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rafn 發表於 2021-4-10 17:29:05

[名偵探柯南│琴新] Close to You 番外 [PG](已完結 / 劇場版合集)

*迷宮十字路 + 往天國的倒數計時 + 漆黑的追蹤者 主線

01

「出差?」
打開淋浴間的拉門,新一攏了攏濕髮,抬腳跨進了浴缸,「我怎麼沒聽說?」
Gin伸手將他摟在胸膛前趴著,「前台也不總是萬能的。」
-被發現了。
少年吐了吐舌頭,熱氣氤氳模糊了視線,「要去多久?」
「快的話半個月。」
「嗯…正好是學校放春假的時候啊。」新一放下有一下沒一下撩著熱水的腳,轉而去勾男人小腿,「算了,也好,不然我還在想要怎麼跟你說呢。」
Gin坐起身,原本沒過他肩膀的水流,頓時全順著他精悍結實的身軀淌了下來,「說什麼?」
「服部邀我去京都,說是有個案子遇到瓶頸了。」順手摟住對方脖頸,少年湊過去蹭蹭男朋友刀削般的側顏,笑得促狹,「還有再順便幫忙他另一件事。那就是…」
「嗯?」Gin挑眉。
「幫他找—初.戀.情.人啊。」
儘管新一看上去興致盎然,男人卻對自家小貓以外的人的事情毫不關心,只抬手把他下頷捏過來吻了上去,在唇舌交纏間,淡淡地道。「…別玩過頭了。」
「嗯。」

時隔一年踏上日本的土地,雖然是自己並不熟悉的京都,但新一仍是深吸了一口氣。
「工藤,這裡!」服部平次在JR車站出口外向他揮手。
「服部。」他笑著打招呼,「還特地過來接我,想不到你這麼迫不及待想見到你那個初戀情人啊?」
皮膚微黑的少年翻了個白眼,「拜託,我是怕你迷路欸!」
「是是。」
他將安全帽扔給新一,要發動摩托車時才彷彿突然想起來似的,「對了!我都忘了。工藤,那個…嗯,你家那位沒生氣吧?」
「沒事,他剛好要出差,所以也不會在家。」
服部鬆了口氣,「沒有就好。那就坐穩啦,工藤。」
與寺裡的住持談了談並獲得對方同意後,新一便在山能寺的一間廂房內暫時安頓下來。
「工藤,你要不要睡一會?」服部注意到友人臉上仍有掩不住的倦意,開口問道。
「沒關係,我在里昂已經倒過時差了。」少年回答完,繼續專心思考對方剛才所說的幾起命案。「你說,你想幫那個章魚燒店的大叔報仇?」
「對啊。雖然很意外他居然會是源氏螢的竊盜成員之一,不過我在國中的時候受了他很多照顧,所以才想找出殺害他的兇手。」
「嗯…」
「你有什麼頭緒嗎?」
新一搖搖頭,「暫時沒有,線索太少了。」
服部雙手抱胸坐在另一旁,半晌後起身說道,「這樣吧,我去附近繞一繞問問有沒有目擊者什麼的。你呢,就先待在這邊,抓緊時間休息。」
少年頷首,「好,你自己路上小心。」
「嗯,我再打給你。」
待友人離開後,新一注視著眼前小几上的《義經記》,陷入了沉思。

扣、扣。
「請進。」
得到允許後,廂房紙門便被推了開來,山能寺住持圓海站在門外笑咪咪地問,「施主,您是否要用齋飯?」
新一看了一下錶,這才發現已經是十一點半了,「嗯,好啊。」
「那就請您和老衲過來吧。」
起身跟在老和尚身後走向食堂,少年瞥了不遠處的盛開的櫻花一眼,忽然想起了無意中在電車上所聽到的事,「我聽說三天後,是寺裡藥師如來佛十二年開光一次的日子?」
「沒錯。」
這時食堂裡正在忙著擺飯的龍圓和尚聞言,蹙眉向新一說道,「不過事實上,那尊佛像在八年前就已經失竊了。」
「欸?報警了嗎?」少年驚訝地問道。
「沒有。師父說如果有緣的話,自然會與如來佛再相見的。」對方帶著無奈之色回道。
新一看向身旁依舊笑著用飯喝湯的老和尚,感嘆地說,「您可真是豁達。」
-若放在國外,那些歐洲警察們對打擊藝術品犯罪可是不遺餘力的。
對方笑了笑,沒說話。
「不過,眼看開光的日子就快要到了,我想還是得對信徒們有個交代,所以特地從東京請了名偵探毛利小五郎先生過來,想要委託他解開這個謎團。」
少年突然聽到對方提起毛利小五郎的名字時還愣了一下,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接下來的『謎團』兩個字所吸引過去。
「是什麼樣的謎團?不麻煩的話,可以讓我看看嗎?」
龍圓和尚並未認出他就是曾經的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還以為他只是純粹好奇,於是爽快地點頭,說道,「沒問題,等用完齋飯後我就拿給您。」
看到圖的時候,新一著實愣了愣。
「您也覺得很奇怪對吧?這是五天前寄到寺裡來的,不但沒有郵票,連寄件人都沒有呢。」龍圓和尚搖搖頭,「真希望毛利先生能解開它,順利找回佛像啊。」
「…我也是這麼想。」少年沒多說什麼,將紙張重新塞回到信封裡,還給了對方。藉口出去街上逛逛,新一邊想著方才的圖畫,邊往路上走著。沉浸在思緒中的他也沒注意自己走到了哪裡去,看到路樹邊的長椅時,便順勢坐了下來繼續想。
『…畫上總共有五層樓。首先由上往下,第五層分別是蟬、天狗和金魚,右下方則是有不明的一點;其次,第四層有公雞和泥鰍;再來,第三層和第二層中間則有紫羅蘭、天狗和富士山,外面還有個橡果。』
他不善於畫畫,索性以單純的直線與橫線來代替樓層,再以平假名來標示原圖上面的各個圖像,然後開始盯著紙張思索。
-八年前佛像被偷,可以肯定絕對是竊盜集團源氏螢所為。
-八年後,源氏螢裡的五名成員卻在差不多的時間中遭人殺害,並取走了他們身上所持有的《義經記》。
-被殺害的成員分別是駿河次郎、備前平四郎、龜井六郎、鷲尾七郎及片岡八郎。
新一用筆劃掉了以上五人姓名,看著紙上僅存的三個名字半晌後,他試著換了個思考方式:假設自己是竊盜集團源氏螢的首領。
『那麼做為一名首領,若是想繼續偷盜藝術品銷贓獲益,就不可能會毫無緣由地做出殺害做為臂膀的手下的事來;而就算真的這麼做了,也應該會連另外兩個手下一起殺掉才對,除非…出於某種不可抗力的原因,他死了。』
少年劃掉了義經的名字,延續思路接著推理下去。
『首領去世,剩下的七人若是想爭奪首領之位而自相殘殺的話,倒也合理。可是目前還活著的只有弁慶和伊勢三郎兩個人,不論他們之間誰當上了首領,只有兩個人的話是無法再繼續四處行竊的吧,這樣一來,還不如留著其他五個人幫忙。』
以首領去世為前提,卻又能讓大家都相安無事的方法…
「…看來,獎賞就是那尊藥師如來像了。」理清了思緒的新一嘆口氣,站起身來打算回到山能寺時,卻發現自己迷路了。
正當他左右張望之際,旁邊忽然有個聲音問道,「大哥哥,你在做什麼啊?」
他聞言轉過身,看見了一個手裡拿著皮球的小女孩。

「我說爸爸,你真的沒問題嗎?」
「就是啊,大叔。」鈴木園子看著面前的圖,「這又是天狗,又是泥鰍的,正常人都看不懂這畫的是什麼東西啊。」
「少囉嗦,這對本大爺來說根本算不上是什麼難題!」毛利小五郎嘴硬道。
園子也懶得去質疑他,便和小蘭說道,「找佛像的事我們就別管了。小蘭,妳不是打了電話給和葉,請她今天帶我們去逛京都嗎?」
毛利小五郎聞言,趕蒼蠅似的揮揮手,「沒錯,妳們在這裡也只會礙事。快去吧!」
看看距離約定時間只剩下十幾分鐘左右,於是少女起身,向父親說道,「那爸爸,我們走囉。」
「嗯!」

「您好,請問您要點些什麼呢?」
「麻煩給我兩杯咖啡。」
「好的。」
待服務生走開,新一拿出了剛買的一份京都地圖攤開放在桌上,接著再拿出記有佛像線索的紙張,和地圖放在一起。不一會,接了他電話的服部平次匆匆推門進來,在他身旁坐下,「工藤,你說知道佛像在哪裡了,是真的嗎?」
「嗯,不過也是碰巧罷了。」
少年先告訴他山能寺收到的那封無名信箋的事,再說了自己迷路時遇到的小女孩所唱的那首京都人人皆會的皮球歌,後者聽罷,眼睛都發亮了,「雖然是巧合,但真幫了大忙。」
「是啊。」輕笑了笑,新一拿起杯子啜飲了一口咖啡。
服部性子急,忍不住催促道,「快點,說說你推理的結果吧。」
「…首先,是東西向的路。」跟店員借了支筆,新一開始邊畫邊說明,「如果第五層是五條街的話,以此類推,第四層就是四條街。而第三層和第二層中間,指的也就是在三條街和二條街當中的御池街了…證據呢,便是這顆橡果。」
「橡果嗎…?」服部想了想,「啊,是那首童謠(橡果咕嚕咕嚕)。」
新一見他會過意,於是繼續說下去,「接著是南北向的路。有首叫做《春之小川》的歌裡提到了紫羅蘭,所以這指的是小川街;天狗則是因為烏天狗之故,所以是烏丸街;而富士山裡有個富字,指的便是富小路街。」
「那公雞又代表什麼呢?」服部說完,接著看向那條黃澄澄的泥鰍道,「泥鰍指的應該是柳川鍋,那就是柳馬場街了。」
再度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潤潤嗓子,新一才又說道,「公雞指的是西洞院街,因為畫上的雞首是朝向西邊的。」
聽到這裡,服部搖搖頭,拿起桌上快要涼了的咖啡喝了一大口後,皺著眉頭道,「沒想到居然會這麼難啊。」
「蟬呢,就是指油蟬,所以是油小路街;天狗一樣是烏丸街;金魚-」
服部順勢接了下去,「—金魚的食物是麥麩,那就是麩屋町街囉。」
新一微微頷首,用筆將方才所提到的所有路名在地圖上連了起來,「紫羅蘭對同樣紫色的富士山;黃色的公雞對泥鰍;紅色的蟬對金魚,最後是上下一至的天狗。」
「『王』?為什麼是個『王』字呢?」
「這裡還有個點,你忘了嗎?」新一把東西向第五層下方的不明黑點標註在地圖上之後,原本的王便成了個『玉』字,「玉有玉器的意思,例如說像是寶石之類的物品。」
服部湊近去看黑點所在的位置,「佛光寺?佛像就是在這個地方啊,那我們快過去吧,工藤。」
解開了謎底的新一卻是一點也不著急,他放下筆,捧著杯子繼續享受著他的咖啡,以及窗外所照射進來的午後陽光,貓似的瞇起了眼睛,「…我不覺得佛像會在那裡。」
皮膚微黑的少年一愣,「怎麼說?」
「佛像是玉器嗎?」
眨了眨眼,服部感覺自己好像懂了,卻又覺得哪裡怪怪的。
不過沒等他開口再問,就聽到背後有人喊他-「平次,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鈴木園子伸了個懶腰。
「啊,清水寺真是漂亮啊,不過腳也走的好酸…和葉、小蘭,找個地方坐吧?」
「嗯,好啊。」
「我知道在三條的商店街上有一家在賣好喝的咖啡唷,妳們知道嗎?」
小蘭點點頭,「我知道,聽說在網路上也很有名呢。」
聞言,鈴木園子不由得好奇起來,「那我們就快點過去吧!」
三個人很快便走到了三條街上,遠山和葉推開店門,在找空位的時候,一眼就認出了背對著門口的自家男友,而他的身旁,似乎還坐了另一個女人。
-該不會…是他的初戀情人吧?!
開始胡思亂想的她,眼睛直盯著對方背影,一步一步走過去,最後站在對方沙發椅斜後方開口道,「平次,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服部被她嚇了一跳,連忙站起身,「和葉?」
「她是誰?」少女的嗓音已經帶上了些許哽咽。
「哎唷,妳誤會了啦!」少年哭笑不得,「他是工藤啊!」
…欸?
「新-」走在後面、聽到服部的話後,下意識脫口而出的小蘭及時摀住了自己的唇。
鈴木園子的臉馬上跨了下來,「見鬼了,怎麼又是你這個傢伙?!」
新一也不介意自己被誤認成了女性,收好地圖後,便起身微笑著向她們三個人打招呼,「遠山桑、毛利桑、鈴木桑,好久不見。」
待各自坐下並點了飲料以後,氣氛就變得有些僵硬。
知道自己誤會了的和葉,偷瞄了一下沉著臉的園子與神色黯然的小蘭後,努力找了個新話題,「平次,你還沒說呢,你怎麼會和…在這裡?」
她明智地將『工藤』兩個字給吞了回去。
「啊,這個啊,」服部瞥了只專注品嘗著咖啡卻不開口的人一眼,認命地說起了目前眾所皆知的命案來,「妳還記得我以前跟妳說過的那個章魚丸店大叔吧…」
在回去的路上,一行人的氣氛依舊沉默而僵硬。服部平次終於受不了了,看了看走在前面的三個女孩子,然後悄悄拉住身旁有些倦意的新一,小聲地問,「喂,工藤,你真的不打算去找佛像嗎?」
「嗯,暫時放在那裡應該也不會丟。」少年掩嘴打了個呵欠,「重要的是兇手。」
「兇手啊…」服部抱臂開始苦思,「你有什麼頭緒沒有?其他五個人都已經死了-」
「六個。」新一說,實在睏得很的他也不在意對方驚訝的表情,自顧自地說,「首領如果沒死,就會出現兩種結果:其他七個人要嘛一起被殺,要嘛就一起活著。所以…」
服部聽到這裡,會過意來,「所以,你認為事實上是弁慶和伊勢三郎合作,來了個黑吃黑?」
「嗯。」
回到山能寺,找不到父親的小蘭在詢問住持圓海後,得到了對方這樣的回覆-「毛利先生?他去了先斗町那邊一家名叫櫻屋的茶屋哦。」
小蘭聞言垮下肩膀,已經對自家父親的好色程度絕望了,「爸爸也真是的…」
園子拍拍她的背,自動無視了新一,「和葉,妳和服部也一起去吧?」
「欸?嗯。」
「新、我是說工藤桑,」少女鼓起勇氣,在友人不贊同的目光下開口邀請站的稍遠的少年,「不介意的話,你也一起去吧?」
雖然中間隔了一年沒有見面,但小蘭下午在咖啡廳裡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覺得對方給她的感覺變了。至於哪裡變了,她也說不太上來,卻下意識地仍是想要靠近工藤新一,想知道他在法國過得好不好,就像…過去那些年她所做的一樣。
「不了,我的時差還沒完全倒過來,妳們自己去吧。」新一淡淡笑著婉拒,「不過還是謝謝妳的邀請,毛利桑。」
「走啦小蘭,幹嘛管他啊。」鈴木園子一手拉一個,「走吧,和葉!」
「工藤,那你好好休息喔。」服部隱諱地指了一下手機,意思是說有事的話電話連絡。
少年頷首,然後轉身走回了房間補眠。
大約經過了三四個小時後,服部一行人回來了。在茶屋與他們一同喝酒聊天的古董商櫻正造被殺了,勘察過現場後,京都警方也沒有在在場的人身上搜出作案兇器,亦沒有找到事件發生時的目擊者。
「…平次,你不回大阪啊?」
「不了,我想等工藤醒了,再跟他討論看看殺害櫻先生的兇手是誰。」服部將安全帽遞給和葉,「走吧,我先送妳去車站。」


新一大半夜被吵醒,脾氣自然不怎麼好,但他還是接起了電話,「…怎麼了?服部。」
『工藤…我跟你說、我和平次在去車站的路上被人襲擊了…』
他一聽,整個人立刻清醒過來,「什麼?!服部呢?他怎麼樣了?」
『他被對方用短刀砍傷,現在昏過去了…』
聽著少女勉強壓抑的哽咽聲,新一推開被子起身,套上衣服,「報警了嗎?」
『嗯…怎麼辦,工藤…我好怕…不管我怎麼叫、平次都沒有反應…』
「服部不會有事的。遠山桑,現在在他身邊的只有妳,所以在警察趕到以前,妳千萬不能慌。知道嗎?」
『嗯。』
「那先這樣,我們醫院見。」

服部平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隔天中午了。
「醒了?」
「…工藤,你怎麼在這裡?」
套著一件黑色大衣的人抱著膝蓋側首看他,「遠山桑半夜打給我,說你被襲擊了。」
「這樣啊。」服部按著已經包紮起來的額頭傷口,「對了,昨晚那個叫櫻正造的古董商在茶屋被人殺害了。」
新一嗯了一聲,「大瀧警官剛剛來過,說是在他的店裡搜出了許多遭竊的藝術品,還有一本封面內頁寫有伊勢三郎的《義經記》。」
服部微微一凜,「這麼說的話,那兇手就是唯一還活著的弁慶了。」
「嗯。」
「那,那把短刀呢?」
「已經送去化驗了,結果出來的話會通知我們的。」看他還想問下去,少年主動告訴了對方答案,「…那輛摩托車是台贓車,查不出什麼東西的。」
服部沉默著想了片刻,掀開被子下床換衣服,「趁和葉還沒回來,我想去確認一下昨晚那幾個人的不在場證明。工藤,一起嗎?」
「也好。」


Hrafn 發表於 2021-4-10 17:33:36


02

水尾邸。
「什麼?你在後來居然受到襲擊了?!」水尾春太郎驚呼道。
「是的。雖然有些失禮,但我還是想確認一下,您在離開茶屋之後的不在場證明…因為凶手臉上戴了一個能劇裡的老翁面具。」
服部說完,見龍圓和尚目光放在身旁的新一身上,疑惑地問道,「他怎麼了嗎?」
對方感覺奇怪似的撓了撓臉,「沒有,只是現在才發現你們兩個長得真像啊。」
「我們是親戚,長得像也是當然的啊。」從進門到現在才開口的少年笑著道,接著轉而對其他兩個人開始自我介紹,「初次見面,敝姓黑澤。我剛從國外回來,目前暫住在山能寺裡。因為家人不放心一個人來京都找初戀女友的表哥,就順便叫我陪他一起過來…沒想到他竟然會遭受到不明人士的襲擊,我可是足足擔心了一個晚上啊。」
-工藤你這傢伙…!
皮膚微黑的少年聽的嘴角一抽,還是得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咳、就是這樣。另外,我也想順便請教一下,西条先生與龍圓先生你們兩位的不在場證明。」
之後,陪客即使又多了個千賀鈴,新一也只邊聽著幾個人閒聊,同時邊仔細觀察著水尾四人的各種反應,直到離開前都沒再開口說過一句話。
待送走了茶屋藝妓千賀鈴,服部才沒好氣的瞪著新一,「工藤,我們兩個什麼時候變親戚啦?還有啊,你騙人家說你姓黑澤,龍圓桑心裡搞不好還覺得奇怪呢!」
「我沒有騙他。」新一手插在大衣口袋裡走路,笑道,「我家那個真的姓的是黑澤嘛。」
服部愣住了,「你-」
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起,他接起來,不一會兒便掛斷,跟友人說,「化驗結果出來了,襲擊我的人和殺害櫻先生的兇手,兩者確定是同一個人所為。」
「是嗎。」
兩人靜靜並肩在路上走著,眼看就快要到山能寺門口了,新一突然開口道,「雖然不是想故意潑你冷水,不過你那顆水晶珠,恐怕不是你的初戀情人所遺失的東西。」
「那會是什麼?」
「你知道白毫嗎?」
「你是說,通常會被用來鑲在佛像額頭中間那個發亮的東西?」服部從右邊口袋中拿出小香袋,倒出水晶珠來看,「這麼一說,還真是有點像啊…等等,難道說這就是那尊佛像的-」
新一頷首,「凶手之所以要殺你,應該就是為了取回這個吧。」
服部想起了那張登在雜誌上的自己幼年時的照片,「…原來如此。」
「只是這樣一來,沒有不在場證明的那四個人就都有嫌疑了。」
一前一後走進寺門,新一停下腳步,「我從偏殿那裡走,你就先過去吧。」
知道對方是為了避開毛利小五郎,服部嘆口氣,也沒有多說什麼話來阻止他。
「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別太勉強自己了。」
「知道了。」
「施主。」見到走過迴廊的新一時,住持圓海喊住了他,「您方才有訪客。老衲看待客的廂房裡人多,您又還沒回來,於是自作主張請他去了您的房間,還請您見諒。」
訪客?少年有些疑惑,「是什麼樣的人?」
老和尚想了想後說道,「嗯…那位施主的氣質和您卻是有些像呢,就是不太愛說話。」
瞬間就猜到那是誰的新一,驚訝歸驚訝,年輕面容上的神色卻是變得柔和了許多。
他倒也不急著回房間,索性便在老和尚面前坐了下來,安靜地看對方抄寫經文。老和尚目不斜視,認真地一筆一畫寫下每一個字,直到徒弟帶著茶屋老闆娘山倉多惠,以及藝妓千賀鈴路過房間,他才擱下筆向兩人回禮。
新一等三人走過後,輕聲開口,「明天就是開光的日子了吧?」
「是啊。」
「您有沒有想過,若是佛像仍舊找不回來,該怎麼辦呢?」
「這有什麼好煩惱的,有便有,無便無,不過是山能寺與如來佛緣分盡了。」老和尚笑咪咪地道,依舊豁達。
「是嗎。」少年頓了頓,目光移向院牆旁盛開的櫻花,「…您知道這附近,有個叫玉龍寺的廢棄寺廟嗎?」
住持圓海頷首,「那座寺廟位在鞍馬山的深山裡。老衲聽說,由於三個月前玉龍寺住持身染重病不幸去世的緣故,已經廢寺了,不久後將會遭到拆除。」
新一聽著前面待客間隱約傳來、似乎是屬於年長女性的質疑聲,想著人在那裡的服部平次大概也推理出了凶手的真實身分,便對老和尚說,「如來佛被人藏在了那裡。」
饒是老和尚再鎮定,也忍不住臉上的驚訝之色,「那副圖畫,施主您真的解出來了?」
「嗯。」少年抬手伸了個懶腰,「對京都人而言其實應該說不上有多難,只要稍微拿畫上圖像與京都地圖對應一下位置的話,我想不管是誰,都能很快就解開的。」
「別這麼說。多虧了施主您,山能寺才能有再與如來佛相見的一天啊。」老和尚雙手合十念著佛,顯然很是高興。
新一看他那開懷的模樣,也勾起唇角,淡淡的笑了。

