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Story3那一天│項顧] 莫比烏斯環的慈悲 [PG-13]
※本篇為《好好再活一遍》衍生文，建議先看過後再來會比較不困惑。「乾杯！Cheers!!」
人仁高中的死黨群在一家美式漢堡店裡聚餐，圍成一桌的項豪廷、孫博翔、夏恩、夏得、高群舉起裝滿飲料的杯子在半空中互碰、敲出清脆聲響，瞬間炒熱歡樂氣氛。
大口飲入汽水並發出爽快的嘆息，豪廷邊將玻璃杯放置桌面邊笑道：「不錯喔，大家英文都滿好的嘛。」
「講什麼啊，別忘了我們都是一升二，只有你是大學新鮮人好不好。」高群嗆他，坐在豪廷旁邊的博翔也幫腔：「來，叫一聲學長聽聽。」此話一出眾人起鬨，紛紛要豪廷稱呼學長，惹得後者狂喊不要鬧並且反嗆博翔：「學長你個頭啦！成大了不起喔！」
「是很了不起，怎樣。」博翔仰起頭高傲回嘴，對桌的夏恩則抗議：「欸欸欸，把清大的放在哪裡？」說著輕拍身旁微笑不語的弟弟肩膀，大夥兒再度笑成一團。
「不過沒想到阿豪你真的考上台大。」夏得說著，高群則心直口快道：「對啊，簡直是奇蹟。」
「喂喂，放尊重點什麼奇蹟，是實力好嗎？實力。」豪廷忍不住拿薯條丟高群：「別忘記我可是考過全學年第二名耶。」
其他人交換眼神後有默契地同時出聲：「『偶爾』的兩次。」
「欸！你們這群人－－還是不是兄弟啊！」
博翔大力拍擊佯裝惱怒的豪廷背部：「不是兄弟，我們今天會聚集在這邊慶祝你考上台大？要知道我們可是從北中南跑來的耶，知不知道感動哪？」
「就是說嘛。」夏恩附和，夏得與高群亦跟著點頭，豪廷終於展開笑顏。
「好啦，不愧是我兄弟。」
他們這群死黨，人仁高中耀眼的五人團體，在畢業後考上不同的大學各分東西，雖然無法像高中時期那樣天天膩在一起卻無損彼此的情誼。拜網路科技發達所賜，在各縣市就讀的他們還是時常線上閒聊打屁，還有專屬的聊天室方便交流現況，所以當豪廷成功考取台大的消息一傳出，好友群立刻快速敲定眾人有空的時間要幫他慶祝，好交情可見一般。
「對了，希顧呢？」夏得詢問，豪廷回答：「喔，他臨時被教授叩去研究室，晚點才會到。」
「啥？暑假耶還要去研究室？而且現在才大二。」夏恩不可置信地張大眼，豪廷聳肩回應。
「那位教授是出了名的認真和嚴格，跟著他研究會很辛苦但得到的成果也很大。最重要的是被他帶出來的學生，十之八九可以獲得美國知名大學的入學資格。」
「于希打算去美國留學喔？」夏恩問道，高群則是讚嘆：「不愧是學霸......只有資優生耐得住這樣操吧？」
「我也打算進同一間研究室。」豪廷咬一大口飽滿多汁的漢堡排後邊咀嚼邊說，果不其然驚得其他人目瞪口呆。
「阿豪你說真的嗎？」夏得率先發難，其雙胞胎哥哥也接著問：「是開玩笑的吧？」
豪廷搖了搖頭。「我認真的。幹嘛那個臉？」
「欸，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博翔認真說：「你有聽過『好的教授帶你上天堂，壞的教授送你入地獄』嗎？大學跟高中不一樣，不再是你想要怎樣就能怎樣的耶。」
「我知道啊。」豪廷環顧其他人的表情後皺起眉。「欸欸，你們是怎樣？我是認真要做研究耶，看不起我喔？」
「不是啊，太驚訝了嘛。」高群回應，夏家兄弟同時點頭附和，豪廷很不服氣：「沒關係，我就做給你們看！」
「加油吧。」博翔盯住豪廷憤憤不平的側面，突然有感而發：「不過你真的變得很不一樣。」
「怎麼說？」
「就......感覺。」看著這位多年老友從過去生活毫無目標、遊戲人間的痞子模樣，到如今奮發向上、渾身衝勁，性格也從原本的幼稚自我逐漸轉為成熟穩重，令博翔嘖嘖稱奇。但他思考一會兒後決定不講出這番感言，免得豪廷骨子裡的驕傲性格又冒出來，於是有點硬地轉個話題。「你這一年重考期間真的很認真，要約你出來都被拒絕。」
「那當然，我要拼也是可以很拼的。」
「但總不可能天天無時無刻都在唸書吧？不唸書的時候你在幹嘛？」夏恩問，豪廷隨口回應：「打掃吧。」
「啥？」
「就打掃、煮飯、做菜，還有洗衣服、晾衣服、倒垃圾、......」豪廷一一細數，絲毫沒注意好友們詭異的面色，直到誰終於忍不住出聲：「人夫啊你......」
「哎，我沒上學待在家裡當然是做家事啊。」豪廷不耐地揮了揮手。「怎麼光說我的事情，你們咧？說說你們最近在幹嘛吧。」
「也沒幹嘛，就上課啊。」高群邊啃薯條邊說。
博翔拿著自己的杯子。「告訴你們，我最近對經營管理很有興趣，畢業後打算先到企業觀察實習，搞懂公司的運作模式，總有一天要開一間屬於自己的公司。」
「不錯唷。」夏恩讚賞地伸出拳頭，博翔立刻默契地握拳與其相碰，接收對方傳遞而來的無聲鼓勵。「未來的大老闆，到時候別忘記我們耶。」
「那有什麼問題。」博翔與舉杯而來的豪廷乾杯，接著大口暢飲汽水，隨即想到什麼似地將身體前屈。「不過我現在眼前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目標。」
「是什麼？」眾人齊問，博翔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就是同婚法，這次一定要拼過。」他掃視呆愣的友人們，表情認真：「我希望畢業後能夠結婚。」
靜默籠罩，要不是週遭依然有著其他客人歡暢閒聊鼓躁音息，恐怕一瞬間會以為時間暫停，既沒人出聲也沒有人改變動作，直到豪廷大力攬住博翔頸子表達支持：「沒錯，一定要拼過！」
夏恩與高群面面相覷後也同聲說道：「一定可以的！」「祝你達成心願！」完全相挺的行徑令博翔備感窩心。
這時店門打開，一個細瘦身影快步走進來後左顧右盼，發現到的豪廷立刻起身前去迎接，夏恩見狀忍不住在其背後取笑：「說不定不只孫博結婚喔。看你們誰先發紅帖。」
「一定是我好嗎？」孫博將薯條塞進夏恩口中，後者立刻吞咬下肚，高群則搖搖頭：「這也能拼喔？」
還在打屁互嗆之時，豪廷牽著希顧的手回到座位，並讓後者在身邊坐下。希顧的臉頰紅通，額頭上有一些汗珠，看得出來很急忙在趕路。「抱歉，我晚到了。」
「沒關係，阿豪有說你被教授叩去。」夏恩率性的回答讓希顧笑了開，夏得接著詢問：「教授找你是有什麼事情？」
「喔，教授找我是想討論一下日後研究的題目。」
「這麼早？」
「嗯，教授說早一點訂下來，就能早點開始進行。」希顧逡巡一圈後笑道：「好久不見大家，都沒什麼變。」
「才一年是要變什麼。」博翔好笑說著，希顧則是望向高中與自己同班的夏得，後者一身白色薄襯衫，寬鬆的布料下隱約展露藏不住的好身材。「可是夏得好像變壯了？我記得你以前沒那麼壯。」
夏得聞言微笑。「我最近喜歡上健身，開始練肌肉、雕塑身體，成效還不錯。」
「真的，變結實好多。怎麼會突然想練？」
「這個嘛......」夏得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看著豪廷將自己的餐盤移到希顧面前，要後者在餐點尚未送到前先吃他的東西墊胃，希顧感激又開心地啃著薯條後與豪廷對視燦笑，兩人之間散發的甜蜜氛圍羨煞眾人，也讓夏得許久未感受到的酸澀感再度湧現。
沒想到經過這麼久的時間，他那青澀難言的情感居然還未完全消弭。也是，畢竟當初他會嘗試健身，有一部分也是因為希望自己能像阿豪一樣擁有強健體魄，給予未來的另一半安心感。
有時會思考如果當年他勇敢一點、坦率一些，先跟希顧示好接近，是否現在情況會完全不同？但夏得也知道這些猜想僅是空談，他不可能成為項豪廷，也無法做到跟豪廷一樣順著自己情感行事，要追就追、要愛就愛，不在乎任何人質疑的目光。
他嫉妒豪廷，但也欽羨豪廷。
