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風吹拂│雪神雪] 野性的嗅覺 [G]（原著梗）
「比賽時會有前導車，所以應該不至於啦。」阿雪冷著臉說笑。「要真的有什麼萬一，只能相信神童的野性嗅覺囉。到時就拜託他在箱根山上自己開出一條路，抄捷徑到達蘆之湖。」竹青莊眾人被阿雪的比喻逗得前俯後仰，連灰二都忍不住吐槽他到底是不是把神童當作野生動物看待了，而當事人被這樣說也沒有不悅，嘴角笑容靦腆，一如往常地好脾氣，溫厚敦實的樣子和阿雪口中所謂「野性的嗅覺」一點也不搭嘎。這個話題很快就被城次天真的問題轉往KING的知識王時間，消失在嘻笑打鬧的嘈雜聲中。
不過大家都不知道阿雪這句話是認真的。
他始終堅信神童絕對具備某種山林間出身的孩子特有的野性嗅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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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要回溯到他升上二年級，也就是神童剛搬進青竹那年。
就算房租低廉，這種舊式的木造公寓很少人會有意願入住，連來看房子的人都少得可憐，除了同年級的灰二和KING以外，就只有兩個高年級的學長(阿雪想到尼古學長房間成日不散的菸味就忍不住皺起鼻子)。當灰二宣布有人要搬進來時，過於訝異的阿雪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這棟公寓都快倒了，還有人願意住進來？」
腳下的木板也十分配合的響起咿咿呀呀的聲響，聽起來更是岌岌可危。
「你還不是也住在這裡面。」灰二把最後一道菜放上餐桌，毫不留情地吐槽。阿雪無話可說。
二樓只有KING一個人住，對他來說未免太過冷清，儘管再增加一名住戶很可能會增添天花板崩塌的危險性，不過反正不是壓在自己房間上，阿雪還是很樂意看到竹青莊能多個年齡相仿的人來拉低房客的平均年齡的。
神童憑藉著和善的個性，很快就融入青竹的生活。不但尼拉也常常圍著他轉，他也會在有空的傍晚幫這學年開始正式負責伙食的灰二做飯，也不介意KING看猜謎節目時總是大呼小叫，甚至對尼古學長程式設計的兼職內容很有興趣，同學院的本田學長就更不用說了，神童開學沒幾個月就從他那邊問到了許多願意接受學生實習的公司，阿雪自己則是常在學校圖書館和他相遇，兩人再一同背著沉甸甸的書本邊閒聊，邊走回青竹。
至於他發現神童「野性的嗅覺」的契機，則是在庭院的曬衣桿下。
放在主屋旁的洗衣機是家庭式的大型洗衣機，一人份的髒衣服在大到可以塞進一個小孩子的洗衣桶裡看起來空得可憐，而且控制水量的按鍵故障了，無論怎麼按，都沒辦法讓顯示水量的紅色小燈在「極低」亮起，這樣既浪費水電，又必須增加洗衣粉的量，才不會被過度稀釋，阿雪思來想去，還是要找個人合洗才能達到最高效率。考慮到自己跟本田學長的熟稔程度與年齡差距，逕自提出這個要求顯得太過失禮；KING總是好幾天才洗一次衣服，很難搭配；灰二則是老挑在和尼拉晨跑結束後連汗溼的運動服一起洗，要阿雪那麼早起來也實在是太強人所難；尼古學長滿菸味的衣服不用說，自然是下下之選。
這個問題困擾阿雪許久，直到作息時間和他相差無幾的神童搬進來後，才得以解決，而後者欣然接受這個方案，從圖書館回來後順便洗衣服也正式成為他們新的固定行程。
這也是為什麼當阿雪因為尼古學長的衣服又亂掛到他的竹竿範圍時，神童才能因為同時要來收衣服而阻止新一輪的爭吵出現。
「等等！」他慌忙把掛在手上的衣服塞到籃子裡，空出手來攔住打算拉開104室窗戶嚴正抗議的阿雪。「尼古學長昨天在寫程式寫到很晚，不要吵醒他補眠啦。」
「難怪我昨天睡覺時還一直聞到煙味。」阿雪痛心疾首地瞪向木製窗框，彷彿想用念力把窗紙戳破，儘管明顯放低了音量，嘴裡卻還是罵罵咧咧的。「我的肺經過去年一整年大概黑了一半！平常嫌我晾衣服的間距太大很浪費空間就算了，他竟然就這樣掛過來，根本就是侵占所有地吧！」
他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但還是試圖幫尼古學長說話。「他的衣服掛到學長這邊來應該也還行吧，畢竟該有的間距都有，衣服不會曬不乾。」
阿雪嘆了一口氣，認命地放過繼續抨擊尼古學長來抒發內心怨氣的打算，抬手開始收起衣服，嘴裡不忘繼續碎碎念。「你可不能一直這樣當濫好人，要是大家都這樣無視規定，一定也不會遵守法律，社會一定會大亂的。」