服部平次三步併兩步地跑過迴廊,「工藤、工藤!」
「怎麼了?」新一不想繼續打擾老和尚抄經,便走出了房間,示意對方邊走邊說。
「我知道兇手是誰了!」服部小聲地說道,「方才大叔推理說千賀鈴是凶手,證據則是她左手拇指第二指節處所受的傷,因為那是射箭的人才有可能出現的傷口位置。」
「哦?結果呢?」
「千賀桑並沒有否認自己會射箭,不過她倒是說了個很有趣的詞彙出來。」少年看了新一一眼,然後說道,「-『箭枕』(Yama.kura,音同山倉)。」
工藤新一微怔,接著會過意,「…原來如此。」
「嗯。另外在就坐的時候,他是先把右腳向後移半步才坐下的,而這點,只有練射箭的人才會有這個習慣,可他卻故意假裝自己不懂射箭。」
-拖半足嗎…?
「至於龍圓先生,更是個外行人,因為就連弓弦的念法他都搞錯了。」語畢,少年雙手交握放在後腦勺,「不過,他連作為合作者的櫻先生都殺了,看來動機應該就是想要在賣掉佛像後,獨自私吞贓款吧…對了,工藤,佛像到底在哪啊?」
「在鞍馬山深山裡的那個玉龍寺。」走到自己房間門外站定,新一說道,「你發現凶手的事,和綾小路警官說了嗎?」
服部搖頭,「沒,我想著先過來告訴你。怎麼了嗎?」
「也沒什麼…只是剛剛住持告訴我,他過來了而已。」少年朝對方伸出手,意味深長地晃了晃小指,驚的後者瞪大眼,不由得壓低嗓音,「你不是說他出差半個月嗎?!」
新一聳聳肩,「我也不知道。」
撓撓臉,服部又想起自己八年前的那個初戀情人,「…你倒好,我那個水晶珠到頭來,居然是如來佛額頭上的白毫啊。」
虧他這些年一直往來大阪與京都,就是為了找到當年的那個女孩,想不到…唉。
「和藥師如來結緣不也挺好的嗎?」新一看他很是沮喪的模樣,挑了挑眉,「再說,你現在跟遠山桑在一起,幹嘛還要非得找到那個女孩不可呢?」
「嘛…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她現在過得好不好而已。」服部說完,戴上帽子轉身揮了揮手,「既然你家那位來了,你就留下來陪他吧。我去前面找綾小路警官,他應該還沒走。」
「服部,自己小心。」
「知道了。」

Gin正在翻小几上的那本《義經記》。
倒不是說他對歷史傳記之類的多有興趣,只是在小傢伙回來前,作為打發時間的消遣罷了。但,雖說是叫做《義經記》,內容卻多是與弁慶有關的事跡,還不如改叫做《弁慶記》來得貼切。
身旁紙門被拉開了又關上,接著一隻手從背後伸過來,在他眼前闔上書本,「親愛的Argenter,任務還順利嗎?」
男人聽見新一的聲音,沒答話,只半側過臉,吻住了他的嘴唇。少年也收回放在書上的右手,改為摟著對方脖頸,與他擁吻。
「Gin,你還沒回答我呢。」跨坐在對方腰上的新一看著自己的男朋友道。
「FBI的小鳥探員從中橫插了一槓子,把目標給帶走了。」
「欸?」他想了想,有這個膽量從自家男友手裡直接把人給劫走的,也只有那唯一的一個了,「又是Rye嗎?」
或許是受了Gin的影響,他到現在,仍是習慣以組織代號來稱呼本堂瑛海等人。
「哼。」
自從去年Gin利用本堂瑛祐設計了赤井秀一以後,本就與ICPO面和心不和的FBI,這下倒是連表面上的和諧都不願意繼續再裝下去了。新一微微蹙眉,「那任務怎麼辦?」
Gin抱著他,冷笑道,「不怎麼辦,既然他那麼愛做,就都讓給他做好了。」
自己男人都這麼說了,新一也就不再追問下去,眼珠一轉後笑了起來,「真好,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度假了。」
對方這時似乎才注意到,他身上套著的那件明顯不合身的黑色大衣,「出門前我還在想,怎麼衣櫃裡的外套好像少了一件。」
新一耳根頓時漫起了淡淡玫紅,他不好意思地承認,「…我習慣和你睡了嘛。」
Gin注視著他無意間所露出來的頸部皮膚,靠過去沿著脖子線條往上一路舔吻到對方耳後,最後在那裡留下了一個印記。幸好新一仍還有些理智,記得這裡是寺院而不是他們在里昂的家,趁他還未完全挑起彼此的情慾前,默默抬手拉緊了外套衣領遮住脖子,暗示對方適可而止。
雖然他也不是不想,不過要是真的在這裡做了…阿彌陀佛。
「呵。」知道自家小貓臉皮薄,男人也就沒再做什麼,抱著他重新翻開了小几上那本看到一半的《義經記》。

如服部設想中順利逮捕西条大河的結果並未發生,因為他青梅竹馬兼現任女友的遠山和葉不幸被對方綁架了。對方甚至揚言,如果敢報警的話,他就會殺了女孩。
『平次,不要來,你會被殺掉的-!』
少年看著被掛掉的手機,神色凝重起來。他沒有理會旁邊問他「發生了什麼事?」的綾小路警官等人,忍耐著一陣強烈過一陣的暈眩感,打了另一通電話。
「是我。」服部索性閉上眼,他語速很快,說出來的話卻嚇到了旁邊的人,「和葉被他抓走了,他要我一小時後單獨到鞍馬山去,可是我現在有點暈,你能不能過來幫個忙?」
『好。你還在會客間嗎?』
「對,那就拜託你了。」語畢,少年掛斷電話,再次忽略過表情已經有些惱怒的綾小路警官,轉而對來自東京的白鳥警官說道,「之後的說明,工藤會過來接手。」
然後他就在某個愛女心切的父親的怒罵聲中暈過去了。

「真慢呀。」
「明知道是陷阱,哪有人會這麼容易就上當的啊!」
「是嗎?我看他是因為害怕了所以才不敢來的吧。」
此時,有一個人影,自下方緩緩地拾階而上,獨自走進了寺門。
「平次!」
服部看了被綁住了雙手的和葉一眼,確定她沒事以後,對著臉戴能劇的老翁面具的凶手開口,「你真正想要的,是這個水晶珠吧?不然你也就不會在我去車站的時候,埋伏在中途,企圖用你殺害櫻先生的同一把短刀來殺我了。而我想,你之所以特地選擇在先斗町的茶屋殺害櫻先生,是因為只有那裡後面有河流經過的緣故吧。」
和葉眨了眨眼睛,「河流?」
「你將在茶屋倉庫尋找佛像的櫻先生殺害以後,把保全公司用於防竊、或是尋找失蹤兒童的追蹤器與兇器一起放入空瓶中丟掉,之後再用手機登陸上保全公司的網頁,查詢追蹤器的位置然後回收。」
「儘管由於和葉她從中阻撓而導致你的刺殺行動失敗,不過,你故意留下短刀企圖擺脫嫌疑,讓人以為當時凶手是帶著兇器離開茶屋的。我說得沒錯吧,西条大河先生?不、不對,或許該稱呼你為-武藏坊弁慶。」
新一如同他們之前商議好的那般,混入了玉龍寺中充當凶手西条大河手下的弟子。他冷眼旁觀著服部與對方一來一往,在對方下令去抓兩人的時候,他率先衝上去,再假裝不敵後落單,並用刀背敲暈了一個過來拉他起身的對方共犯。
「好了,那麼接下來…」趁服部引開了所有人,少年看了看四周,注意到堆放在角落的一大疊柴薪,於是走過去踩著它爬上了寺牆,居高臨下環視著整座玉龍寺。
-原來是這樣。
「工藤!」引著對方繞寺院跑了一圈的服部在大殿前面喊他,「和葉就拜託你了!」
「知道了!」新一跳了下來,跟跑過來的少女會合後,便撿起地上的火把往後丟向方才的柴薪堆,轟地一聲燃起了幾乎能照亮半個京都夜空的大火。
「快救火!」
「快、快點!」
兩人沒給他們這個機會,和葉用拿手的合氣道狠狠地撂倒了拿著滅火器的兩個人。新一則是側身閃過朝自己揮來的利刃,用空著的左手按住了對方握刀的手背,抬腳踹向那人腹部往下一點的鼠蹊部。
那個不幸中招的倒楣蛋所發出來的淒厲哀嚎,嚇得其他人頓時不敢再上前。
而屋頂上的服部平次與西条大河也正在對峙當中。當和葉為不遠處的弓箭手及那把塗了毒的短劍擔憂時,就聽到身旁的新一喊她,「遠山桑。」
「嗯?」
少年沒說話,卻塞給了她一把地上撿來的武士刀,再向弓箭手比了個投擲的手勢。和葉剎時會意,用力將手裡的刀朝那三個拉滿了弓的人扔過去,準頭還不錯,刺進了其中一人的大腿。
「啊-我的腳!!!」
新一盯著大殿屋頂上被手下哀嚎聲吸引而稍微分心了的凶手,從懷裡取出向Gin借來、已鎖上消音管的貝瑞塔M92F,瞄準對方拿著短劍的左手開了一槍。
「工、工藤…你那是…?」少女湊過來,語帶驚訝地問。
他輕笑了笑,注意到身後已經帶著大批人手趕來支援的綾小路警官,沒事人似的把槍藏進懷裡,悄聲回答她,「跟我家那個借的。」
和葉睜大眼睛,「他也來啦?」
儘管曾聽服部說過,新一跟小蘭分開後在和一個年紀稍長的ICPO交往,不過因為去年去法國的時候並未見到本人,加上好友園子只要聽到工藤名字就滿臉不高興,她也就不好問,但是心裡其實一直對某國際刑警很是好奇。
「嗯。」
「欸…那我和平次有機會看到他嗎?」
「應該吧。」
之後的事情在警方的介入下,變得簡單多了。
但綾小路警官帶著手下翻遍整座玉龍寺,縱使意外找回了不少像是妖刀村正這類的珍貴兵器,卻仍是沒有藥師如來佛的下落。
「工藤新一,你-不會是在騙我吧?」
「怎麼會呢?」他側首望向旁邊的服部平次,笑著問他,「佛像是玉器嗎?」
服部搖頭。
「佛像是寶物嗎?」
被問到的遠山和葉點頭。
「那毛利桑覺得,」他最後向沉默的小蘭問道,「怎麼樣才能使玉器變成寶物呢?」
少女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下,「加上一個…蓋子?(日文漢字:宝)」
服部平次恍然大悟,接著往旁邊的小鐘樓跑去,「對呀,我怎麼沒想到!」
綾小路警官瞪了新一一眼,追在服部身後跟了過去。片刻後,幾個大男人便小心翼翼地將山能寺失落了八年之久的藥師如來佛護送回來了。從外套口袋拿出了小香囊,服部蹲下身將那個水晶珠給裝回去,「…這樣,就算是物歸原主了吧。」

回到山能寺的時候,都已經是半夜了。
傷勢未癒的服部早就已經累得不行,和龍圓和尚要來一床被褥後,不管不顧地往大殿角落的地上一鋪,幾乎是躺下去就睡著了。和葉也跟著男友留了下來,和小蘭園子兩人一個房間。
而笑咪咪地指揮警官們把佛像請回大殿的老和尚,先是對幫了大忙的新一雙手合十行了禮後,才輕聲說道,「…那位施主剛剛還在會客間呢。」
「是嗎。」新一低下頭,輕輕笑了起來。
下午順手摸走對方大衣內袋裡的貝瑞塔時,Gin既沒有阻止他,更沒說什麼非任務期間耗費子彈是要寫報告向上頭解釋的托詞,就只是再拿出了個消音器-天知道這是從哪弄來的-神色亦是一如往常地淡漠,似乎並不認為讓同居人擅自拿走自己配槍的這件事情有哪裡不對。
Gin從來不提讓自己小心的話,卻又總是以行動來代替那未曾說出口的關心。
新一心裡明白,這個男人一直在用他獨有的方式縱容著自己任性。
「…施主?」老和尚略帶疑惑地開口。
「沒什麼。我知道了,謝謝您。」他微微躬身表示謝意,「晚安,圓海住持。」
「晚安,黑澤施主。願您今夜有個好夢。」


小蘭翻來覆去了一整個晚上,無論怎麼樣都睡不著。
見紙門外的天色開始濛濛發亮,她索性起身,小心地不打擾到兩個友人,換好衣服推開門出去了。



Hrafn 發表於 2021-4-10 17:37:43


03

新一睜開了眼睛。
「Gin?」
少年輕喚著男人的名字,然而身旁屬於那人的位置卻是空的。他知道Gin是無法在陌生的地方完全放下戒心熟睡的,但是現在天都還沒亮,他會去哪裡呢?
「抽菸去了嗎…?」

「你說什麼?」
聽著電話另一頭的人所說的內容,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櫻花樹下,墨綠色眼底先是閃過一絲詫異,後轉為凌厲,接著嗤笑道,「為了扳倒我,他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那傢伙是想著趁你離開老巢,在明天每月一次的聯合會議上狠涮ICPOU一把吧。』彼端的安室透瞇著眼享受空氣中的濃郁咖啡香氣,唇角彎起一抹諷刺笑意,『可惜,遇上了我,他注定要倒楣。』
「Kir怎麼說?」
『這個嘛,鑒於上次某人因為欺負小弟弟而徹底惹毛了人家姊姊以後,親愛的女王陛下自然是毫不猶豫地選擇站在我們這邊的囉。』
「哼,那最好。」
『啊,對了。來里昂前我聽下面的人說,你那個捧在手心裡寵得不得了的小傢伙人就在京都是嗎?』
「Bourbon,要是你活膩了就直說。」
『嘖,幹嘛殺氣這麼重,我又沒在打他的主意。』安室透翻了個白眼,『不過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
「說。」
這傢伙還真是個慣於奴役人的暴君啊…彼端的前組織臥底嘆口氣,『這個消息我也是偶然才知道的,還沒來得及求證。聽說Pisco那老滑頭有個乾兒子,你知道嗎?』
Gin微斂下眼眸,「哦,這可真是個大驚喜啊。」
『總之,里昂這邊我會和Kir想辦法搞定,日本那裡你就自己看著辦吧。』
結束與安室透的通話後,男人點了根菸咬著。半晌,他淡淡地道,「還不出來,是等著我親自過去請妳嗎?」
沒想到會被人發現自己的小蘭,臉色蒼白地從連接偏殿及大殿的迴廊轉角處慢慢走了出來。不過,令少女不解的是,即使在她迫於壓力走出來後,對方也只是逕自抽著菸,看都沒看她一眼,彷彿方才和自己說話的人不是他一樣…
像這樣被人當作是空氣的感覺令她覺得很不舒服。
「你-」
小蘭才開口說了一個字,就聽見身後一個熟悉的嗓音說道,「早安,毛利桑。」
她連忙回首,看見了那個身上披著件黑色大衣的新一,瞥了Gin一眼,她也笑著道早,「早安,新…嗯、我是說工藤君。」
新一見Gin已經抽完了菸,正轉身打算走回兩人房間的樣子,雖然隱約感覺到對方心情似乎不太好,但是顧慮到人還在旁邊的小蘭,也就沒喊他。
「…工藤君,為什麼會來京都呢?」
「因為源氏螢當中有一名遭到殺害的成員,是曾經照顧過服部的章魚燒店老闆,他想找出兇手為他報仇,所以叫我回來幫忙一起調查。」
少女默默點頭,「說起來,和葉似乎也在清水寺提過。不過,她說服部君每年這個時候都會來到京都,為的是找出他的初戀情人。」
「遠山桑應該是誤會了吧。」新一說著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話,「不管怎樣,那顆水晶珠都的確是藥師如來佛額頭上落下的白毫…能和菩薩結緣,對服部來說也是件好事啊。」
小蘭收緊了放在膝上的雙手,盯著落到地上的櫻花瓣問,「剛才那個人…又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他看了看少女,大概是出於對她的補償心理,幾乎是有問必答,「他是過來出差的。」
「可是,赤井桑那時候曾提過,說他是國際通緝犯。」
「那是因為一起跨國案件的緣故,赤井桑自己也曾為了那個案子去當過臥底。」新一靠在木造的欄杆上說道,「他實際上是個國際刑警。」
小蘭接著沉默了片刻,才說道,「…你真的變了很多呢,新一。」
少年不語,只靜靜地聽她說話。
「不曉得你自己注意到了沒有,你現在在我們面前,笑得越來越少了。你甚至不再衝動,急著想要盡快抓住兇手繩之以法,也不再像以前一樣愛出風頭,反而變得低調許多…連這次找回佛像的功勞,你都讓給了服部君。如果不是他暈倒了,我想你也不會出現在爸爸和白鳥警官他們的面前吧。」
「在咖啡廳的時候,我仍然不能理解你的這種轉變是從何而來…去年從法國回來後,我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
新一轉過頭,注視著那個自己曾經對她抱有好感的女孩。
「園子總說,是你辜負了我…甚至有一段很長的時間,我自己也是這麼想的。可是,直到剛剛看見你看著那個人的眼神後,我才意識到,即使沒有他,我們還是會有分開的一天的。因為…」小蘭側首對上少年的視線,揚起一抹帶上了些許苦澀的笑,「比起一個處處依賴你的妻子,你真正想要的,其實是像他那樣讓你毋須有後顧之憂的伴侶吧?」
新一依舊沉默著,沒有答話。而小蘭似乎也不需要他回答,在說完了心裡這些日子以來所想說的話後,她像是終於放下了一塊大石頭,整個人都輕鬆起來。
「…祝你幸福。」她最後這麼說。
「謝謝,希望妳也是。」