機會是屬於願意勇敢去追求的人。
於是夏得輕笑一聲後說：「我只是想練肌肉而已。你覺得奇怪嗎？」
「不會，我覺得很好看。」希顧真誠回應後再補一句：「你練得很棒。」
「謝謝。」夏得凝視對方的笑顏，覺得自己積壓多年的後悔與遺憾彷彿也逐漸消散。
「那夏恩呢？」豪廷一面吃漢堡一面詢問：「夏得健身有模有樣，夏恩你的攝影咧？」
夏恩皺起眉，表情困惑。「什麼攝影？」
「你不是對攝影有興趣？」
「我對攝影有興趣？你聽誰說？」
夏恩一頭霧水，豪廷則瞬間腦袋空白、呆愣得說不出話來，坐在夏恩旁邊的高群則詢問：「這傢伙的興趣不是打電動嗎？」
「什麼電動？是電競好不好。」夏恩抗議，弟弟幫腔吐槽：「明明就是電動。」
「你們真的很不懂耶！」夏恩氣急敗壞地想解釋但其餘人根本不聽，大夥兒鬥嘴不休、爭得不可開交。
希顧用手肘點了下豪廷肚子，令後者回神過來，映入眼簾的是面露擔心神色的希顧。「你還好嗎？怎麼在發呆？」
「喔......還好，沒事。」豪廷伸手環抱對方，堆起滿臉的笑容：「我是在想......你的東西怎麼這麼久還沒來？好慢喔。」
「也沒多久，才過十幾分鐘好嗎？」希顧笑著遞一根薯條給豪廷，後者立刻張嘴咬下並且邊咀嚼邊看著希顧笑，儘管接下來的時間豪廷與朋友依然笑鬧不斷，卻怎麼也無法壓下逐漸湧現的不安感，就如同漣漪般一圈接著一圈朝外擴散，難以平息。
這份隱約成形的焦慮，在兩天後因為某事件而確實烙入豪廷心底。
那是個炎熱夏日的午後，儘管有豪廷父親的金援讓兩人不必為房租太過操心，但冷氣對窮學生來說依然太過奢侈，於是電風扇成為消暑聖品，在客廳的角落擺動頭部努力提供清涼陣風，降低因酷熱造成的不適。
從廚房走出的豪廷端盤子放在桌上，晶瑩剔透的玻璃盤中擺放削皮切好的蘋果，看起來既涼爽又可口。「來吃水果！」
本來認真溫習課業的希顧看到水果盤瞬間眉開眼笑，正要取叉子時豪廷先一步叉了片蘋果遞給他，後者開心取過後在對方湊過來的唇上親了下：「謝謝！」
豪廷笑得雙眼如彎月。「不客氣。」說完緊挨著希顧坐下，順勢瞄一眼擺置於桌面的書籍：「在準備新學期的課喔？」
希顧搖頭。「我在複習上一學期的，還有些地方沒有很懂。」
「真是認真。」豪廷突然想到什麼，笑著提議：「我跟你一起念書吧。」
咬了口蘋果的希顧張大眼望向對方，豪廷表情認真：「怎麼？我也想好好用功啊。跟你說，我好像讀出興趣來了，我也要跟你一樣成為學霸，每次考試都要拿下第一。」
「什麼啊，你幹嘛要考第一？」希顧笑問，豪廷則直直望進對方如黑寶石的眼眸之中。「因為我要跟你進同一間研究室，還要跟你一起出國留學。」
希顧聞言愣住，半晌回過神來凝視對方，倏地緊縮的喉嚨有些難以出聲：「你怎麼知道......？」
伸手撫摸希顧的頭髮，豪廷的動作溫和輕柔，神情盡是疼愛與深情。「我當然知道，因為你一直想當天文學家觀察星星，不是嗎？」
「可是我還沒決定......」
「當你進入詹教授的實驗室做研究後，決定就是遲早的事情。」豪廷一語套破，隨即將心事被揭開而傻眼的希顧擁入懷中，用暖熱的體溫安撫對方震撼的心情。希顧把頭枕在對方的頸窩，嗅聞豪廷帶著汗味的男性氣息，性感、安心、令人沉醉，同時一股歉疚感油然而生。
「抱歉......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說的，是真的還在考慮。」
「沒關係，我都知道。」豪廷在希顧的額頭落下一吻。「不管你是因為什麼原因還在考慮。如果是因為我的關係的話，那我跟你說，我會一直陪著你。不論你是要出國還是做什麼，我都會跟著你。」
希顧抬頭看向豪廷，眼眶因感動而些微紅潤。「真的？」
「嗯，說到做到。」豪廷保證，再度低頭於希顧微顫的唇瓣輕啄一下，勾起唇角。「我能辦得到。」
「豪廷......」
「所以啦，趕快幫我預先溫習，你順便複習，讓我可以順利第一名畢業！」自信帶點自負的樣貌是豪廷的正字標記，一如往常總是逗得希顧又好氣又好笑又佩服。
「好，既然你都這麼說，那我就幫你溫習，你......不可以偷懶。」
「沒問題，于老師！」豪廷誇張地擺出個行軍禮手勢，希顧忍不住捏其臉頰：「白痴喔！」力道不重，像是在按摩，豪廷被捏起的嘴角大幅度上揚，跟對方一起笑得開心。
接著兩人還真的唸起同一本書，希顧講解內容、豪廷專心聆聽並寫筆記，彷彿回到以前希顧為了讓豪廷順利考取高分及好學校而幫其補習的日子。不同的是，那時候的豪廷是半被逼迫的狀態，現在的豪廷則是為了自己的目標，自動自發用功讀書。
速寫筆記的豪廷等待希顧繼續往下解說，卻遲遲等不到對方開口，於是疑惑地望向希顧，卻發現後者也正牢牢注視自己，那雙黝黑的眸子好似蘊藏千言萬語，靈動且懾人心魄，令豪廷不由得被深深吸引、心跳加速。
「謝謝你。」希顧蠕動嘴唇輕聲說出三個字，豪廷挑了下眉顯得更困惑：「為什麼突然謝我？謝什麼？」
「很多。」靠近豪廷，希顧的笑容洋溢著幸福與喜悅。「你真的帶給我很多東西，我想要的，或我沒想過的，你都給我了。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真的好快樂。」
豪廷微笑並順勢摟住對方。「怎麼突然講這個？」
希顧掃視桌上滿佈的課本與教科書，說道：「你知道的，我以前總是一個人讀書，排除所有干擾、努力拼學業，為了就是要拿到第一名的獎學金。」
豪廷點頭回應，同時不由自主想起當年他故意妨礙對方赴考，害得考試失利的希顧為了賺取學費得要戰戰兢兢地去酒吧打工，這段往事每次回想起來總讓他後悔那時的幼稚。
「但你知道嗎？其實我還滿羨慕其他人能夠三五個朋友約去圖書館或是速食店K書，大家一起唸書有衝勁也有歡樂，可是我沒有這樣的朋友也沒有這樣的機會......所以我真的很羨慕。」
「是喔......」豪廷很是心疼，他太清楚對方之前過的是如何困苦與孤單的日子，一般人的「日常生活」對希顧來說卻是遙不可及、高不可攀的奢望。
其實豪廷並不知道他的日常例行對於希顧而言多麼難得，總是等到乖巧懂事的希顧向他傾訴感謝之意後才驚覺自己的「平凡」原來在某些人身上是如此的「不平凡」，讓震撼與疼惜襲擊他的認知。
「我真的好喜歡你跟我一起讀書。」希顧真摯說著，雙眼閃閃發亮。「還記得高中的時候，你一直纏著我夜自習嗎？」
豪廷嗤笑。「當然記得，剛開始你總是給我臭臉，以為我要報復弄你。我花了好大的工夫才讓你相信我。」
「一開始是真的覺得很煩啦，可是久了之後我發現自己還滿喜歡你陪著的感覺。有一天你突然沒來，我怎麼樣都沒辦法專心唸書，左看右看，想看看你會不會突然從哪邊冒出來。那是我第一次有這麼失望的心情。」
豪廷頭次知曉此事，喜悅與感動充盈其身心，高興到彷彿瞬間長出翅膀飛起來。他抱住希顧，臉頰摩娑對方柔軟的短髮，感受體內源源不絕的愛意。「以後我會跟你一起念書。之前我也說過：你念什麼，我就跟著念什麼，考上台大物理就是我的証明。」
希顧推開對方，皺鼻子笑道：「還記得那時候我回你：你就最好不要以後後悔。」
「我．不．會。」輕咬一下對方鼻頭，豪廷的笑顏與當年幾無二致。「那時候我說不會，現在我也是一樣的答案。」
燦笑的二人深情款款凝視彼此，接著臉龐再度貼近，吻吮對方的唇、舔舐對方的齒、糾纏對方的舌，在風扇運作的機械響音中增添情慾的喘息與吻聲，隨著涼風吹散至房間各處。
手機來電鈴煞風景地大聲響起，逼開正在纏綿中的小情侶，身為手機主人的豪廷有些不悅地噘起嘴，惹得希顧直笑。
「你的手機，快去接。」
「是誰啊？」豪廷拉長手取過響個不停的手機，看清楚來電名字後微皺眉頭，接著快手刷開螢幕鎖。「幹嘛？」
「你這什麼不耐煩語氣啊？」電話那頭的夏恩聲音很受傷，但隨即恢復輕快語氣：「你怎麼都沒上線？我們剛剛在群組猛敲你耶。」
