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奇 發表於 2021-4-16 09:25:07

[APH│王耀/曉梅] 殘局 [G](無CP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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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個剛入王府的打掃侍女,許多規矩尚在學習中,管家嬤嬤怕她犯了錯,曾語重心長的交代過這個家庭不容提及、也不容詢問的過去。


  在王家還富可敵國的時期,因受到外國商會聯合欺瞞,一瞬間失去大半資金,連主要金援也被攏掠,頓失一切的當家因為體虛而染上時疫。當時的大夫人為了重整家族,陰錯陽差下搭上了人口走失的販子,出高價收購十歲以下尚不懂事的孩童,尤其年輕貌美的女孩子在市場上更是能喊出個好價錢,運氣好的能嫁入王宮貴族做妾,運氣不好即使轉賣給青樓,也是數不盡的金子。


  這個家族曾經有個女兒,是難產早逝的三夫人留下的孩子,但女孩的名字反倒成了王家上下最不得提起的,而自己的工作就是打掃那位不會再回到家族的女兒,曾經的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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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次走入這房間,檜木製的梳妝台上打掃得一塵不染,連衣櫥內整齊堆疊的都是少女的衣飾,不像二小姐離家時那年紀女孩子的服裝,誰能猜想眼前的空房已十年沒有住人,宛如這期間一直有人在使用著,亦或是在等著房間主人回來。
  如此乾淨哪需要什麼打掃,她也只是依照管家嬤嬤的指示將庭院的枯枝剪去,將積上薄薄灰塵的地方擦拭乾淨,尤其被再三叮嚀著要將東西放回原處,一吋也不得差池,時間也就在忙碌中過去了,不自覺間橘紅色的夕陽從雕花窗格灑入,映得滿室通紅。


  「我看也不早了,趕緊收拾收拾回去歇息著,明天一早還有妳忙的。」管家嬤嬤前來好聲催促道,新來的她又豈趕怠慢,整理好手邊的工作便匆匆退下。


  也才剛踏出房門,碰巧遇上另一串邁步走進庭院的步伐,尤以領頭的人最為醒目,暗紅色長袍馬褂上以金絲繡出一朵朵夏荷,長髮隨意的紮在腦後,露出的臉蛋既英氣又帶了點女人的柔美,和自己擦身而過的剎那也能嗅到對方身上淡雅的檀香。


  「見當家連個行禮也沒有,哪個侍女這般目中無人。」跟隨在男人身後的隨從睨了她一眼,語帶嫌棄的喊道,被這麼一喊自己不急,管家嬤嬤倒是急得連忙從屋內跑出。


  「哎呀,這是新來的打掃侍女,專門負責那間空房,沒見過老爺,才沒認出來,外面風大著呢!茶都已經沏好了,還請裡面坐,趁熱。」才見到當家家主,說話都客氣了起來,一反剛剛命令的口吻。


  男人並沒有搭理,停下了向前的腳步,側過頭問道:「妳有名字嗎?」


  原以為他說話的口氣會更為嚴厲,卻出乎意料的沉穩溫柔,而自己本就無意冒犯,對方有問在先也就照實回答,「曉梅。」


  「破曉寒梅,真是個好名字。」男人沉思了會後,帶著笑意的稱讚著。


  「謝謝您,還望先生有個美好的傍晚。」林曉梅禮貌的行完禮後便揚長而去。即使久別她還是認得的,只不過昔日兄長如今已搖身一變王府當家,上對下的關係硬生生將距離感拉得更大,可事到如今她也不怎麼在意了。


  反倒是貴為當家的他,還天天杵在那房間又是何苦,早已人去樓空的地方,縱使成天待著又哪能體會她所發生的種種,既然當初狠心割捨,那也別在這垂念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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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來時間也快,日復一日、月復一月,等林曉梅對職務越發上手,管家嬤嬤也就甚少來督促,頂多就是一早會來看看狀況,傍晚時來為王耀沏茶,不過那也是在她老人家腰背還舒適時的事了。近兩個月管家嬤嬤來的次數逐漸減少,現在連沏茶的工作都是林曉梅負責的,但這也剛好遂她的意。


  將煮滾的熱水注入壺中,茶葉逐漸舒展開來,伴隨著冉冉茶香,可她的心情卻不曾再這般舒展過了,送到青樓那些日子,她此生都不可能忘卻,要不是後來軍隊將青樓抄了,林曉梅可能現在還困在那,要說最感謝的,就是在即將餓死街頭時,收養她的林家了。


  雜亂的思緒,一直到漫出來的熱水燙到了手才中斷,林曉梅忽然一震,迅速的找來抹布擦拭,重新沏了一壺茶,而後趁著四下無人、將袖口內的藥包拿出,緩緩倒入茶中,直到粉末與茶水相溶,才覆上蓋子。


  如往常將茶水備好後,磨好竹墨、點亮燭火,見一切準備得差不多,林曉梅正準備離開房間,恰巧碰上了正要進門的王耀,兩人相視一會,林曉梅先行禮並開口打了招呼,「我先退下了,晚點先生離開時就來收拾。」