Gin一般都是冷著張臉的。
不過縱然是他心情好的時候,除了身為枕邊人的新一,其他人大概也看不太出來。而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最明顯的徵兆,就是不怎麼開口說話-這點除了新一以外,大約也只有全ICPO的頂頭上司秘書長先生一個人知道。
但這並不妨礙什麼都不知道的老和尚笑咪咪地主動向他搭話,「施主,下棋嗎?」
男人冷漠的眼神往對方身後的將棋盤上一瞥,然後沉默著越過對方走進了會客間。
老和尚轉身,依舊笑著走過去坐下,「施主,您先請。」
此時不到六點,兩人一黑一灰,分坐在茶几兩頭安靜地下著棋。
與小蘭結束談話的新一在發現他沒回房後,沿著側殿漫步一圈,看見了會客間裡正在下棋的Gin,仍有些倦意的他於是放輕了腳步走到對方背後,倚著他背脊閉上了眼睛。
兩人用的是同一個姓氏,要說老和尚什麼都沒看出來他可不信。
隨著時間過去,Gin和老和尚一來一往之間互有勝負。男人注視著面前的幾個棋子,冷峻眉眼仍是淡淡的,絲毫沒有由於眼前不利於自己的走勢而起一點波瀾。
饒是老和尚活到這把年紀,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沉得住氣的人。可惜的是,沒等他們這盤棋下完,就聽見剛起床的毛利小五郎在庭院失聲大喊道,「你這個國際通緝犯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這一喊,嚇得昨天在山能寺留宿一晚的白鳥警官,以及從大阪過來的大瀧警官都跑過來了,當下倒也沒來得及多做懷疑,便將槍口對準了Gin,「不准動!」
「Argenter。」新一按住了自家準未婚夫的左手,低聲道,「他們還不知道。」
他曉得Gin心情不好,可是若讓他真拿了貝瑞塔出來,事態會變得更麻煩。
「喂、等一下啊大瀧叔!」被和葉搖醒而匆忙從大殿跑來的服部平次,大約意識到了正和工藤新一坐在一起的男人身分,趕忙擋在自家老爸的下屬面前連連擺手,「都是誤會啦,誤會!」
「誤會?FBI的人說的還會有錯嗎?」毛利小五郎仍舊不依不撓,「我說白鳥啊,你還愣在那裡幹嘛呢?!槍給我!」
大瀧警官原本就有些半信半疑,又聽上司兒子這麼說,加上和葉頻頻使眼色讓他去阻止越說越離譜的某偵探-小蘭給園子拉住了沒有來-便當機立斷過去摀住了對方的嘴。
「好了啦,毛利桑。」白鳥警官被他纏到怕了,趕忙收起了槍,「你真的是誤會了。」
「唔唔唔唔唔-?!!(怎麼可能是誤會)」
「因為是兩年前的事了,我也是剛剛才想起來。這位先生,其實是工藤君的父親工藤優作桑在法國ICPO的朋友,雖然不曉得你是從FBI的哪個探員那裡聽說的,但是恐怕對方是搞錯對象啦。」
從國際通緝犯一下跳到了國際刑警,這其中的落差不是一般的大,毛利小五郎拼命掙扎,看起來還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最後還是老和尚開口說了一句:「毛利施主,今天是如來佛開光的日子呢」,他才乖乖地讓大瀧警官架走了。
經毛利小五郎這麼一鬧,新一也不好再留下來觀看開光儀式了。況且,Gin也不是個對外人多有幾分耐性的男人,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不拿槍出來就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兩位施主這就要回去了嗎?」
「是啊。剛才的事雖然只是個誤會,但為了開光儀式的順利著想,還是不便久留。」新一苦笑地看著走到寺院門外抽菸的伴侶,滿懷歉意地向老和尚辭別。
圓海住持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搖頭笑嘆道,「…可惜了這盤棋。」
「如果以後有機會,我們會再來京都拜訪您的。」他躬身行了個禮,「那就先告辭了。」
「施主慢走。」
一離開熟人的視線,少年就自在多了,頓時宛如黏皮糖般賴在Gin懷裡不肯下來。儘管他不明白對方的煩躁是從何而來,不過,若是自己這般撒嬌耍賴的舉動能讓他心情好一些,他倒也不是非得要知道原因不可。
男人看新一這樣孩子氣,抬手輕輕摩娑著他的後頸,眼神變得柔和許多。
兩人就這樣子摟在一起窩在旅館房間的沙發上,拉了窗簾的室內十分昏暗,就在他感到昏昏欲睡的時候,終於開口的Gin只一句話便驚醒了他-
「我們待會就回米花市。」
「嗯?」
「Pisco養的好兒子…哼。」
後面這句話,聽上去Gin彷彿是在諷刺某個狡猾的前同僚,但其實他是在提醒新一這次幕後的對手是誰-按照Bourbon的話說,對方很明顯是衝著自家小貓來的-雖然他從不避諱讓新一知道任務內容,但知道是一回事,給別人當活靶打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況且新一足夠聰慧,很多事情他縱使點到為止,憑對方那個聰明的小腦袋,也很快就能自己找出答案來的。
光這一點,老頭(ICPO秘書長)就高興了好久,直呼他給自己帶了個聰明媳婦回來。
新一安靜地趴在他懷裡微微出神,顯然是在思考些什麼,片刻後才低聲說道,「我和Sherry說一聲?」
「管她做什麼?」Gin側過臉去吻他的額角,「Pisco又不是死在她手上的。」
對方這句話徹底證實了新一心裡的猜測,而正因為如此,他才忍不住替他擔憂,「陣…」
新一對自家男友的稱呼通常有幾種分別。平常在外面都喊的,是之前組織給的代號Gin。若是事情與ICPO有關,喊的便是代稱法國事務的法文Argenter。偶爾床笫之間調情時,喊的則是姓氏黑澤桑。
若喊的是對方本名…
男人卻只是按著新一後腦,強勢且不容拒絕地以吻封緘。

「平次,你在想什麼?」在陪小蘭他們等電車的空檔,和葉見服部平次若有所思,便靠過去問道。
「我問妳,」他瞥了不遠處還在生悶氣的某半吊子偵探一眼,悄悄地問對方,「妳覺得工藤家那位怎麼樣?」
在這之前,兩人都未曾見過Gin,可是當好不容易能有機會見到他的時候,卻又是在那樣尷尬的情況下…說真的,就連服部自己都嚇了一跳。
畢竟小蘭的空手道再剽悍,跟Gin一比,那也頂多只能算是隻溫和的綿羊了。
「嗯…」右手食指撐著一邊臉頰,和葉認真的想了想,然後說,「平次,雖然我也覺得叔叔這次鬧得太過頭,可是如果不是你事先和我說過他是ICPO的人,我大概也會選擇相信叔叔所說的話吧。」
-果然啊…
服部平次嘆了口氣。
自從看到工藤新一從JR車站出來的第一眼開始,他就覺得對方變了很多。和葉有沒有發現他不知道,不過兩年多前那個有時衝動起來更甚自己的人,現在卻像是被繫上了項圈的貓,不只眼神沉靜許多,連個性都彷彿磨去了一身尖刺,不太愛笑了。若不是在說到推理解謎的時候還看得出來他的那份熱情,服部平次都差點認不出這是不是自己所認識的那個平成福爾摩斯了。
只是現在回想起來,即使因為當時事態緊急,他沒能仔細打量對方,不過他倒是記得在大瀧警官兩個人把槍舉起來的時候,工藤新一是整個人擋在那個男人面前的。
起先他也嚇到了-萬一誰不小心扣了扳機真的打中了新一要怎麼辦-後來是看到對方的右手姿勢好似背在背後不大自然,這才意識到與其說對方是愛到不怕死,倒不如說他是在變相保護在場的其他人。
也對,工藤家那個…光看臉就知道不好惹。

…結果還是做了。
與男人纏綿過後,從床上醒來的新一看著眼熟的天花板,倒沒去想自己是怎麼一覺醒來便從京都回到米花市的自己房間裡的,反正自家男友總有的是辦法。但對方沒在身邊,他也不想再繼續賴在床鋪上了,掀開被子下了床,套上外衣就往客廳走去,「Gin?」
然後,他便讓身後一雙仍帶著水氣的手臂給抱了起來。
「真是的,你走路都不出聲的嗎?」新一趴在對方肩膀上,不是很認真的抱怨道。
Gin就是有這種無聲的體貼,知道他縱使因為兩人情事而腰酸背痛,也不願意像個廢人一樣整天躺在床上。於是男人這般抱孩子似的親暱舉動,已然成了慣例。
「我可不信你會嚇到。」Gin坐到了沙發上,邊給他揉腰,還有心情調侃對方,「又不是第一次上我的床了,嗯?」
新一耳根泛起了淡淡玫紅,襯得他身上的吻痕越發地紅豔起來。
男人卻沒再逗他,「…我等一下要出門。」
「是任務嗎?」
「那傢伙讓他的女人代替出席例會,自己跑來日本了。」
Gin墨綠色的瞳眸微微瞇起,神色頓時宛如嗜血修羅般狠戾,頗有幾分還在組織臥底時的樣子。但新一卻不想看到對方露出這樣的表情,他撐起手腳疲軟的身體,去吻那個曾被赤井秀一所開槍射穿、位於Gin左眼下緣頰骨上的深色疤痕。
男人閉上了眼睛。
每當他要出任務前,新一都會親吻那個位置。說是被制約了也好、習慣了也罷,無論什麼原因,但他的情緒總是能很快的平復下來。
「…我等你回來,MyArgenter。」


「跟孩子們一起去露營?」
「是啊。」阿笠博士把泡好的茶遞給許久不見、特地過來串門的新一,「就是你還沒變回來之前,我曾經帶你們去過的那個營區。沒事的話就一起去吧?只住一晚,後天早上就回來。咳、還是他…?」
直到現在,阿笠博士也依然不曉得該如何稱呼Gin比較恰當,索性一律以「他」來代替。而這個他是誰,在場的其他兩人心知肚明。新一摩娑著茶杯,瞥了一眼緊抿嘴唇沉默不語的科學家,輕笑著頷首,「好啊,反正我一個人在家裡也很無聊。」
…一個人?那暴君不在?
灰原哀注意到了對方話裡所透露出的訊息,臉上依舊淡然。
阿笠博士倒沒多想,兀自高興地道,「太好了,我想孩子們應該也會很開心的。」
孩子們開不開心他是不知道,不過看上去對他的出現受到驚嚇倒是真的。
新一苦笑地想。
眼前三個人難得沉默,往四周東看看西瞧瞧後,由性子仍舊直率地令人難以招架的步美開口問道,「嗯,新一哥哥,那個…之前在你旁邊的冰塊臉叔叔沒有來啊?」
冰、冰塊臉叔叔…
灰原哀聞言,忍不住轉身笑到雙肩抖動著停不下來。新一亦是對孩子們別出心裁的稱呼方式頗覺莞爾,但鑒於被談論的對象是自己的另一半,他多少要為某ICPO挽回一點印象分數,「啊,因為還有不少工作要做的關係,他今天不能來了喔。」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在聽到自家男友不會出現以後,對面的三個孩子似乎鬆了口氣,不但回復到了以往的活潑勁,還跑進屋子裡纏著博士要他快點出發。
再看看一旁難得笑得如此開懷的某科學家,他只得無奈地搖搖頭。



…唉,Gin不在真的很難睡得著啊。
已經不曉得第幾次這麼想的新一,在盯著帳篷頂端足足兩個鐘頭後,卻仍是毫無睡意。
有點後悔答應跟出來了。雖然說就算回到家裡也只有自己一個人…不過起碼他還能在Gin躺過的床上位置打個滾什麼的。
把臉深埋進有著男朋友氣味的大衣領口的貓屬性少年如此想到。
突然,正在放任思緒飛散的他看見了有個人影悄悄起身,小心繞過身邊睡熟了的同伴後,閃身出了帳篷。
起初新一不以為意,直到同樣出去上廁所的小嶋元太都跑回來睡覺,而比他早出去的女孩卻意外不見蹤影時,發現到不對勁的新一立即溜出睡袋走了出去。灰原哀並未走遠。出來找人的新一很快就看見了站在不遠處、正在用公共電話的她。
這麼晚了她會是在和誰通話…?
靜默著佇立在帳篷邊的新一和著吹拂過臉頰的夜風,在腦海裡將可能的對象名單過了一遍,大約有了個模糊的猜想。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她這樣的行為將可能會引發相當危險的後果,更別說目前還是組織餘黨仍舊逍遙法外的非常時期了。
在這個時候,也許去打擾男友工作並不明智,但凡是有關於組織內部的事情,恐怕不會有人比曾經臥底在那裡十年的Gin更加清楚了。於是新一鑽回睡袋裡拿出手機,發了封簡訊給對方。
彼端很快有了回應,『哼,女人終究還是女人。她自己找死就別多管了。』
一牽涉到這對姊妹的事,男人態度仍舊一如往常般地冷漠。
『知道了。』少年回覆到,準備按下發送鍵之前又補上一句撒嬌似的抱怨,『你不在我都睡不著,什麼時候能回家?』
『前天不是才在床上把你餵飽而已?這麼快又餓了?』
看完男友發送來、含有調情內容的訊息,新一微紅著臉縮在大衣領口,忍不住笑罵了一句後,才滿足地閉上眼睛,讓意識漸漸沉入夢鄉。
「這個流氓…」


Hrafn 發表於 2021-4-10 17:41:38


04

「怎麼又是你這個討人厭的小子啊?!啊?!」
…好問題,他也想知道。
「爸爸。」少女拉住一臉不高興的父親,轉身和眾人打了招呼,「博士、工藤君,你們怎麼也會來這裡呢?」
阿笠博士趕忙回答緩和氣氛,「啊,我帶孩子們去露營,回去路上想說來看一下這棟新完工的雙塔摩天大樓。毛利老弟,你們是…?」
毛利小五郎整了整領子,不忘再瞪了少年一眼,之後咳了一聲才道,「這棟大樓的所有者常盤美緒,其實是我大學時候的學妹,在下周開幕前,她特地邀請我來參觀。」
「欸,有這種事?」
「就是說啊,爸爸連我都沒說呢。」小蘭斜眼看向尷尬的父親,「還是我覺得哪裡怪怪的,一逼問之下,他才不得已招供了。」
「什麼招供—我才沒有…!」
「因為這位常盤美緒可是常盤財團的千金大小姐,而且又是單身。」終於開口的園子對滿臉好奇的博士及孩子們爆料,自動無視了新一的存在,「對父母分居的小蘭來說,當然會擔心的吧。」
很快地,自稱是董事長秘書的澤口小姐便過來接待他們,一行人魚貫進入了大樓。
「你還真是不怎麼招人待見啊。」灰原哀略帶調侃地輕聲說道。
新一則是回了她一個苦笑。
從頭到尾沒怎麼開口引來注意的新一與某科學家兩人很有默契地走在隊伍最後面。大約是見他們一直站得比較遠,因此直到上七十五樓的手扶梯之前,三個孩子都沒人過來拉另一個女孩去測試那個據說能預測十年後長相的機器。
「你就一點也不好奇?」
「嘛,我倒是比較想知道他會變成什麼樣子。」
灰原哀撇嘴,沒應聲。
後來他們乘坐上可直達七十五樓的觀光電梯,隨著樓層漸漸升高,整個西多摩市幾乎一覽無遺。
「在想什麼?」
「沒什麼。」新一斂下瞳眸,「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件案子。」
「看你的表情…該不會犯人和這裡有關?」
對方沒答話,只在她手背上寫了個大寫的M字(指Moriaty)。後者思索了片刻,回了他一個疑惑的眼神。少年最後搖搖頭,未再多說什麼。結果沒過多久,在東道主常盤美緒介紹她那邊的客人時,他們就遇上了設計這棟大樓、並自稱是森谷帝二(Moriya Teiji)弟子的建築師風間英彥。
「說起來,我和你還頗有些淵源呢,工藤桑。」對方目光越過眾人,直視在隊伍最後的新一,不曉得是出於什麼心態繼續說了下去,「不過你放心,我是不會跟老師一樣炸掉這棟大樓的。」
寶貝女兒曾受到來自森谷帝二死亡威脅的毛利小五郎聞言,瞪大眼睛,「炸、炸掉…」
而被針對的當事人新一卻沒什麼凝重神色,反倒微微抬高下頷,出乎意料地勾起了一個令人背脊發涼的冷笑,「哦…那可真是遺憾哪。我本來還在期待著能跟你較量一番,然後再送你進去和那老傢伙一塊作伴,讓他看看他一手教出來的弟子原來也不過如此。」
這蘊含奚落意味十分濃重的話一出口,連大樓擁有者常盤美緒都維持不住鎮定的表情了,她狠狠瞪了主動挑起話頭的設計師一眼後,連忙笑著打圓場,「真是不好意思,他講話就是這樣,常常開一些不適宜的玩笑—」
她話還沒說完,毛利小五郎就大步走過去扯過新一領口一把把他推向電梯,臉上是少有的盛怒神色,「臭小子你給我滾!這裡不歡迎你!我警告你,你最好識相一點,我不想再看到你出現在我們面前!」
「爸爸…」
「失陪了。」新一臉上沒什麼表情,也不顧旁邊欲言又止的阿笠博士,離開了會場。
「欸、這傢伙,怎麼突然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無視了對方相當長一段時間的鈴木園子終於忍不下去了,她拉拉同樣吃驚的小蘭袖子,「他以前會這樣嗎?」
後者搖了搖頭。
另一邊的灰原哀則是咬牙忍不住腹誹。
—攻擊性這麼強,這傢伙肯定是吃那個暴君的口水吃多了!!
剛才那樣的神情以及語氣,她在尚未叛離組織前經常在Gin臉上看到過。
「小哀?」阿笠博士有些擔心地喚道,「放他一個人回去真的沒問題嗎?」
「…又不是七歲,不用管他。」被挑起不好回憶的女孩最後沒好氣地說。
沒人知道新一其實也被自己的激烈反應給嚇了一跳。
「原來…我還是在意。」他將自己的額頭貼在冰涼的玻璃上,喃喃地道。
就算他現在和Gin在一起了,但畢竟還是曾對小蘭有過好感,而那份心意雖已淡去,卻也轉化成了一個珍貴的回憶留存在腦海裡。他想,自己之所以會這麼生氣的緣由,大概是因為那是變小以後第一次直接正面對上針對「工藤新一」本人而來的死亡威脅吧。
這種強烈的認知使他真正意識到了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麼,而自己所做的事又會影響身邊的人到什麼程度…這些都是他在那一晚的事情發生之前所未曾仔細思考過的。
就差一點,受他牽連的小蘭就會永遠閉上眼睛。
新一至今仍舊對曾經的青梅竹馬一家懷抱著很深的歉疚感。每當他聽到旁人提起西多摩市的時候,或是他無意中看到他們一家人的時候,心底總會忍不住想起森谷帝二這個人,以及他所帶給旁人的傷害。
這兩年,他待在ICPO看得也夠多了。
Gin不曉得是有意還無意,特地囑咐了前台的Emma一看到有同事逮到犯人回來就打電話,叫他過去偵訊室外頭跟著旁聽,完全無視了他還不是正式成員的事實,即使遇到了棘手的情況也不會避諱,很自然地就把他叫進去讓他幫著想辦法。
那個男人總是知道該怎麼處理他的內疚情緒…如果他在這裡的話就好了。

說人人到,正在念著男朋友的新一剛踏出大樓,驚愕的發現那部自己十分熟悉的黑色保時捷356A就停在博士的車旁邊。
新一小跑步過了馬路,不敢相信前一晚調情的對象就在自己面前,「你怎麼…難道說這棟大樓有問題嗎?!」
Gin打開副駕車門,「先上來再說。」
他三步併兩步鑽進車子裡,撲過去摟住男人脖頸親了一下後才乖乖繫上安全帶坐好。
「上面都有些什麼人?」某ICPO完全切換到了工作模式,絲毫不為美色所惑。
「大樓擁有者常盤美緒、她的名畫家老師如月峰水、大樓設計師風間英彥、西多摩市市議員大木岩松、秘書澤口知奈美,以及大樓的董事兼程式設計師原佳明。」新一如實地向他交代了一遍,「是跟組織有關的事嗎?」
對方默認了,片刻後才說,「…我要的是那個姓原的傢伙。雖然不是什麼重要幹部,但是這兩年清查下來後發現他曾竊取了一部份的組織資料,老頭(ICPO秘書長)交代了要連人跟資料一起完整帶回去。」
新一蹙起眉心,「可他畢竟是日本人…」
「那是Bourbon要處理的問題。」
男人言下之意是讓他不用管。
人在法國往日本班機上的安室透突然打了個噴嚏。
新一頷首,「我知道了。原桑的住所位置我會盡快查出來的。」