「是喔？可能因為我在洗碗吧。」
「洗碗......還真的是人夫耶你.........」夏恩低聲囁嚅而後回到正題：「欸、你還記得上次聚餐的時候，你不是突然說我對攝影有興趣嗎？」
不想打擾希顧唸書的豪廷，邊走進臥房邊回應：「是啊，怎麼了？」
「我告訴你，後來我好奇研究了一下攝影相關的網站，發現真的很有趣。我剛入手一台二手單眼，還報名下個月的課程，前幾天順手拍幾張照片上傳，好多人點讚，說我很有這方面天份耶。可是夏得一直吐槽說那些是別人好心安慰而已，你來看看照片和評評理，看到底是怎樣.........」
夏恩連珠砲似地說了一長串，但豪廷卻是拿著手機站在房間裡，表情呆愣且驚愕，直到對方的叫喊透過喇叭穿透其耳膜才驚醒。
「項豪廷！喂！有沒有在聽！」
「呃、喔......有。」
「你該不會又跟于希放閃吧？還好我看不到。先專心聽我講完，等一下掛電話你們兩個要怎麼恩愛隨你去。」
「沒有，他在另一個房間。」
「喔？那我剛剛說的......」夏恩持續攝影的話題，豪廷也趕忙打起精神認真聆聽與回應，等到好不容易通話結束的剎那，豪廷立刻感受到難以言喻的疲憊與慌亂。
夏恩對攝影有興趣。
本來對於攝影毫無接觸的夏恩，因為豪廷的一席話而燃起了興致。
他是不是無意間改變了什麼？甚至做錯了什麼？
從車禍事件到考取台大的這一年來，豪廷時不時對一些人事物產生既視感，明明該是第一次遇見的卻熟悉無比，只因都在車禍昏迷期間經歷過，令他有時忍不住懷疑自己是否還困在那個痛苦的噩夢之中。
有些事情顯著改變。例如希顧還在，還有他只花一年就考上台大。
但有些事情仍遵照著夢境發展。他依然考上台大物理，朋友們的發展與出路也與夢裡描述相同，還有夏恩對攝影有了興趣.........
現實與夢境的界線似乎逐漸模糊，就算是巧合但相吻合的次數也太多，多到豪廷不免有些心慌。莫非車禍昏迷那段時間所經歷的不是單純幻覺與想像，而是預知？究竟會預知到何種程度.........？
俗話說天機不可洩漏，洩漏天機者會遭受難以想像的嚴厲責罰，那麼不小心讓夏恩走上跟夢裡同樣路徑的他，是否也會面臨懲戒？又會是怎樣的懲罰？
將瞬間閃進腦海的意念快速甩開，但那個想法已經如根長針直刺豪廷心臟，痛得他張大嘴差點痛吟出聲，勉強趴倒床上大口喘息，感受如擂鼓般急促的心跳與缺氧般難受的呼吸。
他還記得希顧倒在血泊中的場景。他還記得自己的身心被撕扯碎裂的痛楚。他還記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凌遲折磨。
彷彿有人不希望失而復得的喜悅沖昏他的頭，豪廷每隔一陣子就會被拉去回想那個夢靨，那個他極力想遺忘的幻夢經歷。循環不斷，不知何時會停歇。
如果真的是夢也罷，就怕是......
是什麼？
發現自己的思緒發散到一個混亂極致，豪廷趕忙起身並大力拍擊臉頰，想將自己從不受控制的恐慌中打醒。
現在就是現在，希顧活著，在他身邊活得好好的，不要再去亂想些有的沒的。振作點！
提振起精神，壓下滿腔不安，確認自己恢復平靜的豪廷緩步離開房間，但當看見埋首於書堆中認真研讀的身影時，倏地有股熱氣直衝鼻腔與眼眶，嗆得他差點落下淚，趕緊努力抑制激動的情緒。
發現到對方存在的希顧轉頭面向豪廷，微笑詢問：「講完電話囉？什麼事啊？」
「嗯......夏恩的電話。」豪廷坐回希顧身邊，後者的純真笑臉多少舒緩他的不安。「夏恩說什麼最近對攝影有興趣，要我去看看他的作品。」
「怎樣的作品？」張大眼的希顧面露好奇神色，令豪廷忍不住笑著輕捏其鼻頭。「晚點再看，現在應該要認真唸書吧。」
「唸書一半去講電話的沒資格說我。」希顧皺眉反駁，惹得豪廷笑個不停，隨即笑容在瞄見對方手邊的紙圈時急速凍結，表情也略顯僵硬。
「那個是......」
注意到對方臉色大變的希顧，順著豪廷目光看到旋曲的紙帶，解釋：「喔，這是之前老師講解拓樸學時提到的莫比烏斯帶（Moebius band），它有許多很有趣的特性，我想說親自做一個來實際體驗這些性質，可以讓記憶加深。」希顧拎起紙圈，興致勃勃地說道：「根據廣義相對論，空間的物質會造成空間彎曲，如果物質比例多的話很有可能把宇宙彎曲到封閉的程度。也就是說如果有一艘太空船快速通過宇宙，沿著直線前進的話，最終會回到原來出發的起始點。而莫比烏斯帶則提供另一種宇宙空間是扭曲的宇宙模型說法，這些理論真的是好有意思。」
「我知道。」
「你知道莫比烏斯帶？你怎麼會知道的？」希顧驚訝地詢問，豪廷支吾一陣子後回應：「我之前在某些網路文章裡看過。」
「是喔？我是老師講才知道的，你好厲害！」
希顧的讚美平時會讓豪廷心花怒放，此時卻讓他有些尷尬，卻還是勉強微笑回應，而後拿起空的水果盤起身並走向廚房。
「我先拿進去洗。」
「啊、謝謝你。」
「客氣什麼。」進入廚房、離開希顧視線的豪廷收斂起嘴角笑意，前不久才承受過的慌張與難受再次席捲他身心，不順的呼吸幾乎讓人窒息。
他當然知道莫比烏斯帶，因為已經在夢裡上過一次課程，而豪廷也記得當老師講解莫比烏斯帶的性質時提到若有一個人繞了莫比烏斯帶一圈回到原點後，整個人會呈現左右顛倒的狀態，但若再繞一圈回來又會恢復原狀。
沒有起點，沒有終點。不知從何開始也不知哪裡結束，永無止息的一面環。
同一個人卻擁有兩個完全不同的面向，甚至是兩個不同的人生及宇宙。即便裂變，依然形成環扣不分離的擴展空間，牢牢相依、切割不斷。無論時空如何扭轉，命運相連者終將相遇，在莫比烏斯時空裡重合連結，正反輪迴。
當時豪廷還忍不住想像，想像在另一個扭曲時空裡他正在跟希顧幸福快樂地一起生活，兩人依偎互靠、黏膩纏綿，每次幻想過後總忍不住淚流滿面，然後再警告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徒增困擾。
「那個他」一定沒指望過幻想能夠成真。
但真的是「成真」了嗎？
豪廷背靠流理台，仰頭大口吸吐氣，怎樣都無法使呼吸和緩下來。
繞一圈是相反的世界，再繞一圈恢復原狀。
哪邊是相反？哪邊是原狀？
他是否會回到那個「原狀」？
要如何分清現實在哪？夢境在哪？會不會某天眨眼起來，與希顧一起考上大學的豪廷其實是作夢的想望？只不過是一場時間稍長的美夢，而幻想終究是幻想，不論如何都會回歸到同一點，一定會失去希顧－－
不、他不要，他絕對不要！！
他不要再回到那個項豪廷！！！
從夢中驚醒的豪廷急促喘息，下一秒立刻轉頭找尋身邊人，看見希顧香甜的睡顏才終於鬆口氣，也同時發現自己渾身冒汗，汗衫濕成一片。
小心翼翼下床進浴室洗把臉，藉此讓自己冷靜下來，回到房間、站在床邊俯視熟睡的希顧，豪廷的眼眶微紅、激動情緒頓時湧現，似乎又面臨那個失去希顧的昏暗痛苦歲月。
明明該是相伴幸福的時光，為何心裡總有一塊陰霾揮之不去？將真心毫不保留地付出，得到的除了甜蜜的回饋外還添加害怕失去的如履薄冰。
痛並快樂者。如果恐懼痛是否就該放棄愛？
儘管心中百轉千迴、無數困惑與不安，與希顧在一起的日子還是美好得讓豪廷暫時忘卻負面心情，盡情享受兩人的快樂時光，直到開學的日子到來。
新生入學典禮時校長與各單位師長在台上致詞，諄諄善誘並勸勉新鮮人要成為一個上進有為的青年，底下的學生除了少數幾位認真聽講外，大部分不是神遊、補眠就是偷滑手機，豪廷也不例外。
早上出門上學時，希顧跟豪廷說休息時間會來找他，帶他參觀校園，從此以後兩人又能在一起讀書互動，共度校園生活，彼此都非常期待。
只是拿到學號時豪廷登時一怔，並且不由自主渾身打顫，全賴過人的意志力才將恐慌反應快速壓下。
跟夢裡同一個學號號碼，只是學年不同。
該不會......