「這樣學長才會有生意可以做啊。」神童理所當然的接口。
阿雪認真想了想，發現這句話意外的有道理，雖然和自己的立場相違背，身體卻是不自由主地點頭贊同。他停下抱怨，轉身繼續收衣服，卻在下一秒慘叫出聲。
「你看啦！尼古學長這樣亂掛一通我是要怎麼分出哪件是我的！」
阿雪苦著一張臉指向兩件掛在一起的衣服。兩件都是上頭印有寬政大縮寫字樣的淺藍色帽T，那是學校的新推出的紀念商品，在學生中引起廣大迴響，幾乎人手一件，青竹的大家也不能免俗，而阿雪和尼古又身高相近，買的是同一個尺寸，掛在一起根本沒辦法分出來哪一件是哪一個人的。
「學長還記得你是掛在哪邊嗎？左邊還右邊？」
「誰會記得那種事啊？而且才剛買沒多久，根本看不出差別。」阿雪不死心地來回檢查，企圖找出其中的不同，卻仍舊以失敗告終。「可惡，口袋也都沒有放東西，早知道我就寫名字了。」
不對，為什麼自己要因為尼古學長亂掛衣服而得跟會搞丟衣服的幼稚園小孩一樣啊！
神童趁他還在抓著頭抱怨的空檔擠到曬衣桿下，微微偏過頭皺著眉思忖。小個子的商院生先是左右比較了一番，發現的確無法找出兩件衣服的不同之處後，突地轉過身抓起阿雪的手湊到鼻尖嗅了嗅。
阿雪立刻反射性甩開。
「你在幹嘛啊？」他嚇了一大跳。
「聞味道啊。」對方實事求是地說，表情認真得不像在開玩笑。「衣服上面會留有穿過的人的味道。」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剛洗完的衣服只聞得出洗衣粉的味道吧。」阿雪提出質疑。
神童出乎意料地十分堅持自己的論點。「真的還聞得到，我剛剛就聞到兩件有不一樣的味道了。」
雖然剛剛檢查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任何差別，但是沒有根據就隨意否決掉任何可能還是有違阿雪一貫的行事哲學，只好半信半疑地伸出手。畢竟自己聞了一年多的菸味，嗅覺應該還是多少有受到影響，新生尚未遭到摧殘的嗅覺說不定真能派上用場。
神童的表情頗有自信，手上動作卻是一貫的謹慎仔細，輕輕扣住他的指節翻到掌側，低頭湊近。他本還有所保留，卻一時被對方安靜而專注的神情奪去了注意力，時間彷彿暫停在這一瞬間，心臟跳動之間的間隔綿延漫長起來，就連微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都遠得像是從另一個維度傳來的，背脊隨著呼吸一起一伏，輕柔的鼻息拂過掌心，細細癢癢的，和室外的陽光一樣有讓人有想打噴嚏的衝動。恍惚間，面前的身影竟與自己剛搬入時，好奇湊上前嗅聞新房客的尼拉重疊在一起，彷彿下一秒鐘就會搖起尾巴，宣布他通過考核，正式成為竹青莊的成員。
他被自己嚇了一跳，趕緊壓下這個失禮的想法，心中卻還是不自覺地湧起成功獲取小動物信任的成就感。
神童的動作沒有持續太久，心中有個底後，就轉身來回比對兩件衣服，很快就舉起右邊那件衣服宣布，長長的袖子從掌中垂下，晃啊晃的煞是搶眼。「這件是阿雪學長的。」
「欸？」
阿雪瞪大雙眼，滿臉不可思議。神童看他沒有動作，乾脆伸手取下那件塞到阿雪懷裡。「相信我，絕對是這件沒錯。學長還是快點去寫名字吧，不然又要搞混了。我待會還跟同學約好了要討論報告，先走一步了喔。」
他抱起自己的洗衣籃往大門走去，剩下阿雪還愣在原地，翻手將掌根湊近鼻尖，聞了好半晌卻什麼也聞不出來，滿腹疑惑地起身將其他的衣服收起。他本想放棄探究背後原因，走了兩步卻還是無法抗拒追根究底的欲望，不死心地回身抓起兩件帽T比對半天，仍舊一無所獲。
「你在幹嘛啊？」KING的聲音忽然從背後傳來。
對方看起來是剛從寬政大回到青竹，身上還背著書包，因裝滿文本沉甸甸的，因為看見阿雪的詭異動作收起回房間的步伐，折向庭院。
「來得正好！」阿雪眼睛一亮，顧不上被撞見的尷尬招手要KING過來。「你聞聞看這兩件衣服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什麼跟什麼啊？」KING雖然滿腹疑惑，卻還是丟下書包，抓起兩件衣服聞了聞。「沒。我只聞得出來這兩件都剛曬過而已。」
「那你再聞聞我的手，猜哪件是我的。」阿雪不管他答不答應，直接把手掌塞到對方鼻下。
「最好聞得出來啦！」KING毫不客氣地甩過頭，阿雪卻鍥而不捨，硬是繞到他面前逼他聞，他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勉強聞了兩下。
「什麼都沒有啦。人的嗅覺又不是為了這個而演化的，你要我猜灰二今天煮了什麼還比較有可能。」KING再度發揮身為猜謎王的知識向阿雪抗議。
