她好一些,執著不輕言妥協,凡事據理力爭,容易被情緒凌駕;卻在年歲漸長以後,變得格外沉淡安靜。 偶爾開口與他說說話,也都是些他人的近況,好友從海的另一邊梢來的信,或是街上隨風飄散,四處揚起的言語與消息。 幾乎不提及自己。 有時是晴天,有時是雨天。 也有下雪的時候。困擾無解的下雪天,她僅能待在家裡,在窗前望著他在的那個位置,無解的數著雪停的日子。 從年少時起便是這樣了,即使是像這樣短暫的分離也都覺得難熬。 只要能跟他待在一起,什麼都不做也很好。 如同往日的童年時光。 在一切生活都尚未被改變以前,他們短暫的童年時光也是這樣,平淡無奇但無憂,而她待在他的身邊的小小心願總是輕易就能實現。 直到他們小小的世界被改變,他們開始在馬不停蹄的擾攘中渡過,似沒有停下來的那一天,而她總是在尋回他的路上奔波著,一次又一次。 他們沒有過真正意義上的停歇,並靜下來好好的想,想一些無暇顧及的事。 他們沒有時間,沒有餘裕,沒有過好好的談一談;談曾經的當下,談也許是未來。又或者,坦誠的,就只是,說一些彼此,放在心底真實的話語。 命運是那麼的匆忙,所以沒有為他們留下任何後來。 而他留給她的,永遠都是背影。 從山丘的位置可以放眼整個家鄉,前方已再無城牆,世界寬廣遼闊,眼前的天與地一望無際。 她凝視著遠方,會想,在很遙遠的哪裡,也許真的有一個地方叫自由。 而他最終去達了那裡。 將她,將眾人都拋在身後。 再沒有紛擾。 而她自年少,這麼長久以來的唯一心願,也不過是想要待在他身邊,而已。 「Eren……」 我很想你。 還是很想見到你…… 天空有鳥鳴飛。 風驀地又旋地揚了起來。 捲起葉片輕盈婆娑,撫過她,撫過她圍繞在肩膀上的一縷紅,繾綣地纏著帶著,朝著遠方的位置柔柔飛揚擺盪……她仰起臉看去,輕輕地伸手抓回。 鳴叫聲由遠而近,聲線穿透扶疏樹影,猶如盤旋耳邊,一遍又一遍,宛轉而清亮。 她的時間早已停留在三年前那一天。 他不再離她遠去。 卻也不在她身邊。 ** 前半夜空氣裡若有似無地瀰漫著一股濕氣,後半夜剛至,大雨「唰」的一聲傾倒而來,暴烈的落雨聲傾刻覆蓋過了一切。 她幾乎是倉皇的驚醒,坐了起來,看向窗外。 她的圍巾……他幫她圍上的圍巾,還在外頭晾著。 米卡莎急忙離開床,連拖鞋也不及穿上,光著腳離開閣樓朝外跑去。 …… 她始終記得,他們唯一的一次擁抱。 感覺那麼真實。 在只有兩人相守的小屋前,他與她道別。 …… 越靠近大門,雨聲越顯著。 這樣的夜,雨大到不見窗外任何的事物。 不及點燈,米卡莎忙不迭摸上門閂。 「喀噠」 ──那一瞬間,鎖栓驟然相擊的聲音,迴盪在雨聲中竟如此清晰,彷彿敲在她心上,倏然讓她心悸不已。 門板「咿呀」一聲徐徐滑開。 她聞到雨水的味道,也感受到風的涼意,然而映入眼簾的,並非雨。 夜幕中,黑色人影的輪廓佔據視野── 隨之,一具冰冷濕透的身體,自門外緩緩地,倒入她懷中。 兩具身軀碰撞貼在一起,雙手不由一接。 世界像是陡然之間全靜止了下來。 …… 冰涼的雨絲最終夾雜著朝濕的水氣飄來,米卡莎怔怔的睜眼看著屋外雨不停歇。 黑夜漫漫,雨的響動轉眼在耳邊達到了最大,幾乎掩蓋她的世界,到難以負荷的程度。 這樣的場景跟記憶裡曾有過的畫面重疊在一起。 她像是又做了一場夢。 TBC --寫在後面 斷斷續續跟另一篇併行,寫了快一個月還是只停留在01多一些,想法全來自於我所有的遺憾與不遺憾。 而因為今天是0609,閱讀並且參與過一些討論後有一種「必須在今天貼出來才行」的想法,於是就在這裡了。 謝謝諫山創老師,創作出《進撃の巨人》。 本文最後由 迷荼 於 2021-6-15 20:35 編輯來自遠方 02
再一次靜下來的夜。 雨聲已悄悄的緩。 有馬蹄奔踏的聲音,隱約傳來,由遠而至。 細細雨絲中,一人一馬馳騁在通往城裡的道路上。 馬背上的人緊握鞍繩,細小冰涼的水珠不斷從她臉上匯聚滑落,她已然全身濕透,但無法顧及分毫,清減單薄許多的身軀如今陡然蓄滿力量,奮力疾赴不敢有一絲一毫停頓。 寂靜的城,河畔邊的驛站中仍有一盞燭火未歇。 晚膳後一行人解散,謝絕了邀約,唯他一人心事重重的回了房間;直到現在,翻開的書頁停在同一面已然過了許久。 闔上書,阿爾敏離開書桌來到窗邊。 從傍晚開始,他就一陣心神不寧。 潮濕的街道飄著稀薄小雨,一盞盞由礦石製成的路燈熄了大半,他望著黑暗中寂寥的街景,內心卻有一股無法止息的預感在翻湧。 「叩、叩」 他一愣,猛地轉頭看向門──這麼晚的夜,誰? 「阿爾敏……」 米卡莎?