彷彿印證其猜測，下課前幾分鐘教室外已經圍著一群學長姊，等到老師宣布下課便魚貫進入「認親」。豪廷從人群中一眼認出有著俐落短髮、容顏清麗的女子，左顧右盼一會兒後笑盈盈地朝自己走過來。
「嗨，你是項豪廷？我是你的直屬學姊，我叫戴蕙婷。」
「Phoebe......」
「咦，你怎麼知道我的英文名？」蕙婷十分訝異，豪廷霎時有些手忙腳亂：「喔不......那個......我......」
「豪廷。」也來認直屬學弟妹的希顧恰好幫豪廷解危，來回掃視蕙婷和豪廷後問：「妳是豪廷的直屬學姊？」
「是啊。」蕙婷笑回：「他就是你人仁高中的同學對吧？」
「沒錯。」希顧應和後轉頭朝豪廷綻開燦爛笑容，豪廷也下意識回應甜蜜傻笑，隨後察覺蕙婷臉上閃過一絲詭異神情趕緊收束，認真打招呼：「學姊好，以後多麻煩了。」
「那是應該的。」蕙婷說著忽然輕拍希顧肩膀：「欸，你的直屬學弟在那裏。」
「對耶，我先過去找他。等一下再來找你。」最後一句希顧是對著豪廷說，後者朝他點頭示意後看著對方背影離去，暗中深吸一口氣接著面對學姊，發現對方也以一種深思的目光注視自己，瞬間心中打個突，明顯感覺自己全身筋肉一寸寸繃緊。
「學姊？怎麼了嗎？」豪廷問，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
蕙婷露出微笑。「沒什麼，我本來是想說帶你去參觀校園，但既然你是希顧的同學，那我們跟希顧和他的直屬學弟一起參觀，應該會更快熟悉彼此。」
「好啊，這樣也不錯。」豪廷贊同，於是蕙婷轉身朝希顧他們走去，打算說明等一下參觀的計劃，豪廷則始終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凝視希顧還有那位「曾經」是他女朋友的女子，心中百感交集。
該來的終究躲不掉。
他最不希望碰到的人、最不想見到的發展，還是大剌剌地攤在面前，無法避開。
在那個平行時空裡，Phoebe 是大他兩屆的學姊，因為豪廷的直屬學長休學，於是由再高一年級的 Phoebe 擔任帶領他熟悉校園與輔導課業的工作。兩人互動頻繁、往來親密，久而久之便自然成為一對情侶。
打從豪廷決定考台大物理系開始，那個夢境與現在所處的世界越來越有重疊跡象，亦帶給他極大壓力與恐慌。被明知可能的未來遭遇卻怎麼也無法躲避的無奈緊緊纏縛著，莫怪小說或漫畫裡總說洞悉未來是痛苦的，無知某方面是種幸福。
「豪廷，你在發什麼呆？」希顧叫喚豪廷，兩人坐在家裡的客廳桌前念書，希顧的雙眉皺起並輕撫對方臉龐：「你最近好常這樣，常常突然就發呆不動，發生什麼事情？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撫摸臉頰的掌心暖和又溫柔，多少撫慰豪廷的不安，他攏著對方的手然後親吻一下，微笑回應：「沒什麼。抱歉我不專心。」
「沒關係啦，又沒有要考試，才剛開學而已。」希顧體貼說著，在對方拉長手臂打算擁抱時主動靠過去，伸手環住對方的腰。「以後我們就同校了，本來你還要到桃園通勤的，現在可以一起上學。」
「對呀。」豪廷在對方髮旋上親一記後，跟抬起頭的希顧燦笑對視，捉狹道：「不過以後你就是我的學長了。學長！請多指教！」
「白癡喔。」
「學長要多多罩我！」
「你真的很白癡。」被逗得樂不可支的希顧忍不住捏起對方臉頰，豪廷趁機偷襲他的唇，兩人邊笑鬧邊纏吻，空氣裡的糖分濃度甜得彷彿能滴汁。
還是希顧先找回理智，再次捏起豪廷的雙頰笑：「以後不僅有我罩，還有你的學姊會罩你。蕙婷很聰明也很開朗大方，一年級時也是她主動跟我聊天，老師都很讚賞她，你很幸運。」
豪廷的笑容凝結，沒有發現異狀的希顧則帶著笑意坐回原本的位置繼續讀書，豪廷也趕緊以低頭研讀的姿勢掩飾僵硬表情。
戴蕙婷的好，豪廷非常清楚。
慧黠又親切的個性相處起來很舒服，熱心幫助豪廷的課業外也貼心打理他的日常生活。表面上兩人自然而然在一起，實則豪廷很早就發現蕙婷對自己有意思，當蕙婷有天以半開玩笑的口吻說要當豪廷的女友時，後者認真注視對方一、兩秒後露出淺笑，猶如默許的回應使得兩人成為真正的情侶。
「那時」的他打從入學開始便延續高中時期的高人氣，情書每天彷彿雪花般飛飄而來，但皆被豪廷以淡漠的口吻回絕，蕙婷是唯一沒有被他明確拒絕的人。除了知性與聰穎外，那雙如星辰般閃耀動人的黑眸總讓豪廷聯想到希顧，跟她在一起好像能助他情感移轉，不再因過度思念而痛苦。
真渣。
如果現在這條人生路是上天賜與的重生機會，他是否有能力導正所有錯誤，迎向真正美好的未來？
無論是愧疚還是想跟「另外一個他」切割，豪廷想方設法欲跟蕙婷保持距離，只是一來他倆有直屬學姐弟的密切關聯，再來希顧與蕙婷的同學情誼也比他認知的還要深，幾乎每次希顧來找他時蕙婷都會一同出現，若僅侷限在校園中也罷，有時校外偶爾也會遇見，頻率多到豪廷甚至懷疑對方暗中跟蹤。
更讓豪廷焦慮的，是蕙婷有時候看他的眼神，時而饒富興味時而深視沉思，似乎想看穿他、從他身上尋找什麼，總使豪廷擔心對方是否又萌發情愫、再度踏上夢裡的輪迴，亦讓豪廷不知為何有種背叛希顧的感覺。
延續高中時期的習慣，豪廷午休時都會邀希顧一起在教室外的空曠處或林蔭下一起吃便當，邊吃邊聊碰到的趣事，知道希顧喜好的豪廷會把自己便當裡的胡蘿蔔夾給對方，後者也依樣畫葫蘆將幾片肉分給豪廷。即便過著同居生活，如此細小互動依然讓兩人心暖且甜，笑意一波接著一波傳遞開來。
「對了，你有想過要加入社團嗎？」希顧突然冒出這個問題，豪廷想了一會兒後回應：「還沒耶。你有加入社團了嗎？」
「沒有啊，所以才問你。我聽說有幾個社的社長在找你加入？」
「你有聽說喔？」豪廷搔了搔頭：「大部分是運動社團啦。像籃球社社長就一直想叫我加入，還說我很有資質成為主力，要我多考慮考慮。」
希顧笑。「你長得那麼高，也難怪籃球社會找你。」
「那你呢？有想加入什麼社團？」
「我嗎？我其實想......」希顧還沒講完，一個熟悉不過的明亮女聲倏地插入，截斷兩人的對話：「嗨！你們在這邊吃午餐喔！」
豪廷原本輕鬆的心情瞬間繃緊，希顧則一如往常輕快回應：「對啊。妳還沒吃嗎？」
「早就吃飽了。啊、抱歉，我打擾你們了嗎？」蕙婷擔心詢問，希顧連忙搖頭：「沒有啊。對吧，豪廷？」豪廷勉強微笑點頭，無奈地看著希顧邀請蕙婷加入聊天行列。
「我們剛剛在聊社團。」希顧說著，蕙婷露出愉悅神情：「你終於要加入星辰研究社了？」
「沒啦......我、我還在想。剛剛是在問豪廷要加入什麼社團。」
「是喔。」蕙婷把目光轉到豪廷身上，眼底有著明顯探詢意味。「你打算加入什麼社？」