沒想到只過了兩天,就出事了。
消息來得既快又突然。
「這、這不是西多摩市的市議員大木岩松嗎?!」
「嗯,我聽說在他和常盤美緒桑要求住宿的時候,你們剛好都在旁邊。」目暮警官說道,「千葉君。」
「是。大木桑的死亡時間經過推斷,大概是在昨天晚上的十點到十二點之間。兇器可能是刀,但我們在現場並未找到。只不過在大木桑手中握有一個被一分為二的小酒杯。」
白鳥警官依言取出證物放到桌子上,「就是這個。」
「這個小酒杯屬於高價品,因為大木桑很喜歡喝酒,所以也很可能是他自己帶過去的,但我們也不排除這是犯人所留下的死亡訊息。」
「也就是說,警方認為犯人就在那五個人之中囉。」
「嗯,因為現場是尚未正式啟用的新大樓啊。」
聽了白鳥警官一席話的某偵探想了想,突然一搥手心,「我知道了!小酒杯(ochoko)指的就是巧克力(chokoreto)!犯人就是喜歡吃巧克力的原佳明桑—!」
可惜他的這番推理,很快就受到來自目暮警官的反駁以及旁聽孩子們的圍剿。
「那動機方面怎麼樣呢?」
因為新一並未被通知到場—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人提醒警方這一點,甚至連五名嫌疑人亦如是—所以阿笠博士想著替他多問一些線索。
「現在我們也正在針對這點進行調查。雖然大木桑只是市議員,但實際上似乎握有比市長本人更大的權利。」白鳥警官再次補充,「就連這次建造雙塔摩天大樓的事情,也是他將原本不允許在那裡興建高樓層建築的市條例強行修改之後才通過的。」
一群人就這樣討論了好一陣子,可惜的是暫時都沒有什麼進展。
「小哀啊。」從警視廳回來後,阿笠博士看看手裡記有各種線索的紙條,「出了這種事,還是和新一說一聲比較好吧?」
灰原哀沉默半晌,點點頭。按照以往的經驗來看,若是要靠某偵探的推理來破案,就連她都覺得那實在是太不靠譜了。
阿笠博士先打的是工藤宅的家用電話,奇怪的是,鈴聲響了很久卻一直沒有人接。
「奇怪了,新一不在家嗎…?」放下話筒,阿笠博士抓了抓頭髮,轉而去打對方手機。
就在這個時候,灰原哀突然想起了那天曾無意中聽到,常盤財團員工說起在大樓外面看到過一台黑色保時捷356A的事情。
她猛地抬頭,「博士,把電話掛掉!」
「欸,為什麼—」
他話都還沒說完,就聽見已接通的彼端傳來一個十分陌生的男人嗓音—
『找他什麼事?』

Gin一邊聽著博士結結巴巴地說著關於西多摩市議員大木岩松遭人殺害的事件,一邊俯身自下而上去舔吻身旁赤裸的少年背脊,不覺有些好笑。
自己養的這隻貓膽大包天不說,還經常做出驚人之舉,但他身邊的人卻是…呵。
「我有這麼嚇人嗎?」男人將鼻尖埋入新一耳後曖昧磨蹭。
被磨蹭的對象輕輕地笑了起來,翻過身勾住對方脖頸給了他一個吻,然後伸手去拿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解救了彼端的阿笠博士,「博士,除了那個小酒杯以外,還有其他的證物嗎?」
聽到他略帶沙啞的嗓音,彼端的阿笠博士得救似的鬆了口氣,說話終於不結巴了,『其他的證物…嗯,好像是沒有。』
「屍體上有什麼發現嗎?」
『咳,這個嘛…可能是因為顧慮到那三個孩子在場,我們並沒有看到遺體的照片。』
「那能夠確定的是,犯人就在那五個嫌疑人裡面是嗎?」
『嗯,目前嫌疑最大的就是那位常盤桑了,因為只有她是住在離大木桑最近的六十八樓套房裡面。其他人的話,大木桑被殺害當晚唯一擁有不在場證明的,就好像只有董事原佳明桑的樣子…』
「這樣啊…」半趴在Gin懷裡的人蹭了蹭對方胸膛,接著狀似不經意的問道,「對了,博士。你知道原桑住在哪裡嗎?」
『你走了以後沒多久,他似乎為了設計新的遊戲程式的樣子,說要招待孩子們這個星期天去他的公寓裡頭…哎、小哀,他住什麼地方來著?』
新一注意到身旁男人眸色微微變深了些,他無奈笑著湊近親了親對方嘴唇。
『那個人住在雙寶町。』女孩經過手機擴散的嗓音聽的出來,她本人並不怎麼情願接手繼續接下來的說明,『還有,那三個孩子邀我明後兩天一起去拜訪那幾個嫌疑人的住處,我已經答應了,明天會把円谷君所找到的情報發過去給你。至於和命案相關的其他線索,我只能說博士知道的恐怕還沒有比你旁邊的某人來得多。』
「妳指什麼?」
新一抬手用指尖緩緩摩娑Gin左眼下緣的疤痕,彷彿在安撫什麼大型動物一般。
『你家那個薩德主義的暴君還待在組織裡的時候,在逼供方面可是一把好手。怎麼,你不知道嗎?』
灰原這傢伙今天吃錯藥了?!明明知道當事人就在旁邊,居然還敢說這種這麼挑釁的話?!
果然,男人的大手立即從新一手裡抽走了手機,無視了自家小貓「別刺激她」的小聲抗議,勾起了一抹屬於組織曾經的高級幹部Gin的狠戾笑容。
「聽上去妳似乎很遺憾沒有在杯戶飯店時就死在我的槍口下嘛…不過作為一個直到現在還會在半夜哭著打電話給姊姊的小女孩,看來妳這兩年也沒什麼長進嘛,Sherry。」
對方如他所料,馬上碰地一聲掛掉電話。
「陣—!」不是說了不要太刺激她的嗎?!
面對新一不贊同的神色,Gin也只是收斂起俊顏上不合時宜的冷笑,轉而俯身在他額角印上一個蘊含安撫意味的親吻。

隔天中午,新一收到了來自科學家的簡訊。
『…昨天那傢伙提到的事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再做了。所有的留言也已經消除掉了。』
他接著點開附件,裡面除了有円谷光彥所制定的行程表以外,還有他們預定拜訪的嫌疑人住所位置。
「Gin,Sherry說他們今天準備去拜訪原桑。」他朝餐桌上的枕邊人揚了揚手機,「那我們就明天去吧?」
男人否定了這項提議,「不,今晚就去。拖得越久越對我們不利。」
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待兩人於晚上七點到達原佳明位於雙寶町的公寓時,對方已然倒臥在血泊之中,氣絕身亡多時了。
「嘖。」Gin有些惱怒的盯著插在對方後背的那把銀刀,用火柴點了根菸咬著後道,「小鬼,你那邊怎麼樣?」
新一比了個OK的手勢,「嗯,幸好資料都還在。不過…會是誰殺了原桑的呢?」
男人走到單人沙發上坐下,拿出手機一邊向總部彙報情況,一邊回答他,「這傢伙手邊也有個碎掉的酒杯,應該跟宰了前一個酒鬼的兇手是同一個人吧。」
…連續殺人案嗎?
這麼思考著的新一加快了手上拷貝資料的速度,不一會兒便完成了工作,「可以了。」
「電腦裡的硬碟資料也要全部清掉。」
「我知道,已經全部都處理好了。」他相當明白ICPO的內部規定,將拷貝用的硬碟遞給Gin,接著又回首看了原佳明的遺體一眼後,他才低垂著眉眼說道,「…走吧。」
儘管灰原哀並不認為她所認識的那個工藤新一會是連續殺人案的兇手,但是當他們幾個人因為小嶋元太說還想再去原佳明家玩遊戲,而再度前去拜訪對方的時候,在推開沒關好的門、看到屍體的那一瞬間,她還是忍不住去揣測工藤向博士詢問對方住處的動機到底會是什麼。
「灰、灰原桑,現在要怎麼辦…?」
她定了定神,安撫三個突然看到屍體而受到驚嚇的孩子,「我來打電話通知目暮警官,你們呢,就到樓下去等吧。等他們到了以後再帶他們上來。」
「可是,小哀妳一個人不會害怕嗎?」另一個女孩有些擔心地看著她。
「沒問題的,我就坐在這裡等。」灰原哀指了指玄關的位置,「總得要有人留下吧。」
「那…好吧。」


「怎麼樣,驗屍官?」
「雖然沒有解剖還不太清楚,但推定的死亡時間應該是昨天的下午到傍晚這段時間。」
「原桑原本好像是準備要吃巧克力蛋糕的樣子,沒想到這時候兇手卻突然闖了進來,並用他放在桌上的銀刀從背後襲擊了他。」白鳥警官看了看未關上的冰箱門,如此推斷。
高木警官聞言,看向鑑識人員手中的證物道,「那這個小酒杯又該怎麼解釋才好呢?」
「那還用說嗎?就跟殺害大木桑是同一個犯人的連續殺人事件啊。」
「不過這樣一來的話,這個小酒杯就不是被害人所留下的死亡訊息,而是犯人所刻意留下的暗示的可能性也將提高了啊。」



『…是我。』
「啊,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新一向男人指了指房間門,示意他先去睡。
『你、是不是去過雙寶町?』
「嗯。」
『所以,你也看到了…?』
「…嗯。」
少年在客廳沙發上坐了下來,聽著彼端女孩在夜晚格外清晰的輕淺呼吸聲。
「怎麼了嗎?」
『不…沒什麼。』灰原哀突然不想知道問題的答案了,她轉而說起了另一件事,『常盤財團寄了開幕派對的邀請函過來,我和你、博士以及孩子們都有份—當然那三個人(指小蘭家)也有—星期六你會去嗎?』
開幕派對的邀請函?
新一想起了那天毛利小五郎可說是暴怒的神色,苦笑著道,「不了,你們去吧。」
結束通話後,直到爬上床鋪鑽進男人懷裡時,新一仍舊在想著這件事情。
「…是Sherry?」
「你聽到啦?」
「也只有那個女人會挑半夜打這種騷擾電話。」Gin冷哼一聲,「她又怎麼了?」
「她說常盤財團寄來了開幕派對的邀請函,問我星期六要不要去。不過我婉拒了。」新一說完,靜默了片刻,習慣性發散思維的腦袋莫名靈光一閃,「Gin,有沒有可能原桑也將組織資料複製了一份存在常盤財團的主電腦裡?」
男人睜開墨綠色的瞳眸,並沒有排除這個可能性,「所以呢?你打算答應Sherry了?」
他索性爬起來跨坐在對方腰腹上,思考問題的同時一面回答道,「不,叔叔看到我不會高興的。對了,我可以變裝潛進去—這個主意不錯吧?」
「明天我會叫Bourbon過來一趟。」非工作時段向來無下限寵溺對方的某ICPO說道。
剛下飛機回到家裡沒多久的安室透再次打了個噴嚏。
「不用麻煩他。」想好了人選的新一心情很好,笑瞇瞇地又窩進自家男友懷裡蹭了蹭對方的頸窩,閉上眼睛,「Bonne nuit, chère Argenter.(法:晚安,親愛的。)」
「Gute Nacht, Katze.(德:晚安,我的貓。)」


Hrafn 發表於 2021-4-10 17:47:09



05

對於正因為大樓所有者常盤美緒拒絕將星期六的派對延期而感到相當困擾的目暮警官來說,新一的到訪簡直就像是米花警局中了頭獎一樣。
「啊呀,我正在傷腦筋呢!你能來真是太好了!」目暮警官一看到他,開心的嘴都合不攏了,一邊擺手叫白鳥等人準備好資料,一邊拉著他走進會議室,「我手頭上剛好有一件連續殺人案—」
「我知道,博士已經把大約的情況跟我說過了。」微笑著接過高木警官遞來的茶杯,輕聲道謝後,新一向目暮警官說,「不過,還是請您再向我完整的說一遍案情吧。」
對方忙不迭地頷首,拿出西多摩市市議員大木岩松,以及常盤財團董事兼程式設計師原佳明的案發現場照片,另外還有作為證物的兩個被一分為二的小酒杯。
「那麼,首先是西多摩市議員大木岩松遭人殺害的事件…其次,則是常盤財團董事原佳明,經過解剖後,我們推定他死亡的時間大約是在前天的傍晚五點到六點之間。此外,我們還發現他電腦裡的資料全部被人刪除了,所以我們認為,這也有可能是犯人的作案動機之一。」
某個刪除人家電腦資料的準ICPO候補成員有些心虛的別過眼睛。
「…嫌疑人方面呢?」
「啊,這個啊。」目暮警官拿過另一份資料翻開,「大木桑的話,在經過分別傳訊那五個人之後,唯一擁有不在場證明只有原佳明桑一個人而已,嫌疑最大的則是住在他樓上的常盤美緒女士。而第二起命案,很不湊巧的是其他四個人都沒有不在場證明。那些孩子則表示在他們前去打擾原桑的那段期間,對方並未有什麼異常行為,中途既沒有離開過公寓,也沒有提起過和什麼人有約的事。」
「也就是說,兇手是突然造訪的了。嗯…」新一點點頭,接著拿起了第一起命案的案發現場照片,仔細的看了起來。
血只有濺到衣櫃下面的地方,而且飛濺的形狀也很不自然…難道說…
白鳥警官好奇地探頭過來看,「這張照片有哪裡不對嗎?」
其他人則不自覺地屏氣凝神,尤其是見識過對方如何破案的目暮警官及高木警官兩個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少年眼神微微放空,半晌後突然問道,「傷口是什麼樣子?」
「啊、千葉君!」
「是。」被點名的人拿了紙捲當作刀柄兩手握住,做了一個水平橫切的動作,「經由解剖發現,大約是這樣由右往左、幾乎切開了整個腹部的傷勢。」
—這樣的話就不會只有這種程度的出血量了…
「衣櫃上方有沒有什麼可以掛東西的位置?」新一抬眼望向千葉警官,「釘子或是掛勾之類的。」
在場的人皆是一愣,接著開始苦思,後來還是白鳥警官向他點點頭說道,「的確是有個用來掛西裝或是大衣的掛鉤。」
新一聞言起身,「千葉警官,幫個忙可以嗎?」
千葉警官一頭霧水地按照少年的指示,背靠著白板右方站好。新一拿了兩個磁鐵,一個用來固定被害人的照片,另一個則放在千葉警官左上方模擬掛勾的位置。
「假設千葉警官是被害人,而這塊白板是衣櫃,磁鐵則是衣櫃上的掛勾。」少年拿起紙捲當作兇器,站到了千葉警官的對面位置,「我則是兇手。」
然後他接下來模擬了整個行兇過程,才開口說道,「噴濺到衣櫃上的血跡,不曉得你們注意到了沒有,以被害人腹部大出血的傷勢而言,這點血量實在是太少了,況且所噴濺的形狀也相當的不自然,簡直就像—」
白鳥警官會過意來,「就像有什麼東西掛在那裡一樣。」
新一頷首,抬手請千葉警官站到旁邊,拿起紅色白板筆畫出了照片裡的血跡形狀後,再另外拿起藍色白板筆補起另一邊,讓它形成了一個完整對稱的形狀。
目暮警官看著那個被還原了的畫軸形狀,「難、難道說…」
「沒有錯,兇手就是那個名畫家,如月峰水桑。」少年放下筆,目光望向證物袋,「我聽博士說,鈴木桑認為這個小酒杯和畫日本畫時所用的小碟子,也就是乳缽有點相像,鑒於這一點我才開始懷疑他的。」
「但是動機呢?他有什麼動機要這麼做?」
「關於動機,我是這麼想的。」新一走回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坐下,拿過四個嫌疑人的照片,開始說明,「首先是大木桑。儘管常盤桑在住所位置上是最靠近他的人,但我認為她同時也是最不可能殺害他的人。多虧了他強行修改條例的緣故,使得常盤財團才能順利興建起這棟雙塔摩天大樓,鑒於這樣雙方面的利益關係,於情於理,常盤桑殺害他都不是一個明智的舉動…而與她同一立場的澤口桑、原桑及風間桑亦然。」
眾人點頭,「的確如此。」
「之後,是原桑在住處遭到殺害。」少年拿開原佳明的照片將他與另一名被害人放在一起,又拿走了常盤美緒的照片,「常盤桑、澤口桑與風間桑不可能會殺害他,理由同上。而從這兩個人先後遭到殺害的情況來看,我推斷出了以下幾點—」
「第一,犯人都是基於同一個理由才會殺害了他們。第二,犯人是作為利益被損害的那一方。第三,犯人一定是同時認識他們的人,並且擁有一個能讓人輕易放下防備的身分:女人、小孩、或者老人。」
「利益被損害的那一方?嗯…」目暮警官皺眉深思。
「說起來,風間桑曾在傳訊的時候說過,在大木桑向常盤桑提出住宿要求後沒多久,如月桑突然相當不悅地表示自己要先行離開了,並婉拒了常盤桑送他下樓的提議。」白鳥警官向他說明,「對此,他認為是因為常盤桑買下了如月桑畫作後再高價脫手的緣故。」
「…不,只是因為這樣就殺人,這樣的理由未免也太過薄弱了。」新一搖搖頭,「不過,若是我的推斷沒有錯誤的話,如月桑下一個要殺的人,恐怕就是常盤桑。」
「—什麼?!」目暮警官及在場眾人都瞪大了眼睛,「工藤君,你別賣關子了!快告訴我們他的動機吧!」
「我從曾經去拜訪他的孩子們那邊聽說,如月桑的住所兼工作室位在西多摩市盡頭的一座小山丘上,而那裡正對面就是富士山。可惜…」新一後面的話沒有說完,眼神卻落到了被一分為二的小酒杯上。
高木警官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這個小酒杯代表的,就是被雙塔摩天大樓給一分為二的富士山啊!」
「好!高木君、白鳥君,你們兩個立刻和我前去逮捕如月峰水桑—」
「沒用的。」新一坐在椅子上態度沉靜的說道,並在其他人看過來的時候進一步說明,「過了那麼多天,他早就把兇器處理掉了,你們現在去是搜不到什麼東西的。而在沒有證據的狀況下,除非是以現行犯來逮捕他,否則一切都只是我個人的臆測而已。」
目暮警官忍不住嘆氣,「那該怎麼辦才好?不管我怎麼跟常盤桑說,她就是聽不進去啊!」
「很簡單啊。」新一勾起一個貓似的慧黠微笑,「—我去不就行了嗎?」

「喂、財團的大小姐還沒有來嗎?」毛利小五郎看了看時間,不耐煩地問道。
「她說她已經出門了啦!」
讓其他三個孩子先行坐在車裡等候,阿笠博士再悄悄地將灰原哀拉到一邊,「小哀,新一真的說他不去嗎?」
「嗯,說是某人的爸爸會不高興什麼的。」
阿笠博士順著她的視線看向休旅車駕駛座上的某偵探,搖頭嘆了口氣。
「嗨~抱歉久等了啊!」
聽到好友的聲音而轉過頭去的小蘭不禁一愣—「園子,妳的頭髮是怎麼回事?!」

「那我走啦。」待車子停妥後,新一解開了副駕的安全帶,如此說道。
「嗯。」
新一收回本來準備打開車門的手,側首去看身旁那個自出門開始,就從沒正眼看過他的男人道,「陣…你不喜歡我穿成這樣嗎?」
他嗓音裡難得帶著的落寞及委屈成功地令Gin心軟了,他捏了捏鼻樑,「不是。」
「那就是…不好看?」
為了今天的行動不引人注意,少年特意穿上了女裝—
一襲只有領口露出兩旁鎖骨的米色長袖小洋裝,胸口的抓皺設計很好的隱藏了他的真實性別,並在腰間固定了一條裝飾用的茶色細皮帶,腳上則是套上一雙方便活動的及膝深褐色低跟長靴,頸間則綁上遮掩喉結的深褐色項圈,上頭有一個貓掛墜。
他還畫了淡妝,另外又套上咖啡色長捲的假髮,左手腕則有三個一套的銀色手環。
Gin更想嘆氣了,「也不是。」
新一扔下手裡的單肩皮包,轉而去拉對方的大衣袖子,「那為什麼不看我?」
男人順著被拉扯的力道轉過臉去,一臉無奈地看著執意要知道答案的小情人。
「Gin…?」少年嘟起了嘴。
—這小鬼真是天生就要來剋他的。
終於拗不過他的某ICPO頗為自暴自棄的想著。
「…如果你放棄上去抓那老傢伙現行的話,我不介意現在就告訴你答案。」
說完,Gin以相當露骨的眼神將盛裝打扮的新一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彷彿就像頭大型猛獸在評估要從獵物的哪個部分開始下口一樣。
新一聽出了對方話裡曖昧的未竟之意,微微紅了耳根,然後快速地在男人臉頰親了一
下,打開車門,「我走了。」
「等一下。」Gin彎身撿起新一落在副駕位置下的單肩皮包,又從大衣內袋拿出了貝瑞塔M92F,然後將它們一同交給了對方。
「怎麼…?」
「你也許會有用,以防萬一。」語畢,男人用車裡的點菸器點了根菸,「上去吧。」

