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renstar 發表於 2020-9-28 17:20:01

[產科醫鴻鳥│鴻四] 他與他之間 [G]

  四宮春樹,年近四十,性取向的自我認同是男同性戀,生理性別為男性,初戀是鄰居大哥哥。幼稚園生的四宮認為大哥哥應該是全世界最會彈鋼琴的人了,因為比幼稚園老師還厲害呢。
  少年時期的教育讓四宮知道身為男同性戀無法擁有自己的孩子,這也正好,因為少年四宮恨透了忙著接生別人家的孩子、讓妻子勞累到年僅中年就病逝的父親。
  絕對不愛上誰,絕對不要當產科醫,要保持清白活下去,青年四宮下定決心,但決定的事達成得並不多,活得越久就明白這世界誰都會沾染塵埃,自己非常喜歡小孩子,而且對男人的喜好從來沒變過,彈得一手好琴的大哥哥一直在自己的好球帶。
  從來沒有實踐過,也沒有機會實踐,但四宮從出生開始好像真的就是男同性戀。果然性取向是無法治療的,因為不是疾病。
  男同志要有自己的孩子,方法非常多,只是合不合法、愧不愧對天地的問題。但四宮從來不覺得那和自己有關。
  脫離了社群,對與自身相關的文化一無所知,四宮活到現在,也知道今後要自己活下去。
  產科醫四宮能辦到的事,好像只有一輩子不把自己的戀心說出口。
  「四宮呀,這次的年假我可以去找你嗎?」
  「……你來幹麼?」
  「差不多半年沒看到四宮了嘛,我這次可以請年休喔。」
  「搞不清楚你這兩句話的因果關係。」
  認識了二十年,和鴻鳥早就是可以不用語言溝通的關係,但在電話中非得用講的,很麻煩。
  笑聲輕輕地從手機擴音器傳出來,四宮眼前可以輕易浮現鴻鳥笑得瞇起眼的景象。
  「想和『家人』一起過年,很過份嗎?」
  「……隨便你。車票訂好再傳時間給我。」
  「沒問題。」
  北陸新幹線開通了,能登半島不再是悲情的北方私奔之地,應該是這樣的,但四宮總覺得自己好像要跟什麼禁忌的對象見面一樣。
  前男友、前夫、情夫、偷情對象。
  都不是。
  自己明明沒談過戀愛的。
  「四宮?」
  「……櫻。」
  「嗯?」
  「沒事,我掛了。」
  整張臉快燒起來了,四宮努力撐開緊閉的眼皮,伸手按掉智慧型螢幕上的通話鍵。
  這不是戀愛,是家人。
  是家人,對家人不可以有任何綺思妄想。
  連戀愛幼稚園生都還沒畢業的四宮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抵達夫妻關係的終點了。