豪廷沉默，本來打算跟希顧參加同社團的他開始遲疑，總覺得希顧會參加的社團，蕙婷同為社員的機率很高。或許是兩人同為愛好天文、物理的高材生，興趣與喜好十分驚人地重疊一塊兒，這也是為何兩人交情特別好的關係吧，話題近似的知音總是難得。
但對處心積慮想避開學姊的豪廷而言，是件麻煩的課題，他不想再給對方有任何介入自己生活的機會。
「我嗎？」思忖幾秒後，豪廷淡淡說著：「我在考慮要不要加入藍球社。」
此話一出希顧十分訝異，但他還來不及表達任何意見，蕙婷已經先一步代其發出疑問：「你要參加籃球社？」
「嗯，考慮。」閃開蕙婷想進一步追問的視線，豪廷邊大口扒飯邊對希顧說：「趕快吃吧，下午不是有課？」
希顧應和的同時也快速用餐，蕙婷亦識趣地跟兩人道別，免去豪廷繼續繃緊神經的力氣。
是夜豪廷依舊跟著希顧一起讀書，當念到一個段落可以休息時，希顧再度提起中午的話題：「你真的打算加入籃球社？」
「呃、嗯......」
「這樣啊......」瞬間露出可惜神色，但隨即笑容再度回到希顧臉上：「本來想跟你參加同一個社團的，但籃球我實在不行。」
豪廷呆愣半晌，須臾著急開口：「是嗎？你......你本來是這樣想的？」
「對啊。」
「那我不要參加籃球社了，你想參加什麼社團我都陪你。」
「在講什麼啊。」希顧笑著輕拍對方露出短衫的強壯手臂：「喜歡籃球就去打啊，不需要為了我放棄。」
「不是......我......」差點脫口而出參加籃球社原因的豪廷倏地停頓，同時在心中暗罵自己居然忘記為何做此決定的初衷。
「我會去看你打球的。」雙眼張大的希顧表情十分可愛：「我一有空就會去找你，比賽也會為你加油，你要好好打。」
那誠摯又純真的態度多少撫慰豪廷混亂焦躁的情緒，後者勾起微笑並在對方唇上輕啄一記，歉然說道：「抱歉，沒辦法跟你參加同一個社團。」
「不必道歉啦。」希顧親吻豪廷臉頰後說：「你每天跟我一起讀書，我就很開心了。說真的，我沒想到會持續這麼久，還想說你可能讀個一兩天就受不了呢。」
豪廷聞言大聲抗議：「太小看我了吧！好歹我也是立志要第一名畢業，和你一起出國留學的人耶！」
「是喔？那你可要一直堅持下去才行。」希顧戲謔地捏起對方面頰，隨即被豪廷懲戒性地緊緊抱住，邊笑邊打對方的希顧仰起臉與豪廷對視，兩雙黝黑的眸子皆被滿懷的愛意燒得晶亮。
「可是你不要太勉強，如果像之前那樣唸書唸過頭發燒生病，就不好了。」
「放心，不會再發生了。」豪廷保證並且再偷一個吻，滿意地欣賞懷中希顧雙頰緋紅的漂亮景色。「我會顧好自己的。你也是。」
「嗯，當然。」希顧說完後緩慢闔上眼，任由對方的唇再次覆蓋上他的，讓溫柔、情熱與甜蜜包覆彼此，隔絕外界所有雜沓紛擾，構築專屬兩人的世外桃源。
分開後希顧朝豪廷甜甜一笑，接著站起身。「我去洗手間。」
「嗯。」豪廷笑著注視對方身影進入浴室，而後呈現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對希顧有著歉疚，不僅是半欺騙對方的謊言還是無法達成與對方同社團的期望，豪廷對於這些狀況感到失落，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究竟是對是錯，但這是他現階段所能想出、遠離蕙婷的唯一辦法。
沒想到一向無拘無束、天不怕地不怕的項豪廷，居然也有這麼戰戰兢兢的逃避時刻。
只是豪廷雖然想方設法閃躲「前任女友」，上天似乎並不打算輕易放過他。
剛加入籃球社時，希顧果然一有空就來看他練習，等待豪廷結束社團活動後一起邊買東西吃邊聊天回家，聽希顧誇讚他精采的表現是種至高享受，也讓豪廷練得動力十足。然而不知何時起，跟著來看練習的多了一人，發現蕙婷與希顧在場邊有說有笑、偶爾指著他評論的當下，豪廷腦筋一片空白甚至差點被隊友傳來的籃球擊中，幸虧反應快才沒有造成意外。
「命運既定」這幾個字竄進豪廷腦海，令他焦躁難耐，是否無論做任何嘗試與努力都無法擺脫命運的安排？老天爺到底是有什麼計畫還是純粹折磨他？為什麼給了一條看似幸福美好的人生道路，卻又滿佈危險的落石？
是驚弓之鳥、杞人憂天？還是一場惡劣玩笑？要拉他回那個宇宙線，再次輪迴承受失去希顧之苦？
有時候豪廷實在受不了，想找蕙婷單獨說個清楚，但蕙婷在的時候通常希顧也在，不然就是一群同學同時行動，找不到好時機，更何況他也還沒準備好面對蕙婷、面對可能的發展。
既然攤牌不成，那就繼續躲避。於是社團活動結束後，豪廷開始以跟其他隊友要一起聚餐為由，婉拒與希顧及蕙婷一起吃飯的邀約；中午也是用課業開始繁忙、要準備小考之類理由，減少到希顧班上的時間。
希顧當然不是笨蛋，自然發現豪廷的舉止異常，只是每次詢問都被對方搪塞過去。希顧的困惑隨著時間漸趨擴大，豪廷也幾乎被內心的罪惡感壓垮，但他不知道要怎麼說，該如何說，只能任由情況持續惡化。
事情的引爆點在某日放學鐘響，學生們邊收拾書包邊談論要去哪邊逛逛，當豪廷整理桌上書本時有兩、三位同學靠過來攀談，其中一位詢問：「你今天要去打籃球嗎？」
「沒有，今天沒有活動。」豪廷回應，發現他們幾位竊竊私語忍不住問：「怎麼了？什麼事？」
「沒啦，只是有點好奇。」
「好奇什麼？」
「豪廷你是不是在跟學姊交往？」
「蛤？」豪廷震驚：「問這什麼蠢問題？」
「這是蠢問題嗎？很多人在傳耶。」
「大家說學姊喜歡你，所以常常找你，還去看你打籃球。」
「前陣子是傳說你們吵架了，所以本來社團結束就回家的你，故意跟社員吃吃喝喝不回去。」
天哪，真是三人成虎。豪廷忍不住翻個大白眼。雖然說傳聞內容有幾分確實，但加油添醋的比例更高。「沒有，我跟學姊沒有什麼。你們不要亂講。」
「所以你也沒有暗戀學姊？」
「我暗－－？！」差點飆出髒話，豪廷趕忙止口。「到底哪來這些亂七八糟傳言？你們不要這樣害我以後碰到學姊很尷尬。」
「真的嗎？你是不是害羞不敢承認？」
「沒有，少煩我！」被激怒的豪廷提起背包欲離，氣勢震得本來圍在四周的同學趕緊閃開，當走到教室門口時被希顧的直屬學弟叫住。
「豪廷，等一下。」
「幹嘛？」豪廷沒好氣回應，對方縮一下後續道：「那個......剛剛希顧學長有來，但你正在談事情，所以他要我跟你說一聲就離開了。」
「希顧？！」被突如其來的訊息炸得七葷八素，回過神的豪廷隨即拔腿狂奔、直衝回家。
希顧有來？剛剛？所以他聽到剛剛那些話......？
拜託沒有聽到。拜託不要多想。拜託一切都沒事！
家裡光線昏暗，只點盞夜燈讓人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過去不論幾點回家總是能在一進門看到希顧埋首苦讀，發現他回家後抬頭給予歡迎笑容的畫面不預期消失，令豪廷心跳陡然失落一拍。將背包放下，躡手躡腳地進入房間，床鋪上被窩隆起並規律起伏的景象叫人總算鬆口氣，但希顧會這麼早睡還是很不尋常，所以豪廷小心翼翼探問：「希顧？你睡了嗎？」