有時候新一會想,如果說他是有著被死神隨身的厄運(基德語),那麼做為國際刑警的Gin恐怕就是個天生的烏鴉嘴了。
—自家男人只要說『以防萬一』這句話,通常事情多半都會成真。
「喂、妳這傢伙是誰啊?!」毛利小五郎扶著剛被救下的學妹常盤美緒,努力控制著讓眼神不往對方短裙下的大腿上瞄,一邊大聲地問出在場眾人心底的疑問。
新一沒理他,好整以暇地給涉嫌謀害常盤美緒、卻被他設計在眾目睽睽之下給抓了個現行的老者銬上手銬,「…您還有什麼話想說的嗎?」
如月峰水看看他身後被某偵探攙扶著的女弟子,冷哼一聲別過臉,「事到如今,我沒什麼好說的了。」
「我知道了。」新一於是按了耳機,通知在樓下待命的目暮警官上來把人領走。
「老師、為什麼…?」險些被恩師所贈送的珍珠項鍊給勒死的女人嗓音沙啞地問。
老者卻連看都不看她一眼,沉默不語。
「小姐,我在問妳話啊。」
「黑澤真知子(Kurosawa Machiko)。」新一拿出了米花警局為了這次行動而特別為他準備的警徽和證件,「由於常盤桑婉拒了目暮警官延期開幕派對的請求,因此特別派我便衣前來保護她。」
毛利小五郎仍是有些半信半疑,正巧目暮警官等人到達,他便指著人問道,「她說她是您特別指派過來保護美緒君的,可是我之前都沒有看過她啊?」
「因為她才剛休完假從國外回來而已,之前則是隸屬於其他警局,你當然沒見過了。」目暮警官有些心虛的幫著圓了謊,然後向新一頷首,「做得很好,辛苦了。」
「是。另外,雖然常盤桑本人並沒有受到不可挽回的傷害,但我想還是送到醫院再詳細檢查一下會比較好。」
「嗯。」目暮警官立即採納了對方的建議,做出指示,「白鳥君,犯人就交給你了。毛利君,你和澤口桑一起送常盤桑下樓。高木君,立刻叫救護車。」
「「「是!」」」
由於抓到了連續殺人案的兇手,而被害人卻又同時是主辦人,鑒於這兩點因素,開幕派對也就無法繼續下去了。
突然,整棟大樓劇烈搖晃了起來。
「發生爆炸?!什麼…連電腦室也爆炸了嗎?!」
新一一驚,連忙按上耳機連絡受他委託潛入四十樓拷貝組織資料的某怪盜,「黑羽!你沒事吧?!」

「呀咧呀咧…差點就沒命了。」
怪盜基德,本名黑羽快斗的少年擦擦額頭上被爆炸嚇出的冷汗,頂著別人的臉架著滑翔翼停到了對面B棟的巨蛋屋頂上。
『黑羽,你沒事吧?!』某人經過變聲器的女性嗓音突然焦急的在耳機響起。
被問的人大大地嘆了口氣,「托福,沒死成。倒是你,趕緊想辦法出來吧,不然你家暴君找不到你可就要開始殺人了。」
…真是,也不曉得對方那個ICPO是吃什麼長大的,根本整個就是魔王轉世,也不指揮警車圍堵(中森警官慣用的老招),居然直接就在屋頂上架狙擊槍把自己給打下來,讓自己生平第一次嘗到了敗績—他可不是什麼大型鳥類啊喂!!
『怎麼連你都叫他暴君…』知道人沒事的彼端少年無奈失笑,心下稍安,『知道了,我會跟其他人一起下去的,麻煩你先在外面待機。』

男士們先行走安全門下六十樓後再過連絡橋過去避難,剩下的女性以及小孩則分批乘坐另外設置電源的觀光電梯下樓。
「那麼黑澤君,她們就拜託妳了。」知道他真實身分的目暮警官態度十分鄭重的囑咐。
「是。」
—以這次爆炸的規模及其計劃的周密性來看,顯然是有預謀性的行動,難不成是其他對常盤財團懷恨在心的人嗎?這樣的話,特意炸掉電腦室還說得過去,但為什麼就連電機室也不例外呢…是為了不讓自動灑水系統運作嗎?抑或是…
從對方出現開始,小蘭就一直在注意著身旁這位看上去十分冷靜理性的女性刑警,試圖和對方搭話以緩和一下緊張的氣氛,「黑澤警官?」
新一聞言側過頭,卻不經意瞥見了瞄準了鈴木園子、慢慢上移至對方頭部的紅外線瞄準器光源,瞳孔一縮的同時他想也不想的撲過去—
砰!
幾乎是在下一秒,電梯的電子儀表板就被射穿。
「怎麼了?!」鈴木園子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硬壓著趴下,「妳幹嘛—」
「不想死就別亂動!」新一從皮包拿出了貝瑞塔往上方開槍,打碎了電梯裡的照明燈,「其他人慢慢往各自的角落移動位置,不要站起來!」
小蘭也有點慌了,「黑、黑澤警官—?!」
下一秒又是兩道槍響。少女聽見在黑暗中對方似乎罵了一句什麼話,然後按著耳機開始連絡她的同事,「Bourbon,聽得到嗎?觀光電梯對面的大樓上有個狙擊手,想辦法攔住他!黑羽,追捕的事就拜託你了!」
—狙、狙擊手…?!
很快地,一台阿帕契武裝直升機飛過來擋住了狙擊手的視線,同時朝對面大樓的方向不斷開槍。
「目暮警官,麻煩叫一台直升機過來停在A棟頂樓上,要快!」連絡完後,新一又對著電梯上方的維修用出口開了一槍,接著用力抓住旁邊的握把用肩膀頂開了它,「跟上!」
小蘭先行跟著跳了上去,再彎身一一將其他的女性給拉上去。
新一把槍插在後腰皮帶上,摸索到了電梯門的位置後把小蘭給喊過來,「一起推開它!」
「好!」
兩人合力打開了緊閉的電梯門。
「這、這是幾樓…?」心有餘悸的鈴木園子問道。
「六十六樓。」新一回答她。
而連絡橋在六十樓。
「往上走。」少年毫不考慮地說,如果對方真的誤認Sherry在他們之中的話,就得做最壞的打算了。
「為什麼…?!」
幾秒後外面碰地一聲彷彿什麼東西相撞的巨大碰撞聲,代替新一回答了小蘭的疑問。
被安裝了炸彈的六十樓連絡橋塌陷,連同四十五樓的連絡橋一起墜落下去。
四個孩子當中除了一個最鎮定的灰原哀,其他三人均是愁眉苦臉的看著眼前被炸斷的連絡橋。
「真是的,這棟大樓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円谷光彥忍不住抱怨。
另外兩個人深有同感的點頭。突然,灰原哀的手機響了,「博士?」
『小哀啊,你們現在在幾樓?』
「六十樓的連絡橋前面。」
『啊,那快點上去吧,有一位黑澤警官會在七十五樓那裡等你們,已經連絡直升機馬上過來了。』
「我知道了。」掛掉電話後,女孩對關注著自己的其他三人道,「走吧。」

當宴會廳上方傳來砰地一聲巨響時,新一依舊鎮靜,而他所表現出來的這種態度,在某種程度上深深影響了其他八位女性以及從六十樓走上來的三個孩子。
「黑澤警官?」
「我就是。」新一朝灰原哀點點頭,「沒有受傷吧?」
「沒事。」
接著他耳機突然響起了某ICPO溢滿暴怒情緒的問話,『該死的你在哪裡?!』
儘管Gin的嗓音聽上去顯得非常生氣,但了解他的新一知道他這下是真的慌了,「七十五樓。我這裡有十一個人…還有,每張桌子下方都被安裝了炸彈,倒數只剩八分鐘。」
『媽的!』
彼端接連清晰傳來某人不爽摔槍,還有Bourbon認命的聲音,『好好好我知道了現在就過去拜託你冷靜一點!』
新一忍不住勾起唇角,背後中彈的地方似乎也變得沒有那麼痛了。然後是去追人的黑羽快斗的聲音切了進來,『抱歉,追到一半的時候跟丟了—不過不用擔心,那傢伙可是中了你家暴君好幾槍,沒死算他命大。』
「是嗎…我知道了。謝謝你今天能過來幫忙,東西放在我家信箱裡就行了。」
Bourbon如他自己所說,不到三分鐘就趕來了,大約是後面有某個暴君盯著,他採取的是暴力迫降法,在耳機裡叫新一後退後,直接將整台直升機橫向撞破大片落地窗,維持著一半機身懸在半空的驚險姿勢,『快上來,我沒辦法支撐太久!』
「我知道了。」少年轉向其他等待他指示的女性們道,「因為是武裝直升機,所以一次只能載六個人,大家動作快點。」
『新一,你給我上來!』Gin透過耳機低聲命令道,這句話正巧被他身後小跑步過去上機的鈴木園子聽見,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對方卻朝他擺手,繼續交代下一步行動,「Bourbon,對面屋頂那裡有個平台—」
『新一!我說上來!』
「…Argenter,你現在是個警察。」少年提醒對方他目前的立場。
『去他的ICPO!』
副駕上的男人氣到又摔了一次槍,嚇得後座的六個女人頓時都低著頭不敢吭聲。
新一再次朝自家男友擺了擺手,又連絡了目暮警官,「請您讓風間桑打開對面巨蛋的屋頂,要快!」
下面緊張得要死的目暮警官立刻照做,「風間桑,打開巨蛋屋頂,快點!」
而火勢,已經竄升至七十樓了。

Hrafn 發表於 2021-4-10 17:51:50


06

新一好笑地看著對面失了耐性的自家未婚夫將機上的女人一個個下餃子似的丟進露天游泳池裡,然後又逼著Bourbon迅速掉頭過來的景象。
「這個烏鴉嘴…」少年以滿懷寵愛的語調輕聲笑道。
「還有不到五分鐘。」小蘭走到對方身旁,不無羨慕地注視著她即使生命受到威脅也依舊冷靜自持的模樣,「黑澤警官,妳都一點也不會害怕嗎?」
「不用擔心,依照對方安裝炸彈的位置,這棟大樓是不會塌的。」
「欸…?」少女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說起這個。
「而那是因為這棟大樓高度不同,左右也不對稱的緣故。」新一接著輕笑了笑,「即使炸塌了,也有大家陪著一起死…怎麼會害怕呢?」
『—剪吧,反正有我陪著妳一起死。』
他突然又想起了三年前那一夜,他和她隔著一扇打不開的門,一起困在森谷帝二預定炸毀的米花市政大樓裡。而在三年後的現在,他和她表面上雖互不相識,卻又一同困在對方弟子所建造的雙塔摩天大樓裡。
「西多摩市,真是個讓人討厭的地方…」由於背後槍傷失血過多而眼前不斷陣陣發黑的新一喃喃地道,終於撐不下去的他,在小蘭的驚呼聲中腳步踉蹌著跪倒,整個人癱軟進及時快步過來接住他的男人懷裡。
「是你—?!」小蘭驚訝掩唇。
「新一?新一!」Gin用了點力氣不斷拍打著昏過去的少年臉頰,後者卻毫無反應,刀削般的俊顏上頓時滿佈寒霜,「該死!」
『Gin,先把他帶上來再說!』Bourbon在耳機裡喊道,『就快來不及了!』
「Sherry,滾去副駕,同樣的話我不說第二次!」男人對和孩子們站在一旁、看到他出現而臉色刷白成一片的灰原哀道,「還有妳—帶著那三個小鬼,也跟上!」
被『黑澤警官原來是工藤新一所假扮』這件事震驚了的毛利蘭下意識遵循對方命令,帶著步美等人很快爬上了直升機。處理完其他人的Gin將新一打橫抱起,側身坐進後座最外面的位置,關上了機艙門,「Bourbon,最近的醫院。」
『小傢伙受傷了?!』安室透點點頭,『我知道了。』
就在直升機起飛後沒兩分鐘,他們身後的七十五樓瞬間就爆炸成了一片火海。

新一後來被送進了綠台警察醫院。安室透認為對方畢竟受的是較為敏感的槍傷,他需要開刀才能取出卡在背部左肩胛骨下方的子彈。
Gin以新一同居人兼未婚夫的準家屬身分簽署了同意書,在看著小情人被推入了手術室後,他就沉凝著臉色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完全無視旁邊隨後趕來的目暮警官等米花警局的一干閒雜人等,幾乎要將眼珠子瞪出來的滑稽模樣。
安室透很好心地拉住好不容易回過神來,試圖過去要和某ICPO搭話的目暮警官,「有什麼事,等小傢伙出來再說吧…他現在的心情可不怎麼樣。」
—開玩笑,誰知道他會不會被那頭暴龍給遷怒用貝瑞塔連帶打成了篩子。
「嗯,好吧。」目暮警官同意了,很能理解受傷當事人的家屬心情。
接著他話鋒一轉,出乎意料地對身旁一臉悠哉的某公安警察成員問道,「那針對這次的事件,能麻煩你協助我們製作筆錄嗎?」
「…哈?」

先不管Bourbon是如何倒楣地讓米花警局給抓了壯丁,另一邊驚訝得知『黑澤警官居然就是工藤新一』的這個事實的眾人各自有著不同的反應。
首先是少年偵探團的孩子們—
「沒想到那個看起來很成熟漂亮的大姐姐,竟然是新一哥哥假扮的。」原本以為能有機會跟對方變成好朋友的吉田步美相當沮喪,「虧我看到冰塊臉叔叔的時候,還以為他腳踏兩條船呢…」
「就是說啊。」円谷光彥附和道,繼續在心底唾棄起曾對『黑澤警官』動心的自己。
「不過那台阿帕契武裝直升機還真是酷斃了耶!」對任何事情都不太會多想的小嶋元太興奮握拳。
阿笠宅—
「唉,新一的傷也不曉得要不要緊哪…」阿笠博士擔心地自言自語。
從西多摩市回來後就一直維持著沉默的科學家,想起了不久前在直升機都還沒停妥的狀態下就抱著人直接拉開門跳下去的男人,注視著窗外兀自出神。
…Gin,原來你也有為誰擔驚受怕的時候嗎?
毛利偵探事務所—
「真是的,怎麼會有那種人啊…」作為被某ICPO拎著後領給扔進水裡的落湯雞之一的園子,因為不好解釋為什麼會渾身濕淋淋的回家,於是乾脆借住好友家一晚,順便等衣服烘乾。
「可是園子,他畢竟救了我們啊。」不知道該怎麼稱呼Gin的小蘭,只好跟阿笠博士一樣用『他』來代替。
短髮少女一想到這點就忍不住嘆氣,「他是為了救工、那傢伙才會來的吧!妳是第二趟的所以不知道,那個男人兇得要命,一直在跟那傢伙說『你給我上來!』—不然的話,我才不相信他會管我們死活。」
「園子…」
「好吧好吧—」再怎麼說,園子也無法否認這次新一的確是為了救她才中的槍,「所以呢,妳打算去探病嗎?」
毛利蘭沉默著點點頭,也是到醫院後她才發現袖子上沾染到了不少屬於新一的血跡,而她卻連對方是什麼時候受傷的都不知道。
「那我到時候跟妳一起去吧。」
「嗯。」
然而,之後等她們聽說對方手術順利結束,帶著探病禮物前去醫院時,卻得到了來自護士這樣的回答—「工藤桑嗎?他昨天就已經出院了哦。」
連目暮警官等人都沒有料到,Gin竟然連夜帶著還沒清醒的新一直接飛回了里昂,讓所有人都撲了個空。
「耶,你們就直接讓工藤君出院了嗎?!」
「這個…」護理長有些為難的回答,「因為那位先生不但出示了對方醫院接受轉院的證明,而且他本人又和患者是婚姻關係,原則上是可以代替患者做決定的。」
—婚、婚姻關係…?!
目暮警官的眼睛頓時瞪得不能再大了,他回過頭去看同樣目瞪口呆的下屬,「他們不還只是未婚狀態而已嗎?怎麼—」
旁邊唯一一個全程知情,甚至還幫著處理了代訂機票等一系列登機手續的安室透默默搖頭,再次刷新了日本警察對於安保工作疏忽程度的認知。

Gin之所以會在新一手術結束後決定直接帶著他回里昂,是因為他在對面大樓的屋頂上撿到了對方來不及帶走的M4A1卡賓槍,而那是組織曾經配備的槍械之一。
『嘖嘖嘖,還真是令人懷念哪。』坐在駕駛座上的某前組織成員之一一眼就認出了對方手上的東西,『看來我和你提過的那件事也是八九不離十的了。』
『哼…』
—Pisco的乾兒子嗎?
『如果真的是他,想要殺掉Sherry我倒能理解,但他似乎連小傢伙都不準備放過…』
『大概是想替那老傢伙報仇吧。』男人點了根菸,不屑地冷笑道。
『炸掉電機室是為了方便狙殺Sherry,炸掉電腦室則是為了掩藏他曾經從那裡入侵過警視廳的痕跡。』安室透用手指點了點臉頰,『嗯,這樣一切就說得通了。』
『叫你的人給我訂兩張機票。』
『欸?』
『然後將消息漏給那傢伙(指Irish)知道,就說有個多事的小鳥探員已經盯上他了,還特地從美國追來日本…為了洗刷他自己在小鳥窩中一落千丈的名聲。』
安室透聞言,唇畔亦勾起了一抹不懷好意的弧度。

「你和Bourbon也真是的…又要挖洞給Rye跳了嗎?」
回里昂隔天便清醒過來的新一支著臉頰,無奈地趴在男人胸膛上笑問道。對於自家男友一不爽就想著要找某FBI麻煩的事—儘管很多時候錯並不在對方身上—新一從一開始會嘆氣過度到現在已經相當習慣的程度了。
「反正他挺閒的。」Gin幾乎是心安理得的將某人當成了擋箭牌來用,「還不睏?」
「嗯…都睡掉一個白天了。」
男人的大手輕輕地撫著對方頭髮,低沉著嗓音說道,「以後,別再那麼固執了。」
新一用力的點頭,「下次不會了。陣,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不過,眼前這個男人難得感情用事的那一面,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呢…
Gin沉默了半晌後,突然開口,「我叫人(Bourbon)重新給你買了件一模一樣的衣服。」
「…所以?」少年不解地回問。
「要是我哪天回家的時候心情不好,就穿給我看吧。」
新一先是一愣,隨後想起了對方那天一整個下午都刻意不看自己的事,淡淡緋紅色很快從他的脖頸一路迅速蔓延到了耳根。
「新一?」
對自家未婚夫所難得提出的要求,少年的回應是在對方的嘴唇上親了一下。
養傷的日子很無聊。倒不是說Gin霸道到什麼事都不准他做—學校那裡他已經幫忙請好了假—不過,因為有些動作會拉扯到背後的傷口,所以至少足球暫時是不能踢了。
只能動腦子了。
新一百無聊賴的發訊息隔三差五地騷擾隔了大半個地球的服部平次等人,想知道日本那邊有沒有什麼棘手的案件。而在等候回覆的期間,他拆了自家男人去賣場補貨時特意給他帶回來打發時間用的《新天鵝堡的冬季》的三千片拼圖。
他為對方的這個貼心舉動,主動送上了一個法式深吻表達感謝之意。
一個月後,就在他傷口癒合的差不多之際,服部才送來了關於一個已解決的無聊事件的訊息。對方說的很簡潔,但是新一卻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於是又改為向聽說也遭到牽連的某怪盜確認實際狀況。
黑羽快斗一逮到有人可以聽他吐苦水,抱怨的訊息頓時如雪花般傳送過來。其數量之多,使得新一最後不得不打開電腦,再放大對話框查看。從最初四月四號的銀行運鈔車搶劫案起,一直到最後實際上的兇手遭到逮捕為止,黑羽快斗幾乎是鉅細靡遺的將整個事件描述了一遍。當然,中間也夾雜了不少頗具對方風格的各式吐槽就是。
「在看什麼?」
隨著男人嗓音伴隨而來的,還有頭髮微微被揉弄了一下的觸感。
「回來啦。」新一笑著轉身摟住對方蹭了蹭,「我在看黑羽傳過來的一些案件資料。」
作為第一個敢將鼎鼎大名的怪盜基德當成某種大型鳥類直接上狙擊槍把對方給打下來的ICPO,男人自然知道對方本名叫什麼。
「什麼案件?」Gin拿下唇角快抽完的菸,按熄了後問道。
新一稍微偏頭想了想,然後下了這樣一個結論,「嗯…應該算是關於『一個女人如何將兩個男人與執法機關給耍得團團轉』的事件吧。」
Gin彎身在對方眉心處落下親吻,「哼,這種事情Vermouth那女人可沒少幹過。」
聽他提起Vermouth,新一才忽然想到今天是後者接受判決的日子,「結果怎麼樣?」
「終身監禁。」
比起從頭到尾都在潑婦罵街的Chianti和沉默的像個自閉患者的Korn,Gin卻是覺得Vermouth表現得太過平靜了,又或許她早就料到了自己會有這麼一天的到來。
「這樣啊…」他微微斂下瞳眸,「但對她來說,只有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脫吧。」
他沒有忘記Vermouth亦是APTX4869的最初人體試驗者之一。
「別想了。」男人大手在摩娑了一下他的臉頰後,便轉身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一週後,新一在晚餐時間接到了一通來自日本的長途電話(兩地時差約七個小時)。
「鈴木桑?」少年略感詫異地挑眉,放下了手裡的叉子。
『我知道這個要求對你來說相當無理,你現在也已經沒有那個義務和立場這麼做了。但是…』彼端少女接著深吸了口氣,『但是我真的、找不到其他能幫得上忙的人了。』
她嗓音裡少有夾雜的示弱與哀求,使新一不由自主地閉上了蔚藍色的瞳眸,「妳說。」
『事情是這樣的。』園子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連忙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把好友無意中得知自家父親曾對母親開槍的事情給說了一遍,『…所以小蘭對叔叔當年的行為相當不諒解,現在幾乎都不願意跟他講話。叔叔似乎有心想解釋,卻又拉不下臉,已經藉口幫忙目暮警官查案,睡在警局好幾天沒回家了。』
「毛利桑認為,這就是導致他們當年分居的原因嗎?」
『嗯,她說她還記得在開槍的事件後沒多久,阿姨在和叔叔大吵一架以後,就離家出走了,一直分居到現在。』
「那毛利桑怎麼不直接去問阿姨?」新一對正在收拾碗盤的男人擺了擺手,示意他自己待會再收就好,「總比起她自己胡思亂想要好吧。」
『我也是這麼跟她說的。可是好像上次她安排他們兩個吃飯的那晚,因為叔叔顧著看銀座的媽媽桑使得阿姨生氣提前離開,所以她也不敢在阿姨還在氣頭上的時候,去問這種會更加刺激她的事情。』
—聽上去的確是小蘭會做的事。
新一手指無意識地揉捏著抱枕邊角,任由思維隨處發散,「…會對犯人姓名以及整個經過都這麼清楚,跟毛利桑說這件事的,應該是米花警局的某個內部成員吧?」
『嗯,好像是白鳥警官跟她說的。』
「妳希望我怎麼做?」
『你…能不能打個電話去勸勸她?』園子頓了頓,語氣全然沒有了以往的活力,只剩下對好友的滿滿擔憂,『你們從小一起長大,要是你去勸她的話,我想她會聽進去的。』
「我知道了。」
『還有…』
「嗯?」
『謝謝你之前救了我們。』
少年掛掉電話,隨意將手機放到了旁邊的桌子上後,便低垂著眉眼兀自出神。
直到Gin把重新熱過的晚餐再次端到他面前,「吃吧。」
「嗯。」
男人咬著菸,目光直盯著對方將盤子裡的東西全部吃完以後,才側首轉開視線。他當然聽見了那通電話的完整內容—因為耳朵太尖,還經常被小情人取笑他應該是屬兔的—但他什麼也沒問,如果對方想說的話自然就會說的。
結果那隻吃飽喝足了的貓居然沒選擇先去打那通電話,反而跳下椅子跑來鑽進他懷裡,陪著他一起看固定星期五播出的無聊法式肥皂劇。不可否認自己的確被愉悅到了的Gin往後靠著沙發,左手緩緩撫摸著新一的背脊,後者蹭了蹭對方右手臂,舒服地瞇起眼睛。
就這樣過了兩個小時左右,屬於新一的手機突然鈴聲大作。
「真是的…」新一嘆著氣從男友懷裡起身,發現是熟悉的女孩號碼後,還是選擇接了起來,「什麼事?」
『不好了工藤君!博士剛才受到歹徒襲擊,已經送進醫院了!』
—什麼?!


