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風吹拂│ 尼古學長中心]我，生而為我 [G]
只有動畫進度，小說還在啃食當中。我，生而為我(尼古學長中心)
『你要不要放棄長跑？』
暖色的夕陽還掛在天邊。
他看著教練拿著記錄板，客觀而冷漠的對他說著。
他當然明白。
田徑又分為田賽、徑賽。
並不只有跑步這個選項。
可他並不是因為喜歡田徑才選擇加入田徑部。
應該說，在眾多選項裡，他有最喜歡的一個。
他一直都知道的。
從最初就發現到的差異。
直到開始快速成長後越來越明顯的不同。
哪怕磨破多少雙跑鞋。
哪怕刺破多少個水泡。
那些疼痛、那些耗損，都無法改變殘酷的事實。
他的體格並不適合跑步。
和他並肩起跑的人。
一個又一個超過他的人。
他看著他們的背影。
太陽照射下形成的影子跟人一樣苗條纖細。
他的影子也同樣纖細。
但他卻不是這樣的存在。
他壯實、高大，感受到的風阻、邁步時需要的力量這些，跟人家完全不能比。
他一直都知道的。
但因為深深的、深深的喜歡著。
他並沒有裝做視而不見。
他只是花了更多更多的時間去彌補先天上的差異。
他明白教練沒有說錯。
他點出他的問題，是好心的。認為他能在其他領域裡有更多發揮的空間。
可是那又怎樣呢？
他並不只是為了成就。
然而在以成績為主的競賽上，他的所有自以為，都是不須說出口的天真。
他待在更衣室裡。
用力的踹著置物櫃。
發洩掉莫名的焦躁之後。
他好像，順便連熱情也發洩掉了。
他要放棄了。
──你喜歡……嗎？
──喜歡是不能夠代表一切的。
他點燃了手上的菸。
本來是絕對不能碰的東西，但當放棄掉某些執著時，就再也沒有所謂的禁忌。
橘紅色的火圈順著小巧的圓弧慢慢往嘴邊燃燒。
澄白紙張捲起的煙草在嘴中散出一抹苦澀的味道。
啊、雖然不是很喜歡。
但就跟以前會讓喉嚨感到乾苦的時候一樣，可以提點精神。
活著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
總是會有這樣的、那樣的理由找到生活中的調劑。
不是沒了什麼，就得像死去一樣僵直、無味、安寧、寂寥。
白色的煙霧在指尖繚繞。
空氣中也瀰漫著菸草的味道。
比起汗味，要來得沒那麼酸臭。
比起陽光，要來得更加溫暖真實。
然而內心裡莫名湧上的空虛，又算什麼？
他呆呆的看著頭上的藍天，有一點雲、有一點風。
這樣的日子。
這樣的日子啊。
他想起丟在房間一角的紙箱裡面的東西，還沒有整理。
不過，大概也不用整理了吧。
然後他低頭，看到了房東。
以為房東介意房客抽菸，他連忙把菸捻掉。
然而房東只是抬眼看了看他，說了句。
「又不是小孩子了，想抽就抽吧。」
這一瞬間，他想起好像聽過房東是什麼很有名的教練。
但那又如何？
嘛、的確不是小孩了嘛。
他無聊的想著，然後從放在一旁的香菸盒裡又抽出了一枝菸。
想不想、喜歡不喜歡，那是只有還無所畏懼的小孩才能有的權利啊。
他又一次點燃香菸。
承受不住重量的菸灰往風中散去。
不是喜歡就能去做。
不是不想就能不放棄。
最後，這根菸只是靜靜的在他的指間。
結束了生命。
『我忘了。』
在廚房清洗碗盤的他和同樣來到的學弟稍微聊了下。
是個很敏銳的人啊，他想。
一開口就問了要命的問題。
他避重就輕的回答問題，順便聽完了像是自白的話。
不是慢，是弱小啊。
他不太理解。
在競賽上面，不慢、卻因為弱小而放棄？
他一瞬間以為可能是發生了什麼霸凌事件。
但馬上就推翻了這個想法。
畢竟那樣落寞的神情，不太像是那方面的陰影。
但是、多好啊。
可以率真的說出自己的弱小。
而他又回答了什麼狗屁答案。
如果能夠真的忘了。
真的、忘記的話。
那怎麼可能呢。
他伸手，將水龍頭的水開到最大。
水刷啦啦的聲音充斥整個廚房。
他捏緊了手上的海綿。
小聲卻又堅定的說道。
「我忘不了啊。」
就是因為忘不了，才那麼痛苦啊。
『大家一起參加箱根驛傳吧。』
他在竹青莊裡度過好幾個寒暑。
肺大概也在這幾年搞壞了。
他的房間裡已經到了就算不抽菸也充滿菸味的地步了。
放在牆角的紙箱依然沒有動過。
啊、上面的灰啊。
他不敢想。
他現在只滿心期待新人入住時會有的豐富大餐跟喝不完的酒。
然後、在晚餐上他聽見一個久違的詞。
那是深埋他心底的夢想。
是他未曾真的放下、卻也再也不敢夢的想望。
他聽著身邊所有的聲音。
卻無法完全理解他們在說什麼。
他只是看著灰二堅定的眼神。
想起很久以前在廚房裡的談話。
啊、曾經說著自己弱小的他的表情。
跟現在截然不同啊。
箱根驛傳，是要十個人的啊。
也就是說，自己是被算在內的。
這樣高大、看起來有些笨重的自己，是被算在長跑競賽內的啊。
這一瞬間，他想起了點菸的過程。
旺盛的火苗從打火機上傳至香菸。
香菸是一瞬的光芒。
打火機卻只要補充燃料就能一直燃燒下去。
那麼、他是哪一方呢？
他看著大家爭論。
現在的他，又是什麼樣子？
他不想想。
他只是在鬧哄哄的晚餐結束後，坐到了被他放置已久的紙箱前。
沉默許久。
沒有點上菸，只是把玩著打火機。
他看著在黑暗中搖曳卻不熄滅的火光。
然後他輕吹一口氣。
紙箱上被吹起肉眼可見的塵霧。
他終於、
打開了它。
『要是可以的話，我就希望能盡情奔跑。』
即便已經多年沒有跑步。
但他的身體依然記得，暢快淋漓的流汗，邁動腳步時迎面而來的涼風。
他依然是喜歡著的。
即便已經很久沒有這種經驗。
但身體有著記憶、心裡也依然銘記。
所以除了迎面的涼爽外，他也記得、眼前無數超越自己的苗條背影。
從未忘記、也從未放棄喜歡。
他穿上很久沒有穿過的跑鞋。
然後將拉門拉到最開。
他壯實的身材才不用任何側身就能順利通過。
始終是不一樣的。
包含新人，他的身材還是最魁偉的。
可是啊、或許是昨晚的心情、昨晚的酒精、昨晚到現在都沒有尼古丁的加持。
讓他想要出去。
再感受一次強風的吹拂。
可能、不可能。
可以、不可以。
這些問題就先丟在腦後吧。
是一瞬間、還是恆久，這種問題也不要去思考了。
先去跑一趟再說。
他彎腰，抹去鞋上一點灰塵。
然後、邁開腳步。
──喜歡不能代表一切。
──但是可以代表現在。
──生而為平田彰宏，想要跑步的現在。
《完》
本文最後由 言影 於 2019-4-19 21:0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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