沒有回應，掙扎著是否要把對方叫起來說清楚，最後豪廷還是決定隨希顧意思，留給彼此一點空間。
只是之後希顧常以實驗室很忙的理由一大早就獨自去學校，晚上也很早入睡，再加上豪廷之前為了避開蕙婷而減少跟希顧一起吃午餐的時間，以及社團活動......種種因素讓兩人似乎漸行漸遠，不再如先前親近與甜蜜，也使得被車禍昏迷期間的記憶困住的豪廷更為痛苦難捱，無法遏止自己胡思亂想。
是否命運的洪流堅持將他推到最不想面臨的浪頭上？縱然希顧依然活著，卻還是離開他的身邊，另類的「失去」......難道永遠逃不開失去希顧的宿命？
如果命中注定要分離，為何當初讓他失而復得？不斷期待後再不斷被失望痛擊，猶如墬入阿鼻無間地獄，被永恆的苦難折磨凌遲，永無逃脫機會。
只不過希望永遠跟希顧在一起，想一直看著他、抱著他、愛著他，僅是如此微小的願望，究竟犯了什麼錯得承受無盡磨難？
不停拉鋸抵禦的緊繃令人疲累，放棄的念頭在腦內盤旋，猶如禿鷹般緊隨在荒漠裡被烈日與乾渴荼毒而艱困爬行的豪廷左右，伺機啃食其皮肉、嚥吞其靈魂。
他還能做什麼？還要堅持什麼？
「豪廷！小心！」警告聲穿透耳膜並立刻驚醒豪廷，然而回神瞬間便被頭部遭受重擊的劇痛搧去所有意識，在短暫的眼冒金星加上四周隱約傳來的緊張叫喚聲中緩慢沉入黑暗深淵，與外界失去感官聯繫。
不知經過多久，豪廷感覺自己的手被人緊緊握住，好熱、好暖、好熟悉，於是他緩慢睜開雙眼，印入眼簾的果然是心心念念的希顧臉龐，正擔憂地盯住他的動靜，發現豪廷眼睛張開後高興地叫著：「豪廷你終於醒了！嚇死人了！」
「希......顧......」豪廷下意識環視左右。「這裡是......？呃！」頭疼令他忍不住呻吟，希顧連忙輕撫對方包紮繃帶的頭部解釋：「你在練球時不小心被籃球砸到頭，被送來醫護室。」
原來是醫護室啊。豪廷小心翼翼觸碰腫起一大包的部位，聆聽希顧繼續說道：「你的隊友通知蕙婷，蕙婷通知我，我就趕快來看你。你昏迷好久，我好擔心。」
「Phoebe......」呢喃著，豪廷詢問：「學姊她......在哪？」
「蕙婷跟我一起過來，我說會照顧你後她就離開。你要找她嗎？」
「沒有。」豪廷本能抓住希顧手腕，突如其來的動作牽動肌肉，害他再度因頭部傷勢而唉了聲，希顧趕緊探視其狀況：「沒事吧？小心一點！」
毫無掩飾的關心與疼惜在希顧臉上顯現，令豪廷忘卻身體上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濃烈的感動與幸福。本以為會失去的親暱與互動再度回歸，簡直是受傷的另類收穫，也使得連日來的心理糾結逐漸鬆開，嘴角緩慢但確實地揚起。
在希顧的攙扶下回到兩人的家，希顧讓豪廷在沙發坐下然後快速整理屋內，端杯水給豪廷後詢問：「餓嗎？有沒有想吃什麼？我可以去幫你買。」
喝口水的豪廷將玻璃杯放置桌面，而後拉起希顧的手示意其坐在身邊，凝視一會兒開口：「前陣子你都避開我，我很難過。」
希顧露出訝異表情，慌張解釋：「我......我沒有避開你。」
「那你為什麼那麼早睡，又那麼早起？」
「我......」希顧眼神閃爍，支吾著不知如何回答，豪廷緊盯對方眼睛不容其躲避。
「嗯？」
「我是因為......覺得你太勉強自己。」
「什麼意思？」
「還沒開學前你就在用功讀書，每天每晚都跟我一起念，雖然你總是說對讀書產生興趣，可是開學後你的狀況就越來越差，常常心不在焉。我就在想，是不是因為我說喜歡你陪我一起唸書，或是因為你說想跟我一起出國留學，所以才這樣逼自己搞到太累了。」
豪廷聞言呆傻，半晌說不出話來。
「可是每次要你去休息你都不肯，都說沒有關係，所以我才想說乾脆我就早點睡，這樣你就不得不早點休息。」
「原來是這樣......那早起是因為......？」
「我早睡就沒辦法唸書啦，就只好早起去學校念，把晚上的時間補到早上。」希顧理所當然回答，豪廷愣住幾秒後忍不住噗嗤笑出，並且一把將對方摟進懷裡。
原來是誤會，一場因為貼心而衍生出的美麗誤會！希顧沒有疏遠他，希顧還是在乎他，希顧依然是那個愛著自己的希顧。
「那......你之前有聽到我同學說的那些話嗎？」將希顧稍微拉開一些，豪廷戰戰兢兢詢問：「就是......那個......說什麼暗戀學姊的那個.........」
希顧的點頭令豪廷震驚，趕忙追問：「你、你都聽見了？所以你真的有聽到那些話？你千萬不要誤會，那些都是他們亂講的，我沒有－－」
「我知道。」希顧打斷對方，如精靈般純真笑顏瞬間洗滌豪廷的不安。「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你總是有話直說，不是那種耍心機欺騙然後偷偷劈腿的人。如果你真的變心，我相信你一定會清楚告訴我。」
全然的信任令豪廷眼眶頓時紅熱，隱約泛著淚光，滿懷愛意地再拋出問題：「如果......我是說如果。假如我真的變心，你怎麼做？會把我讓給別人嗎？」
微皺起眉的希顧低頭沉思許久，然後表情認真地凝望豪廷。「我一定會盡力挽回你。可是......如果真的無法挽回，我也會放手。」輕撫挽住自己的健壯手臂，希顧晶亮的黑眸裡閃爍著堅毅與勇敢，還有不被擊倒的倔強。「人生本來就有各種可能、各種變數，誰也無法保證我們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就像小時候怎麼知道我會失去父母，誰又知道我長大會遇見你？如果真到分手的時刻，我一定會很難過，但我也會去接受，因為我希望你真的快樂，就像你讓我的人生變得快樂一樣。」
感動地緊盯希顧的笑顏，是逞強也好、是硬撐也罷，都無損其散發出的耀眼光芒，總是令豪廷目眩神迷、依戀層疊加深，而對方始終如一的堅強與勇敢也一再讓他汗顏。
跟坦然面對未知挑戰的希顧相比，他真的太過懦弱與膽小，害怕失去、害怕面對、害怕太多太多，恐懼蒙蔽他的視線、綑綁他的行動。人生本來就是酸甜苦辣，怎可能一帆風順？戀愛也是同樣道理。過於患得患失和自尋煩惱，別說開創美好的人生，連幸福的現在都無法好好把握，親手葬送彼此的未來。
是希顧一直教會他「珍惜」的重要，駑鈍如他竟然到現在才真正醒悟。不算太遲，還有機會。
豪廷深吸一口氣後環住對方腰間，使力將希顧拉到自己大腿坐好，兩人摩著彼此鼻頭笑得幸福且甜蜜，豪廷緩慢開口：「你說要讓我快樂......那你知道怎樣我會快樂嗎？」
希顧抬起疑惑的眼與豪廷對望，後者咧嘴笑開：「說你喜歡我。」
瞬間愣住的希顧隨即嗤笑，雙臂軟軟地掛在豪廷肩膀。「我喜歡你。最喜歡你。」
「那我親一個。」豪廷不由分說湊上前在希顧彎起的唇角輕啄一下，再對笑開懷的希顧說道：「你也親我一個。」