「還不打算睡嗎?」男人無奈看著已經維持著同一個思考姿勢三小時的同居人。
「嗯,你先睡吧。」新一給了對方一個歉意的笑,「有件事有點在意。」
作為戶主以及另外一半,Gin不會也不可能真的就放他一個人在客廳裡坐到天亮。儘管新一什麼也沒有說,但由於電話另一頭的Sherry同樣激動的緣故,他幾乎沒費什麼工夫就聽見了大部分的通話內容。
於是男人走到少年身旁落坐,把人攬進懷裡趴著。
「陣…」少年伸手勾住愛人脖頸,整個人倚靠在對方厚實的胸膛上,聽著那一下下有力的沉穩心跳,原本因為得知阿笠博士等三人遭到歹徒襲擊的事而紊亂的思緒,漸漸平穩了下來,「Merci, chère.(法:謝謝你,親愛的。)」
Gin看他恢復常態,便將他抱了起來走向臥房,「先去睡,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可是—」
「對方是準備按照撲克牌順序殺人的。」男人說完,也不管他愣住的神色,把手機給了他後囑咐道,「你只有五分鐘。」
會過意來的新一嘟起嘴唇開始撒嬌,「陣…你最好了對不對?陣…」
「四分鐘。」Gin完全不為所動,「四分鐘後,我希望不會在床上再看到一隻試圖模仿沉思者的貓。」
「討厭哪來的沉思者那明明就是Holmes—」

一群人正在阿笠博士病房裡愁眉苦臉的時候,目暮警官和毛利蘭的手機忽然先後震動了一下。
『叔叔對阿姨開槍雖然是事實,卻不一定是真相。』
少女看完來自青梅竹馬的訊息後,默默握緊了手機。
—新一…
而目暮警官臉上的表情可就來的豐富多了,他一目十行地看完少年傳來的訊息後,連忙轉頭問道,「毛利君啊,你有沒有認識姓名裡面有『十』字的人?」
「怎麼突然問這個…?」某偵探茫然地眨眼。
「因為經過內部調查後,發現犯人是以撲克牌順序來鎖定被害人的。我是十三,而英理桑姓氏的英文就是Queen,阿笠博士的『士』則是由十和一所組成,所以下一個就會是名字裡有『十』字的人了!別囉嗦了,你趕緊給我想!」目暮警官催促完,又轉向在場的其他人道,「你們也是,如果想到哪個人的話請盡快告訴我啊。」
「嗯。」
語畢,他將身旁看上去似乎想說些什麼的白鳥警官給拉出去,悄悄在對方耳邊交代了幾句話後,也不管對方臉上驚訝的神色,只一個勁的揮手讓他趕快去辦。
當天下午兩點三十分左右,白鳥警官不負所托,很快帶著一份名單回來交差了。
「就是這些了。」
「做得很好,辛苦了。」目暮警官接過紙張看起來,「這位銀座的十和子桑,以及高爾夫球選手辻弘樹桑已經派人過去保護了嗎?」
「是。」白鳥警官頷首,隨即又有些遲疑的道,「可是這樣真的好嗎?我們擅自調查毛利桑的事…」
目暮警官嘆口氣,過了半晌才道,「犯人有可能不是村上丈。」
「什麼?!但是目前只有他最有嫌疑,十年前又曾經當過發牌員啊!」
「嗯,我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目暮警官點點頭,「不過工藤君認為,之前的十年間村上丈都在監獄裡面服刑,若說他出獄後四處打聽毛利君的住處位置還有可能,但如果連他的妻子喜歡瑞士的ZIGOBA巧克力這種只有家人間才會曉得的事情都知道的話,那麼犯人就絕不可能是他了。」
白鳥警官略一思索後同意地道,「確實如此。」
「另外,工藤君還提了另一件我們都疏忽了的事。」從口袋裡拿出十年前村上丈在擔任賭場發牌員期間的照片,目暮警官指著照片中對方發牌的左手道,「村上丈是個左撇子,可是工藤君說,案發時與阿笠博士一同在場的哀君卻告訴他,犯人當時是以右手射出十字弓的。」
「這麼說的話…我們要找的是一個與毛利桑夫婦長年熟識的右撇子男性?」
「嗯,就從這張名單裡開始排查嫌疑人吧。」目暮警官再次將那份名單交回到下屬手中,「拜託你了。」
「是!」


Hrafn 發表於 2021-4-10 17:55:45


07

後來的事,新一是聽灰原哀跟他說的。
凶手出乎所有人預料,竟是與毛利小五郎夫妻長年認識的侍酒師澤木公平。多虧目暮警官聽了他的話,針對那張名單中每一個姓名裡帶有數字的人都派了人手嚴加監視,這才在對方要趁機偷換辻弘樹桑放在跑車裡的眼藥水的時候,順利抓住了他。
可惜的是,排行數字九的實業家旭勝義早已被他殺害,並棄屍在對方預備開幕的海上餐廳的水族箱當中。
「動機呢?」
『主要是味覺障礙。聽說他原本要殺的有四個人,分別是嘲笑過他侍酒師身分的辻弘樹、運用大筆資金收購高價紅酒卻不妥善保存的旭勝義、出書誤導他人紅酒知識的名作家仁科稔,以及導致他車禍喪失味覺的名模小山內奈奈。』
「這麼說,除了這四個人以外,剩下的九個人都只是單純用來湊數的囉?」
『嗯,對方還說黑桃A指的就是你…只是不巧你不在國內。他似乎也殺了透露這些情報的村上丈的樣子。』
「沒事就好,博士就拜託妳照顧了。」
『…你不問嗎?』
新一拿著家用電話的話機半倚在沙發椅背上,「妳指什麼?」
『那個女孩的事情。我記得她和目暮警官的手機是先後響起來的…你還要裝傻嗎?』
新一靜默了一瞬,然後給了這樣的回答,「再過兩天,我就要和Gin結婚了。」
彼端女孩的呼吸倏地一重,但她卻仍舊什麼也沒說,直接切斷了通話。
新一並沒有欺騙對方。早在一個月前,兩人便已經向里昂的戶政事務所提交申請,而審核也順利通過了。他們現在差的,就只有兩天後過去那裡簽字而已。
「…對不起。」少年對著彼端沒有人回應的話筒低聲說道。
—說到底,他也只不過是個自私的、想和愛人廝守終身的平凡人罷了。

「嗯、嗯…哼…啊…」
昏暗的房間內,兩道身影在床上深深交纏,男人每一挺身總會換來身下人隱忍的呻吟。
「嗯…哈、啊…」顧慮到隔壁的住戶,他只能埋首在Gin頸邊低聲喘息。
察覺到自己就快要到達頂點,Gin拉開對方勾在腰上的腳架上肩膀,啃咬著他大腿內側的敏感帶,同時加快了抽插的速度,「新一…」
男人嘶啞的嗓音聽在新一耳裡不下於最頂級的催情劑,他幾乎是反射性的收緊了身後的甬道,而對方隨後射在體內深處的精液更是令他一陣失神。但Gin並未因此就簡單放過他,之前顧慮到少年的背部槍傷,他耐著性子足足一個多月沒有動他,只做一次顯然對餓狠了的男人而言是不夠的。
新一被眼前的愛人牢牢地按在床上,他目光朦朧地注視著那雙侵略性十足的墨綠色瞳眸,斷斷續續地開口道,「你今天…是不打算讓、我休息了嗎…嗯啊…」
「哼…知道就好。」Gin一邊吻咬著在他身上標記所有權,一邊沙啞地回道。
「你真的是、連句甜言蜜語…也不會說啊…陣…」伸出雙手勾住將自己抱坐起身的男人脖頸,新一努力著不讓接二連三湧上的快感給蓋過理智,「我們今天、才剛簽字了不是…嗎…」
「所以…我正在履行我身為你新婚丈夫的職責啊…新一。」某個剛死會的ICPO有些壞心地用手掌將對方臀部往自己的下腹部壓了壓,「你喜歡這樣吧,嗯?」
「你這個壞人…」
結果那個真的做了一晚上都沒讓他休息的男人,最後還是買了戒指給他。
新一開心地看著左手無名指上的鉑金婚戒,連續幾天到ICPO總部幫忙的時候,都是笑得眉眼彎彎,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好心情。
Gin因為是左撇子,戴著戒指的話不好拿槍,所以是用一條銀鍊穿過掛在脖子上的。這樣的陰錯陽差之下,整個總部居然都沒人發現他們已經結婚的事情。新一甚至還被前台的Emma問說他手上那個漂亮的戒指是在哪裡買的,她也想要一個。
…怎麼可能買得到啊,這可是你們全ICPO最冷淡的Argenter先生親自去訂做的呢!
少年在女人的追問之下,只得含糊地說了個地方。
只是他對於新婚的喜悅,很快就被一個突如其來的壞消息給破壞掉了。
因為Vermouth越獄了。

『—要是哪天我回家的時候心情不好,就穿給我看吧。』
新一拉拉身上嶄新的連身米色長袖小洋裝,對著鏡子扣上頸間的皮項圈後,注視著鏡中所倒映出來的自己,深吸了口氣。也不知道這樣有沒有用…邊想著那個陰沉著一張臉回來連晚餐都不吃的男人,他輕輕打開了書房的門。
房間裡一片漆黑,新一反手關上門赤腳走向指間夾著菸的Gin,在他面前站定後,微微彎腰用嘴唇去反覆磨蹭對方左眼下緣的疤痕,然後一邊爬上了椅子。
男人側首,把額頭貼在他胸口上,幾縷長長的銀色髮絲隨著他的動作滑落過肩。新一索性抬起手臂摟住了Gin的肩膀,下頷也輕輕抵在對方髮旋。打破沉默的是新一小小的噴嚏聲。
雖然已是初夏,但晚上的溫度仍是有些偏涼,而新一穿的小洋裝又是短裙,他還光著腳,自然起不到什麼禦寒的作用。Gin拿過椅背上的大衣把他整個人從頭到尾罩住,繫緊了衣帶後,有著槍繭的大手接著從對方腳踝一路往上摸去,手掌下的肌膚卻盡是一片冰涼,於是男人略帶責怪地問道,「怎麼穿這麼少?」
「想說你心情不好嘛…」新一伸手摸索著轉亮桌邊的檯燈,讓對方看清楚自己身上所穿的米色小洋裝,「忘記啦?」
男人按熄了抽到一半的菸,無奈地注視著伴侶因為穿著女裝而有些彆扭的神色,「那也不代表你可以只穿這樣啊。」
少年不高興地嘟起嘴,賭氣的背過身去,不理他了。
Gin拿他沒轍似的搖搖頭,接著伸出雙臂從背後摟住了新一,鼻尖自對方後頸一路蹭到耳根去,邊舔咬著他白嫩耳垂的同時,大手則鑽進短裙底下緩緩揉弄起那個經不起撩撥的地方。
新一倒抽了口氣,抓住了男人不安分的手臂,「你還沒說正事。」
「沒什麼好說的。」Gin讓他轉過身跨坐在大腿上,一邊將短裙往上推,「她跑不掉。」
「另外兩個人沒跟著走?」少年兩手按在對方的皮帶扣上,固執地抬眼看他,大有他不回答他就不讓做的意思。
某ICPO倒也乾脆,一把將伴侶抱起來就往臥房走去,「她是半夜行動的,還是一直盯著她的Chianti大吼大叫引來了獄警注意,他們才發現她跑了。」
趴在對方肩頭的新一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所以,又要召開聯合會議了嗎?」
「不,沒有那個必要。」Gin語畢,輕輕將懷裡的人給扔向床鋪後,自己也跟著上了床。
「那…」新一微微分開膝蓋跪坐著,用小洋裝裙襬下的底褲若隱若現地誘惑著眼前的男人,「帶我一起去?」
這一幕令Gin墨綠色的瞳眸一縮,接著像頭盯上獵物的狼一般,動作十分迅速地將對方壓在身下,唇角勾起一個標準掠食者的笑,「如果你能讓我滿意的話,新一。」

至於一直對父親向母親開槍而始終耿耿於懷的小蘭,即使在真正的兇手被抓到後,她和自家父親的關係也依舊沒有改善,直到她在看不過去的好友建議下,前去詢問已經出院的妃英理,並得到了「因為他嫌我煮菜難吃」的真正分居理由後才回復到了以前的樣子。
「聽好了,這次是特別破例才帶妳來的。」
「嗯。」少女點點頭,接著忽地啊的一聲,「爸爸,你的領帶歪了。」
這時,高木警官和佐藤警官兩個人一起從不遠處的大會議室出來,「毛利桑、蘭君,早安。不好意思要你們這麼早過來。」
毛利小五郎聞聲看過去,「聽說是大範圍的連續殺人案啊?」
高木警官一頷首,「是,我們昨天在小田原市的收費高速公路上發生兇殺的現場發現了麻將牌。」
「同樣的麻將牌也出現在了東京、神奈川、靜岡、長野等五個案件發生的地區。」
「總而言之,詳細情形等開會再說吧。」

帝丹小學三年級的孩子們,終於上完了放暑假前的最後一天課。
「我回來了。」
「噓…」阿笠博士把手指抵在嘴唇上示意女孩小聲一點,回頭發現沙發上的人沒被吵醒後,才鬆了口氣。
「誰啊?」
「是新一。」接著阿笠博士就將在她去學校後,某ICPO是如何突然出現在自家門口,甚至還帶來了熟睡中的少年的事情給完整說了一遍。
「真是的…」灰原哀盯著蜷縮在毯子裡睡得相當沉的新一,惱怒的咂了咂嘴,「那傢伙當這裡是托兒所嗎?!」
臨時被同居人從床上挖起來扛上飛機,又打包送到阿笠托妻所的新一不只人還沒清醒,時差也還沒完全倒過來,因此當手機響起來的時候,他整個人仍舊是迷迷糊糊的。
阿笠博士和灰原哀就看到沙發上抬起一隻手摸啊摸,而在摸了半天發現沒有摸到東西以後,就聽到他習慣性地喊道,「Gin,你把我手機放哪裡了…?」
女孩一聽見某人的名字臉色就黑了,阿笠博士見狀連忙去從對方行李裡找出他的手機,按下接聽鍵後塞給他,「新一。」
「喂…?」少年搖搖晃晃地坐起來,聽他說話就知道他明顯沒醒,「目暮警官…嗯…哦,連續殺人案…?…我現在在哪裡?里昂啊…嗯…」
阿笠博士看他的樣子實在擔心,乾脆從他手裡抽走手機自己接聽,「目暮警官,新一他在我這裡。嗯…不過他現在似乎時差還沒倒過來的樣子,可能暫時幫不上忙。嗯…嗯…好的,我知道了。」
等他掛掉電話,灰原哀瞥了一眼又抱著毯子睡過去的少年,問道,「什麼事?」
「目暮警官他們正在為一件大範圍的連續殺人案困擾呢,他以為新一人還在法國,才算了時差打電話來,沒想到他人卻已經回來日本了,所以就說現在要派高木警官和佐藤警官過來請他幫忙。」
灰原哀只搖搖頭,就逕自走回餐桌上吃飯了。
高木警官兩個人很快就到了。
「新一、新一…」阿笠博士把人扶起來,輕輕搖著對方肩膀,「醒醒啊,新一。」
「什麼…吃飯了嗎?」
「……」
不只其他三個人無言,就連相當厭惡某暴君的灰原哀都替對方覺得辛苦。她終於看不下去了,去浴室和冰箱冷凍庫分別拿了濕毛巾及冰塊回來後對監護人道,「我來吧。」
阿笠博士就看某科學家把濕毛巾扔到少年脖子上,又捏著對方下頷往嘴裡塞冰塊。
「怎麼妳動作好像很熟練的樣子…?」高木警官乾笑著問。
「對付不聽話的貓不就是得這樣嗎?」
「……」
女孩的方法很有效,被暴力手段照顧的新一如她所想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迅速清醒,「好冰—!!!」
灰原哀見狀,對啞口無言的其他三個人攤手道,「看吧。」
「……」
新一聽著高木警官兩人將整個案情給說了一遍。
「…除了現場所留下的麻將牌以外,還有第六位被害人龍崎桑所留下的『七夕…京…』的這個死亡訊息。」高木警官語畢,整理了一下帶來的資料後看向沉默的少年,「大約情況就是這樣。」
—碓冰峠見晴台、小田原厚木道路大磯PA、練馬區西大泉遊憩森林、橫濱市磯子區堀割川沿岸、靜岡縣伊豆市巢雲山、舊箱根Turnpike早川收費站…
指尖緩緩劃過一個個為兇手所選擇的棄屍地點,新一稍微想了想後道,「麻煩拿一份地圖給我。」
阿笠博士去抽屜翻了翻,拿了一份日本地圖給他,「這個可以嗎?」
「嗯。」新一把六個棄屍現場一一標記在地圖上面,抱著膝蓋盯著桌上那幾個位置片刻後,又拿過高木警官所帶來的資料,在空白的地方抄下六個麻將牌上的拉丁字母。
—Α、Α、Γ、Ε、Ζ、Η(α、α、γ、ε、ζ、η)。
少年突然嘆了口氣,「真是的。」
佐藤警官不解地問道,「怎麼了?」
「這是代表北極星和北斗七星的希臘字母。」新一用筆點了點紙張,隨後向一旁的女孩說道,「小哀,幫個忙好嗎?」
經過衛星定位後,高木警官兩人發現遭到棄屍的位置幾乎完全吻合北極星與北斗七星的形狀,頓時興奮的不得了,「工藤君,你真是幫了大忙了!」
「可是還剩下兩個字母的空位…也就是說犯人還會再殺兩個人嗎?!」
「Δ和Β的位置分別對應在神奈川縣綾瀨市以及港區芝公園,佐藤桑,我們可以派人過去埋伏啊!犯人不都是把被害人帶到特定位置去才會動手的嗎?」
「嗯,但是我們不知道他下一個對象會找上誰啊…工藤君?」
新一維持著Homles著名的思考姿勢開口道,「那個『七夕…京…』的『京』指的應該是京都。」
「京都…?怎麼說?」
少年搖搖頭,「跟七夕有關,又是地名的話,我只想得到京都。這幾個被害人可能在某個時候曾經一起去過京都也說不定,你們可以從這方面開始調查看看。」
「我知道了。謝謝你,工藤君。」
且不說新一的提示為目暮警官等人帶來了多大的幫助,阿笠博士趁他人還清醒,就把他從沙發給拉到餐桌上去,「先吃飽了再睡,啊?」
…博士,真把這裡當成托兒所了啊你。
灰原哀暗暗吐槽。
「嗯,謝謝。」
「新一啊,你背上的傷…?」
「已經好了。博士你呢?」
「早就好了,跟新的一樣。」阿笠博士拍拍自己的臀部,高興的說,「法國那邊也放暑假了嗎?」
少年埋頭喝掉一碗湯後,點點頭,「這邊也放啦?」
「嗯,今天是學期的最後一天。對了,大後天早上四點,我答應了要帶孩子們去米花森林,你要不要一起去?」
—四點…
新一忍不住扶額,也不曉得到時候他能不能爬得起來,「不了,我還得倒時差,你們自己去吧。」
「那好吧。」