「可是剛剛神童就聞出來了！」
「怎麼可能！」
「你也覺得不可能吧！」
KING低頭沉思了一會。「你拿去讓尼拉聞聞看好了。狗的嗅覺細胞數量可是人的一百倍。」
於是實驗場地順勢轉移到了狗屋旁邊。尼拉正在午睡，但一聽到腳步聲，甫張開的雙眼立刻亮了起來，完全沒有被他倆吵醒後的起床氣，雙耳直挺挺豎起，歡快地在兩人腳下蹦跳著轉圈圈。手上沒東西的KING蹲下來，狠狠揉過舍犬淺褐色的柔軟毛髮，尼拉更是興奮地將前腳搭上他的肩膀，朝臉上狂舔。
眼看著一人一犬差點就要這樣玩起來，阿雪趕緊制止。「待會再玩，先來做正事。」
KING笑著推開尼拉，抬臂抹去臉上的口水。「好啦好啦，把衣服給我吧。」
阿雪等到KING退到主屋附近後，把右手湊到尼拉鼻前。尼拉以為他是要跟自己玩，激動地晃著尾巴，對他的手掌視若無睹。他只能無奈把尼拉的頭輕輕扳正，逼牠正視自己。「聽好了尼拉，看到那邊的衣服了嗎？待會你要負責聞出哪一件是我的，所以你趁現在多聞聞我的味道。」阿雪板起臉朝尼拉說教，牠也不知道是懂了還是不懂，歪過頭眨眨眼，無辜的神情讓他在這場對視中敗下陣來。
「不要給我這麼可愛啊。」阿雪硬是別過頭，將右手伸出。
他只感覺到尼拉潮濕而柔軟的鼻尖在他掌中拱了拱，細微的觸感讓他癢得弓起手。
「哈啾！」
啊，果然打噴嚏了。
「尼拉！過來這邊！」KING拉高的聲音傳入耳中。阿雪轉頭看向尼拉撒開四肢跑向對方，並沒有像他們意料之中的選定一件衣服，反而又是在KING身邊轉圈圈，對那兩件帽T理都不理。
「果然失敗了。」KING垂頭喪氣。
阿雪也是失望地塌下雙肩。「就算是嗅覺靈敏的狗，大概也要經過訓練才聞得出來吧。」他想了個理由安慰自己。
「搞不好是因為尼拉的嗅覺都被灰二摧殘殆盡了。你知道那傢伙有多過分嗎？灰二每次帶尼拉出門散步的時候竟然都把裝糞便的袋子掛在牠脖子上！」
「他的藉口一定是什麼手上拿東西很難跑步。」阿雪憑空想像那個畫面，忍不住失笑。
「不過話說回來，神童真的很神欸，連這都聞得出來。」KING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倚著房東的車半躺下。
「說不定神童是因為從小待在潔淨的山林裡，嗅覺還沒像我們一樣被都市的霧霾汙染，才能聞出來吧。」他不禁感慨，也是豎起單膝席地而坐，任由回頭奔來的尼拉窩在懷中撒嬌。阿雪把臉埋進舍犬頸側的柔軟毛髮裡，深吸一口氣，讓尼拉身上的氣味充斥著鼻腔，他聞到很多種味道，也許是參有沾著露水的青草味，或著是混雜著和式房舍散發出的木板清香，但他分辨不出來，只能籠統將其歸類為竹青莊的味道，沒來由地令人安心。
也許是從小在蓊鬱高林間奔跑、被山神庇祐著的神之童子，才能保有那種能準確辨別各式氣味的野性嗅覺吧。
他看著衣領上還帶有些許汙泥，正埋頭吃著咖哩的神童，那時的結論再度浮現在腦海。
就算宣稱自己是個路痴，神童還是在分配棒次那晚理所當然地接下了五區的重擔。
「我沒意見。」阿雪代表大家對此作出回應，臉上帶著微笑。
只要他踏上五區賽道，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絕對能成功衝過往路終點線的。
阿雪知道不只自己，在場所有人的心裡一直都是這樣相信著的。
但到了真正踏上小田原中繼站那天，他伸手接過神童脫下的防寒大衣和口罩毛巾時，阿雪的視線直直對上那雙因為發燒而有點混濁，卻始終堅毅的眼眸。
本該在此時用以鼓勵的這句話始終梗在喉頭，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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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覺得學長可以拿下區間獎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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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拿。」
本文最後由 左羊 於 2021-1-28 20:4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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