當希顧柔嫩的唇瓣覆蓋上來，豪廷立刻攫住對方不放，兩人熱情纏吻，雙手也飢渴地撫摸彼此身軀、褪去彼此衣物，感覺對方為自己熊熊燃起的激情熱度。多日來的壓抑讓豪廷對希顧的渴望猶如無底洞般深沉，緊緊擁抱因汗水而溼滑的身軀，一次又一次地挺進那看似嬌小卻包容與韌性十足的軀體，感受著對方的溫熱、感受對方的脈動、感受對方的柔軟......感受彼此相依相偎緊密繫結的情感。
同時也從對方身上獲取源源不絕的勇氣。
他要更勇敢、更堅強，強到能夠面對一切艱難、扛起所有挑戰，勇敢面對每個那一天、每次那一刻。就算既定的命運無法改變，但要相信未來可以靠自己創造。
無論怎麼痛苦折磨，我也還是要你。
就是要你而已。
隔日在清透的晨光中悠悠甦醒，先醒覺的豪廷凝視近距離的希顧睡顏，幸福感油然而生，指尖才觸碰對方的臉頰便看見希顧緩慢睜開雙眼，而後以再熟悉不過的燦爛笑容迎接他，為其開啟美好的一天。
「早安......」希顧輕聲說著，豪廷半撐起身後將臉靠過去，親吻了下希顧。「早。會不會累？」
「有點。」回答得有點害羞，但希顧還是沒有阻止對方不停啄吻自己的舉動，直到豪廷主動停止，接著豪廷撫摸希顧的笑臉，有些命令的口吻說著：「以後晚上換你陪我讀書，還有早上跟我一起上學。」
彷彿小孩任性撒嬌的發言惹得希顧發噱，忍不住捏起對方臉頰沒好氣道：「好啦。但你也要答應我不要硬撐，如果很累一定要休息。」
「好！」爽快答應的豪廷與對方相擁，戀戀不捨對方的體溫，直到希顧笑罵上學要遲到才勉為其難分開。
儘管和希顧之間的誤會解開，消去許多壓在豪廷心頭上的大石，但他沒忘記之所以造成數日來情緒糾結的那個主因。
中午休息時間豪廷來到希顧班級外張望，發現到的蕙婷笑著走至直屬學弟面前：「找希顧嗎？他中午被叫去實驗室喔，可能下午才會回來。」
豪廷微笑。「我知道，我是來找學姊的。方便聊一下嗎？」
驚訝的蕙婷隨即笑著回應：「好，我剛好也有事情想跟你說。」
於是兩人走到校園某處比較少人的戶外座位，在陰涼的綠蔭下面面相覷，互等對方先開口。雖然找蕙婷前已經做足心理準備，也排練過說詞，但面對面時豪廷還是十分躊躇，不知如何開啟話題。
他要問蕙婷對自己的看法嗎？他要叫蕙婷離自己遠一點嗎？他要說出自己跟希顧的關係嗎？無論怎麼講都很奇怪，畢竟對方的所作所為以及和自己的互動都是很正常、很自然的行動，是豪廷因為昏迷期間的夢境導致他產生尷尬糾結的情緒，這些問題拋出來說不定對方根本一頭霧水，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說這些有的沒的，到時彼此相處因此出現芥蒂，更為難堪。
但他又實在很想盡快說清楚、講明白，為了徹底斬斷與那個夢境、那個可能的平行宇宙之間的連結，任何有機會促使命運發展接回夢境的機緣他都要盡力去除，只是用什麼手段而已。
當豪廷尚在遲疑如何開口時，蕙婷率先發聲：「你好像還在思考要說什麼。那我先講好了。」
「欸？」豪廷看著蕙婷緊盯自己，神情認真且充滿期待，不由自主於心中拉起警報。
還是來了嗎？打算告白嗎？跟夢境裡一樣的模式？
心跳無法控制地加快，豪廷擺在身側的手無意識握起拳，準備等對方表白後順水推舟拒絕對方，徹底斷絕情思糾纏。雖然不忍，但他還是要狠下心。
「豪廷，我問你......」嬌羞的神情與動人的眼眸，蕙婷散發著戀愛般的粉紅氣息，令豪廷有些難以招架，屏住氣息預備接招。「你是不是......跟于希顧是一對？」
「蛤？」出乎意料的問題令豪廷瞬間傻住，瞪大眼盯著對方欣喜又興奮的表情：「對吧、對吧？我觀察你們好久，你們兩人的相處和互動根本是情侶嘛。本來我還不太確定，但昨天你被球打到昏倒時，希顧在保健室很緊張握著你的手，還幫你擦汗，唉喲那畫面真的是太美好～～我告訴你別想騙我喔，我有跟以前在人仁高中的網友打聽，她跟我證實你們在學校就是一對了。哇！好棒！希顧他好可愛！我就知道會有男生喜歡他，沒想到就是你！太棒了！我能親眼看到真是太棒了！」
「等、等、等一下，學姊。」被超乎想像的展開搞得有些暈頭轉向的豪廷，伸出手努力想重新掌控局面：「妳說......跟在人仁高中的網友打聽？那位網友......該不會姓劉......吧？」
「BINGO!! 真厲害！對啦，你應該也認識，就是美芳！」蕙婷雙手交握在胸前，興高采烈的姿態讓豪廷產生既視感。
「學姊你該不會......也是腐女......？」
「被發現了，不好意思喔，我有偷拍你們一些照片，希望別介意。」
「什麼照片？」豪廷發問後蕙婷立刻掏出手機滑幾下，然後獻寶似地拿給他看。「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覺得你們之間的氣氛太好、畫面太美，忍不住就拍下來－－不過你放心，我沒有公開散布，只有私下傳給幾位朋友分享而已。」
簡直是豪廷與希顧的相處寫真相片集。
內容五花八門，有兩人在涼亭裡一起用餐，有希顧幫豪廷擦拭唇角，有豪廷為希顧打傘遮雨，有希顧在籃球場外注視正在投籃的豪廷，甚至還有兩人手牽手走回家的照片，好多地方他都不曾想過居然有人在背後默默跟隨，不由得瞠目結舌。但不得不誇讚蕙婷的拍照技巧還不錯，好幾張照片的取景畫面很漂亮，有偶像劇或沙龍照的意境。
難怪，難怪通常只有希顧在的時候她才會出現。她的注視對象並不是我，是我們兩個。
豪廷有種被雷打到的震撼，這世界跟他想像的不一樣，超級不同。而那位理應跟他告白的學姊，則依然處於振奮狀態，歡樂地拍拍他肩膀：「學弟，學姊我算很照顧你吧？」
「呃？嗯。」
「那你可以跟我多講講你和希顧的事情嗎？學姊好想聽。」蕙婷眼睛閃亮亮地拜託豪廷，腦袋終於恢復正常運轉的豪廷趕緊拒絕：「不行，希顧會殺了我。」
「不會啦，希顧人很好。」
「不行。」
「學弟～～」
在學姊的威脅利誘之下，豪廷勉為其難答應偶爾會讓她跟拍，甚至是配合擺出她想拍的姿勢與角度，滿足其喜歡看男男親密互動的喜好，條件是拍出的照片都要傳給他一份。希顧太單純了，要瞞著他一點也不難。
有許多恐慌是自己嚇自己，也有許多不得已是自己束縛自己。豪廷確實體會到杞人憂天是如何差點搞垮他本來可以平順幸福的人生，所以他要一一改正，修回正軌。
於是豪廷進入社團教室，跟隊長說出退社請求，隊長勸說半天眼見對方心意已決，只得嘆口氣答應：「好吧。可惜了，你可以成為一名很棒的前鋒。不過既然不想打，逼也沒用。」
「隊長，抱歉。」
「你不打籃球的原因是要參加別的社團嗎？網球社？還是排球社？」
「都不是，我不參加運動社團。」豪廷的回答讓隊長很訝異。
「你身材條件這麼好，太可惜了啦。」