「啊、是獨角仙!」
「有兩隻呢!」
「是一公一母的呢!」円谷光彥興奮地說完,然後疑惑地歪了歪頭,「奇怪,步美妳看,這隻母獨角仙的背上貼著膠帶欸!?」
女孩探頭過去看,「真的欸,好過份哦!」
「好像寫著什麼字呢,嗯…」
「哦,這是OPEN啊,經常會貼在便利店便當上的那種嘛,昨天買的炸雞便當上也有—」
「炸雞?」一直沒開口的灰原哀斜眼瞪著監護人,「你又背著我偷偷去買了嗎?」
阿笠博士心虛的不敢看她,拿過男孩手裡的獨角仙,「來,給我看看。」
女孩無奈地搖頭,眼角餘光卻不經意地看到一抹銀色很快閃過。
瞬間意識到對方身分的她瞳孔一縮。
—這個傢伙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又想到還在家裡沙發上補覺的某偵探,灰原哀蹙起了眉心。
雖然早在三年前就已經知道Gin其實是他們這邊的人,但對方過去實在給她留下了太多糟糕的印象,加上他又殺了自己唯一的姐姐,因此導致只要一看到他,曾經恐懼的陰影就會不由自主地一下子全湧進她的腦海。
「灰原。」小嶋元太突然喊她,「妳在發什麼呆?我們要走了喔!」
「…嗯,沒什麼。」灰原哀斂下眉眼,雙手無意識地摩娑自己的手臂,「走吧。」
明明是盛夏,她卻覺得此時全身如墜冰窖,直到走出森林,那股陰冷感也始終揮之不去。


Vermouth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窗外突來的子彈打掉了她手裡握著的槍,她用力按著血流不止的手背,艷麗的紅唇緩緩吐出了來人的名字,「…Gin。」
男人走了進來,先是看了靠牆邊被反綁雙手、嘴上也被貼了膠帶的另一個人一眼後,才嗤笑一聲將目光移至眼前略顯狼狽的女人身上,「我倒不知道,什麼時候妳也和Pisco那老傢伙攀上交情了。」
「只是曾經欠過他一個人情罷了。」Vermouth放開仍舊在滴血的右手,從隨身的包包裡取出了一根菸點上,絲毫不為自己目前不利的處境而驚慌,「倒是你,我那一槍看來似乎沒能廢了你的左手啊。」
「妳親愛的Silver Bullet(銀色子彈)幫了忙。」Gin對聽到這個消息感到吃驚而猛然側首看向自己的女人,冷笑道,「沒料到吧,嗯?」
但Vermouth終究還是那個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的千面魔女,她很快便冷靜下來,神色不無嘲弄地說道,「你、Rye、Kir還有Bourbon可真是聯合導演了一齣大戲啊…哼,他(那位先生)恐怕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最倚重的左右手之一竟然會是ICPO派來的臥底。」
Gin卻依舊冷漠地回道,「只不過關了兩個月,妳臉皮倒是越來越厚了。」
聽懂了他在暗示自己曾數次隱瞞了Sherry及工藤新一的事情,Vermouth點了點菸灰,毫不在意地一笑,「啊啦,我還當你只是個性冷感,你這樣的傢伙原來也有心哪。」
「廢話說完了?」
「好吧好吧,最後一個問題。」隨手在一旁堆滿了便當空盒的桌上捻熄了菸,Vermouth對上男人那雙孤狼似的墨綠色瞳眸,眼底參雜著三分好奇七分疑惑,「…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這種程度的套話方式,Gin自然不會聽不出來,但以他目前代表執法一方的立場,可沒有必須回答她的義務。況且,對上這個心思詭譎多變的女人,再怎麼小心都不為過。
以他過去長年觀察Vermouth所總結出來的經驗,對付她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沉默。
所以他完全無視面前臉色難看的女人,逕自往門外做了個手勢。很快就有兩個看得出來明顯是練家子的女性走了進來,一人一邊俐落卸掉了Vermouth的肩關節,並用布條勒住了她的嘴唇,防止她自殺。
「Sir?」
「帶走。」Gin接著又朝牆邊昏迷的男人抬了抬下頷,「這個也帶上。」
「Oui.(法:是。)」


Hrafn 發表於 2021-4-10 17:59:36


08

另一邊,補完一覺起來的新一伸了個懶腰,自己去翻了翻冰箱,發現還有一些昨天的剩菜後,就拿到微波爐去重新熱了熱,準備就這樣打發掉一餐。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回來啦。」少年從廚房探頭。
「啊,新一你醒了。」阿笠博士說完,用眼神示意他去看自己身後沉默著的灰原哀。
新一咬著叉子瞥了女孩一眼後,朝臉上寫滿了擔憂的阿笠博士擺擺手,表示沒事。
他也算相當瞭解她了,以往對方只要眼底出現了如此驚懼不安的神色,那麼十有八九是遇到了自家男人,讓她自己單獨待著靜一靜也就好了。
不過…Gin去米花森林做什麼呢?

警視廳內,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身分的Irish正盡職的扮演著管理官的角色。
「什麼,兩年前的七月七號?」毛利小五郎眨眨眼睛,「那天全部的受害者都去了京都?」
「是的,這是調查來的結果。」
白鳥警官等三人謹記開會前目暮警官對他們的囑咐:「不能在對方面前提到任何有關工藤新一的事,連一個字都不行。」
對一個愛女心切的父親來說,那個辜負了他女兒的小子就是個混蛋!
「這麼說的話,從目擊者那裡所聽來的『七夕…京…』的『京』指的就是京都囉!」
「嗯,所以現在正在調查那天在京都發生了什麼事。」Irish以肖似松本管理官的口吻說道,「問題是犯人留在麻將牌上的訊息啊。」
「現在七筒裡左下角的那個圈還沒有被塗紅,很有可能還會有人被殺害。」
「況且後天就是七月七號了,這應該也不是偶然吧。」
「那…最後一個人就會在後天…」
佐藤警官和坐在某偵探身邊的白鳥警官暗自交換了一個焦慮的眼神。
那天,他們聽了工藤新一的話後,本想盡快派人到神奈川縣綾瀨市以及港區芝公園去守株待兔的,沒想到先是來自長野縣的同僚說可能會是兇手的犯人跑到東京來;發現抓錯人以後,又是一個住在八王子市自稱知道犯人可能是誰的畫家新堂堇來電,趕過去之後她卻早已被人強行帶走,沒兩天就陳屍在新一曾經說過的綾瀨市光陵運動公園那邊。
—該怎麼辦才好?難道真的只能派人去守在芝公園那裡了嗎…?
「啊、我知道了!」毛利小五郎忽然站起來大聲說道,「這七個現場形成了一個動物的形態!」
眼看著某人走到白板那去用筆將所有的現場給連起來以後,佐藤警官意識到對方的誤打誤撞給他們創造了一個好機會。等山村警官跟著興沖沖地毛利小五郎出去了以後,她先是悄悄地向對面的白鳥警官點了點頭,接著拉了拉身旁高木警官的袖子,「高木君。」

再次結伴出去玩的孩子們,又送了一隻偶然在行人背上發現的獨角仙過來。
「嗯,這是同一個人做的,膠帶的貼法都是用一個V字型。」阿笠博士用鑷子取下了膠帶,「啊,對了。這或許是某個人留下的訊息也說不定哦。」
「訊息?」三個孩子睜大了眼睛。
「那你們知道,他想要傳達什麼訊息嗎?」
三個孩子摸頭的摸頭,疑惑的疑惑,連坐在電腦前的灰原哀都好奇的轉過頭,新一則是饒富興味地靠在書櫃旁邊看著他們。
阿笠博士於是公佈了答案,「就是Help,救命啊。」
「啊,為什麼?」
「獨角仙,英文的讀法是Beetle,而我的愛車和它很像,所以也叫做Beetle。還有一點,」阿笠博士舉起一根手指,「以這個Beetle和音樂節拍Beat結合在一起取名的,就是那個十分有名的披頭四樂團了!」
「他們第一張專輯名稱叫做Please Please Me,第二張是Withthe Beetles,第三張是A Hard Days Night,第四張是Beatles For Sale,而第五張就是Help!」
「……」不僅三個孩子無言,灰原哀也是略感無奈的嘆氣。
反倒是新一聽完了他的說明後別過眼,若有所思。
「怎麼樣,明白了嗎?」
「披頭四是什麼?」小嶋元太悄聲問道。
「好像是…外國的一個樂團。」
阿笠博士似乎大受打擊,「什麼,你們連披頭四樂團都不知道嗎?!」
三個孩子異口同聲道,「不知道。」
「說起來,我姐姐經常會聽呢,說是…喜歡以前的音樂。」灰原哀默默補上最後一刀。
「以、以前的音樂…」
看著阿笠博士有些沮喪的模樣,新一也就沒提其實自家那個也是個喜歡老歌的。
「天色也不晚了。」他對聞聲看過來的孩子們輕笑道,「走吧,我送你們回家。」

在回自己家路上,新一給Gin發了訊息。
『你去了米花森林?』
『哼,Sherry跟你說的?』
『猜的,她回來的表情不大對勁。那…Vermouth躲在那裡嗎?』
『那女人曾經欠過那老滑頭一個人情,所以這次幫著他的小崽子,綁架了你們那邊一個姓松本的傢伙。』
新一看到這裡,忍不住停下腳步。
—松本…該不會是警視廳的松本官理官吧?!
『他打算做什麼?組織早就已經覆滅了不是嗎?』
Gin卻沒有明說,只是囑咐他道,『乖乖和Sherry待著別亂跑,不用擔心我這邊。聽到了嗎?』
『嗯,知道了。』
這下新一可以確定,利用獨角仙在背上貼了V字型膠帶的人,就是遭到綁架的松本管理官了,但隨著Vermouth被Gin給逮回去,那麼至少目前不用擔心管理官本人的安危。
只是…他到底有什麼理由要這麼做?

『我知道了哦,「七夕…京…」的意思。』
「被害者七人全都在那裡投宿過?」
『那次火災的受害者,就是一個名叫本上菜菜子的年輕女性,而她的戀人水谷浩介在一年前曾來調查過那次火災。還有在兩個小時前,那個服部平次也來調查過同樣的事。』
於是在派出部下前往嫌疑人住所調查後,目暮警官又打電話給某關西偵探。
『嗯,對啊,因為我對這件事也挺感興趣的呢。對了,我告訴警官你一個好消息吧。那個麻將牌指的是電梯。』
「電梯?」
『還有一件事,你不要激動,安靜的聽我說。』
彼端少年的嗓音壓得很低,連帶著目暮警官也不由得緊張起來,「嗯。」
『你們那裡現在坐著的松本管理官是歹徒假扮的。不過不用擔心,真正的松本管理官已經讓工藤家那個ICPO給救走了。目前那邊還在查對方混入警方的企圖,等有了結果以後會再通知你配合逮捕,現在麻煩你暫時裝做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先專心調查連續殺人案的兇手吧。』
「我知道了。」目暮警官勉強鎮定的按掉了電話。
「怎麼了,目暮?」Irish關切地問,「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被問到的人更加緊張了,乾脆順勢摀著肚子說道,「抱歉,管理官,我可能…得去一趟醫院了。」
因為自己部下失誤,而導致對方受傷的大和警官立刻拄著拐杖起身走過來,「傷口裂開了嗎?!」
目暮警官苦笑著點點頭,前者不疑有他,隨即向Irish說道,「管理官,讓我送目暮警官去醫院吧,畢竟…」
Irish看他痛到冒冷汗的模樣,倒沒起什麼疑心,「好。不過目暮,你剛剛說的那個電梯是什麼意思?」
「哦…那是服部君的推理結果,他說麻將牌本身指的就是電梯的形狀。還有,他證實了之前高木君的說法,犯人的確是根據北極星以及北斗七星的位置來決定棄屍地點的。」
目暮警官這一席話聽在Irish耳裡,更能解釋為什麼對方最後電話會聽那麼長的時間,於是他大手一揮,「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大和君,目暮就麻煩你了。」
「是。」
被同僚陪著走出去的目暮警官,只覺得自己方才的演技根本就是超水準發揮,說不定哪天不幹警察這一行了,還能去角逐一下奧斯卡混口飯吃。
婉拒了同僚留下來幫忙的好意,等人一走,目暮警官馬上打了新一的電話。
「是我,工藤君。」他聲音壓得很低,「服部君說的那件事…」
『啊,是真的。放心啦,他現在沒事。』
「可是他到底為什麼要綁架…?」
『嗯,這個目前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他是ICPO那邊追捕了很久的逃犯,如果到時候真的抓到人的話,是要遣送回法國並移交給國際法庭審理的,您可以接受嗎?』
—移交給國際法庭…聽上去對方似乎來頭不小的樣子啊。
目暮警官想了想,「只要他沒有傷害到一般民眾的話,我是不介意啦。」
『那就好,我會轉告給負責人知道的。』
「對了,工藤君。我聽了佐藤君回報,我們真的就只能派人守在港區芝公園那邊了嗎?」
『嗯…因為當時那間旅館只有一部電梯,所以服部認為本上桑是被其中代表一筒的陣野桑給強行推出去的。我個人覺得他的推理倒沒什麼問題,不過由於我和他都沒有親自接觸過嫌疑人,手上的線索也不太夠,因此現在不能肯定的斷言說兇手就是水谷桑。』
「我知道了。」
掛掉電話後,目暮警官想了想,轉而撥通了下屬佐藤美和子的電話。

新一結束與目暮警官的通話後,看著背光漸漸暗下去的手機,嘆了口氣。
現在回頭想想,當初狙擊觀光電梯的狙擊手應該就是這個假扮了松本管理官的人,他很有可能是在查到了宮野明美生前所租賃過的那棟房子的位置後,正巧聽到了灰原哀打電話過去時說過雙塔摩天大樓開幕典禮的事,因此才決定要在電機室設置炸藥企圖狙殺她,卻沒想到把鈴木園子給誤認成了對方,反讓自己中了Gin好幾槍。
至於炸掉電腦室的原因,雖說Bourbon覺得是為了要掩蓋他曾從那入侵過警視廳系統的緣故,不過新一認為,對方這麼做的出發點,有相當大的可能是想要避免日本警方事後清查大樓爆炸事故時,在電腦硬碟裡查到他曾與原佳明桑往來的紀錄。
先前Gin也曾提醒過他,對方身分是Pisco的乾兒子,那麼他的目的,就只會是為被殺的Pisco報仇而來的了。
姑且不論Vermouth是否跟Gin說過什麼,不過從他寄給自己的訊息來看,可以確定的是對方主要想對付的就是殺了Pisco的Gin。除掉灰原哀則可能是對方答應給予幫助自己易容的Vermouth的承諾。而能讓Gin拋開成見說出『乖乖和Sherry待著別亂跑』的這種話…
新一思及此,拿起手機—
『我成了他的弱點了嗎?』

最近安室透相當無聊。
前一陣子他幫著Gin給翹掉里昂例會跑來日本的赤井秀一找了不少麻煩,先是放出煙幕彈讓Pisco那所謂的乾兒子先生很是緊張了一陣子,派他的手下去圍堵對方好讓自己專心養傷。接著,又把赤井秀一沒先知會日本警方就直接入境的消息通知給FBI高層知道引發不滿,在對方被上司勒令回美國的時候再駭進航空公司竄改對方原本訂好的航班,硬是把人給多扣在機場好幾個小時…
總之就是由著性子怎麼高興怎麼來。
不過,等唯一想整的人如願走人了以後,安室透就開始覺得無聊了。
因為Gin這回從里昂帶了他的人來,Vermouth身上又早就被植入了定位追蹤器,所以抓她沒他什麼事。就在他無聊到跑去網球場打球的時候,沒想到卻收到了小傢伙的訊息。
『我成了他的弱點了嗎?』
「嗯…」黝黑膚色的男人習慣性地用指尖點了點臉頰,接著按下了回覆,『為什麼會這麼想?』
『因為他要我和Sherry待在一起,哪都別去。』
安室透想了想上次小傢伙中槍時那暴君臉上的著急神色,搞不好當初被赤井秀一用狙擊槍指著的時候,他都沒那麼緊張過。
『嘛,可以理解啦,畢竟你可是他的心肝寶貝呢。』
『可是…我也想要幫上他的忙啊。』
即使隔著螢幕,安室透也能感受到彼端那頭新一的濃濃委屈。
「呀咧呀咧…」男人有些傷腦筋的撓撓臉,只好無奈地問道,『你想怎麼幫呢?』
『我想要再去多問一下連續殺人案的相關線索,能不能麻煩你陪我一起去?』
『好吧。』
—反正他也很無聊,只要別被那暴君給逮到現行就好了…吧?
安室透不甚確定地想。

對仍在攻讀上南大學法學系碩士的澤村俊來說,今天是個忙碌的一天。
「找水谷君的話,他現在不在家哦。」一天之內第二次說出同樣一句話的他,疑惑地看向站在鄰居門前的一對男女,「請問你們是…?」
不能怪他會好奇,畢竟兩個鐘頭以前警察才剛上門拜訪過。
「我是水谷學長念大學時候的學妹,敝姓黑澤。這位則是陪我過來的表哥。」畫著精緻妝容的女孩揚起了一抹客氣的微笑,「我們是趁著暑假回國特地來找他和菜菜子桑的,請問你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回來嗎?」
他一聽到對方提起鄰居的熟識口吻、加上又是剛從國外回來,似乎對前年京都那場大火毫不知情的模樣,當下便不由得相信了她的說辭。
「進來說吧。」
「沒關係,就不麻煩你了。」
澤村俊也沒勉強她,只得嘆了口氣後說道,「其實,早在前年本上桑就已經去世了—」
……

安室透停下腳步,側首去看向身後的『表妹』問道,「在發什麼呆呢?」
「嗯…」低著頭思索的新一聽到對方喊他,這才又慢慢走到對方身旁,伸出左手拉著他的休閒服後擺,讓他帶著自己走,「你怎麼看?」
「兇手嗎?」安室透也不在意他的舉動,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往前走,「現在問這個問題你不覺得太早了?還是說,你打算這一個下午都用來去找那個嫌疑人?」
少年搖搖頭,「…剛才澤村桑說那兩個人是不顧家長反對,從千葉私奔過來的,而在她去世前,她哥哥來過很多次,並拜託澤村桑說若是妹妹有什麼困難就打電話給他。」
「所以?」
新一頓了頓,抬眼看他,「在正常情況下,父母反對妹妹跟其男友交往,作為兄長的你難道就會贊成嗎?」
—正常情況下…
「不會。」安室透這時也停頓下腳步,「你是在想『來過很多次』這句話?」
「嗯。因為如果那家人對有個私奔的女兒這件事感到丟臉,那麼家裡多半都會當作沒有這個孩子,對其不聞不問。反之,『來過很多次』就表示那家人仍然關心著她私奔後的生活,只是作為父母拉不下臉主動來看孩子,就默許了由她的兄弟姊妹代為探視。」
安室透聽完他的解釋,笑嘆著搖頭,「真是服了你,就這麼不經意的一句話,你也能看出這麼多東西…想來,你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吧。」
少年頷首,「嗯,應該是他不會錯了。」
「不過,現在我可不能背著你家暴君送你到警視廳去呢。」安室透揉了揉新一的長假髮,俏皮地做了個『你知道為什麼』的表情,「抱歉啦,小傢伙。」
「那你可以送我到綠台警察醫院嗎?」少年回了個理解的笑,「目暮警官昨天正好因為傷口裂開,在那裡住院休養呢。」