  ※

  「真的有呀……私奔到能登的情侶……」
  待在四宮家起居間的暖被桌裡,鴻鳥表情雖然相當溫和,身上卻帶著和這充滿生活氣息的居室不相搭的緊張感。
  「有,冬天特別多。」
  四宮身上也帶著類似的氣息,如果觸摸到他身上的毛衣、可能會被靜電或其他什麼東西刺得亂七八糟吧。
  離開PERSONA醫院將近一年,四宮本來有十年後才和鴻鳥見面的覺悟,誰知道在夏天時參加東京學會前夕收到了BABY演奏會門票。
  信寄到老家,妹妹對著寄件人名稱大驚小怪,畢竟櫻通常是女性的名字,但怎麼樣都不會是上門大嫂,四宮那時看著默默亢奮起來的妹妹決定不去理會。
  去東京的學會聽了最新發表的研究,晚上想辦法拒絕應酬來到鴻鳥舊識開的鋼琴酒吧,在角落的保留席聽完了演奏會,四宮對音樂的造詣並不深刻,但他很感謝那晚的演出順利結束,畢竟沒有緊急電話相當難得。
  那次去東京兩人的見面只有這樣,四宮沒去後台打招呼,看見鴻鳥還能演奏就代表沒事,鴻鳥應該也知道自己有過來聽是什麼意義。
  但這次鴻鳥跑來能登過年是什麼意思,四宮想不透。
  十二月三十一日下午鴻鳥搭乘計程車抵達四宮老家,提早請假準備過年而在家的妹妹只說哥哥在醫院接到了緊急手術,鴻鳥就直奔醫院。  好像在四宮焦頭爛額之際,吾郎搞定了請求院長許可之類的手續,當四宮看見穿好手術衣的鴻鳥進入開刀房時,其實並不覺得意外。
  原來如此,這樣啊,的確是會變成這種發展。
  私奔到能登未受診的孕婦早期剝離,順利結束手術並安撫男方,問出私奔兩人的家人聯絡方式花了好大一番功夫,等到能回家休息已經是正月一日凌晨。
  「我覺得會那麼多人私奔到能登,絕對是竹久夢二的錯。」
  「嗯?」
  鴻鳥笑著歪起頭。
  四宮端來年糕雜煮,是昆布高湯煮圓年糕的口味。
  「電影的《夢二》,聽說我爸年輕時有一堆人看了私奔到金澤,是想殺了產科醫嗎?」
  「我想應該不是所有私奔的情侶女方都會懷孕……啊,這黑黑的是什麼?」
  接過外黑內紅的漆器碗,鴻鳥端詳著裡頭的雜煮。
  「岩海苔,我家都會加。」
  「能登的口味嗎?」
  「不知道,不過我吃過的有加。」
  「圓的年糕……東京吃到的都是方的。」
  「好像是。」
  四宮到家時把想煮點東西給兩人的妹妹趕出門,鴻鳥在冷冷說著「你和朋友約好要新年參拜了吧?遵守約定比較重要。」的四宮身後、看到了妹妹無奈的笑容。
  雜煮是正月白天吃的東西,家裡有準備跨年吃的蕎麥麵四宮卻沒去動,而是切了點蔬菜煮起雜煮充當兩人的宵夜。
  「我沒吃過自己家口味的雜煮,每次聽大家談論每個地方的味道不一樣都覺得很不可思議呢。」
  「育幼院的口味不就是你家的口味嗎?再說沒吃過地方口味的人大有人在,東京人不也不會因此感到自卑。」
  「嗯。謝謝。」
  「快吃。」
  鴻鳥難得的假期大概會和自己在醫院度過吧,雖然沒有門診,但緊急開刀的患者需要關照,之後還可能有家屬之間的修羅場,這些事四宮想得到,鴻鳥也絕對想到了。
  四宮不可能開口問鴻鳥想去哪裡觀光,不可能問他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要來能登半島,也絕對不會問鴻鳥是不是為了見自己而來。
  沒有急診的話,等等睡一下回去醫院看緊急開刀的病患,加上拜年的親戚和患者家屬白天應該就這樣耗掉了,雜煮現在吃吃就好。
  要什麼設備什麼沒有的地方醫院,沒有知名產業的小小城鎮,過著每日生活就竭盡所能的人們,只做眼前能做的事的產科醫生唯一想讓鴻鳥看看的,只有那片什麼時候都存在,在冬天洶湧反騰、寒冷刺苦,白色泡沫與藍灰的硬塊混和而成的海。
  「四宮。」
  「嗯?」
  「真的謝謝你。」
  鴻鳥笑開來,眼睛擠壓瞇起,溫和的黑眼球閃耀著光芒。
  「白天有空的話,帶我出門走走吧?」
  「沒有什麼好看的。」
  「那去四宮喜歡的地方吧。」
  「嗯。」
  就帶他去看那片海吧,四宮想。
  艱難的,痛苦的海。
  在一年初始之際,說不定意外平靜也不一定。


本文最後由 sirenstar 於 2020-9-28 17:49 編輯

mu0127 發表於 2020-10-14 08:10:44

鴻四就是細水長流的老夫老妻感啊,他們之間這種家人日常感真的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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