熟悉的聲音從門板的另一邊壓低傳來。 那一刻,說不上為什麼。 阿爾敏幾乎是倉皇失措的大跨步過去拉開門。 門外,童年好友同樣一臉無助。 「米……」 「阿爾敏……」 不及再詢問,阿爾敏看著那滴淚水像是積累多時,從米卡莎眼眶內緩緩流下來。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 那一天,顛覆這世界上所有一切的那一天,他跟童年最親密的好友打了一架。 也是因為這樣的淚水。 緊接著出現在腦海的,是摯友那雙墨綠色的眼睛。 像這些年無數個夜,他總會想起他。 想念他。 那一雙時深時淺的綠色眼瞳曾有他見過的最透澈與純粹;像他的人,像他的世界,自出生以來,非黑即白,輕易不妥協;然而從什麼時候開始,再也沒有人讀得懂。 直到最後,他才知道,那雙眼中掩藏著多少哀愁與悲鳴。 …… 去程是一個人,回程是兩匹馬,紛亂的縱馬聲比去時顯得更躁動急切。 阿爾敏沒跟其他人交待他的去處,僅是在桌上留了張紙條。 雖然米卡莎沒有特別要求,但從小一起長大的默契,阿爾敏讀懂她眼裡少見的,那一抹不要聲張的不知所措……否則,她不會在半夜跨越一個城的距離來找他。 兩個人在最後的夜色中一同踏上回故鄉的路。 隨著離家越近,心頭的洶湧感越來越甚。 ** 她做過許許多多的夢。 卻沒有一場夢,是帶來重逢。 週遭的空氣逐漸冷了下來。 懷裡的身體為她遮擋了外頭大半瓢潑噴發雨水,手掌接觸到的地方無一不是濕的,沉重且冰涼。 若這又只是一場夢,從相貼近的地方,沁入到肌膚深處的涼意為何如此令人心驚。 為何氣息如此熟悉。 米卡莎驀地腳步趔趄了一下,雙手不禁更環緊那具濕漉漉的身軀。 剛站穩,渾身緊繃的她卻又突然如同虛脫般,帶著人慢慢滑了下去,雙雙跪坐在地。 有什麼從兩人之間掉出,無聲落至地面。 同樣被雨水浸濕變沉的紅色棉料,展成一條老舊圍巾的模樣,一端還被緊緊捏在一隻手裡。 一直到這時,那雙黑色的眼睛才難以置信地瞪大。 米卡莎哆嗦了一下,張口喘了口氣,嘴唇翕動著,卻出不了聲。 恍惚憶起十五歲那一年。 她幾乎是倉皇失措的低下頭去,將臉緊緊貼在人胸口的位置。 ……怦咚……怦咚…… 規律的搏動聲,細微,卻在耳邊有力的響。 那麼近的,失而復得。 眼淚湧出眼眶,她閉上眼,再也無法抑制般,嗚咽地哭了出來。 ** 一路上,阿爾敏心裡試著猜想過各種可能的情況。 從已無阿卡曼之力的米卡莎是否遭遇到什麼危險、其他國家忽然有了誰都來不及應對的動作,還是艾爾迪亞國的政權異變,更甚者,是不是希斯特莉亞那邊…… 亂七八糟各式各樣的猜臆。 然而他忘了,只有與某件事產生了關聯,才能讓米卡莎出現這麼大的情緒性反應。 不,那不是他忘了…… 而是以常理來說,那件事已無可能性。 所以當阿爾敏跟著米卡莎來到她的家中,進入到木屋後頭的小倉庫時,他甚至還沒能從憂國憂民的思慮中反應過來。 …… 看著床上的人,阿爾敏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半長的髮,緊閉的眼。 如果那雙眼睜開,是乾淨的墨綠色。 他像是睡著了,面色平和。只是身上蓋著厚厚的毯子,氣色差了些。 阿爾敏記得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他恍惚的眼神,迷惘的神情,他哭得像個孩子,然後說,他也不想死。 阿爾敏眼睛一陣酸澀。 米卡莎從外頭捧來一盆清水與毛巾,坐到床邊,弄濕擰乾以後輕輕替人擦去臉上的汗珠。 他在發燒。米卡莎說。 阿爾敏還怔怔的說不出話來,嘴唇卻正微微抖動。 「米卡莎……」 「阿爾敏,艾連回來了。」 米卡莎注視著沉睡的人,輕聲道。 聲音如此篤定,沒有一絲遲疑。 而像是這一刻,才真正從這句話裡消化了事實,阿爾敏喉頭一哽,深吸了口氣慢慢走到床邊。 望著床上人那張熟悉的面容,真的是記憶裡的模樣,溫熱酸脹的眼眶終於忍不住,有什麼潸然滑落。 恍惚想起十五歲那一年。 那個少年無畏無懼,奮力將自己從生死關頭拉回。 從毯子裡輕輕拉起艾連的手,感受到血肉真實的溫度傳來,阿爾敏不由失聲哭了出來,再次珍惜不已地將手指嵌入,交握在一起。 「艾連……」 對不起,那時沒能留住你。 TBC --
寫我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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