「不會可惜的，因為我有更想做的事情。」咧開笑容的豪廷洋溢自信神采，與數日前的他大相逕庭，而後他到研究室尋找希顧，剛整理完研究數據的後者發現他在門口探頭的身影，笑著把對方拉進空蕩蕩的室內說道：「等我一下，我建個檔案，建好我就可以跟你一起回家。」
「喔。慢來。」豪廷環顧研究室空間，這裡以後說不定也會是自己常待並進行研究的場所，隨口說道：「我剛剛去籃球社退社，打算加入登山社。」
希顧聞言驚愕地看向對方。「登山社？怎麼突然？」
豪廷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對方捧住希顧的臉頰，柔聲說著：「你也跟我一起加入吧。」
「我？」
「登山社你總能夠加入了吧？我也很想跟你參加同一個社團。」
「可是......為什麼是登山社？」
「你忘記了嗎？」豪廷好笑地挑眉：「我說過要帶你到離星星最近的地方啊。」
希顧張大眼並發出小聲的「啊」，顯然憶起對方當初的承諾，忍不住感動。「你是因為這樣......才退掉籃球社？」
豪廷笑著把希顧抱到空桌子上坐好，兩手跨過對方大腿撐在桌面，而後額頭抵上對方的，任由呼吸的熱氣瀰漫彼此之間，拂搔彼此感官。「我本來就想參加登山社。我也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加入。我們一起去高山上看星星。」
希顧點頭笑。「嗯，我跟你一起參加登山社。」說完發現對方的臉靠過來，下意識往後縮。「等、等一下，會有人進來。」
「我會注意看。」將對方的警告置若罔聞的豪廷把希顧逼到背靠牆壁、無處可躲，持續進逼直到溫熱的唇貼上對方的。「學長，噓......」
原本欲推拒的手在豪廷的氣味竄入鼻腔後攪亂所有意識，希顧頓時像消了氣的皮球般渾身癱軟，任由對方環抱著給予霸道的熱吻。但豪廷也沒有太過放肆，吻沒幾秒就離開，痞痞笑著注視還有些暈頭轉向的希顧。
總算恢復冷靜的希顧狠狠瞪視對方，埋怨中卻帶有些許羞澀：「你真的是亂來......在這種地方......」
「很刺激啊。」
「白癡！」希顧擂對方一拳，但力道輕柔，一點懲罰能力都沒有，豪廷依舊嘻皮笑臉的傻瓜模樣，害希顧也不禁跟著笑出來。
「學長以後記得研究罩我。」
「你進得來研究室再說吧。」
希顧推開豪廷後從桌上滑回地面，很快又被對方摟進懷中，這次他沒有拒絕而是抱著豪廷的腰，感受彼此貼近的美好。豪廷低頭嗅聞對方髮香，接著與希顧親暱耳鬢廝磨，覺察心底深處不斷湧現的能量與信心。
不論莫比烏斯帶所構築的宇宙空間是否存在，至少確定他正在踏行的命運線並非輪迴不絕的痛苦折磨，而是可以靠自己努力去影響未來的世界。
宇宙的時間以光年計算，你不知道命運的分歧點在哪，也不知道何時何處是交錯點，他幸運走上最幸福美好的那條分岔出去的人生道路，可以自在擁抱最心愛的人，攜手共創彼此的未來。
有些事情可能重來，有些事情我不會讓它再發生。
我會好好守護你。
是你，完整了我。而我也會讓你完整、美好的度過一生。
（END）
這篇寫好久......從三月初就開始寫.........兩個月了哩（驚）
卡很久，比想像中難寫，好幾次想放棄，幸好最後還是堅持寫完。（覺得自己好棒）
雖然不甜又沉悶，但就是想寫，總是有莫名的堅持（笑）
本來想放在《「那一天」之後......》裡面，但字數太多所以決定還是開新篇。
順說，對正劇最後兩集提到的 Phoebe 有點疑惑。
豪廷花了兩年考上大學，畢業後要出國留學，那時 Phoebe 已經在國外了，所以 Phoebe 應該是大豪廷兩屆？
但豪廷跟那位像希顧的學弟描述時，又說是自己的「直屬學姊」，那不就是大自己一屆？
還是只要同學號都算是「直屬」？我以為直屬就是上一屆的學長姊......
因為我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文中就這樣掰(ﾟ∀ﾟ )
本文最後由 空音 於 2020-5-7 10:30 編輯
啊啊啊現在還可以看到香菇文真是太好了！！（哭
但我怎麼記得女友是叫Phoebe？ Miyabi 發表於 2020-5-7 00:06
啊啊啊現在還可以看到香菇文真是太好了！！（哭
但我怎麼記得女友是叫Phoebe？ ...
原來還是有人喜歡香菇文，我開心 QwQ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抱歉我搞錯了嗎？？XDDD
修正好了！
奇怪，Debby 哪來的？為什麼我一直覺得叫 Debby？昏了我XD||| 香菇粉還在喔~~~
看完後還很認真的查了一下「莫比烏斯環」…
工作、讀書有這麼認真就好了
如果真的可以像莫比烏斯環一樣一直走下去…
我希望項、顧永遠都在…
p.s.我想當小跟班 謝謝大大賜香菇文~~~
讚嘆大大賜he~~~
提心吊膽的看文，真的很怕，還好還好，于寶好好的…… juijui 發表於 2020-5-7 19:08
香菇粉還在喔~~~
看完後還很認真的查了一下「莫比烏斯環」…
工作、讀書有這麼認真就好了
看到熟悉的大家還在，覺得很感動 QQ
看文章學知識，大家一起來 ٩( 'ω' )و
在某個宇宙，項、顧會繼續珍惜彼此、幸福過下去.....
juijui 是想當攝影助理嗎？XD
記得有拍到要分享啊XDD（欸
闇夜星空 發表於 2020-5-9 11:34
謝謝大大賜香菇文~~~
讚嘆大大賜he~~~
提心吊膽的看文，真的很怕，還好還好，于寶好好的…… ...
看到大大的留言有點心疼QQ
感覺得出被打擊後的傷痕與小心翼翼QQ
可惡的劇組 中間看得提心吊膽，好險最後結局很棒， 香菇二人中間默默的糾結和體貼也很符合各自的性格，描繪很出色，太喜歡了。
大大其他篇也都很好看，這篇有點貼著19.20集寫的感覺，格外揪心QQ 我已經把那兩集從記憶洗掉了，只要記住大家寫的HE!! rania 發表於 2020-5-17 09:46
中間看得提心吊膽，好險最後結局很棒， 香菇二人中間默默的糾結和體貼也很符合各自的性格，描繪很出色，太 ...
很開心看到心得評語，也謝謝稱讚w（害羞～
日常生活就夠苦了，看個劇和文何必繼續苦自己呢？您說對吧？XD 好棒好棒好棒~~~
大大的文筆真的很不賴呀XD
P.S. 來自忠實的香菇粉 & 即將畢業但從沒體驗過社團活動的母胎單身的大學生 & 實習ing覺得壓力大需要甜文治癒自己優桑der心情~~~ 結果學姊也是腐女啊哈哈！還沒看到後面還覺得不安呢！香菇還是甜甜的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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