Hrafn 發表於 2021-4-10 18:04:30


09

「什麼?!」一聽到來探望自己的新一說知道連續殺人案的犯人是誰了,目暮警官忍不住激動地出聲,卻又不慎拉扯到了傷口,「嘶—痛痛痛…」
新一無奈地按住他,「冷靜一點,不然縫好的傷口又會裂開的。」
「沒事。」目暮警官擺擺手示意安室透不需要請護士過來,自己深呼吸了幾下後,再度開口道,「工藤君,你說吧。」
於是他便一一說明了他們去拜訪了嫌疑人鄰居的事情,以及自己之所以會如此推斷的理由,「…水谷桑房間門口的吊牌字跡相當隨性,吊牌本身也並不是很整齊,但是我拜託小哀幫忙所對照出來的星座位置圖,卻是幾乎和陳屍地點完全重疊,這表示犯人的個性相當嚴謹,若要說是水谷桑行兇的話,我認為多少有些牽強。」
「而我以水谷桑大學學妹的身分拿到了本上桑哥哥的名片,他寫在上面的電話號碼不但字體整潔,為了避免寫歪還用鉛筆畫上了淡淡的橫線。」新一取出暫時借來的名片遞給了對方,「還有,我聽澤村桑說水谷桑和本上桑的興趣是觀星,因此我認為本上和樹桑就是利用了這一點,好將自己的罪責全部嫁禍到水谷桑身上。」
目暮警官眉頭深鎖,「嗯…你說得有道理。可是七筒裡頭還有一個圈沒被塗紅,今天又剛好就是七夕,如果這代表說他還打算再殺一個人的話,那會是誰呢?」
「我們只要找到水谷桑就可以了。」新一收好對方遞還回來的名片,神色淡然地說道,「只要說服他不要自殺,就不會再有人受傷了。」
「原來如此。」一直保持沉默的安室透突然出聲,「儘管他已經殺了前面的七個人,但他其實真正想殺的是水谷浩介桑…那個他認為拐走他妹妹、並造成她去世的罪魁禍首。」
目暮警官此時也會過意來,「那麼證據就是前面幾名被害人所分別被拿走的物品了,好,我現在立刻連絡白鳥,讓他帶人去逮捕嫌犯!」
新一制止了他打電話的動作,「不行,現在去逮捕犯人的話,那個假的松本管理官會起疑心的。就照原定計畫派人去守在芝公園附近的東京鐵塔那裡吧,只要水谷桑一出現就立刻先將他帶回米花警局…至於之後的事,ICPO那邊會接手處理的,您不用擔心。」
「我知道了。」
見目暮警官同意了,而新一該交代的也都已經交代完畢,於是安室透輕輕把手放在對方肩上,暗示他們差不多該走了。
「那麼就不打擾您休息,我們先回去了。」
「好。」

奉命以便衣身分前往芝公園堵人的佐藤警官與高木警官假扮成一對普通情侶,於傍晚六點左右進入了東京鐵塔。兩人以不引人注意的步調閒逛了一圈,卻毫無發現。
「佐藤桑,看來嫌疑人尚未到達這裡。」
「嗯,只能靜觀其變了。」
過了約一個小時左右,他們終於等到了這回行動的主要目標,水谷浩介。
「他上了瞭望台,佐藤桑。」
「也好,上面人不多,也比較不會引發騷動。」佐藤警官盡量放鬆臉上嚴肅的神色,「走吧,高木君。」
「是。」
兩人裝做不經意地模樣往上瞭望台的樓梯口走去,卻讓一個從暗處出現、穿著浴衣的陌生女性給擋住了去路,並用生硬的日文對他們說道,「不好意思,上面已經被我們Boss給包下來了。」
…啊咧?
佐藤警官想了想,然後從自己的浴衣袖子裡拿出證件給對方看,「我們是米花警局的目暮警官所特別派來支援的,請讓我們上去。」
對方接過證件看了一下,似乎按著耳機說了句什麼,沒有兩分鐘就放行了,「請。」
陌生女性口中所說的Boss,指的就是Gin。
男人秉持著他處理事情一貫的高效率以及對無關緊要人士的不耐煩,懶的廢話的他直接一個手刀打昏出現在自己視線範圍裡的水谷浩介後,接著翻找了一下他所攜帶的物品,很快便在不織布製的御守袋中找到自己要的東西。
「請問你就是ICPO的負責人嗎?」順利上樓的佐藤警官拿出證件向他證明了自己的身分,「敝姓佐藤,這位是高木。」
Gin卻毫無表明自己身分的意思,只抬了抬下頷,「那是你們要的傢伙,帶上他就走吧。」
這已經是他對同行所能表現出的最大善意,而佐藤警官兩人在面面相覷片刻後,只得無奈的一人一邊架起昏倒的水谷浩介,轉身往樓梯口走。
這時,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嗓音卻倏地出聲,成功令原本神色冷漠的男人頓時黑了臉—「Argenter!」
「「工藤君?!」」
早些時候被安室透給送回家的新一,最後終究仍是按耐不住想見自家伴侶的心思,偷偷變裝出門跑到了人來人往的東京鐵塔來。
「Hey,Virginie.」悄聲向被命令守在樓梯口的女人打了招呼,新一裝做沒看到對方一臉驚訝的表情,躡手躡腳地走上樓梯。
「…那是你們要的傢伙,帶上他就走吧。」
聽見Gin的聲音的新一抿嘴笑了笑,決定給對方一個驚喜—「Argenter!」
不過首先映入他眼簾的,卻是佐藤警官兩人難掩驚訝的神色,「「工藤君?!」」
新一吐了吐舌頭,走到旁邊讓出背後的樓梯口,「麻煩你們了,佐藤警官、高木警官。」
「工藤君,你怎麼穿成這樣?」高木警官呆呆地問,被身旁的同僚捏了一下手臂提醒後乾笑道,「啊哈哈哈,當我沒問、當我沒問。」
「對了,管理官他…」
「嗯,他沒事,現在正在綠台醫院和目暮警官討論案情呢。」輕笑著讓對方放心,新一注意到兩人架著水谷浩介似乎相當吃力的樣子,瞥了一眼坐在不遠處的Gin,他朝樓下喊道,「Virginie, Est-ce que vous pouvez me aider?(法:Virginie,幫個忙好嗎?)」
很快,方才攔住佐藤警官兩人的亞裔女性走了上來,「Sir?」
待男人給了她一個准許的手勢,後者才上前幫忙。
「那我們就先回警局了,工藤君。」
「好。」
讓主動湊過來蹭吻的伴侶給磨得沒有了脾氣的男人嘆道。
「…我早該叫Bourbon看著你。」
「今天是七夕。」新一從對方襯衫領口拉出銀鍊把玩著上面掛著的婚戒回答。
「那又怎麼樣?」
「我想跟你在一起嘛…都過了那麼多天,你就一點也不想我嗎?」發現戒指不好玩了的新一轉而撈過一把屬於男人的銀色髮絲開始編麻花辮,一邊撒嬌,「而且你不覺得,比起博士家,把我放在你眼皮底下,由你親自看管更能讓你放心嗎?」
…這小鬼,在他自己理虧的時候那聰明的小腦袋總是能迅速扭轉對他不利的局勢,更該死的是他還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正是他所考慮過的!
Gin抽走自己已經在新一手裡被反覆蹂躪過的一縷髮絲,卻沒有阻止他接著踢掉長靴往懷裡鑽的行為,「新一,沒有下一次。」
新一跨坐在男人大腿上勾著他的脖頸,聞言笑瞇瞇地在他薄唇上啵的親了一口,用力點頭,「嗯!」

按照計畫順利打昏被自己騙了的七個條子後,Irish踏上了瞭望台。
過分安靜的環境使他格外提高警覺,謹慎地審視四周之後,他放輕腳步往地上倒臥著的水谷浩介走去,蹲下身後卻發現對方脈搏已經停止跳動,他冷哼一聲,接著拿過擱置在一旁的行李袋,十分粗魯地倒出裡面的所有物品翻找起來。
可是搜遍了整個袋子,卻依舊沒有他要的東西。
「怎麼可能…!」
「你在找的是這個嗎?」
背後忽然響起的女性嗓音令Irish悚然一驚。他幾乎是立刻就起身遠離原本位置,背對落地窗拿起手中的SIG-P220手槍對準了坐在一旁長桌上、手指靈巧地把玩著一張黑色SD卡的年輕女子。
高大的男人謹慎的審視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女人,「…妳是誰?」
「Eiswein(德:冰酒)。」對方漫不經心地答道。
Irish聽她報的是酒名,就知道對方與自己一樣同是已瓦解的前組織成員—互不相識對他們而言是常態—但他對她的防備卻並未因此而放鬆,「把記憶卡給我。」
女人頓時停下了把玩的動作,將東西握進手心裡背在身後,「Sherry死了嗎?」
「Vermouth派妳來的?」Irish聞言,加深了戒備,「她人呢?」
「是我先問的!回答我—Sherry死了嗎?!」
見Eiswein聽見Vermouth名字而突然變得激動的情緒,Irish心底隱約有了個猜測,於是便出言試探,「那女人…死了?」
「給我閉嘴—!!!Ver姊才沒有死!」對方清麗的容顏微微扭曲著喝斥道。
Irish這下徹底篤定了自己的猜測,他往前走了幾步,以勝利者的姿態俯視著眼前手無寸鐵的女人,冷笑道,「她死了。如果她還活著,怎麼可能會輪得到妳來質問我?」
對方漂亮的蒼藍色瞳眸死瞪著他,一臉憤恨。
「把東西給我吧,小姑娘。」Irish再踏了幾步,以幾近一米九的身高壓迫對方加重其心理上的壓力,「不管那女人跟妳說過什麼,現在情勢可是對妳不利哦。」
語畢,他將手指扣在板機上,作勢準備開槍,「明白的話就乖乖把記憶卡交出來…妳也不想我在妳美麗的臉蛋上開個洞吧?」
過了片刻,男人滿意地看著對方滿是不甘願地咬著下唇,將SD卡交了出來。
他一把拿走躺在白嫩手心裡的記憶卡後,用屬於管理官松本清長的那張臉獰笑著對她扣下板機,「再見了,小丫頭—到地獄去和Vermouth作伴吧!」
砰!
一聲槍響後,卻是Irish倒在了地上。他滿臉的不敢置信,睜大眼睛。
「看來,這下情勢逆轉了呢。」方才還忿忿不平的女聲,倏地變成了平穩溫和的男聲,「連記憶卡是假的都沒發現…你還是太大意了,Irish。」
他被耍了!
Irish掙扎著用手撐起身,喘著氣打量眼前已經摘掉褐色長捲假髮的少年,「是你…工藤、新一…!」
新一抬起自始至終背在身後的左手,笑瞇瞇地亮出無名指上的婚戒,心情很好的糾正道,「是黑澤新一,我已經入籍了喔。啊,對了,還沒向你介紹我家親愛的呢。」
Irish的眼神很快就移到了任新一抱著腰、左手還拿著鎖上了消音器的貝瑞塔的男人身上,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Gin,你這冷血的畜生!」
新一皺了皺眉頭,卻沒有出聲。Gin毫不在意他的謾罵,收起槍後用大衣內袋裡的火柴點了根菸,「是那老傢伙自己不夠小心,關我什麼事?」
「明明就是你殺了他,事到如今你還想賴帳嗎?!咳咳咳…」
大灘的鮮血隨著Irish激烈的反應不斷溢出,儘管Gin並未刻意對準他的心臟開槍,身體被開了個洞的感覺可不太好受。
「以他當時的元老身分,你以為要是沒有上頭的授意,我會開槍嗎?」男人不屑地嗤笑一聲,「蠢貨。」
Irish的氣息隨著失血過多而漸漸微弱下來,他抬手一把扯下面具吐了口血沫,「那麼…那女人、沒死嗎?」
「托福,她很好。」回答的人換成了新一,他頓了頓後又問道,「在西多摩市狙擊觀光電梯的也是你吧。」
男人因為失血的關係導致視線模糊,他吃力的瞇起眼睛,仔細打量了少年一下,「難道說…你就是那個當時妨礙我的女人?」
新一頷首,「不過就算沒有我的阻撓,你也會殺錯了人。」
「什麼…?」
新一注視著對方胸口越見激烈起伏的痛苦模樣,輕聲說道,「因為Sherry那一天,根本就沒有去西多摩市。」

「你什麼時候也開始會對死人說謊了?」待偽裝成水谷浩介的屬下抬走已經陷入昏迷的Irish後,Gin倚坐在桌面上咬著菸淡淡問道。
新一雙手交握著背對他站在落地窗前,專注地俯瞰著腳下的東京,片刻後才回答他,「不曉得呢…用Sherry的話說,也許是因為我吃了你太多口水的關係?」
男人輕哼了一聲,明顯對某科學家的論調不以為然。
「陣。」
「嗯?」
「我真的…變了很多吧?」新一回過身,走到男人面前站定,抬手拿走對方唇畔的菸後自己抽了一口,呼出的煙霧稍稍遮擋住他此時的神色,「至少在三年前,我不會想著要分走你的菸,更不會像現在這樣敢穿著女裝出現在佐藤警官他們眼前…」
Gin只讓他抽了幾口,便又用指尖將剩下的半根菸給拿走,順勢攬他的背往懷裡帶,低沉嗓音依舊簡潔有力地說道,「初衷不變就好。」
初衷啊…
他輕笑著摟住Gin的腰,不顧此時自己臉上還有殘妝,用力蹭了蹭對方肩膀處的柔軟銀髮後問道,「那,你選擇當警察的初衷是什麼?」
「只是欠了個人情罷了。」夾著菸的寬厚手掌緩緩摩娑著新一肩胛,男人說起了從未對其他人提起過的過往,「老頭在還沒坐上秘書長的位子前,就已經注意到組織的存在了…但以他當時的職位,想要徹底拔除存在超過半世紀的組織,無異於蚍蜉撼樹。」
「老爺子找到了你?」
「他撿到了我。總之,」Gin用這一句話暫時帶過了中間複雜混亂的過程,「他需要有人混進去當臥底,而我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
—所謂初衷,不過是他和老頭的各取所需。
新一抬首吻了吻男人唇角,體貼的不再追問下去,「陣,你剛才說…只要初衷不變就好,是嗎?」
「嗯。」
「可是,」少年認真地說道,「若我真的不改初衷的話,就不會跟你結婚了哦?」
Gin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有所指,於是低頭注視著同樣看著自己的新一,開口說了句讓對方愣住的話,「…你怎麼能肯定,你的初衷就一定會是對的呢?」


10

—『你怎麼能肯定,你的初衷就一定會是對的呢?』
男人這句話足足在新一的腦海裡循環播放了有三四次,後者才反應過來,一臉難以置信地道,「我們那時候不過才相處了一個多月,你到底是哪來的信心,覺得我會放下這裡的一切跟你走的?」
Gin右手拇指輕撫過少年眼下,「是你的眼神。」
「眼神…?」
「那時候你並不想我走,不是嗎?」見他臉上仍舊迷茫,Gin於是提醒道,「你把那傢伙(指赤井秀一)給氣跑的那天。」
『…我不知道他要走…他什麼也沒和我說。』
新一很快憶起了他自己曾對灰原哀說過的話,「…Rye說你走了。」
「那是Bourbon的人。」男人話裡話外毫不掩飾他對小鳥窩群體智商的鄙視。
「真的、有這麼明顯嗎?」新一將臉埋進Gin頸窩,悶悶地問。
Gin只是側首在他額角輕吻了吻,淡笑不語。
「那…你也不是一開始就喜歡我的囉?」
—這貓,是準備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了嗎?
「今天是七夕。」
新一挑眉,拿對方說過的話堵他,「那又怎麼樣?別想轉移話題。」
「這個問題,你不覺得等結婚十周年的時候再問會比較合適嗎?」男人往倚靠的桌面上隨意按熄了菸,原本攬著新一腰部的手臂下移,穩穩托住了他的臀部後,一把將人抱起來,「走了。」
「走了?去哪裡啊?!」
「回里昂。」
「欸、可是我還沒整理行李—啊不對!」新一雙手握拳捶打著Gin的胸膛—對於後者而言這點力道根本不痛不癢—一邊抗議道,「喂,狡猾的傢伙,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Je t'aime,新一。」
以為自己聽錯了的少年停下了掙扎,「陣,你剛剛…說什麼?」
較為年長的那個沒事人似的又抽出一根菸點上,「問了那麼多,你也只是想聽到我說這句話而已吧?」
新一默認了,半晌後又提出要求,「…再說一次,我剛剛沒聽清楚。」
「說什麼?」
「還裝傻,就是『我愛你』那一句…!」少年雙手捧著Gin的臉,氣勢洶洶地道。
「喝—」
可男人尚未回答,背後突然響起的、整齊劃一的抽氣聲令新一頓時感覺不妙。
他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於是便在Gin饒富興味的注視下鬆了手,改為摟住對方的脖頸將臉埋進去,從頭到尾都沒有回頭看過一次,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將鴕鳥扮演到底了。
「呵。」男人輕笑,結果為自己換來了小貓在頸側的抗議一咬。
「Sir?」代替同僚奉命守在樓梯口的Nathalie低聲請示。
「Revenir à Lyon.(法:回里昂。)」
「Oui.(法:是。)」
Nathalie頷首應下,待Gin走遠後才轉身對目暮警官等一干負傷的刑警們說道,「我代表ICPO感謝各位的協助,今後也請多多指教。」
目暮警官下意識地回了個禮,「別這麼說,也請你們多多指教。對了,剛才那是工—」
女人卻沒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今天是七夕。」
「啊…?」
沒再多說什麼,Nathalie最後略微躬了躬身,「那麼,失陪了。」

等接他們的車子開到機場,新一才發現Gin並沒有在開玩笑,他是真的打算要回里昂。
「…陣。」
「嗯?」
「我不想那麼早回去。」
「你覺得我會放心讓你一個人在這裡嗎?」Gin咬著菸,手指輕捏了捏少年那張已洗去殘妝的臉頰,「小貓崽。」
「不是還有Bourbon?」新一抬起右手指向旁邊彷彿事不關己的某人,習慣成自然的把他給當作現成保母用了。
「他看不住你。」
「好嘛,陣,我知道你最好了…」他開始不顧形象的抱著男人手臂撒嬌,「就一個禮拜,因為人家真的很好奇公安組織的辦公室長什麼樣子啊…你不方便進去不是嘛,好啦,讓人家去嘛…等時間到了我就乖乖回里昂陪你,好不好嘛陣…?」
他這一番話聽得一旁的安室透忍不住嘴角直抽,幾乎都想給這小祖宗跪下了,「明明是你自己想重溫一下單身生活就行行好別把別人一起拖下水了可以嗎喂?!」
Gin無奈注視嘟著嘴等他首肯的新一片刻,又瞥了臉上寫著『拜託不要』四個大字的安室透一眼後,未置可否,只問道—
「不拆房子?」
「不拆房子。」
「不湊熱鬧?」
「不湊熱鬧。」
「不碰槍?」
「不碰槍。」
「不玩竊聽器?」
「呃…」被踩中死穴的新一卡詞。
男人還沒開口,安室透就走過來按住新一的肩膀往對方懷裡推,「所以啦,你今天還是乖乖跟Gin回去吧,哪?」
少年抱住Gin的腰仰頭看他,嘴唇越嘟越高,「陣,我會每天都打電話給你。」
「……」
「陣,我已經二十歲了。」
「……」
「陣,我這次真的沒有摸走你的貝瑞塔。」
「……」
「陣,戒指我都乖乖戴著,所以—」
「噗。」旁邊的某公安組織忍不住笑噴了,「好了,你就別再逗他了。」
…哪尼?
新一眨眨眼,還沒回過頭來就被抱坐上車尾的行李箱頂,「Gin,你耍我—唔…」
這個離別的吻一直持續到新一故意在男人唇角咬了一口為止。
「你欺負我。」新一控訴。
「呵。」Gin卻不甚在意地舔了舔流血的傷口,接著又在對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別玩瘋了,我可不想聽老頭囉嗦。」
「Yes Sir!」

Fin.


本文最後由 Hrafn 於 2022-9-4 09:2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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