  「留下來吧,好像沒什麼機會和妳說話,妳會下棋嗎?」王耀招了招手,門邊的人識相的不花多少時間,就將雙色棋子以及棋盤上到桌面。

  「長幼有序,尊卑有理,我這樣和先生對弈的事容易被人閒話的。」

  「都命妳陪我下棋了,不赴約才是失了尊卑,放心吧。」

  林曉梅眼見難以推辭,只好將桌上白子放到面前。隨著棋盤上黑白棋子你來我往,空氣與時間的流速猶如凝滯了,只剩下圓棋落下的清脆聲,連隨從都難掩好奇的探頭觀望。


  良久,林曉梅的聲音劃破了方才的窒悶,「這局是由我拿下了。」

  「沒想到曉梅妳的棋藝那麼精湛。」王耀啐了口茶水,一別方才的嚴肅,笑得開懷。

  「要不是先生放水,應該更早前就結束了。」林曉梅將桌上一盤散棋,白歸白、黑歸黑整理成兩堆。

  「也要能察覺啊,不然就算鋪了路也不見得妳能把握。」

  「真是贏得不過癮呢。」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彼此氣氛熱絡了起來,哪有主僕的樣子。


  情緒高漲之際,王耀隨手抓了把黑棋,任由其從掌心留下注入碗中,「這般景色,真讓人懷念和那孩子一起玩耍的日子呢。」


  那聲音小得幾乎淹沒在棋子的悉簌聲下,可卻清晰得傳進林曉梅的耳裡,剎那回憶如倒水,在竹林悠遊、庭院嬉戲的樣子歷歷在目,她閉上雙眼要自己不去憶起那些惱人的事。

  「我去熱一壺水來,先生還有帳要過目吧,好像不能再打擾了。」林曉梅端了水退出門外,唧唧的蟬鳴不絕於耳,哄得腦袋雜亂如麻,她不能心軟,事已至此、沒有回頭的選擇了。


3

  「當家最近病情似乎惡化了。」
  「我聽人說已經嚴重到會嘔血的程度,真的嗎?」
  「似乎貼身侍女們都瞧見了,吃了大夫開的藥也不見效……」
  「若當家出了什麼事,我們是不是就要掃地出門啦?」
  「呸呸呸!這種話別亂講。」


  也不知道王府上上下下,究竟是擔心王耀的身體,還是人人自危,遙言很快的傳開來,關於病情的原因講得天花亂墜,成了茶餘飯後的話題,不少人猜測是被下了毒,尤以柴房那脾氣暴躁、時不時抱怨當家的陳總管最令人可疑,也就沒人懷疑到林曉梅那了。



  「先生最近身體不適,還是天天來這辦公,不覺得辛苦嗎?」林曉梅將桌面沾染水痕的地方擦拭乾淨,免得沾濕了紙張。


  「無妨,在這裡我反而才能靜下心來,已經算是一種習慣了。」王耀枕臥在榻上,以比較舒適的姿勢閱覽手中的書冊,「真正辛苦的、比起帳目,那些夾雜其中的關心慰問,才最讓人頭疼。」


  「先生所言甚是,但有人擔憂總比乏人問津好。」


  「對將死之人的關心,不是為了人,而是那人身後龐大的財產。」將手中冊子闔上,王耀閉上雙眼以指尖撫平緊蹙的眉頭。

  「您別這麼說,先生還來日方長,只是生病罷了。」林曉梅收拾著攤在桌面的書冊,帶著笑容應和著,可笑容卻跟著王耀接下來的話語僵在面龐上。


  「我已經命在旦夕,妳不是最清楚的嗎?」


  聲音輕得像是在說該吃晚飯了,卻又重得讓林曉梅喘不過氣,突如其來的詢問,她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應和,嘗試讓自己冷靜,倘若王耀早就知道她於茶裡下毒的事,那為什麼還會留她在這呢?


  「最了解先生身體狀況的是大夫,我區區一個侍女……」

  「之前的日子辛苦妳了、王灣。」王耀直視著林曉梅的眼睛,淺淺的勾起唇角,語氣不帶一絲絲的責備,就好像只是揭穿了一個無傷大雅的小事。

  林曉梅擰著抹布的手,力道加重了些,那個名字她已經許久沒聽到了,況且也已經不屬於她了。

  「我並不知道先生說的是哪位。」

  「哪有哥哥認不出妹妹的道理,從剛入府上那日起便曉得了,不然怎麼會指派你來這間寢室呢……」

  「既然如此,明知道我會對你不利,為什麼還留我?」

  「靠著賣女兒重振的家族,留著有什麼意義,早該崩塌的一切只是苟延殘喘而已。」王耀笑得苦澀,神情中流露出了淡淡的無奈與自責,「抱歉了,沒能提早向你坦承這些。」

  「所以即使知道茶裡有毒,還是不疑有他的喝下嗎?」林曉梅瞠著雙眼,忽然自己安排的計劃都像玩笑一樣,原以為的事事順利,原來只是落入了對方的另一個劇本之中。

  王耀以一個笑容代替肯定來回應她,他知道林曉梅的心思,但能表達的也只有滿腹的歉意,或許這只是用對妹妹的虧欠為藉口,來借他人之手了結已經腐敗不堪的王家,可若對方不夠聰明,又怎麼能把握他所鋪好的路。


  這之後,誰先離開沉默無語的空間,已經不那麼重要了,接下來的每一天林曉梅都刻意避開王耀,提早整理完一切後先行離開。也不知道又過了多少日子,王府當家辭世的消息,從府裡傳到了鎮上,連續幾天整個府上淚如雨下,王家大夫人也因兒子忽然離世,難過到幾日不吃不喝跟著走了,因為無留後嗣,國家便將全數財產給收了,原本的熱鬧繁華,只凸顯了如今的慘敗沒落。


  事情都如林曉梅一開始所盼望的發生了,可內心卻有股難以言喻的失落感。

  「不知怎的、真是贏得不過癮呢……」

  尾聲就這麼融入蕭瑟的秋風,猶如那風中殘燭,一吹即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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